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撲街趨勢無法抵擋,越慎言未加思索,本能地將衛昭攬在懷中,抱著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聽到越慎言在耳邊慘烈地悶哼一聲,衛昭慌忙從他身上爬下來,轉身去攙他:“沒摔壞吧?!” 安全rou墊越慎言扶著腰撐地坐起來,無心地說了衛昭一句:“你又比上個月重了?!?/br> 衛昭還沒來得及揍他,就聽到自己父親在兩人三步開外陰森森地說:“喔?聽起來還經常做這樣傷風敗俗的事?” 衛昭頭皮一陣發麻,越慎言背后的汗毛已經集齊倒立了! 越慎言有些慌張地扶著衛昭站起來,連身上的泥也顧不上拍,先拱手向衛相行禮:“相爺好?!?/br> 衛昭亦心虛地向父親一福:“老爺……” 衛相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只著中衣的越慎言一番,冷颼颼地問他:“你們越府的規矩是這樣的?連個外衣都不披就跑出來爬人家家的墻?” 越慎言額上已經沁出了汗珠:“相爺誤會了……” 看著越慎言不知如何回答自家老爺的問題,衛昭忙去打岔,喚自己的侍女:“蒹葭?!蒹葭?!你個沒規矩的!老爺來了怎么也不傳報一聲?!” “別叫蒹葭了!我大老遠就看到你倆在墻頭上,命山高捂了蒹葭的嘴才過來捉……捉那個你們的!” 衛相憤憤地說,抬手想拍桌子,可發現這會不在屋里,只能悻悻地拍了兩下自己的大腿。 衛相口中的山高是他的貼身小廝。 聽到衛相這話越慎言一陣郁卒——未來老丈人都看到他越慎言了,他怎么就沒能發現衛相在靠近呢?! 給越家列祖列宗丟人了! ———— 硬著頭皮,越慎言上前一步,對衛相深深一拜:“這次是我失禮了。懇請相爺原諒,下次我定不再犯?!?/br> 衛相一聽氣得直吹胡子瞪眼:“你小子還想有下一次?!” 說完又對著自己大腿一陣猛拍,衛相轉頭指向衛昭:“你!還站在這混賬小子身邊做什么?!還不快過來!” 衛昭怕父親為難越慎言,不肯挪動步子,只望著衛相哀婉可憐地叫了他一聲:“爹——!” 衛相被女兒這一聲叫得心肝兒亂顫,本要軟軟地應了,可一看到越慎言的臉,又開始頭頂冒青煙! 我衛柬之這么好的女兒,你說啃就啃!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居然還敢伸舌頭??! 衛相越想越氣,一個箭步沖上去直接拉了衛昭回來,藏在自己身后,對越慎言道:“你小子快滾!我看到你就來氣!” 老丈人下了逐客令,越慎言沖他行了禮,不敢拖延直接轉身就要再次翻墻…… “你小子膽兒夠肥??!還敢當著我的面翻墻?!” 衛相噼里啪啦地拍著自己的大腿,聽得越慎言衛昭兩人心驚rou跳的。 越慎言進退兩難,只能老老實實地回過身,問:“那……那我要怎么回去?” 衛相被他這話噎了一噎,然后叫來了小廝:“山高!你把越大公子從角門送出去!趕快,別讓人看到了!” 說完衛相回頭狠狠地瞪了衛昭一眼:“回頭再收拾你!” ———— 這一晚,衛相的例行吐槽尤其地久。 衛夫人淡然地聽他說完了越慎言如何地對衛昭肆意任為,他衛柬之如何地心疼女兒羊入虎口等等等等之后,默默地往衛相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當初相爺認為羊入虎口被糟蹋掉了的,難道不是您的越阿好?” 正在喝茶補充能量的衛相差點兒被茶水嗆到。 衛夫人上前去給丈夫撫背順氣,又說:“再者,這也不是頭一回了,相爺怎么還氣成這樣?我記得上次他倆要親得還久些罷?” 衛夫人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衛相聽到這話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第一次撞見女兒同越慎言親嘴的場面。 想想第一次,再想想今晚這一次,衛相的老臉禁不住燒得通紅。 好像阿好親昭兒的時候,還挺溫柔的? 啊呸呸呸!溫柔又怎么樣!再溫柔親的也是我的女兒! 衛相打定主意了要生越慎言的氣,這回特地走到了桌子邊上拍桌子。 將桌子拍得震天響,衛相十分悲憤地說:“事不過三!再讓我撞上一次我就……我就……!” 衛夫人斜眼瞟了丈夫一眼,又轉回去整理案上的書信:“你就怎么?” “我就……氣死了啦!” ———— 衛相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衛昭直接被父親下了禁足令,稱等越慎言那個混賬小子滾出京城了她這個不孝女兒再想著出門! 衛夫人對于衛相用在衛昭身上的形容詞很不滿:“昭兒不就和未婚夫親個嘴嗎,哪里就不孝了?!” 衛相義正辭嚴:“惹父親不高興,難道不算不孝?!” 衛夫人懶得和他這個死杠頭吵這些文字上的東西,也就隨他去了。 只是苦了衛昭,連越慎言離京都沒能去送一送他。 越慎言走后,也沒給衛昭寫信。 衛昭倒是天天有給他寫,說說家長里短的尋?,嵤?,以寄托相思之情。 就算沒有越慎言的地址信寄不出去,衛昭還是一天都沒拉下。 一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 京中生活日如一日地平淡,衛昭漸漸地也就將越慎言的提醒拋在了腦后。 這時候,二嫂柴驕陽身上又有些不妥當。 衛家去太醫院請太醫,卻沒想到請回個眼生的。 和日常給衛相府診脈的年過半百的郭太醫不同,這回請來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太醫。 偏還生得修眉鳳眼,俊雅非凡。 這太醫一進屋,滿屋子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撤不開。 有些個功力淺的,臉上的春|意遮都遮不住。 衛昭看著太不像話,起身迎了這位太醫進屋后,低聲吩咐柴驕陽身邊的算珠將屋里的丫鬟們都打發出去。 丫鬟們都退散了,算珠又不在近旁,衛昭便親自過來伺候柴驕陽,給她腕上搭絲帕,并去給這位太醫倒茶。 衛昭端了茶來在太醫手邊放下,問他:“不知先生作何稱呼?” 那太醫眼中星光流轉,落在衛昭身上,不答只問:“衛三小姐?” 衛昭望他一福,答:“正是小女子?!?/br> 太醫施施然挽了袖子,往柴驕陽手腕上一擱,淡然道:“我姓劉?!?/br> 雖然心中對姓劉的有一種本能的厭惡感,但是衛昭還是忍著惡心,客客氣氣地喚了他一聲:“劉太醫?!?/br> 這劉太醫“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衛昭看他待人冷淡,也不上趕著熱絡,只靜靜站在柴驕陽床頭待他診視完畢。 劉太醫號了脈,又問了柴驕陽一些問題,就徑直起了身拿了醫盒要走。 衛昭沒碰到過這種態度的太醫,微微一愕,忙攔了他去路:“敢問劉太醫可診出我二嫂是什么毛???” 劉太醫瞧了衛昭一眼:“你們都沒發現她是懷孕了嗎?” 衛昭大腦停滯了一下,喜不自禁:“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么?” 劉太醫語氣平平。 衛昭激動地忙回頭先祝賀柴驕陽,然后又手忙腳亂地吩咐丫鬟給家中父母兄長姐妹報訊。 一切打理好,衛昭才發現那劉太醫都走遠了。 喜事在前,衛昭也不惱他的無禮和冷淡,拿了算珠包好的紅包,親自追了上去。 “劉太醫請留步!” 衛昭終于在抄手游廊上追上了這個劉太醫。 對著劉太醫深深一福,衛昭上前去,雙手呈了紅包給他:“今日多謝劉太醫診查,這是一點小小心意,請太醫莫要嫌棄?!?/br> 劉太醫漫不經心地看了那紅包一眼,讓跟隨的小廝收了。 看著劉太醫調頭就要走,衛昭又攔了他去路:“另衛昭還有一事相求。我二嫂初有孕,身體精神多有不適。為著她同小孩兒著想,還請太醫同我一道兒移步書房,給我二嫂開一副安胎藥?!?/br> 說著衛昭往身后一比:“劉太醫,這邊有請?!?/br> 這回劉太醫臉上不再是原先淡漠神色,多出了幾分玩味意思。 “那……我就同你去開一副藥罷?!?/br> ———— 來到書房,衛昭不假他人之手,親自給這劉太醫研磨。 劉太醫拿了筆,不假思索,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下了一副藥方子。 衛昭一旁看著,誠懇夸贊:“劉太醫好一手小楷,樸茂遒勁,有鐘繇遺風?!?/br> 劉太醫擱筆的手略一停頓,復才將筆放下:“你知道鐘繇?” 衛昭上前收了藥方子,答:“天下何人不知鐘繇?我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字。他的刻本我臨了不下百遍,可惜形似而神不似,學不到他的風骨?!?/br> 衛昭才說完,劉太醫就從案上扯了一張紙,又遞了筆給衛昭:“你寫兩個字給我看看?!?/br> “隨便寫什么?” 衛昭大大方方地接了筆,問。 劉太醫點了點頭:“隨便你寫什么?!?/br> 衛昭略一思索,在紙上寫下一句詩—— 夢蘭他日應,折桂早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