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隨后,她忽然抬頭看向段西樓,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又開口重復了一遍,“段西樓?!?/br> 只是這一次,段西樓的眼神更冷了,但是那冷漠的眼神中,卻驟然出現了一絲無措。 沉穩如段西樓,他原來也會如常人一般露出這般無措的眼神? 只是余久久不知道,段西樓此刻的無措并非因為其他,只因為她所像的那個女人。 此刻的余久久不像余久久,倒是更像那個人,那個一舉一動都毫無章法的任性女人,那個翻手覆手就傾倒金山銀山的女人。 余久久的手撫摸到段西樓腰間的皮帶上,她開始嘗試解開這個皮帶,卻拉扯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段西樓冷冷的聲音。 “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章 “叔叔想要怎么樣?”余久久眼中沒有忐忑,帶著nongnong戰斗的味道。 段西樓沒有回答她,他從床上拿起余久久白色的襯衫扔到了余久久身上罩著,然后就要離開房間,他離開時候的表情很復雜,復雜到余久久看不懂。 但是余久久不允許,她飛一般地從床上爬起來,就在段西樓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又把門給按了回去,她仿佛一只戰斗中的獅子,有著不畏強權的斗志。 段西樓背對著余久久而他面前的門被余久久從身后死死按住。她目光炯炯看著段西樓的背脊,堅定地說著,“叔叔說話不算數?叔叔說要放了我,怎么叔叔臨陣脫逃了?” 段西樓沒有轉身,只是冷冷注視著面前的那扇門,身子也未動。 余久久鍥而不舍盯著問,“叔叔你怎么能走?” 段西樓盯著那扇門,語氣聽不出情緒,“你非要我們兩個在這里犯罪?” “犯罪?叔叔說笑了,我是自愿的,叔叔想要的我就給,我想要的,叔叔也給我,不是很好嗎?” 段西樓依舊沒有轉身看余久久,“那如果我現在說我沒興趣了呢?” 余久久輕描淡寫地回答道:“那就放我走,是你自動放棄的?!?/br> “我放棄了,游戲規則就不成立了?!?/br> 余久久冷笑,“放棄?那八年前你為什么不放棄,這八年你又是為了什么白費心血?” 段西樓始終面對著門,背對著余久久,“我養了你八年,就換來這種質問?” 余久久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眼中擠出一絲絲積怨,“我不傻,你眼睛里寫著什么我看得見?!?/br> 一陣輕笑傳來,帶著冰冷的硝煙味道,仿佛嘲笑余久久那無知的靈魂,“余久久,你太看得起自己了?!?/br> 余久久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每天對著那種食rou系的眼神,她已經草木皆兵太久了,她只想擺脫生活在一個沒有這種無時無刻目光盯梢著的世界里。 段西樓的嘲諷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尷尬,她不在意多少冷嘲熱諷,她一根筋到底只想要自在的自由,冷眼盯著段西樓背后道:“那么八年前,你為什么撫養我?” “為了愛情,這個答案你滿意了么?”段西樓依舊背對著余久久,但是那話語中的戲謔和挪揄卻聽得到。 這算什么答案? 余久久一愣,千算萬算,她沒算到段西樓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她徹底懵了,“什么意思,你說的是誰的愛情?” 段西樓忽然轉身,嘴角勾起一個輕佻的狹長笑容,一只手勾過余久久的下顎,非常自然地拉到自己面前,然后落下一個輕吻,這個吻優雅的隨性,那雙眼帶著看慣的輕笑卻沒有心肺,一個完全不能感動人的自白,他說:“為了成全我的愛情?!?/br> 余久久有一個強烈的感覺,這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在用笑容掩飾他難得吐露的真心。 留下這句話,段西樓就強硬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原地只留下余久久傻愣著,沒回神。 開什么玩笑?搞了半天,他說他這么做是因為他喜歡她? 呵呵,果然是一個從頭到尾都不正常的男人。 余久久回味著段西樓說那句話的語氣,她斷定那句話是真的,但是她忽然有些無措,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她可以斷定的是,段西樓的那句話讓她內心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仿佛過去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但是她又十分抵觸內心產生的這種微妙情緒,她要斬斷它們,她不能變得和段西樓一樣不正常。 她不想喜歡著一個大她十六歲的男人,她更不能喜歡一個從小像父親一樣養大她的人,她不想變得那么異常。 她走到窗前,隔著落地的玻璃窗,看到段西樓的身影走到了一樓,并且直接進入了自己的房間然后將門關上。 很快,他房間的燈也就熄滅了。 余久久拿起電話,快速地按下了幾個鍵,撥通了,她是打給那位住在那幢老宅中的老者。 是段西樓的父親,一位嚴肅的老者,段西樓不喜歡她與那位老者接觸,她知道原因,因為那位老者不愿意段西樓養著她。 她見過這位老者,那是八年前的那個一天,那個老者當著許多人的面數落了她,嫌棄她是一個女孩,唯有段西樓沒有嫌棄她。 這個電話并不是段西樓給她的,而是陳姨悄悄給她的的,說是那位老者私底下讓陳姨這么做的,并且叮囑她如果有一日她不愿意呆在段西樓的身邊了,可以打電話給他,他會帶她走。 她以前并沒有在意這件事,因為她從前也不知道事情會發生到這樣的地步。如今就是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了。 余久久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趕緊逃開這里,離開段西樓身邊省得他繼續這樣發神經下去。 現在的余久久已經有些偏執了,她一門心思只想離開這里,重新生活,那種陷入腦內死循環死邏輯的狀態,什么都不愿意去考慮。 但是當她撥到最后一個鍵位的時候,還是陷入了一絲猶豫,她猶豫的是這一步踏出去,過往八年和段西樓的情分就算是要徹底斷了。 她了解一些些段西樓,她知道至少他一定會對她這樣的舉動失望到極點。 但是最后,她還是撥通了老者家的電話,是管家接的,冷硬且高傲的聲音,“段宅。哪位?” 余久久啞著嗓子,怕被別人聽到似地低聲道:“不好意思深夜打擾,我找段危爺爺?!?/br> 對方顯然語氣有些冷淡,“請問您哪位?太晚了,段先生已經入睡了?!?/br> 余久久提著一口氣小心翼翼道:“我叫余久久,您能不能幫我喊一下段爺爺,我有事找他?!?/br> 電話中出現一陣詭異的靜默,對面空蕩蕩的,似乎那邊在下雨,能夠聽到雨滴砸在長廊上的回響聲。 滴答,滴答。 很快對方傳來回應,“余小姐,請稍等?!?/br> 然后是長久的靜默,滴答,滴答。 余久久握著聽筒,心中滿是各種矛盾和糾結,更多是則是害怕,害怕段西樓明天的反應。 這片刻的等待,似乎漫長到了極點。 過了一會,電話對面傳來細碎的聲音,然后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起了電話,段危的聲音充滿了衰敗的氣息,卻難掩歲月歷練下來的肅殺,他沒有寒暄,開口便是,“余久久?” “是我……段爺爺?!庇嗑镁玫恼Z氣實在是熟絡不起來,畢竟這些年,余久久沒有見過他,她對于段危的認知除了名字一無所有,想來段危也是十分好奇余久久會忽然來找他吧。 但是段危的聲音,似乎并不好奇,他的聲音沉寂了幾秒,“什么事?” 余久久拿捏著話頭,斟酌再斟酌,“那么晚還打擾段爺爺,真是不好意思了……” “有話直說,多說無益?!倍挝5穆曇粲兄镜亩Y節,但是卻沒有耐心。 說到底,余久久知道他就是對她是個女孩不滿意至今。 余久久緩了口氣,鼓足氣說道:“是這樣的,段爺爺,我能不能回到您身邊……” 段危那頭忽然就靜默了,似乎他正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良久他才開口道:“這句話當真?” “是……” 段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冷意,“八年前,是你要跟他走的?!?/br> 余久久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日,那時候她真的把段西樓當成自己的救贖,她一番話在胸中反復醞釀發酵,“我后悔了?!?/br> “為什么?”段危的回答總是短促而引人臆想。 “為什么……”余久久捏著話頭說不下去,理由難以啟齒。 “幺子對你不好嗎?”段危的聲音緩緩而起。 余久久捏著電話筒,一直在掙扎著要如何把那難以啟齒的理由說出來,她態度有些扭捏,被對面聽出來了,段危道:“有什么不好說的?” 余久久還是沉默著,電話中只有她零零碎碎溢出的呼吸聲,她畢竟只有十七歲,還無法臉不的心不跳平靜地把這件事述說完整。 段危忽然冷笑了一聲,用一種早已料到的口氣說道:“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 余久久一愣,知子莫若父,這個段危,顯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只好低低地“恩”了一聲,但是又覺得這樣有些讓人誤解段西樓了,畢竟目前為止他還是什么都沒做,于是又道:“也不是……只是,段叔叔這人有些偏執,我怕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br> 段危依舊是一聲冷笑,言語中竟然不是對段西樓的責備,而是對余久久的不屑,“當初你信誓旦旦地和他走了,卻連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br> 余久久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纏繞著電話線,有些羞愧不知該如何開口,“當初是我莽撞了?!?/br> 他似乎能夠通過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電話線看到老人譏諷的冷笑,那笑容和段西樓竟是那么相似,或者說段西樓就是他的年輕版。他說:“知道錯了就是好孩子?!?/br> 余久久其實很不喜歡段危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那么一絲看不起她,或者把她當做道具的感覺,她只好佯裝順從小心翼翼地說道:“段爺爺,我想離開這里?!?/br> 段危片刻后略帶無情地回答道:“知道了,這么多年了,小姑娘你還這么看得起我這老頭子,我自然不會難為你?!?/br> “那就謝謝段爺爺了……” 余久久還打算多說點客套話。 啪嗒一下,對方把電話掛了。 余久久聽得出,這個老者不喜歡她,但是他更不喜歡她和段西樓在一起。 余久久掛了電話,便拉下窗簾先去睡了,不過這一夜她確實沒有睡著。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章 第二日一早,余久久從床上爬起來之后,她站在落地的光潔鏡面前換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門。 這個預想中會暴風驟雨的早晨竟然依舊是那么平靜而美好。 陳姨已經把牛奶給她溫好,余久久坐在餐桌上吃了片三明治喝了口牛奶,看到整幢樓里靜悄悄的,心里猜想段西樓可能是出去了,不知道為什么就忽然松了口氣。 她暫時還不知道昨天那個電話的效果如何,內心此刻還是忐忑不安的。 隨著墻上那個精致的大鐘滴答滴答一輪一輪的轉,余久久始終雙手捏著盛放牛奶的杯子發呆,目光停留在那乳白色的液體上,心思卻始終在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里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