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皇帝的疑心病再重對太子心有忌憚,也是有決斷之人,不會應允這種事情發生,不然這些年的江山也不會坐得這般穩。 蕭安自幼被魏侯養著,養得脾性耿介,雖不是沒有心機城府,然而到底行事思慮皆為坦蕩,不諳權謀。 魏氏這幾年有意指點,然大多時候蕭安聽到一半就嫌煩拋棄扎馬步舞□□了,只這回倒聽了個完全,才不解道:“陛下有那般無聊?我怎瞧著還好?” 蕭靜嘴角一抽,也不指望蕭安能明白所謂御下之道,直白道:“就拿咱們家來說,莫不是你愿意把好東西留給林氏出的兒子?” 皇帝縱容景王一系那是因景王是他親兒子,就算太子不幸被廢,皇位也還在自己兒子手里,旁人怎般算計也算計不去,然而要換了個過繼來的孫子,且自己還有嫡親的兒子孫子在,對方半點心思最好都不要起。 蕭安明白了一點,再一想就又明白了一點,“我若是要把一樣好東西給林氏的兒子,那必然是要坑他了,所以阿姐你帶著小郡王進宮見淑妃,也打算坑她?” 蕭靜橫眼,眉眼帶嗔,“我坑誰去?我哪知曉陛下那時會去母妃那?可收起你那點子小聰明吧!”她最多不過是試探了淑妃與陛下一回,要今日皇帝沒去淑妃那,那孩子就是留定了的。 蕭安見自家阿姐這表情就是自己猜對了,頗為自得,又與魏氏與蕭靜道:“母親,阿姐,過幾日我便讓你們看一場熱鬧!” 第016章 因軍功林氏被參 三皇子的后事處理完畢,又過得時日,皇帝心中悲痛稍減,開始面對南陽侯的去留問題。 南陽侯打仗自不用說,著實厲害,不負父輩威名,然而這天下打仗厲害的也并非南陽侯一人,早在三年前南陽侯的岳家魏家出事之時,皇帝心中就有過想法,只是那時南陽侯鎮守三關,還得先需抵抗外敵,這才作罷。 一直到三年后,如今南陽侯回京述職,快兩個月下來皇帝都沒拿定主意是否該換人,才有臣子們都知道皇帝有這心思卻也猜不出換誰來,讓南陽侯半點消息都打探不出。 當年魏家被揭發通敵謀反,其實皇帝是不信的,天下太平國庫豐盈,他待魏家也算是知人勝用,連人質都不用留京,魏家也只掌著三個重要關口里的六關,再造反也造不起來。 然而最終魏家被判滅三族,卻是因為有人實實在在的發現魏家里通外敵。 魏家只守六關,皇帝自然不信他們能造反,蓋因造反難成,然而要里通外國、有外族相助,將國土打開一道口子再侵入大慶朝卻又是另一回事,這才讓天下不得不疑。 而魏家要是通敵造反,那么做為向來與魏家關系交好且還是魏家女婿的南陽侯府有沒有可能在其中有插手? 特別是在南陽侯那一封折子上,擺著不偏不倚的態度,要求強烈徹查,最后終于查出魏家的罪證,皇帝心中對南陽侯更有了想法,這是不是被發現后的斷尾求生? 上位者從來多疑,兩府那般好的關系,要是南陽侯上書為魏家鳴冤,皇帝覺得這倒是正常了,偏偏南陽侯一副想要擺脫的模樣,反而讓皇帝覺得南陽侯的反應難以琢磨。 即便是南陽侯后來在三關處擋住了外敵的入侵,死死守了三年,也沒消除皇帝對他的懷疑,畢竟江山事,大局為重。 皇帝遲遲拿不定主意,也知要不換將,總不能將南陽侯一直留在京城,便將太子叫了來。 太子如今已年三十余,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又是嫡皇子,在與皇后感情最為深厚的時候出生,算得上是占盡了各種好處,被皇帝立為太子再正常不過。 因是第一個孩子,太子也算是皇帝親手教大的,就算后來偏愛三皇子了,然而在皇帝心中,太子做為自己繼承人的想法就從來都沒變過,而這江山終究是要留給他的。 “太子對此事有何看法?”皇帝就問道。 當初魏家出事之時,因魏家的外孫女嫁的三皇子,太子怕皇帝覺得自己對兄弟不仁,因此一直持中立的態度,只建議將魏家帶回京中,等打完了仗再細查,畢竟那時外敵全面入侵,魏家是否謀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好江山。 何況那時,皇帝自己也不怎的相信,太子自不會逆著皇帝的心思來。 要知魏家侯爺當年只比皇帝大上幾歲,雖不是皇帝自幼一道的正式陪讀,然而也是同一個武術師傅,有著一層師兄弟的感情在,皇帝對魏侯爺這個師兄的了解遠遠比別的勛貴家同齡的深。 只是三年前本魏侯爺就守關不利,一時輸了兩城,在戰事十分緊急之下,偏偏又有人拿到了外族可汗給魏侯爺的私信,然后引起了軍中震蕩。 說起來皇帝最后滅了魏家三族,也是被大勢所逼,里面其實也有著許多不清不楚。 如今魏家已去,三皇子又死,自己的太子之位坐得更穩,念及三皇子妃的投誠禮送得這般重,三皇子妃生母又沒了依靠,太子也是愿意照顧一二的,“魏家之事,蕭家有沒有參與,兒臣手中并無實證,不敢妄言。然當年兩家交好,方有的姻親之好,卻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兒臣反倒對當年魏家之事多有疑惑?!?/br> “我兒只管直說?!被实坌闹袧M意太子的說法,擺手道。 太子便道:“當初六關有巡按御史參魏家有謀反之心,蓋因查探到一批兵器,可至今那批兵器來源于哪,要交予誰,冶煉兵器的鐵礦從何處所出,還半點不曾得以知曉。后來又有可汗之書與魏侯爺,若魏家真與外族勾結,此事當秘密進行,又為何那般輕易就被人所得暴于眾人之眼?且這般私密信件,雙方許是會做記號以證明真假,然而各自用證明身份的大印的可能似乎并不高?!?/br> 又非兩國國書,只是邊防將領與外族互相勾結,焉有互相用印不懼走漏消息之說,且印章被偷刻之事自古都并非少見。 皇帝聽完太子所言,長長嘆了一口氣,“當年朕亦是這般懷疑,然而局勢危急,魏家叛國通敵的消息已經引起軍中激憤,朕若不嚴懲重治,只怕引起軍心渙散?!?/br> “父皇乃天下之主,自不能萬事親躬?!碧泳o跟著勸慰道。 皇帝點頭,心中稍慰,與太子道:“當初那批兵器被查出之時,朕以為蕭家會上書與魏家叫冤,那時蕭家鎮守三關,朕想著他的求情朕自然要多加考慮,也能讓朝中臣子們閉一閉嘴,便可順勢將案子延后。哪知道,南陽侯會上那么一封折子上來,后面更沒想到有大汗手書之事?!?/br> 這也是皇帝疑南陽侯的緣由之一,南陽侯前腳才上了折子要求嚴查,后面就跟著冒出了大漢手書,蕭家的反常,之后手書的發生,實在太過湊巧。 太子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試探著道:“父皇的意思是如今想要再查魏家一案?” 皇帝頷首,“本朕亦不想再追究,畢竟是與非已無意義。然而前段時間南陽侯扶正林氏,你母后說起林氏之富,反倒讓朕覺得可疑?!?/br> 太子能穩當當的當上這么多年的太子,且娶了先丞相之嫡長孫女為太子妃還從不受皇帝過份猜疑,便是因他從沒想過在軍中插手,讓皇帝看到他的本分,才父子相合數十年。 如今皇帝疑上林氏,就是對南陽侯懷疑再深,太子亦不敢隨意插言,“林氏據聞乃邊關商戶之女。商人趨利,得利盛,嫁妝豐厚并不奇怪?!?/br> 皇帝搖頭,“為商戶的乃是林氏之叔,然而他家產業卻并不算多,反倒是林氏此回回京,拿出的銀子讓人刮目?!?/br> 這一點太子自然知曉,與皇帝稟告道:“據聞是因為魏夫人與南陽侯和離之時,將府上收刮了一空。林夫人無法,這才拿出銀子,高價收購各種古董家具去撐場面?!?/br> 太子遲疑了一番,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就聽說只翻新侯府,就花了十萬之巨,而林氏的嫁妝更是豐厚,每臺嫁妝都用了六人抬,十分之沉,樣比當年魏夫人的嫁妝翻倍??闪质喜o魏氏的底蘊……” 皇帝接過話道:“南陽侯府在京中有多少產業,并不難查,也無可疑之處。然而林氏嫁妝價值數萬金,卻如憑空變出來一般,來路并不清楚。軍中吃空餉之事素來屢禁不止,又有將領與商戶勾結與外族買賣。朕擔心,所謂的林氏產業,卻是吃的朕的國庫,腐蝕朕的江山!” 天下貪官云云,這一點皇帝自然清楚,所謂水至清而無魚,很多時候只要那些貪官做得不過分,沒有大肆魚rou百姓,只一般的行賄受賄,天子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只十年五年一查,與朝廷里換一道清水就是。 可國庫再豐盈,也有全國各地每年旱澇水澇需要免賦救濟,軍隊需要供養,戰死、殘廢的軍士家中需要補償。 要說國庫中銀子多得花銷不完,皇帝也不敢吹這個牛。 對于戶部的情況,太子也清楚,就與皇帝道:“父皇若是要查軍中,必然要先將南陽侯調開,再暗中挑選得用的人方行,不然只怕并不好查?!?/br> 皇帝點頭,見太子不再說話,也知道太子不想插手軍中,兩父子多年倒是互相了解至深,都知道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