第5節
以前的時候,許慕晴會覺得這樣很省心,至少她有事去哪兒,不需要太掛記兒子。 但現在,她會隱隱地擔心。 她想著,哥哥這邊的事也應該早些有個了斷了。 那天許慕明一直沒有回來,許慕晴打了一圈電話沒找到他人都幾乎要放棄了,沒想到他倒是主動和她聯系了,說他找到那個男人老家的地址了,他上那人家里看看去。 然后不待許慕晴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許慕晴又急又躁。 真是個吃虧不記性的主,在田婷婷家時人家還好歹顧忌一點情面,沒有怎么他,現在他單槍匹馬殺到別人家里去,又能得個什么好呢? 可她再急,也不能就把他拽回來,她甚至連他去了哪里都不曉得。 好在許慕明隔日也就回來了,雖說再回到家時挨了一身傷,但大問題倒是沒有。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戾氣好歹減輕了些,只沉郁之氣更重,整個人瞧著頹得徹底。 她不敢把這樣的哥哥帶到父母面前,勒令他老老實實在家里休養,然后自己開始東奔西跑。 跑的結果卻很令她沮喪,如蕭方舟所說,田婷婷確實是被人給設計盯上了,原因,她暫時沒有查明。 而當鋪那邊,許慕晴開始去找他們經理談的時候,人家還出面應付她幾句,到后來,連面也不露了,只是給她回了一條意味不明的短信:“這事兒我看你還是算了吧,溫溫和和地讓它過去,大家日子也都好過?!?/br> 許慕晴也想過要訴諸法律,但是找了兩個律師,最后都委婉勸她說:“還是和人先好好談一談吧?!?/br> 他們不接她的案子。 自此許慕晴方才知道那個當鋪老板背后的能量有多大,以至于外人談及都是諱莫如深的樣,而她想要和人家談,更是連面都碰不到。 后來還是貓貓幫的她,她是本地人,到底知道的人和事都比她要多得多,也費了老大勁打聽后告訴她:“我有個朋友的朋友開了家夜店,好像說他是那里的???,還有個專門的包廂是留給他的呢,你要不上那里去碰碰運氣?” 許慕晴很感謝,貓貓就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說:“要是實在談不下來,也別強求,都年輕,只要努力,什么都能再拼回來的?!?/br> 也就是“守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意思,這些日子,許慕晴沒少聽這樣的話。 老實說,她也很想放棄。但是她家里人一個兩個的都放不下,許父許母不說了,一想到房子車子就跟割了他們rou一樣,每天差不多是以淚洗面,以至于許慕晴不得不在許母稍稍病好些后就把老兩口勸回了老家,賭咒發誓地說一定會把房子要回來;而許慕明更是,也不知道他那天出去遇到了什么事,回來后整個人都廢了,除了吃就是睡,女兒女兒不管,工作工作也不理,就天天喝得爛醉,許慕晴朝他發過脾氣,拿冷水淋,拿話激,還惱得打了他好幾下,姑姑更是破天荒耐著性子和他講了大半日的道理,可他全然聽不進去。 他只留了一點血性,就是儲了很多很多酒瓶子,一個一個敲碎了擺在床底下,說要是那些人敢來收他的房,他就敢和他們拼死! 許慕晴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想死,想速死! 唯一的哥哥都這樣了,她還能怎么辦?只能是抓著哪怕一線的希望,也要去努力一把了。 貓貓大概也曉得自己這話講得很沒有份量,陪著沉默了一會后轉了話題,問她:“你和蕭方舟……還好吧?!?/br> 許慕晴揉著疼痛的額角,沒說話,頓了頓后打開手機里的短信遞到她面前。 貓貓只看了一會就臉色鐵青,連國罵都罵出口了,說:“世界上怎么有這么無恥的人?” 許慕晴給她看的,都是那個女的發給她的信息,期間有不堪入目的侮罵,也有沒有底線的秀“恩愛”,還有她假模作樣的苦口婆心似的勸說。 許慕晴開始還憤怒,到后來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她麻木了!她沒有回過她一個字,只是在律師的建議下,把這些短信都保存了下來。 所以她也早已沒有貓貓那樣的憤怒,她之所以給她看這些,也無非是不想再聽到有人勸她和蕭方舟合好的話。 也或者是,她不想自己有什么動搖的念頭。 蕭方舟自那天氣惱離開放了狠話后又回緩了過來,這些日子,天天會帶著孩子過來找她,有時候,還以孩子為橋梁來試圖討好她,姑姑經常過來,便把他的這些作小伏低看在眼里,因此除了開解她哥,最常的,還是拉著她的手勸她“回心轉意”。 真是好笑死了,他男人出了軌,卻要她回什么心轉什么意! 從貓貓那得了準信,拿到那個夜店老板的聯系電話后,許慕晴片刻也沒停就去了那地方。 那夜店的名字叫作“清吧”,門面不算大,位置卻很好,而且里面的裝修極盡奢華。許慕晴以前幫著蕭方舟做業務的時候來過這地方一回,還沒待沒多久就被蕭方舟趕來替回去了,她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消費忒貴了,便是同樣一杯白開水,這里的價錢也格外昂貴些。 據說曾經在這里駐唱的一位還成了著名歌手,所以清吧的生意很好。許慕晴過去的時候時間還早著,店里面客人不多,只里面幽藍藍的燈光,讓她很有些不適應。 因為事先已打過招呼,她很順利就見到了那家店的老板。那是個三十來歲的漂亮女人,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她紅姐。 紅姐穿著打扮十分清雅,眉眼嫵媚,走起路來裊裊娜娜的,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女人味,讓同樣身為女人的許慕晴驀地生出幾許羞愧來。 那一會她想,要是蕭方舟找的是這樣一個女人,她大概多少會退得更心甘情愿一些。 紅姐是在她的辦公室見的許慕晴,基本沒有什么寒喧,就很開門見山地說:“秦先生的面不是那么好見的,我也不好安排。不過我欠了關非一個人情,他既然開了口,我就一定要幫你,但幫也有個限度,我會提供機會,至于能不能順利見到他,那就是你的事了?!?/br> 她說的秦先生就是那個當鋪的幕后老板,而關非,就是貓貓朋友的朋友了。 許慕晴沒有理會她話里面的不滿,很是誠懇地說:“謝謝您,麻煩您了?!?/br> 大概是看她態度足夠真誠,紅姐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之后姿態也稍微放低了一點點。 只許慕晴沒想到,她所謂的給她提供機會,就是要她在她的夜店做服務員:“到時候秦先生過來,我會安排你進他的包廂服務,之后能不能跟他搭上話,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說好了,你今日過來,就是來面試的,我沒有答應幫過你什么?!?/br> 許慕晴聽后好一陣無語,紅姐對這個秦先生的忌憚,由此可見一斑。 連她都是這樣謹慎小心,許慕晴幾乎要以為那個男人是什么妖魔鬼怪變身的了。 就她在外面打聽來的消息是,這位秦先生是某位大拿的私生子,有錢任性,但要說多有劣跡倒是沒有聽到過。 主要是,她也打聽不出他的什么事跡來,不管是光輝的,還是不光彩的。 她也因此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雖然她和紅姐才初次見面,但她直覺地認為,比起外面人的“高深莫測”,紅姐至少在這個問題上,會更接近真相一些。 果然,紅姐笑了笑說:“他不是妖魔鬼怪變身的,他只是,比別人更變態一些?!?/br> 之后,她就不肯再多說了。 許慕晴自此還真就成了“清吧”的一員,第二天還正兒八經被安排了培訓。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夜里盡在這邊消磨了白天就打不起精神干別的事,因此她實在是懶怠于玩這樣的“潛伏”游戲??伤徽J識“秦先生”,為了真的避免自己哥哥和人拼上命,她只能留在這里,就為了找到那個人,然后爭取一個渺茫的“談判”機會。 她還得祈禱“秦先生”能快些出現,因為當鋪發過來的文件里,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蕭方舟沒兩日就知道她到清吧上班去了,他臉色鐵青地上門堵住她,說:“許慕晴,你這是想幫你哥還是想報復我?你就自甘墮落到這個地步了么?” 作為男人,還是一個因為應酬什么樣的歡場都去過的男人,蕭方舟無比清楚清吧是個什么樣的所在,所以他說這話時,幾乎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當然,他沒想到許慕晴只是去潛伏幾日,他以為的是,她為了幫她哥籌到錢彌補損失,特地去那地方“撈金”。 ☆、第8章 對峙 許慕晴原本并不想解釋,他愿意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正好還能刺激刺激他。 但她不想有一天,蕭方舟拿這個說事,然后剝奪她應該獲得的權利,所以她還是說:“我正正當當做事怎么就是自甘墮落了?倒是你,做的事齷齪,想法也齷齪?!?/br> 蕭方舟被她氣了個倒仰,許慕晴倒又笑了:“真是謝謝您看得起了,沒想到在你眼里,我是還可以用身體賺到錢的。不過很抱歉,我不慣于以色侍人,也更不屑拿身體去賺錢,所以你應該清楚了蕭方舟,你的錢,我也一樣不想賺!” 她說完就走,蕭方舟在后面問她:“許慕晴,你是打定主意了嗎?” 許慕晴頭也沒回地走。 蕭方舟就說:“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后悔!” 許慕晴當時恨不能從地上撿塊板磚跑回去拍他一板磚,她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眼科,以前是怎么會覺得蕭方舟這個男人好的。 他明明這么自私、惡心,就連犯了錯,還能在她面前這么理直氣壯,耀武揚威,想威脅就威脅她。 當然,她后來也知道蕭方舟為什么要那么說了。 因為他把自己那個極品娘從鄉下接過來了。 不過他好歹沒有把事情做絕,也知道她家父母身體的情況經不起再一次刺激,所以沒有把她要跟他離婚的事說出去。 不過他在通知她他mama過來的時候問:“許慕晴,你也知道我媽那嘴巴,你是想她知道你在跟我鬧離婚的事嗎?” 許慕晴那天正好被個客人sao擾了,聞言沒好氣地把那個女人發給她的短信發了一部分過去。 然后蕭方舟就沒動靜了。 不過這事很快給她帶來了另一個后遺癥,那就是,那個女人不發短信了,改給她打電話。 她打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許慕晴聽到這劈頭蓋臉的一句都沒反應過來對方是誰,米需 米 小 說 言侖 土云但她緊跟著的下一句讓她很快就明了了,她接著說:“他都不愛你了,死纏爛打占著那個蕭方舟老婆的名頭又有什么意思呢?” 雖然這樣的話她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經??吹?,但是聽到和看到是不同的,許慕晴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上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冷笑著說:“誰說是我死纏爛打來著?” 回了這一句,她就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她沒有聽臟話的愛好,也不覺得自己有和這個女人對罵或者談話的必要。 但她沒想到,她不接她電話,她居然還找到清吧來了。 由此可見,她對自己的一切都很了解,至少,比她了解她的要多得多。 她尋來的那天,許慕晴剛好回了她和蕭方舟的家里,找了個理由和蕭母吵了一架,所以心情有點惡劣。 蕭母那個人,要和她吵架不難,難的是聽著她那些話就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很難消化。 要不是蕭方舟還愿意幫她,她大概會控制不住脾氣也不管后果攤開了一切。 當然,她心情惡劣不是因為蕭母那些話,而是自己對蕭方舟在那一瞬間的心軟,看著他臉紅脖子粗地為了自己和蕭母據理力爭,哪怕明知道這是他故意的——他把蕭母喊過來,不就是想讓她刁難她,然后借她施加的壓力來緩和跟自己的關系么?可哪怕清楚明白如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動搖了。 也許是這段時間活得太累,在清吧做事太累,看著哥哥那一心求死的樣子也很累,所以便有了想逃避和想找個地方逃難的心理。 再怎么樣,她畢竟也只是個女人。 她沒想到,就在這種糾結復雜又疲倦心累的情況下,她再一次見到了蕭方舟在外面找的女人。 那時她端著個盤子,那女人就那么大喇喇地走到她面前,說:“你是許慕晴?!?/br> 她用的是肯定句,這說明,她不但了解她,也見過她。 相反許慕晴并不太記得她,那天的跟蹤,她的注意力幾乎全放在蕭方舟身上,對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反倒沒有那么在意。 她唯一有的得印象就是,那是個年輕的女人,很水靈,也很有朝氣。 現在近距離一看,只覺得她果然還蠻漂亮的,或許沒有紅姐的嬌嬈嫵媚,但自有年輕女孩子特有的清純,和傲氣。 她應該才畢業吧?或者還沒有畢業? 許慕晴想,難怪她一直罵自己是黃臉婆,跟這個打扮青春嬌艷一臉容光的女孩比起,穿著清吧職業套裝好些日子沒有休息好的她,確實又蒼老又憔悴。 她稍微站直了些身子,冷淡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是陳雅,是蕭方舟現在喜歡的人?!彼€和她自我介紹,只是說法很讓許慕晴覺得搞笑,她和她說,“我想跟你談談?!?/br> 許慕晴將盤子放到吧臺上,冷冷淡淡地:“我沒覺得和你有談的必要?!?/br> “怎么沒有?你擋了我的路?!?/br> 許慕晴詫然回頭,驚訝于她這副侵略者理所當然又無所顧忌的無恥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