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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86章 劍修如云處出拳

第186章 劍修如云處出拳

尋常劍師,仍會有一位劍仙親自傳劍,既是護道,也是傳道。只是這位劍仙,無須太過照拂晚輩,更多還是生死自負。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小姐他們全部戰死,那位獨自活下來的劍仙,都不會被劍氣長城追責半點?!?/br>
    納蘭夜行說到這里,微笑道:“沒什么好奇怪的,等到小姐他們真正成長起來,也都會為將來的晚輩們擔任扈從劍師。劍氣長城,一直就是這么個傳承。家族姓氏什么的,在城池這邊當然有用,兩場大戰期間太平無事的光景,修行的財力物力,相較于貧寒出身,大姓子弟都有實打實的優勢,可是到了南邊戰場,姓什么就很無所謂了,只要境界高,危險就大。歷史上,我們劍氣長城,不是沒出過貪生怕死之輩,這些人空有資質與家世,因為劍心不行,就故意虛耗光陰,一輩子都沒上過城頭幾次?!?/br>
    納蘭夜行望向斬龍臺,感慨道:“不過在劍氣長城,每一個大姓的出現,都必然伴隨著一個精彩的故事,并且只與斬殺大妖有關,故而每一個家境貧寒卻修行神速的劍修種子,從小就明白,為自己也好,為子孫也罷,所做的事無非是殺妖更多,然后活下來,活得久,才有機會自己開辟府邸,成為后人嘴里的一個新故事?!?/br>
    自家老爺,寧府出身,一輩子的最大愿望之一,就是延續香火,重振門楣,幫助寧這個姓氏,重返劍氣長城頭等大姓之列。

    另外一個愿望,當然是希望他女兒寧姚能夠嫁個值得托付的好人家。

    陳平安說道:“在浩然天下,很多人不會這么想?!?/br>
    他笑道:“我小時候就是這種人??粗亦l的同齡人衣食無憂,也會告訴自己,他們不過是父母健在,家里有錢,況且騎龍巷的糕點,有什么好吃的,吃多了,也會半點不好吃。一邊偷偷咽口水,一邊這么想著,便沒那么嘴饞了。實在嘴饞,也有法子,跑回自家院子,看著從溪澗里抓來、放在地上曝曬的小魚干,多看幾眼,也能頂餓,可以解饞?!闭f到這里,陳平安有些難為情,“納蘭爺爺,聽我說這些,肯定比較煞風景?!?/br>
    納蘭夜行笑了笑,道:“沒關系,在這里,一輩子都在聽人講大事,你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而很少聽到。上一次聽到,還是小姐從浩然天下返回的時候??上〗悴皇窍矚g說話的,所以聊得不多。小姐說那浩然天下的風土人情與她的山水游歷,對于我們這些一輩子都沒去過倒懸山的人來說,也很饞人?!?/br>
    納蘭夜行對陳平安說道:“雖然陳公子暫時還不是劍修,可是背著的劍,加上那幾把飛劍,不管是不是本命物,都可以多加磨礪一番,別浪費了那座斬龍臺。寧家護著它,誰都不賣,可不是想著拿來當擺設的。陳公子若是這點都想不明白,便要教人失望了。老爺當年經常念叨,什么時候寧家后人,能夠靠自己的本事,吃掉整座斬龍臺,那才是一件天大好事?!?/br>
    陳平安說道:“那晚輩就不客氣了?!?/br>
    納蘭夜行擺擺手,道:“陳公子總這么見外,不好?!?/br>
    陳平安笑道:“若是納蘭爺爺沒有主動開口,晚輩就屁顛屁顛地跑去磨劍,納蘭爺爺心里還不得有個小疙瘩?肯定覺得這個年輕人,人嘛,好像勉強還湊合,就是太沒點家教禮數了?!?/br>
    納蘭夜行微微錯愕,然后爽朗大笑道:“倒也是?!?/br>
    陳平安跟著笑了起來,道:“等納蘭爺爺這句話,很久了?!?/br>
    納蘭夜行一巴掌拍在青衫年輕人肩膀上,佯怒道:“小樣兒,渾身機靈勁兒,好在對我家小姐,還算誠心誠意,不然看我不收拾你,保管你進了門,也住不下?!?/br>
    陳平安沒躲避,肩膀被打得一歪。

    劍氣長城是一座天然的洞天福地,是修行之人夢寐以求的修道之地,前提當然是經得起這一方天地間無形劍意的摧殘、消磨,劍修之外的練氣士若是資質稍差一些,登山進展就會受到極大影響。因為靜心煉氣,洞府一開,劍氣與靈氣、濁氣,一起如同潮水倒灌各大關鍵竅xue,所以光是剝離劍氣侵擾一事,就要讓練氣士頭疼,吃苦不已。

    只可惜哪怕熬得過這一關,依舊無法在劍氣長城滯留太久,因為之后的事情不再與修行資質有關,而是劍氣長城一向不喜歡浩然天下的練氣士,除非有門路,還得有錢,因為那絕對是一筆讓任何境界的練氣士都要rou疼的神仙錢,價格公道,每一境有每一境的價格。這正是晏胖子他家老祖宗給出的章程,歷史上有過十一次價格變化,無一例外,全是水漲船高,從無降價的可能。

    先前,陳平安與白嬤嬤聊了許多姚家往事,以及寧姚小時候的事情。

    今天,與劍修前輩納蘭夜行問了很多有關劍氣長城最近兩場大戰的細節。離去之前,陳平安問了一個問題:上次為寧姚、晏琢他們幾人護道的劍仙是何人?老人說,巧了,正好是你們寶瓶洲的一位劍修,名叫魏晉。

    陳平安對魏晉印象很深刻,當年帶著李寶瓶他們去大隋求學,在嫁衣女鬼的秀水高風宅,正是魏晉一劍破開天幕。

    那幅劍氣如虹的壯觀場景,讓當年的草鞋少年心境激蕩難平許多年。

    尚未甲子歲數的玉璞境劍修,這是一個擱在劍氣長城歷史上,都算極為年輕的上五境劍修。老人對魏晉印象不錯,事實上整座劍氣長城,對魏晉觀感都好,除了魏晉本身劍道不俗,以及膽敢年紀輕輕就放棄浩然天下的大好前途,跑來這邊廝殺拼命之外,最關鍵的是魏晉還提了一嘴,說自己能夠如此之快打破元嬰瓶頸破境,要歸功于阿良的指點,不然按照他們風雪廟老祖師的說法,只能在元嬰境凝滯甲子光陰,靠著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才有望成為百歲劍仙。其實這句話說得對也不對,天底下修行道路百千種的練氣士,就數劍修最耗神仙錢,也數劍修最講資質,若是魏晉自己火候不夠,底子不濟,就算是阿良,也無法硬拽著他躋身玉璞境。

    在陳平安返回小宅后,白煉霜出現在老人身邊。

    老嫗譏諷道:“一棍子下去打不出半個屁的納蘭大劍仙,今兒倒是話多,欺負沒人幫著咱們未來姑爺翻老黃歷,他就沒機會知道你以前的那些糗事?”

    納蘭夜行笑道:“他與你只是聊些有的沒的,多是江湖武夫事,與我卻是劍氣長城的大事也聊,瑣瑣碎碎的小事也說,如此看來,未來姑爺到底與誰更親近些,便顯而易見了?!?/br>
    老嫗嗤笑道:“就你最要臉?!?/br>
    納蘭夜行無奈道:“咱們能不能就事論事?”

    老嫗反問道:“你自己也知道半點不要臉?”

    納蘭夜行哀嘆一聲,雙手負后,走了走了。

    寧姚對待修行,一向專注,故而接下來兩天,她只是在修行間隙睜開眼,看看陳平安是不是在斬龍崖涼亭附近,即使不在,她也沒有走下小山,最多就是站起身,散步片刻。一次過后,兩次過后,等到陳平安總算出現在不遠處,寧姚便假裝沒看見,開始修行。陳平安只好看一會兒,就離開。

    這還真不是陳平安不牽掛她,而是他發現自己躋身練氣士四境后,煉化三十六塊道觀青磚的速度,本就快了三成,到了劍氣長城,又有不小的意外之喜,遠超預期,將那些絲絲縷縷的道意和水運,一一煉化完畢,加上現在待在寧府總算可以真正靜心修行,在小宅煉物煉氣兼備,便有些忘我出神。

    離開斬龍崖后,陳平安沒有直接去往小宅,而是找到了白嬤嬤,說有事要與兩位前輩商量,需要勞煩二老去趟他的宅子。

    白煉霜點點頭,與陳平安動身,根本沒有去喊納蘭夜行的意思。到了小宅門口,她一跺腳,喊了句“老東西滾出來”,納蘭夜行便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陳平安帶著兩位前輩進了那間廂房,分別為他們倒了茶水。

    桌上放著那把當年從老龍城符家手上得到的劍仙,還有那件大有淵源的金醴法袍,以及一塊從倒懸山靈芝齋購買而來的玉牌。

    陳平安破天荒漲紅了臉,猶豫了半天,不知道如何開口。

    納蘭夜行打破沉默,問道:“陳公子,這是聘禮?”

    老嫗伸出一只干枯手掌,掩著嘴,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收斂了笑意,輕聲道:“陳公子,哪有自己登門給聘禮的?”

    陳平安擺擺手道:“白嬤嬤,納蘭爺爺,我一定會找個媒人,心里已經有人選了,這點規矩,我肯定還是懂的。但是我實在不熟悉劍氣長城的婚嫁禮儀,就怕這么送東西,是不是禮送得輕了,或是會不會哪里犯了忌諱,我在劍氣長城又沒人可以詢問此事,只好請來兩位前輩,幫著謀劃一番。我盡量不出錯,不讓寧府因為我而蒙羞?!?/br>
    白煉霜和納蘭夜行相視一笑,都沒有著急開口說話。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這些禮數,我只能竭盡全力去做到不犯錯,盡力做好,周全些,可是向寧姑娘求親一事,我陳平安一定會開口,寧府和兩位前輩答應與不答應,都可以直說。姚家可以有意見,我也會聽,但是我陳平安想要娶寧姚這件事,沒得商量。不管誰來勸,說此事不成,任你理由再對再好,都不成?!?/br>
    老嫗與納蘭夜行對視一眼,兩人依舊沒有言語。

    陳平安站起身,走到一邊,抱拳彎腰低頭作揖,愧疚道:“我泥瓶巷陳平安,家中長輩都已不在,修行路上敬重的兩位長輩,也都已經先后不在世,還有一位老先生,如今不在浩然天下,晚輩也無法找到,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們其中一人,陪我一起來到劍氣長城,登門拜訪寧府、姚家?!?/br>
    納蘭夜行剛想要開口說話,被老嫗瞪了眼,只得閉嘴。

    老嫗溫聲笑道:“陳公子,坐下說話?!?/br>
    陳平安重新落座,挺直腰桿,規規矩矩坐在老嫗對面,哪怕故作鎮靜,依舊略顯局促。

    老嫗指了指桌上的劍與法袍,笑道:“陳公子可以說說看這兩物的來歷嗎?”

    陳平安趕緊點頭,將這兩物的根腳大致闡述一遍。

    一直沒有說話的納蘭夜行坐在兩人之間,喝了口茶水,見慣了風雨的老人,實則心中有些震撼。

    一件陳平安自稱不知如何提升了半階品秩的劍仙,經那北俱蘆洲火龍真人親自勘驗后,確定是一件仙兵了。一件最早只是法寶品秩的金醴法袍,靠著吃那所謂的金精銅錢,如今亦是仙兵品秩。

    納蘭夜行有些哭笑不得,在劍氣長城,即便是陳、董、齊這些大姓門第之間的子女聯姻,能夠拿出一件半仙兵或仙兵作為聘禮或是彩禮,也是相當不簡單的事情,但是讓人尷尬的地方,是這些屈指可數的半仙兵、仙兵,幾乎在每一次大族嫡傳子弟的婚嫁時,隔個百年光陰,或是數百年歲月,就要現世一次,反正就是從這家到那家,又從那家轉手到這家,在劍氣長城十余個家族之間轉手,所以劍氣長城的數萬劍修對于這些東西,早已見怪不怪。以前阿良在這邊的時候,還喜歡帶頭開賭場,領著一大幫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光棍漢,押注婚嫁雙方的聘禮、彩禮到底為何物。

    “陳平安,你年紀輕輕,就是純粹武夫,金醴法袍于你而言,只是雞肋,將此物當作聘禮,其實很合適?!奔{蘭夜行停了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道,“可你既然答應小姐要當劍仙,為何還要將一把仙兵品秩的劍仙送出來?是想著反正送給了小姐,如同左手到右手,總歸還是留在自己手上?那我可就要提醒你了,寧府好說話,姚家可未必讓你遂了心愿,小心往后再見到這把劍仙,就是城頭上姚家俊彥出劍了?!?/br>
    老嫗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納蘭老狗,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納蘭夜行這一次竟是沒有半點退讓,冷笑道:“今夜事大,我是寧府老仆,老爺小時候,我就守著老爺和斬龍臺,老爺走了,我就護著小姐和斬龍臺。說句不要臉的,我就是小姐的半個長輩,怎么就沒資格開口了?你白煉霜就算出拳攔阻,我大不了就一邊躲一邊說,有什么說什么。但是今天出了屋子之后,我再多說一個字,就算我納蘭夜行為老不尊?!?/br>
    老嫗氣得就要出拳,陳平安趕緊勸架,道:“白嬤嬤,讓納蘭爺爺說,這對晚輩來說,是好事?!?/br>
    老嫗轉頭對老人道:“納蘭夜行,接下來你每說一字,就要挨一拳,自己掂量?!?/br>
    納蘭夜行便開始喝茶。

    陳平安緩緩說道:“把自己最好的,送給自己心愛之人,我覺得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比如這金醴法袍,為了提升品秩,代價不小,但我沒有猶豫,更不會后悔。寧姚穿在身上,將來再有廝殺,我便能放心許多。我就是這么想的。至于劍仙,陪伴我多年游歷,說沒有感情,肯定騙人。一把仙兵,價值高低,說自己不清楚,說什么不在乎,更是欺心言語,可是相較于寧姚在我心中的分量,依舊沒法比。關于送不送劍仙,我不是沒有權衡過利弊,若是在我手上使我能夠在下一場大戰中護住寧姚,我就不送了。但是我絕對不會為了面子,去證明一個從泥瓶巷走出來的泥腿子,也可以拿出這不輸任何豪閥門庭的聘禮。年幼時,獨自一人,活到少年歲月,之后孑然一身,遠游多年,我陳平安很清楚,什么時候可以當善財童子,什么時候必須精打細算,什么時候可以感情用事,什么時候必須謹慎小心?!?/br>
    陳平安笑道:“在能夠保證我與寧姚未來相對安穩的前提下,同時可以盡量讓自己和寧姚臉面有光,這樣的事情我就可以安心去做,在這期間,他人的言語與眼光,沒那么重要。不是年少無知,覺得天地是我我是天地,而是對這個世界的風俗、規矩,都思量過了,還是這般選擇,就是問心無愧,此后種種為之付出的代價,再承受起來,勞力而已,不勞心?!?/br>
    陳平安眼神清澈,言語與心境越發沉穩,繼續道:“若是十年前,我說同樣的言語,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有未經人事苦難打熬的少年,才會只覺得喜歡上誰便萬事不管,才是真心喜歡。但是經過十年之后,現在的我修行修心都無耽誤,走過三洲之地千萬里的山河,是家中再無長輩諄諄教導的陳平安,自己長大了,懂得了道理,已經證明了我能夠照顧好自己,那就可以嘗試著開始去照顧自己心愛的女子?!?/br>
    陳平安最后微笑道:“白嬤嬤,納蘭爺爺,我自小多慮,喜歡一個人躲起來,權衡利弊得失,觀察他人人心,但唯獨對寧姚,我從見到她第一面起,除了喜歡她就不會多想,這件事,我也覺得沒道理可講。不然當年一個半死不活的泥瓶巷少年,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去喜歡好像高在天邊的寧姑娘?后來還敢打著送劍的幌子,來這邊找她?這一次我敲開寧府的大門,見到寧姚不心虛了,見到兩位前輩,也敢無愧了?!?/br>
    老嫗點點頭,道:“你話說到這份上,足夠了。我這個糟老婆子,也不用再嘮叨什么了?!彼蚣{蘭夜行。

    納蘭夜行本想閉嘴,不承想老嫗似乎眼中有話,他這才斟酌一番,說道:“話是不錯,但是以后做得如何,我和白煉霜會盯著,總不能讓小姐受半點委屈?!?/br>
    陳平安苦笑道:“大事上,兩位前輩只管盯得嚴實些,只是一些類似在寧府散步的尋常小事,還懇請前輩們放晚輩一馬?!?/br>
    白煉霜指了指納蘭夜行,道:“主要是某人練劍練廢了,成天無事可做?!?/br>
    納蘭夜行咳嗽一聲,提起空杯,有模有樣地飲了一口茶后,起身道:“就不打攪陳公子修行了?!?/br>
    老嫗突然問道:“容我冒昧問一句,不知道陳公子心中的提親媒人,是誰?”

    陳平安輕聲道:“是城頭上結茅修行的老大劍仙。但是晚輩心里也沒底,不知道老大劍仙愿不愿意?!?/br>
    納蘭夜行倒抽一口冷氣,好小子,心真大。

    那位被阿良取了個“老大劍仙”綽號的老神仙陳清都,好像從劍氣長城建成第一天起,就一直待在城頭上,雷打不動,便是陳家得意子孫的婚嫁大事,或是陳氏劍仙隕落后的喪葬,陳清都也不曾走下城頭,萬年以來,就沒有破過例。歷代陳氏子孫,對此也無可奈何。

    白煉霜開懷笑道:“若是此事能成,說是天大面子都不為過了?!?/br>
    陳平安無奈道:“晚輩只能說盡量死皮賴臉求著老大劍仙,但是半點把握都沒有,所以懇請白嬤嬤和納蘭爺爺,莫要有太多期望,免得到時候晚輩里外不是人,就真沒臉皮待在寧府了?!?/br>
    納蘭夜行笑道:“敢這么想,就比同齡人好出一大截了!”

    白煉霜冷笑道:“納蘭老狗總算說了幾句人話?!?/br>
    納蘭夜行笑道:“過獎過獎?!?/br>
    白煉霜對陳平安笑道:“聽聽,這是人話嗎?所以陳公子以后,對納蘭夜行不用有任何顧慮。一個練劍練廢了的老東西,對隱匿潛行一事,還是有點芝麻大小的本事,陳公子不妨賣他一個面子,讓他教一點僅剩的拿手活計?!?/br>
    納蘭夜行氣笑道:“白煉霜,你就使勁糟踐一位玉璞境劍修吧,我敢反駁半句,就算納蘭夜行小家子氣?!?/br>
    陳平安覺得這話說得大有學問,以后自己可以學學看。

    兩位前輩告辭離去,陳平安送到了小宅門口。

    之后,陳平安沒有立刻返回院子,就站在門口,轉頭望向某處。等了半天,這才有人緩緩走出,陳平安迎向前去,笑道:“這么巧?我一出門,你就修行完畢,散步到這邊了?!?/br>
    寧姚點頭道:“就是這么巧?!?/br>
    陳平安“嗯”了一聲,道:“那就幫個忙,一起看看廂房窗紙有沒有被小毛賊戳破?!?/br>
    寧姚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道:“你在說什么?寧府哪來的毛賊,眼花了吧?不過真要偷走什么,你得賠?!?/br>
    陳平安輕輕握拳,敲了敲心口,笑瞇起眼,道:“好厲害的毛賊,別的什么都不偷?!?/br>
    寧姚惱羞瞪眼道:“陳平安!你別這么油腔滑調!”

    陳平安輕輕抱住她,悄悄說道:“寧姚就是陳平安心中的所有天地?!?/br>
    寧姚剛要微微用力掙脫,卻發現他已經松開了手,后退一步。寧姚就更加生氣。

    陳平安輕聲解釋道:“你那些朋友又來了,這次比較過分,偷偷摸摸過來的?!?/br>
    寧姚稍稍心靜,便瞬間察覺到蛛絲馬跡。寧姚轉頭,厲聲道:“出來!”

    一個蹲在風水石那邊的胖子紋絲不動,雙手捻符,但是他身后開出一朵花來,是那董畫符、疊嶂、陳三秋。

    幾個人碰了頭,寧姚板著臉,陳平安神色自若,一群人去往斬龍臺。

    董畫符和疊嶂約好了要在這里切磋劍術。

    晏胖子笑瞇瞇提醒陳平安,說咱們這些人,切磋起來,一個不小心就會血光四濺,千萬別害怕啊。

    陳平安笑著點頭,說自己就算害怕,也會假裝不害怕。

    晏胖子嘿嘿而笑。

    寧姚看著那個嘴上謊話連篇卻看上去一本正經的陳平安,只是當陳平安轉頭看她時,寧姚便收回了視線。

    陳三秋懶得去看董黑炭跟疊嶂的比試,獨自躡手躡腳去了斬龍崖山腳,一手一把經文和云紋,開始悄悄磨劍??偛荒馨着芤惶?,不然他們每次來寧府,都各自背劍佩劍,圖啥?難不成是跟劍仙納蘭老前輩耀武揚威?退一步說,總不會是來跟寧姚比武。即便他陳三秋與晏胖子聯手,攻守兼備,當年還被阿良親口贊譽為“一對璧人兒”,不還是會輸給寧姚?

    陳三秋一邊磨礪劍鋒,一邊哀怨道:“你們伙計倆,就不能多吃點???客氣個啥?”

    此時在演武場上,雙方對峙,寧姚便揮手開啟一座山水陣法。此地曾是兩位劍仙道侶的練劍之地,所以就算董黑炭和疊嶂打破天去,都不會泄露半點劍氣到演武場外。

    陳平安看了幾眼董畫符與疊嶂的切磋,雙方佩劍分別是紅妝、鎮岳,只說樣式大小,天壤之別。各自一把本命飛劍,路數也截然不同,董畫符的飛劍,求快,疊嶂的飛劍,求穩。疊嶂“拎著”那把巨大的鎮岳,每次劍尖摩擦或是劈砍到演武場地面,都會濺起一陣絢爛火星,反觀董畫符,手持紅妝,出劍無聲無息,力求漣漪最小。

    陳平安問晏琢,雙方出了幾分力,晏胖子說七八分吧,不然這會兒疊嶂肯定已經見血了,不過疊嶂最不怕這個,她好這一口,往往是董黑炭占盡小便宜,可是只要被疊嶂的鎮岳輕輕一拍,董黑炭就得趴在地上嘔血,一下子就都還回去了。

    陳平安聽了心里大致有數,尤其是看到了疊嶂持劍的手臂,被董畫符本命飛劍洞穿后,疊嶂當時流露出來的一絲氣機變化,陳平安便不再多看雙方演武練劍一眼,而是來到了陳三秋身邊蹲著。

    此時他對自己若是與這兩人捉對廝殺,分生死也好,分勝負也罷,都已經有了應對之法,那么再看下去,就沒有了太多意義,總不能真要在那個晏胖子面前,假裝自己臉色微白、嘴唇顫抖、神色慌張,還得假裝自己不知對方看破不說破。要是換成別人,陳平安倒是完全不介意,可是如今身在寧府,這些人又都是寧姚最要好的朋友,多次并肩作戰,說是生死與共都不為過,那么自己就要講一講落魄山的祖師堂風氣了——以誠待人。

    陳三秋依舊在磨劍,動作十分嫻熟,他轉頭笑道:“陳公子,別介意啊?!?/br>
    陳平安雙手籠袖,蹲在一旁,仔細凝視著兩把劍的劍鋒在斬龍臺上磨礪,微笑道:“我不介意。若是陳公子不介意,我還可以幫著磨劍?!?/br>
    陳三秋搖頭道:“這可不行。阿良說過,若說本命飛劍是劍修的命根子,佩劍就是劍修的小媳婦,萬萬不可轉交他人之手?!?/br>
    陳平安笑著點頭,看著那兩把劍緩緩啃食斬龍臺,如那蚍蜉搬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晏胖子嘀咕道:“聽這兩位陳公子說話,我怎么瘆得慌?!?/br>
    寧姚不動聲色。

    晏胖子問道:“寧姚,這個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不會真是下五境修士吧?那么武道是幾境?真有那金身境了?我雖然是不太看得起純粹武夫,可晏家這些年多少跟倒懸山有些關系,跟遠游境、山巔境武夫也都打過交道,知道能夠走到煉神三境這個高度的習武之人都不簡單,何況陳平安如今還這么年輕。我真是手癢心動啊。寧姚,不然你就答應我與他過過手?”

    這就是晏胖子的小心思了,他是劍修,也有貨真價實的天才頭銜,只可惜在切磋劍術一事上,不用說寧姚了,就算在董畫符三人面前,也從來沒討到半點好,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尚未躋身遠游境的純粹武夫,總要好好露一手。寧府演武場分大小兩片,遠一些的那片,是出了名的占地廣袤;眼前這處,則是享譽劍氣長城的一處“芥子天地”,看著不大,躋身其中,就曉得其中玄妙了。他晏琢真要與那陳平安過過手,當然要在這片小天地,屆時我晏琢切磋我的劍術,你切磋你的拳法,我在天上飛,你在地上跑,多帶勁。

    寧姚說道:“要切磋,你自己去問他,他答應了,我不攔著,他不答應,你求我也沒用?!?/br>
    晏胖子轉了轉眼珠子,道:“白嬤嬤是咱們這邊唯一的武學宗師,若是白嬤嬤不欺負他陳平安,有意將境界壓制在金身境,這陳平安扛得住白嬤嬤幾拳?三五拳,還是十拳?”

    寧姚嘴角翹起,又速速壓下,一閃而逝,不易察覺,說道:“白嬤嬤教過一場拳,很快就結束了。我當時沒在場,只是聽納蘭爺爺事后說過,我也沒多問,反正白嬤嬤就在演武場上教的拳,雙方三拳兩腳的,就不打了?!?/br>
    晏胖子開始搓手,道:“好家伙,竟然能夠與白嬤嬤往來三兩拳,哪怕白嬤嬤是以金身境切磋,也算陳平安厲害,真是厲害,我一定要討教討教?!?/br>
    寧姚點頭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陳平安答應,隨便你們怎么切磋?!?/br>
    晏胖子小心翼翼問道:“若是我一不小心沒個輕重,比如飛劍擦傷了陳公子的手啊腳啊,咋辦?你不會幫著陳平安教訓我吧?但是我可以一百個一千個保證,絕對不會朝著陳平安的臉出劍,不然就算我輸!”

    寧姚由著晏琢在那里作死,自己則顧著在董畫符和疊嶂各自出劍有紕漏之時,為他們一一指出。

    其實這撥同齡人剛認識那會兒,寧姚也是如此點撥別人劍術,但晏胖子這些人,總覺得寧姚說得好沒道理,甚至會覺得是錯上加錯。后來阿良道破天機,說寧姚眼光所及處,是你們以目前的修為境界與劍道心境根本無法理解的,等再過幾年,境界上去了,才會明白。

    事實證明,阿良的說法,是對的。

    私底下,寧姚不在的時候,陳三秋便說過,這輩子最大的愿望是當個酒肆掌柜的自己,之所以如此勤勉練劍,就是為了不被寧姚拉開兩個境界的差距。

    劍修對峙,往往不會耗費太多光陰,尤其是只分勝負的情況,會結束得更快,如果不是董畫符和疊嶂在刻意切磋,其實根本不需要半炷香工夫。

    黑炭青年和獨臂女子各自收攏本命飛劍之后,寧姚走入演武場,來到兩人身邊,給他們指出一些瑕疵。

    兩人豎耳聆聽,并不覺得被寧姚指點劍術,有什么丟人現眼。整座劍氣長城被所有長輩寄予厚望的這一代劍修,在寧姚面前都感到自慚形穢。老大劍仙曾經笑言,劍氣長城這邊的孩子,分兩種劍修——寧姚與寧姚之外的所有劍修,不服氣的話,就在心里憋著,反正打也打不過寧丫頭。

    不過老大劍仙跟寧姚也說過一句類似話語,卻不是關于劍修,而是關于浩然天下的武夫——天下武夫,年輕一輩,差不多也是如此光景,只分兩種。

    寧姚當時不以為然,說陳爺爺你這話說得不對,但是現在她無法證明,可總有一天,有人可以為她證明。

    老人當時似乎就在等小姑娘這句話,既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只說他陳清都會拭目以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只是寧姚當時便有些難得的后悔,她本來就是隨口說說的,老大劍仙怎么就當真了呢?所以寧姚完全沒打算將這件事說給陳平安聽,真不能說,不然他又要當真。

    就他那脾氣,她當年在驪珠洞天,與他隨口胡說的練拳走樁,先練個一百萬拳再說其他,結果上次在倒懸山重逢,他竟然就說他只差幾萬拳,便有一百萬拳了。

    寧姚當時差點沒忍住一拳打過去,狠狠敲一敲那顆榆木腦袋。你陳平安是不是傻???都聽不出那是一句敷衍你的玩笑話嗎?有些時候,我寧姚沒話找話,都不成了?

    此時晏胖子蹲在陳平安身邊,小聲說道:“這位陳公子,我也自創了一套拳法,不如先瞧幾眼,再看要不要指點一二?”

    陳平安笑道:“沒問題啊?!?/br>
    晏琢便立即蹦跳起身,吭哧吭哧,呼呼喝喝,打了一套讓陳三秋只覺得不堪入目的拳法。

    陳三秋是如此,董畫符和疊嶂也一樣,看了一眼就絕對不樂意再多看一眼,怕自己瞎了眼。

    不承想那個青衫年輕人,從頭到尾看完了晏胖子那一通瘋魔拳法,面帶微笑,覺得與自己開山大弟子的瘋魔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晏琢做了個氣沉丹田的姿勢,大聲笑道:“陳公子,這拳法如何?”

    陳平安點頭微笑道:“很有氣勢,在氣勢上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遇敵己先不敗,正是武夫宗旨之一?!?/br>
    陳三秋磨劍的手一抖,早年那種熟悉的古怪感覺又來了。難不成這個陳平安的武學,是那阿良教的?可阿良那家伙劍道劍術都高,亂七八糟的仙家術法,其實也懂得極多,唯獨不曾說過自己是什么懂拳的純粹武夫,至多就說自己是一名江湖劍客而已。

    晏琢笑道:“既然如此,那陳公子就不吝賜教?”

    陳平安視線偏移,望向寧姚。寧姚故意視而不見。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吧?!?/br>
    晏琢收斂笑意,不再有那玩笑心性,緩緩說道:“陳平安,只要你還要出門,一旦跨出寧府門檻,那就難逃一兩場架,別說那個不是個玩意兒的齊狩,就連龐元濟和高野侯,兩個比齊狩更難纏的家伙,都盯上你了。他們未必有壞心,但是至少都對你很好奇?!?/br>
    陳平安“哦”了一聲。

    按照白嬤嬤和納蘭爺爺的說法,劍氣長城年輕一輩的先天劍坯和劍道天才,除了寧姚,大致可以分成三種,第一種即龐元濟、齊狩和高野侯,這三人最為出類拔萃,被譽為大劍仙資質,先不談未來大道高遠,只說當下,這三人的境界與修為,都是毋庸置疑的令人驚艷。

    高野侯與疊嶂一般出身,都是生長在陋巷,然后有了自己的際遇,很快就脫穎而出,一鳴驚人,如今他已經是某個頂尖家族的乘龍快婿。齊狩是齊家子弟。而那個龐元濟,更是挑不出半點瑕疵的年輕“完人”,出身中等門戶,誕生之初,就是惹來一番氣象的頭等先天劍坯,小小年紀,就跟隨那位脾氣古怪的隱官大人一起修行,算是隱官大人的半個弟子。龐元濟與坐鎮劍氣長城的三教圣人,也都熟悉,經常向三位圣人問道求學。

    所以如果說,齊狩是與寧姚最門當戶對的一個年輕人,那么龐元濟就是只憑自身,就可以讓許多老人覺得,他是最配得上寧姚的那個晚輩。

    在三人之后,才是董畫符這撥人。

    董畫符、疊嶂他們之后,是第三撥。不要因為他們暫時“墊底”,就對他們不以為意,事實上,這些人即便在北俱蘆洲,那也是被“宗”字頭仙家搶破頭的先天劍坯。但是在劍氣長城,天才這個說法,不太值錢,只有活得久的天才,才可以算是天才。

    晏琢繼續說道:“如果連我都打不過,那你出門后,至多就是過了一關便停步?!?/br>
    晏琢死死盯住那個青衫年輕人,道:“我與你沒關沒系的,何況對你陳平安,還真沒有半點不好的印象,但我晏琢,與寧姚是朋友,不希望寧姚挑中的男人,一出門就給人三兩下撂倒。一旦淪落至此,興許寧姚不在意,你也確實沒有什么錯,但是我、董黑炭、疊嶂、三秋,以后都沒臉出門喝酒?!?/br>
    晏琢最后說道:“你先前說欠了我們十年的道謝,感謝我們與寧姚并肩作戰多年,我不知道疊嶂他們怎么想的,反正我晏琢還沒答應收下。只要你打趴下我,我就收下,就算被你打得血rou模糊,一身肥rou少了幾斤都無妨,我更開心!這么講,會不會讓你陳平安心里不舒服?”

    陳平安搖頭道:“沒有不舒服,半點都沒有?!?/br>
    晏琢怒道:“那杵在那邊做甚,來!外面的人,可都等著你接下來的這趟出門!”

    陳平安還是搖頭,道:“我們這場架,不著急。我先出門,回來之后,只要你晏琢愿意,別說一場,三場都行?!?/br>
    晏琢差點就要破口大罵,只是一想到寧姚還在不遠處,便漲紅了脖子,道:“你這家伙怎么不聽勸?我都說了,跟我先打一場,然后不分勝負,各自受傷……”

    一瞬間,晏琢瞳孔劇烈收縮。一襲青衫極其突兀地站在他身邊,依舊雙手籠袖,神色淡然道:“我干嗎要假裝自己受傷?為了躲打架?我一路走到劍氣長城,架又沒少打,不差這出門的三場?!?/br>
    晏琢小聲說道:“陳平安,你咋個就突然走到我身邊的?純粹武夫,有這么快的身形嗎?不然咱們重新拉開距離,再來切磋切磋?我這不是剛才在氣頭上了,根本沒注意,不算不算,重新來過?!?/br>
    陳平安笑著從袖中拈出一張符箓,道:“是方寸符,可以幫著純粹武夫縮地成寸?!?/br>
    晏琢后知后覺,驀然氣笑道:“你這張符箓又沒用!陳平安,你糊弄傻子???”

    陳平安雙手藏在袖中,抬了抬胳膊,笑道:“兩只手啊?!闭f到這里,陳平安收起笑意,望向遠處的獨臂女子,致歉道:“沒有冒犯疊嶂姑娘的意思?!?/br>
    疊嶂笑著搖頭,道:“我不是那個肚子極大、肚量極小的晏胖子,陳公子往后言語,無須在乎我斷臂一事,哪怕拿這個開玩笑,都沒半點關系。寧jiejie便笑話過我,說以后與心儀男子有情人終成眷屬,若是情難自禁,相互擁抱,豈不是尷尬?我還專門考慮過這個難題,到底該如何伸出獨臂,以什么姿勢來著?!?/br>
    寧姚伸手捏住疊嶂的臉頰,制止她道:“瞎說什么!”

    董畫符站在一旁偷著樂呵。唉,原來寧jiejie也會聊這些,大開眼界了。

    寧姚看向陳平安,后者笑著點頭,寧姚這才說道:“走,去疊嶂鋪子附近,找個地方喝酒?!?/br>
    眾人一起出門的時候,寧姚還在教訓口無遮攔的疊嶂,用眼神就夠了。疊嶂一路上笑著賠罪道歉,也沒什么誠意就是了。董畫符吊在一行人的尾巴上,習慣了。

    陳平安被陳三秋和晏琢一左一右兩個門神護著,晏琢小聲說道:“陳平安,就你這神出鬼沒的身法,加上你是浩然天下屈指可數、響當當的武學大宗師,前面兩場架,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撐過去,第三場輸了的話,我這人最仗義,會親自把你背回來!”

    陳三秋微笑道:“別信晏胖子的鬼話,出了門后,這種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尤其是你這遠道而來的外鄉人,與咱們這類劍修捉對較量,一來按照規矩,絕對不會傷及你的修行根本,再者只是分出勝負,劍修出劍,都有分寸,不一定會讓你滿身是血的?!?/br>
    結果陳平安說了一句讓兩人摸不著頭腦的言語:“這么一來,反而是麻煩事?!?/br>
    雖然寧府大門外人頭攢動,三三兩兩扎堆的年輕劍修,卻沒有一人出頭言語。

    等到一行人即將走到疊嶂鋪子,一條長街上幾乎沒有了行人,街兩邊酒肆林立,很多早早提前趕來喝酒看熱鬧的,在酒肆里各自喝酒,人人沉默,笑容頗堪玩味。

    有一個年輕人出現在了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腰佩長劍,緩緩前行。

    寧姚瞥了眼便不再看,繼續與疊嶂聊著天。

    晏琢輕聲提醒道:“是個龍門境劍修,名叫任毅,此人的本命飛劍名為——”

    陳平安卻笑道:“知道對方境界和名字就夠了,不然勝之不武?!?/br>
    陳三秋嗤笑道:“這任毅,不愧是齊狩身邊的頭號狗腿子,做什么都喜歡往前沖?!?/br>
    任毅停步在五十步外,道:“陳平安,愿不愿意與我切磋一下?”

    陳平安獨自一人向前走出幾步,嘴上卻說道:“如果我說不愿意,你還怎么接話?”

    任毅一手按住劍柄,笑道:“不愿意,那就是不敢,我就不用接話,也不用出劍?!?/br>
    剎那之間,只見一襲青衫翩若驚鴻掠至眼前,直到這一刻,街道地面才傳來一陣沉悶震動。

    境界低一些的下五境少年劍修,都開始大大咧咧罵娘,因為桌上酒杯酒碗都彈了一下,濺出不少酒水。中五境劍修,大多以自身劍氣打消了那份動靜,依舊聚精會神,盯著那處戰場。至于偷偷夾雜在其中的一些上五境劍仙,則根本不介意酒桌上的那些動靜。

    任毅驚駭地發現身邊站著那青衫年輕人,一手負后,一手握住他拔劍的手臂,使他再也無法拔劍出鞘,不但如此,那人還笑道:“不用出劍,與無法出劍,是兩回事?!?/br>
    陳平安身形一閃而逝,如青煙縹緲不定,躲過了一把風馳電掣的飛劍,旋即又再次握住任毅拔劍的手。而那把以迅猛著稱的本命飛劍,不論如何軌跡難測,角度刁鉆,都無法碰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三番兩次之后,任毅便干脆改變策略,御風升空,以便與地面上的那名純粹武夫,拉開距離,欲憑此肆意出劍。

    可是任毅雙腳剛剛離地,就被那人輕輕一掌壓住肩頭,把他的雙腳給硬生生拍回地面。那人問道:“劍修殺敵,不是近身更無敵嗎?”

    任毅放棄以飛劍傷敵的初衷,只以飛劍環繞四周,開始后退倒掠而去。

    任毅要“分心”駕馭兩邊酒肆的筷子,暫時當作自己的飛劍,打算以量取勝,到時候看這家伙如何躲避,但是任毅心知肚明,對方真要出拳傷人,輕而易舉,自己不過是做些拖延片刻的舉動,盡量輸得不至于顏面無光,不然給人印象就是毫無還手之力。

    大概是那個青衫外鄉人也覺得如此,所以出現在任毅身側,雙指拈住那把飛劍,伸手一推任毅的腦袋,將其瞬間推入街邊一座酒肆。

    陳平安用的力道巧妙,使得任毅沒有撞倒臨近街面的酒桌,而是踉蹌過后,很快便能停下身形。

    陳平安輕輕拋還那把飛劍。任毅羞憤難當,直接御風離開大街。

    這個時候,從一座酒肆走出一名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哥,并無佩劍。他走到街上,憤然道:“一介武夫,也敢侮辱我們劍修?怎么,贏過一場,就要看不起劍氣長城?”

    言語之間,白衣公子哥四周,懸停了密密麻麻的飛劍。不但如此,他身后整條街道,飛劍都猶如沙場武卒結陣在后。

    本命飛劍肯定只有一把,但是想要找出那一把真正飛劍,極不容易。最棘手的地方在于,此人的飛劍可以隨時替換,真假不定,甚至可以說,一把把飛劍都是本命劍。

    晏琢想要故意與陳三秋“閑聊”,說出此人飛劍的麻煩所在,但是寧姚已經轉頭,示意晏胖子不用開口,晏琢只得作罷。

    陳平安目視前方,飛劍如一股洪水洶涌而來。陳平安橫移到酒肆之中,微笑說著借道借道,對方便分出一股股好像沙場斥候的劍陣,十數把飛劍呼嘯轉彎,紛紛掠入大小酒肆,阻攔他的去路。只見陳平安時而低頭,時而側身,時而走到街上,時而又走入酒肆,惹來笑罵聲一大片,依稀還夾雜有一些不太合時宜的喝彩聲,稀稀疏疏,格外刺耳。

    陳平安就這么離著那個白衣公子哥越來越近。

    若是在那劍氣長城以南的戰場之上,本該如此,就該如此。

    多少劍仙,臨死一擊,故意將自己身陷妖族大軍重圍。多少劍修,戰陣廝殺當中,要故意揀選皮糙rou厚卻轉動不靈的魁梧妖族作為護盾,抵御那些鋪天蓋地的劈砍,為自己稍稍贏得片刻喘息機會。

    陳平安驟然之間,走到大街之上,他不再“閑庭信步”,開始撒腿狂奔。那名身為金丹境劍修的白衣公子哥,皺了皺眉頭,沒有選擇讓對方近身,雙指掐訣,微微一笑。

    那一襲青衫出拳后,不過是打碎了原地的殘影,金丹境劍修的真身卻凝聚在大街后方一處劍陣當中,身形飄搖,十分瀟灑,引來許多觀戰小姑娘和年輕女子的眼睛一亮,她們當然都希望此人能夠大獲全勝。

    只是那一襲青衫緊隨在后,好像開始動真格了,身形飄忽不定,快到已經讓所有金丹境之下的劍修都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個身穿麻衣的年輕人輕聲道:“飛劍還是不夠快,輸了?!?/br>
    同桌酒客,是個瞎了一只眼的大髯漢子,點點頭,舉碗飲酒。

    片刻之后。

    白衣公子哥已經數次渙散又凝聚身形,但是雙方間距,還是越來越近。最終那一襲青衫一掌按住白衣公子哥的面門,卻不是推遠出去,而是直接往下一按,將他整個人背靠街道,砸出一個大坑來。

    陳平安沒有看那一身氣機凝滯的年輕劍修,輕聲說道:“了不起的,是這座劍氣長城,不是你或者誰,請務必記住這件事?!?/br>
    陳平安環顧四周,問道:“記不???換人再來?!?/br>
    陳平安抖了抖袖子,然后輕輕卷起,邊走邊笑道:“一定要來一個飛劍足夠快的,數量多,真沒有用?!?/br>
    大街之上,寂靜無聲。

    陳平安停下腳步,瞇眼道:“聽說有個人叫齊狩,惦念我家寧姚的斬龍臺很久了,我很希望你的飛劍足夠快?!?/br>
    寧姚剛要開口,陳平安好似心有靈犀,沒有轉頭,抬起一只手,輕輕揮了揮,寧姚便不說話了。

    這一幕過后,那個身穿麻衣的年輕人忍不住笑道:“別說是齊狩,連我都要忍不住出手了?!?/br>
    不料街上那個青衫外鄉人,笑著望向他,說道:“龐元濟,我覺得你可以出手?!?/br>
    酒肆內的年輕人一本正經道:“我怕打死你?!?/br>
    陳平安回答道:“我求你別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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