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人生無奈
深夜里的h市,燈火輝煌,霓虹漫漫。 很美,很繁華,也看得讓人模糊。 正如某一時刻的我,李晨,二十六歲。 外表光鮮的成功人士,才貌雙全的小提琴藝術家,衣著華麗的企業高管,開豪車的貴族助理,住洋房的高級白領,時有羨煞旁人的紅顏纏繞。 也許誰都看不出,我的煩惱在哪里,但相信大家都懂,一定有的... 公園河邊,燒烤夜長廊。 煙霧繚繞,巷深酒濃,黑暗澆不滅碳火的熱情,處處飄蕩著廉價的rou香,酒瓶碰撞,匯起一道平民樂章。 有歡聲笑語,有抬杠打諢,有傾訴衷腸。 九魁手、六六六... 抹個零頭,下次還來... 這就是一臺,活生生的百姓舞臺劇。 音效,劇情,角色,一應俱全,場景布置,就是那一家挨一家的燈帳烤攤。 酒,是失意男人的靈魂歸處,是悲情女子的情感寄托,喝它的人不分貴賤,只分心情。 富人喝酒講排場,窮人喝酒講人場。 我屬于后者,邀我舉杯的老同學周兵也不例外。 我們經歷過人間冷暖,似乎窮光棍的日子,總是有那么多相似之處,太多的現實坎坷。 明日七夕,中國的情人節,也是他告別單身,成為新郎的大喜日子。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完美只存在于理論。 周兵的悲劇,是被扣以倒插門的頭銜。而他,依舊樂此不疲的笑著,用滿滿的幸福感,來偽裝心中的不甘和委屈... 舉辦一場婚禮是大事,只要你愿意,總能找到事情忙。 所以今晚,我倆難得討份清閑,無所謂誰請誰,燒烤也不是最重要的部份,關鍵是能有滅火的冰碴啤酒。 他需要滅肝火,我則需要調解一下心火。 我與他是同學,幾年的大學生涯,上下鋪的好兄弟。在大都會h市里,我走下飛機,與他不期而遇,瞬間開啟了我心中的那份同窗情。 他真心有求于我,我也愿意為他辛苦跑幾天。 畢竟同學一場,不念情,也總是要念些舊的。 況且明天就是七夕了,我重歸故土,又恰逢佳節。身邊紅顏都鬧得厲害,這個要去希臘愛琴海雙人旅行。那個要去法國,去品嘗美酒和鵝肝。 更有甚者,要拉我去南美雨林走一趟,美其名曰軍訓... 所以,我決定出來躲幾天。 今晚這局夜攤酒,我只想安靜的坐一會,周兵則是滿口的感謝,感謝我這幾天的辛苦,忙前忙后,出人出力。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啤酒推銷員,沒錢沒勢,整天為了業績,搬著酒箱子滿天下飛奔?;槎Y現場,迎親車隊,酒樓包席,即便是他出大價錢,也達不到明天將要出現的效果。 男人酒到深處,難免掏心挖干。 他說,從小學到大學,同學天南海北,翻出來真是一大堆。走入社會,同事朋友也不少,可真正來幫襯的沒有幾個。 帖子發出三百張,即便內心深處挺期待,還是按人情保守的去邀請。結果,隨禮的也就十幾個,也并非都是親自來賀,算我一人,勉勉強強湊一桌。 唉... 深深的,我的心仿佛聽見了一聲嘆息。 周兵說,自打我把他那非主流的小姨子,招進供暖集團做公關文職,老丈人終于不再沉著一張臉,逢人也不再揭他的短。 而在此兩個月前,岳母大人腰間盤突出,在家臥床不起,他鄉下老娘啟火車站票而來,沒日沒夜,端屎端尿的伺候著,可晚上睡在親家,卻連個枕頭都沒有,只能卷著衣服將就睡。 哈哈... 我張開口卻沒說什么,與他碰杯痛飲,人生里的苦澀和諷刺,只能用沉默和干笑來消化。 天亮之后,他將作為新郎官粉墨登場,可喜可賀。 可不知道為什么,周兵的苦澀和無奈,總是能從他的眼神里,無意間流露出來。 又或許,是他隱藏的不好。 我所看到的,很真切,也很現實。 他家那些鄉下來的窮親戚,女方家門入不得,統統打發到小旅館,也不見其他朋友幫忙,彩禮,三金,暗諷貶低,似乎每一個片段,都讓他備受煎熬。 試問,兩人間如何產生共鳴? 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出重疊的人生經歷。 遙想當初,我也是一個倒插門的女婿,與前妻步入婚禮現場的那一剎,簡直有種被推入刑場的心悸。 反觀周兵,那上門女婿的名頭更廉價,僅僅是因為婚房首付由女方出,便讓他這個七尺男兒,深深地埋下頭顱。 值得嗎? 這婚,不結了行嗎? 久久之后,周兵苦笑著說,爹媽含淚說滿心歡喜,天賜的良緣,這婚還是結了吧... 是啊,委曲求全的事,誰沒干過? 誰又沒忍過? 結果不一定值得,但能從過程中品味那份期待,那就足夠了。因為人生本就如此,從期待到失望,從發現問題到解決問題,周而復始直到人生盡頭,這道難題也解不開。 就像我,幾位紅顏知己,卻沒有一個家。 開著豪車出門,卻連保養費都出不起。 在單位是領導,在茶樓是老板,在歡場又是明星,可真正屬于自己的,也只有微薄的薪水,和一身看似還不錯的行頭。 今晚的談話,就像一面鏡子。 倒影出來的圖像,其實就是我的原形。 我在努力尋找幸福,無數次跌倒讓我筋疲力盡;周兵用爭取來的幸福,去療養內心的創傷。 滿滿的,都是現實帶來的諷刺。 舉目望著天空,淅淅灑灑的細雨,周兵一杯杯啤酒下肚,沖淡靈魂內的苦澀,他似是明眸一閃,淡淡地給了我一個暗示。 他說明天的婚禮現場,假如我前妻大駕光臨,作為前夫的我,是否需要回避? 柳憶美 她會來嗎? 北方首富的嬌嬌女,會參加啤酒推銷員的婚禮? 今晚我很沉默,從我遠渡日本照顧女友至今,已經大半年光景。這次回來,我是為愛筑巢,翹首等待我的新娘,盼她能盡快康復回國,與我共同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況且除了感情,作為一個男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繼續我的夢想,我是一名樂者,我要站在金色維也納大廳內,奏響我的人生輝煌!我現在不夠資格,但我愿意努力去嘗試! 似乎,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然而當我再一次,聽見前妻的名字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 她?還好嗎? 瞬間轉念,猶如一道驚雷,驚奇自己怎么還記得那個女人呢? 她,是原本應該忘記的人。 可為什么,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如此真切,如此讓人心酸... 感情上,我的心靈空間早已被別人占據,趙茹和她們已經足夠了,不應該還有柳憶美的存在。 畢竟,已經習慣了不聯系... 一時有些亂,我搖了搖頭,既是回絕周兵的好意,也是不相信,柳憶美真的會出現在明天的婚禮現場。 不可能的,我們已經成為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