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許是因她性情過于淡薄,交好的閨友較少,方才讓她有機會在皇宮里去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到后來倒是真對她有些用處。 說景王對齊姨娘的情義,蕭靜相信,自幼一道長大的情分自然也騙不了人,然而她更知道景王的野心,那點子情義在野心里也算不得什么,不然當初就不會娶了她為王妃。 景王妃的這番說辭,不說是景王,就是鬼來了都不信。 若景王妃真傾心于他,這些年早就輔助他了,而不是把自己關在院子里念經說道不管王府中事。 他雖是將內院中饋交給了齊姨娘掌管,然而卻也是因蕭靜她自己與自己不合方才有的下策,不然就是為了賢名,他也是愿意蕭靜掌事的。 如今蕭靜來說是為了爭風吃醋? 景王只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才會想從景王妃嘴里得到答案,其實自己心里也早就有了猜想,“你不過是見不得本王好!” 景王妃聽了這話只覺得好笑,“王爺,讓妾身安安穩穩做個王妃可好?還是王爺若是心愿得償,會許我以前程?” 景王被氣得比之前更甚,看向景王妃的眼神十分恨鐵不成鋼,道:“我早與你說過,你本我正妻,自是妻隨夫貴!” 可這王八蛋她就是不信,逼急了直接攆人。 景王妃卻是搖頭,“這話我可不信,王爺若是得償所愿,怕第一個沒好下場的就是妾身了,誰讓妾身擋了齊姨娘的道?” “齊氏不過區區宮女,又如何礙著你的道來?”景王臉皮一抽,完全想不明白蕭靜為何偏偏對著一個宮女耿耿于懷。 別說男人三妻四妾不足為奇,就是齊姨娘也不過是他一氣之下隨口說了收用,到底也沒真正動過。 皇帝敬重皇后,看重太子,就是他為想在皇帝心里留下個好印象,想得一句此子肖我,也做不出真寵妾滅妻的事情來,況就是要收妾不也得在王妃徹底生不出來之后才為好? 景王妃卻是將這人看得透徹,“自古以來二嫁婦人,罪臣之女都能富貴無邊,一個身家清白的宮女又為何不能?王爺也莫怪妾身為何不顧體統,到底是心有戚戚不敢有他心。況王爺是知曉我為人的,齊姨娘受的也不過是皮rou傷罷了,若是我不先動手,等著母妃、母后動手,那么個嬌滴滴的人兒,怕是連骨頭都不剩了?!?/br> 說起來還是她這個當王妃、當主母的厚道,沒能要齊姨娘的命,換個不厚道的這會兒齊姨娘尸體上都長蛆了。 景王自知說不過景王妃,卻又忌憚景王妃的身手不敢動武,只得喘著粗氣頭也不回的出了主院。 剩下景王妃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隨后又收斂起了神色,嘴角里鄙夷著道:“妻隨夫貴?” 要真妻隨富貴,她母親如今何至于如今被一妾室威逼,若是妻隨夫貴當初她母親要沒嫁與父親如今當在邊關為將誰敢輕易小看? 男人的那些興起之時的鬼話,她要是信了才是有病。 內患將平,回頭再想著邊關的林姨娘,景王妃嘴角一勾,她倒是盼著能見一見這風光霽月的人兒了,想看看這人到底有何般本事迷惑住自己當初也算清明的父親。 又想看看這林氏有多大的野心,竟敢朝著她母親伸出獠牙,也當她這景王妃也是死的? 也不知與齊姨娘相比,誰夠不要臉。 畢竟齊姨娘當年也與林氏一般,若是不想著與人為妾,卻是再嫁個清白的人家也不難,能在淑妃與景王身邊說得上話的,隨意嫁個一般人家還不得供起來? 終究是野心太大,想要得太多。 第006章 魏氏巧言為和離(三更) 兩月后,南陽侯攜林氏與獨子蕭楊銘庶女蕭淑回京述職,過府而不入,只將愛子愛女安置在了城外,帶著愛妾進宮覲見了皇帝。 魏氏大清早起了身,著人換了新衣,梳了舊時妝,慢悠悠地吃了早餐,才進了書房讓人研墨。 等寫好了和離書,先請了見證人簽字用印,回頭讓身邊的嬤嬤帶回來,擺放在桌上,許久后終于等來了風塵仆仆的南陽侯。 南陽侯已年三十七八,一直在邊關風吹日曬,縱使年輕時再俊美,保養得再好,也掩蓋不了那一身的滄桑之氣。 到底也是近不惑的人,又長途跋涉,讓人見著也難想出當初的俊美無匹來。 “夫君將愛妾愛子放在京外,卻不帶回府,是怕為妻對她們不利?”魏氏抬眼看向多年未見的南陽侯,與南陽侯倒了一杯茶后隨口道。 魏氏就有這般的本事,從不跟人爭吵,不論多大的事都能與人一杯茶里心平氣和的論高下。 魏氏是什么樣的人,南陽侯自然清楚,被這么一問,臉上有些掛不住,只羞愧著臉道:“敏蘭,林氏從來沒想過與你相爭?!?/br> “相爭?我是妻,她是妾,各自恪守本份就是,我與她有何相爭的,老爺?”魏氏聽到這話眉一挑,只覺得可笑。 南陽侯聽得那個妾字有些刺耳,小聲詭辯道:“她也有陛下賜下的誥命,且是她自己用軍功換來的,也是個有本事的人?!?/br> 心想也怪了,明明在回京之時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的,怎的見著了人就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然而南陽侯此話卻是誅了魏氏的心。 “我也想自己掙一個,可我有機會么?”魏氏頗為嘲諷道,到底對如今的南陽侯有些失望。 南陽侯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妻子當年為何不能與自己一道前去邊關,也不過是為了他能順利掌兵,讓與自己感情深厚又娘家掌著六關的妻子留在京中對皇帝表明忠心而已,因此心中萬般話語都變得沉默。 梁氏揉了揉太陽xue,也不啰嗦,繼續道:“你說她有誥命,是打算分出二府,還是打算休棄了我,好將她扶正?” “也是,我如今一無所有,娘家又失了勢,自然比不得有軍功在身的林姨娘,侯爺乃軍功世家,又有嬌妾輔助,愛子在懷……”魏氏開始與南陽侯分析這利弊起來。 跟一般女人那樣上爪子撓人,嘴里罵負心漢的事情她也做不出來,最多也不過是跟南陽侯說說這天下間男人們都喜歡的美事兒。 南陽侯本是聽著的,只是越聽到后面越覺得不對,心里十分不是味道,忍不住出言打斷道:“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嫌棄我的娘家被陛下定罪,只是心中真的愛慕林姨娘,不愿意委屈在邊關與你一道吃苦的林姨娘?阿曹,當年我們新婚之時,你也說過心悅我?!蔽菏险f到最后搖著頭連語氣都變得有些遺憾起來,這真愛也忒不值錢了。 “還記得你當年意欲娶我,與我父親保證一生不納二色,不然我父親如何將我嫁給了你?當初生下大姐兒的時候,你也與我說過,是個姑娘也無妨,只好生教導,日后也未必不能與男子一樣上戰場為家爭光。夫君可還記得在邊關回來時著她去戲班子里玩兒,她最愛看的便是那一出《女將》。如今我兒在三皇子府被一介姨娘欺辱,你可還能有疼她之心?”魏氏說到女兒,再堅強也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只固執著咬著牙不肯哭出聲來。 到底是曾經愛戀過的男人,魏氏并不愿在南陽侯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她亦有自己的驕傲,不愿為一段過去的感情在負人心面前折腰示弱上半分。 南陽侯許是從未見過自己這個剛強的夫人哭,竟是呆立在那,想著魏氏說的曾經那些過往,心中更是躊躇了起來。 自己能在邊關放心大膽的打仗,哪沒有夫人在京中cao持的功勞,自己這些年到底是委屈她的。 然而想到十年如一日的陪在自己身邊跟自己出生入死,又為自己生下聰慧兒子的林夫人,南陽侯心中是徹底糾結了,全沒有準備進京之時的意氣風發,只覺得頭發怕都要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