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蕭安臉一垮,就要叫單凌來,太孫已經回了屋子開了門,關門前與蕭安道:“我與你一道上城門?!?/br> 蕭安看著穿戴整齊的太孫,斜眼道:“你以為蠻子的箭術比大慶人差?” 大慶也不過是邊關將士多練習,其他地方的不過是偶爾進山打個獵,哪比得上草原部落里那些天天長弓在手。太孫站在城頭上,要不小心被誰一箭射來,死也白死了,反而是動搖士氣。這是拿自己的命不是命。 太孫卻是道:“我還沒見過蠻子攻城呢。不是有單凌在?難不成他還護不住我?” 蕭安沒時間跟太孫扯,出了門上馬就往城門里趕。 太孫卻是在后面令人掌著燈,坐著馬車跟著蕭安的方向去了,好歹也帶了百十護衛在。 等蕭安站在城頭上指揮了幾輪炮火后,太孫也到了城頭上。 在城頭的大白燈籠下,蕭安見到太孫臉色十分難看,但此時已經將敵軍轟散,她還得出城門追殺蠻子,沒時間跟太孫說話,只囑咐單凌道:“保護好公子?!?/br> 太孫另一邊的宿瓊,直接被蕭安無視了。 月亮在上,灑在冬日的草原上一片銀色。 蕭安一身兵甲騎在追風上,帶著三千人馬出了城,威風極了。 借著月光,太孫發現自己也能在其中一眼就認出蕭安來,那瘦小而矯健的身姿,縱是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此時城頭上的戰鼓響了起來,好似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中。 太孫偏過頭去,才看見敲鼓的竟是程謹安,還是從這人腰間的香囊認出來的。 程謹安一身兵甲,頭上帶著頭盔,背對著太孫,讓人看不出面上帶著何神色,敲出的鼓聲震耳發聵,然而精通音律的太孫卻知曉這鼓點打擊出來的乃是《破陣》。 破陣起源于三關,乃是四百年前還是前朝的前朝時,一位鎮守三關三十年的大將所編,一直流傳至今,就是皇宮里祭祀之時,第一首也是此曲。 太孫最近才學精了竹排,此時從袖中將竹排拿出,跟著鼓點,吹起了一曲《何時歸》。 何時歸也乃是軍中曲樂,也起源于三關,在韻腳上與破陣十分相合,但其意境與破陣不同。 破陣的意境在于:戰事起,兵馬齊,不破胡虜誓不回。 何時歸卻是:胡虜來襲,號角聲起,將士出城久未還,何時歸?何時歸? 曾有人合奏此兩曲,重新編詞唱出,太孫只記得其大意是:邊關苦寒,落日冉冉,胡虜來襲,眾將迎敵,不破胡虜誓不停。更深露重,明月朗朗,追敵遠去,待奪敵首,還請將士早日歸。 唱的就是三關里的夜戰,希望出城迎敵的將士能夠得到勝利及時歸來,莫要緊追不舍。 一曲畢,蕭安帶著人已經離了城頭眾人的視線,只余一道模糊的影。 太孫從嘴邊拿下竹排,看著遠方而神色未明。 胡馬關暫時有了平靜,城頭守著的諸人,卻是唱起了改編得更順口的詞,傳出草原數十里。 “邊關苦寒啊,落日冉冉下。胡虜來襲兮,眾將乃迎敵。不破胡虜誓不還兮,還請諸君早日回!” “還請諸君早日回!” “還請諸君早日回!” 蠻夷夜間來襲,不宜緊追不舍。 蕭安再領軍回城之時,已是天將亮,城頭的燈籠里也加了一回蠟燭。 太孫一直立在城頭,等著蕭安回城之時,已經站得腳麻而走不動路了。 蕭安斬殺了數百敵首,也未曾遠追,早猜測前方許有埋伏,只掉頭就回了,得知太孫還在城墻上,邊飛身下馬,朝著城頭而來。 等上了城頭,見得太孫一動不動,頓時就知曉了為何,“腳麻了?” 太孫十分窘迫,然而也只得點頭。 又收割了許多人頭,蕭安心里高興著,一路回來都跟抽風一般,此時心中還未平靜,一時腦子秀逗,竟是攔腰抱著太孫就朝著城頭下而去。 三關里的眾人都是見怪不怪,只有太孫一人臉色頓時漲紅,恨不得立馬從蕭安懷里跳出來,然而腿是真的麻啊。 蕭安抱著太孫一路飛奔上了太孫的馬車,跟單凌說:“走,回府!” 蕭安難得沒跑出去騎馬,跟太孫坐在馬車里,旁邊的宮燈點著火,燈光里她的神色異常明亮。 “兩百?!笔挵采斐鰞筛种傅?。 馬車里升著炭火盆子,又不用被冷風寒露吹打,太孫的身體慢慢回了暖,問道:“你可有受傷?” 蕭安擺手,“三千追幾百還受傷,當我是什么呢?” 太孫不敢說自己的心,從蕭安出了城開始就是吊著的,一直到現在才回到了胸口來,只是看著蕭安笑了。 太孫的眼睛在燈光是明亮的,蕭安的眼睛此時也是明亮的,兩人就這么看著,一直到了府邸也都沒再說話來。 也是坐上了馬車蕭安才覺得疲憊得很,下了馬車,讓單凌讓廚房給太孫準備一碗紅糖姜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次日,才知曉太孫竟是起了高熱。 她都快忘了太孫是個病秧子了,也好在胡馬關里郎中多著,幾人輪流診斷,都說是寒氣入體,也能開了藥熬著,說是讓發發汗就好。 太孫的臉因為高熱而粉紅粉紅的,倒是讓人看得忍不住伸手去戳,跟大桃子似地,也不知道戳破了會不會流出甜滋滋的水來。 蕭安倒是沒這惡趣味,最多是想一想而已,伸出的手也只是朝著太孫的額頭去。 太孫發著熱,蕭安又是個熱團,就是昏睡著,那也要往旁邊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