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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36章 人心中須有日月

第136章 人心中須有日月

    不知不覺,渡船已經進入山高水深的黃庭國地界。

    陳平安來到船頭賞景。

    開渡船的很貼心,故意降低了渡船浮空的高度,有些時候就直接與險峻高峰擦肩而過,與飛鳥做伴。

    黃庭國作為古蜀之地分裂出來的版圖,許多大山頭的譜牒仙師,付點錢給當地仙家和黃庭國朝廷后,便聯絡各方勢力一起循著各類地方志和市井傳聞,大肆挖掘江河,迫使河流改道,讓河床干涸裸露出來,以尋找所謂的龍宮秘境,此外,也經常會有野修來此試圖撿漏,碰碰運氣。目盲老道人師徒三人當年也曾有此想法。只不過福緣一事,虛無縹緲,除非修士財大氣粗,有本事打點關系,然后一擲千金,廣撒網,不然很難有所收獲。

    渡船目的地在大驪京畿以北的長春宮,會路過龍泉郡牛角山,陳平安沒有打算在那邊下船,按照既定路線,先去趟舊屬于嫁衣女鬼的那座府邸,探望一下顧璨父親,然后沿著繡花江、紅燭鎮、棋墩山和鐵符江這條熟悉的路線,以坐樁御劍姿態,火速返回落魄山,不然騎乘馬匹還是太慢,會誤了那艘跨洲去往北俱蘆洲的渡船。

    一艘渡船不可能單獨為一位客人降落在地,故而陳平安已經跟渡船這邊打過招呼,將那匹馬放在牛角山便是,讓他們與牛角山渡口那邊的人打聲招呼,將這匹馬送往落魄山。

    渡船管事面有難色,畢竟渡船光是飛掠大驪版圖上空,就已經足夠讓人膽戰心驚,生怕哪位客人不小心往船欄外邊吐了口痰,然后落在了大驪仙家的山頭上,就要被大驪修士祭出法寶,直接打得粉碎,人人尸骨無存。而且牛角山渡口作為這條航線的倒數第二站,是一撥大驪鐵騎專職駐守,他們哪有膽子去跟那幫武夫打些貨物裝卸之外的交道。

    陳平安便多解釋了一些,說自己與牛角山關系不錯,又有自家山頭毗鄰渡口,一匹馬的事情,不會招惹麻煩。

    觀海境老管事哭喪著臉,既不拒絕也不答應。后來還是陳平安偷偷塞了幾枚雪花錢,老管事這才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是貪圖那幾枚雪花錢,而是這個年輕人的大驪身份,不敢太過得罪。既然坐擁一座落魄山,那就是地頭蛇了,這條航線是本家老祖耗費了大量人情和財力,才開辟出來的一條新財路,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涉險幫個忙,就當混個熟臉,萬一以后在哪個場合就用得著人情呢?

    所幸那個年輕人也是個識趣的,得了便宜后,投桃報李,說以后停船時分,一有得閑,可以去往落魄山做客,他叫陳平安,山上酒茶都有,老管事這才有了些由衷的笑臉。不管真情假意,年輕劍客有這句話就比沒有好,做生意很多時候,知道了某個名字,其實不必真是什么朋友。落在了別人耳朵里,自會多想。

    之后某天,渡船已經進入大驪國土,陳平安俯瞰大地山水,與老管事打了聲招呼,就讓劍仙率先出鞘,自己則翻欄躍下,踩著那條金色絲線,急急畫弧墜地而去。

    老管事一拍欄桿,滿臉驚喜。到了牛角山一定要好好打聽一下,這個“陳平安”到底是何方神圣,隱藏得如此之深,下山游歷,竟然只帶著一匹馬,尋常仙家府邸里走出的修士,誰沒點神仙排場?

    陳平安落在那條已經十分熟稔的道路上,也沒有用一張破障符強行“破門而入,擅闖府邸”,這次再也無需陽氣挑燈符帶路,直接來到一處山壁,屈指輕彈如叩門。先前那次硬闖,被那位手臂纏繞青蛇的繡花江水神冷言嘲諷,以大驪山上律法訓斥一通,撂下一句“下不為例”。雖然看似是對方跋扈,實則是陳平安不占理,別說今天陳平安還不是什么真正的劍仙,就算將來哪天是了,也一樣需要在此“敲門”。

    漣漪陣陣,山水屏障驟然打開,陳平安步入其中,視野豁然開朗。

    陳平安皺了皺眉頭,緩緩而行,環顧四周。此地氣象,遠勝往昔,山水形勢穩固,靈氣充沛,這應該是顧璨父親作為新一任府主,修補山根三年有了成效,在山水神祇當中,這就是實打實的功勞,會被朝廷禮部記錄在吏部考功司保存的那本功德簿上。但是顧璨父親今天卻沒有出門迎接,這不合情理。

    先前返回落魄山,關于這座“秀水高風”楚氏府邸,陳平安詳細詢問過魏檗,老府邸和新府主,分別作為北岳大神的下轄地界和屬官,魏檗所知甚是詳細。但是魏檗也說過,大驪的禮部祠祭清吏司,會專門負責幾條朝廷親手“牽扯”的隱線,就算是他自己,也只擁有知情權,而無干涉權,而這座楚氏舊宅,就在此列,而且就在去年冬末才剛剛劃分過去,等于是單獨摘出了北岳山頭。上次陳平安跟大驪朝廷在披云山簽訂契約的時候,禮部侍郎又與魏檗提及此事,大略解釋一二,不過是些客套話罷了,省得魏檗多心。魏檗自然沒有異議。魏檗又不傻,如果真把所有名義上的北岳地界視為禁臠,那么連大驪京城都算他的地盤,難道他魏檗還真能去大驪京城吆五喝六?

    關于顧氏陰神,按照官方的說法,顧韜在最近三年當中,始終深居簡出,勤勤懇懇修補山水氣運,勞苦功高,朝廷即將對其另有嘉獎和任命。據說關于顧韜的任命就職一事,魏檗和朱斂還打了個賭,各自將答案寫在一張紙條上,都放在粉裙女童陳如初那里,誰輸了誰請喝酒。魏檗當時讓陳平安猜猜看雙方所寫的職務,陳平安哪里猜得出這些,何況當時還有二樓的教拳喂拳等著自己,頭大得很。陳平安這會兒倒是有些后悔,那時候就應該猜猜看,不然現在就能多些心理準備。當時魏檗也提了一嘴,說顧璨娘親在搬回小鎮泥瓶巷祖宅后,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顧韜,不過雖然她進了山水轄境,可陰陽相隔的夫妻二人,似乎沒能見到面。

    今天依舊是那位身披金甲的繡花江水神,在府邸大門口等待陳平安。

    不過相較于上次雙方的劍拔弩張,這尊品秩略遜色于鐵符江楊花的老資歷正統水神,這次的臉色和緩許多。

    陳平安抱拳致禮道:“見過水神老爺?!?/br>
    繡花江水神點頭致意道:“是找府主顧韜敘舊,還是來找楚夫人報仇?”

    陳平安笑道:“找顧叔叔?!?/br>
    書簡湖一事,既然已經落幕,就無需太過刻意了。誰都不是傻子。這尊忠心耿耿的繡花江水神,當年分明就是得了國師崔瀺的暗中授意。所幸當年自己跟顧叔叔演了那場戲,瞞天過海,自己毫不猶豫更改路線,提前去往書簡湖,使得那個死局不至于多出更大的死結,不然再晚去個把月,阮秀跟那撥粘桿郎一旦與青峽島顧璨起了沖突,雙方是水火之爭,冥冥之中自有大道牽引,任何一方有所死傷,對于陳平安來說,都是一場無法想象的災難。

    所以這位當年監督不力的水神,說不定已經在崔瀺那里吃過了掛落。

    水神輕輕摸了摸盤踞在胳膊上的青蛇頭顱,微笑道:“陳平安,雖然我至今還是有些惱火,當年被你們兩個聯手蒙騙戲耍得團團轉,讓你偷溜去了書簡湖,害我白白耗費光陰,盯著你那個老仆看了許久,不過那是你們的本事。你放心,只要是公事,我就不會因為私怨而有任何泄憤之舉?!?/br>
    陳平安點頭道:“水神老爺既然能夠出現在這里,就一定會有這份氣魄,我信。以后我們算是山水鄰居了,該如何相處,就如何相處?!?/br>
    這位身材魁梧的繡花江水神目露贊賞,自己那番措辭,可不算什么中聽的好話,言下之意十分明顯,既然他這位毗鄰龍泉郡的一江水神,不會因公廢私,那么有朝一日,雙方又起了私怨嫌隙,自然是以私事方式了結。而這個年輕人的應對,也很得體,既無撂下狠話,也無故意示弱。

    水神指了指身后方向,笑道:“修補山根一事,任重道遠,這一次非是我故意刁難你和顧韜,不許你們敘舊,實在是他暫時無法脫身,不過你要是愿意,可以入府一坐,由我來代替顧韜請你喝杯酒。至于……楚夫人的事情,我有些私人言語,想要與你說一說。很多前塵往事,不會被記錄在禮部檔案上,喝醉之后,說些無傷大雅的酒話,也不算違例僭越。怎么樣,陳平安,肯不肯給這個面子?”

    陳平安點頭笑道:“跟一位水神比拼酒量,實在是不太明智,不過我可以硬著頭皮,自討苦吃一回?!?/br>
    一起走入府邸,并肩而行,陳平安問道:“披云山的神靈夜游宴已經散了?”

    繡花江水神“嗯”了一聲,道:“你可能想不到,有三位大驪舊五岳正神都趕去披云山赴酒宴了,加上諸多藩屬國的神祇也來赴宴,我們大驪自立國以來,還不曾出現過這么盛大的夜游宴。魏大神這個東道主,更是風姿卓絕,這不是我在此吹噓頂頭上司,委實是魏大神太讓人出乎意料,神人之姿,冠絕群山。不知道有多少女神祇,對我們這位北岳大神一見傾心,夜游宴結束后,依舊戀戀不舍,盤桓不去?!?/br>
    提及魏檗這位并不陌生的“棋墩山土地爺”,這位繡花江水神似乎很是心悅誠服。

    陳平安一想到在落魄山自家山頭,自己被人當做色坯浪蕩子的境遇,再看看人家魏檗,不禁有點郁悶。

    在燈火輝煌的大堂入座后,有幾位鬼物婢女上前侍奉,讓水神揮手斥退。

    水神拿出兩壺蘊含繡花江水運精華的酒釀,拋給陳平安一壺,各自啜飲。

    水神顯然與府邸舊主人楚夫人是舊識,所以如此待客。

    水神言語并無含糊,開門見山,說自己并不奢望陳平安與楚夫人化敵為友,只是希望陳平安不要與她不死不休。然后詳細說了關于這位嫁衣女鬼和大驪書生的故事,說了她曾經是如何與人為善,如何癡情于那位讀書人。關于她自認被負心人辜負后的暴虐行徑,一樁樁一件件,水神也沒有隱瞞,后花園內那些被她當做“花卉草木”種植在土中的可憐尸骸,至今不曾搬離,怨氣縈繞,陰魂不散,十之七八,始終不得解脫。

    提及那個可憐書生在觀湖書院的慘劇,水神亦是心有戚戚然,神色肅穆沉重,喝了一口酒,道:“大驪興盛之前,稍有志向的讀書人,哪個沒在外面挨過冷眼,受過委屈?才華越高,被打壓得就越厲害,這位書生就是例子。當年坑害他的書院士子,其中一人,就是大隋豪閥子弟,如今仍然位居廟堂中樞!”

    水神望向大堂門外,感慨道:“一筆糊涂賬,怎么講理?”

    陳平安喝過了一口酒,緩緩道:“如果真要講,也不是不能講,順序而已。只是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就是那個講理之人,扛得起那份講理的代價?!?/br>
    水神笑道:“你來試試看?楚姑娘是局中人,拎不清的,而你陳平安是半個局中人,半個旁觀者,最適合當這個講理之人。你要是愿意,就當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了?!?/br>
    陳平安搖搖頭,道:“我沒那份心氣了,也沒理由這么做?!?/br>
    水神本就沒有抱希望,故而也就談不上失望,只是有些遺憾,舉起酒壺,道:“那就只飲酒?!?/br>
    陳平安跟著舉起酒壺,酒是好酒,應該挺貴的,就想著盡量少喝點,就當是換著法子掙錢了。

    除了那位嫁衣女鬼,其實雙方沒什么好聊的,所以陳平安很快就起身告辭,繡花江水神親自送到山水屏障的“門口”。

    陳平安抱拳告別,然后背后長劍鏗鏘出鞘,一人一劍,御風升空,逍遙遠去云海中。

    雖然陳平安來的時候,繡花江水神已經通過水幕神通領略過這份劍仙風采,可如今近距離親眼看見,難免還是有些震驚。

    陳平安落在紅燭鎮外,徒步走入其中,路過那座驛館,駐足凝望片刻,這才繼續前行。他先遠遠看了敷水灣,然后去了趟與觀山街十字相錯的觀水街,找到了那家書鋪,竟然還真給他見著了那位掌柜。書鋪掌柜李錦一襲墨色長衫,坐在小竹椅上閉目養神,手持一把玲瓏小巧的精致茶壺,悠悠喝茶,哼著小曲兒,以折疊起來的扇子拍打膝蓋,至于書鋪生意,那是全然不管的。

    還是與當年如出一轍,相貌英俊的李錦,連眼睛都不愿意睜開,懶洋洋道:“店內書籍,價格都寫得清清楚楚,你情我愿,全憑眼力?!?/br>
    陳平安當年在這里,幫李槐買了本看似刊印沒幾年的《斷水大崖》,九兩二錢,結果是本老書,里面竟然有文靈精魅孕育而生。李槐這小子,真是走哪兒都有狗屎運。

    在地龍山渡口的青蚨坊,其實陳平安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只冪籬泥女俑,因為看手工樣式,極有可能與李槐那套泥人玩偶是一套,皆是出自洪揚波所說的白帝城神仙之手。就算最后那個一身劍意遮掩得不夠妥當的“青蚨坊婢女情采”不送給他,陳平安也會想法子收入囊中。至于那塊神水國御制松煙墨,當時陳平安是真沒那么多神仙錢買下,準備回到落魄山后,與當年曾是神水國山岳正神的魏檗問一問,是否值得購買入手。

    不過這不是陳平安來此的緣由。

    事實上李錦如今已經一步登天,從一頭出水登岸悠游人間市井的山澤精怪,高升為了大驪朝廷敕封的沖澹江江水正神,不但如此,這還是大驪自立國以來沖澹江的首任正統水神,當真是名副其實的“鯉魚跳龍門”了。

    與繡花江水神一樣,如今都算是鄰居,對于山上修士而言,這點山水距離,不過是泥瓶巷走到杏花巷的路程。

    陳平安倒也不會刻意拉攏李錦,沒有必要,也沒有用處,但是路過了,主動打聲招呼,于情于理,都是應該的。

    落魄時,一定要把自己當回事;發跡后,一定要把他人當回事。

    這些個在泥瓶巷泥濘里就能找到的道理,總歸不能路走遠了,登山漸高,便說忘就忘。

    陳平安挑了幾本品相大致可算善本的昂貴書籍,突然轉頭問道:“掌柜的,如果我將你書鋪的書給包圓了買下,能打幾折?”

    好似俊俏世家子的李錦睜開眼,沒好氣道:“我就靠這間小店鋪歇腳吃飯的,你全買了,我拿著一麻袋銀子能做什么?去敷水灣喝花酒嗎?就憑我這副皮囊,誰占誰的便宜還說不準呢。你說打幾折?十一折,十二折,你買不買?”

    陳平安點頭笑道:“我買?!?/br>
    李錦將手中茶壺放在一旁的束腰香幾上,啪一聲打開折扇,在身前輕輕扇動清風,微笑道:“不賣!”

    陳平安只得作罷,付了三十多兩銀子,買下那幾部古書。

    銀子到手,李錦笑瞇瞇地將陳平安送到鋪子門口,道:“歡迎客人再來?!?/br>
    陳平安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買虧了。

    在陳平安離開觀水街后,李錦坐回椅子閉眼片刻,起身關了鋪子,去往一處江畔。

    紅燭鎮是龍泉郡附近的一處商貿樞紐重地,繡花、玉液和沖澹三江匯流之地,如今朝廷在此大興土木,處處塵土飛揚,十分喧囂,不出意外的話,紅燭鎮不但要被劃入龍泉郡,而且很快就會成為一個新縣的縣府所在地,而龍泉郡也即將由郡升州。如今山上忙,山下的官場也忙,尤其是披云山的存在,不知道多少山水神祇削尖了腦袋想要往這邊湊,須知山水神祇可不只是靠著一座祠廟一尊金身就能坐鎮山頭的,從來都有自己交好的山上仙師、朝廷官員和江湖人士提攜,所以說以當下披云山和龍泉郡城作為山上山下兩大中心的大驪新州的迅猛崛起,已是勢不可擋。

    李錦來到江畔后,使了個障眼法,走入水中后,在江水最“柔”的繡花江內,閑庭信步。

    三條江水,水性迥異。繡花江之水,柔和綿長,靈氣最為充沛;沖澹江激流湍急,水性最烈,與江水名字截然相反;玉液江河道最短,水性最無常,靈氣分布也多寡懸殊,其中江神水府所在地,最為風水寶地,若真有一位欠缺修道結茅之地的金丹地仙,湊巧想要在三條江水當中揀選一處,自然會選擇擔任玉液江的供奉客卿,在山上,這就叫萬金難買小洞天。

    繡花江是同僚轄境,除非是拜訪水府,不然照理說李錦這屬于越界,只不過負責巡狩江河的水中精怪,見著了這位黑衣江神,不但不覺得奇怪,反而笑意盈盈,一個個上前套近乎,這倒不是這位新任沖澹江水神好說話,而是故意惡心人罷了。李錦也不跟它們一般見識,沒怎么惡臉相向,只說自己要去那座兩條支流交匯處的饅頭山。等到他離遠了又不至于太遠,那幫披掛甲胄、手持器械的精怪便立即一個個哄然大笑起來,言語無忌,多是譏諷這位昔年精怪德不配位,靠著傍大腿的歪路子,才僥幸登上神位,比起自家靠著生前、死后一樁樁功勛才坐穩位置的繡花江水神老爺,一條搖尾乞憐的鯉魚,算個什么玩意兒。

    那座位于江心孤島的土地廟,玉液江和繡花江的蝦兵蟹將,都不待見,岸上的郡縣城隍爺,更是不愿搭理。饅頭山這個在一國山水譜牒上最不入流的土地爺,就是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小祠廟依舊香火凋零,朝不保夕,本地百姓都不愛來這里燒香,因為需要乘坐渡船才能登岸禮敬,太費勁,加上如今三江地界,神靈祠廟眾多,求誰不是求?再說了,哪個品秩神位不比這小小土地公更高?

    李錦跨過門檻,一個五短身材的邋遢漢子坐在神臺上,一個身穿朱衣的香火童子,正坐在那只老舊的黃銅香爐里,雙手使勁拍打,滿身香灰,鬼哭狼嚎大聲訴苦,夾雜著幾句對自家主人不爭氣不上進的埋怨。一座土地祠廟能夠誕生香火小人,本就奇怪,這個朱衣童子膽大包天,從來沒有尊卑,沒事情還喜好出門四處逛蕩,給城隍廟那邊的同行欺負了,就回去把氣撒在主人頭上,口頭禪是下輩子一定要找個好香爐投胎,更是當地一怪。但李錦對此見怪不怪。

    明知道一位江水正神大駕光臨,那漢子仍是眼皮子都不耷拉一下。

    倒是那個巴掌大小的朱衣童子,趕緊跳起身,雙手趴在香爐邊緣,大聲道:“江神老爺,今兒怎么想起我們兩個可憐蟲來了?坐坐坐,別客氣,就當是回自己家了。只是我們這兒地方小,香火差,連個果盤和一杯熱茶都沒有,真是怠慢江神老爺了,罪過罪過……”

    漢子一巴掌按下,將朱衣童子直接拍入香灰之中,省得他繼續聒噪煩人。

    李錦從大老遠的墻角那邊搬來一條破爛椅子,坐下后,瞥了眼香爐里探頭探腦的小家伙,笑問道:“這么大的事,都沒跟相依為命的小家伙說一聲?”

    漢子面無表情道:“不是什么都還沒定嘛,說個屁?!?/br>
    李錦掏出折扇,輕輕拍打椅把手,笑道:“那也是大喜事和小喜事的差別,你倒是沉得住氣?!?/br>
    這漢子坐了好幾百年冷板凳,從來升官無望,顯然是有理由的,不然怎么都該混到一個縣城隍了,而許多當年的舊識,如今混得都不差,也怪不得朱衣香火童子整天怨天尤人,沒事就趴在祠廟屋頂發呆,眼巴巴等著天上掉餡餅砸在頭上。漢子神色淡然來了一句:“這么多年來,吃屎都沒一口熱乎的,老子都沒說什么,還差這幾天?”

    這種話,擱誰聽了會心里舒服?

    朱衣童子翻了個白眼,拉倒吧,喜事?喜事能落在自家老爺頭上?就這小破廟,接下來能保住土地祠的身份,他就該跑去把所有山神廟、江神廟和城隍廟,都敬香一遍了。他現在算是徹底死心了,只要不被人趕出祠廟,害他扛著那個香爐四處顛簸,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如今幾處城隍廟私底下都在傳消息,說龍泉郡升州之后,上上下下的大小神祇,都要重新梳理一遍,可他連磕頭的苦rou計都用上了,自家老爺仍是不肯挪窩,去參加那場北岳大神舉辦的夜游宴。這不,最近都說饅頭山要完蛋了,害得他現在每天提心吊膽,恨不得跟自家老爺同歸于盡,然后爭取下輩子都投個好胎。

    李錦無奈道:“別人不說,你不鳥他們也就罷了,可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說是患難之交,不過分吧?我祠廟建成那天,你也不去?”

    漢子說道:“我去了,你更念我的好?不還是那點屁大交情?登門祝賀總得有點表示吧,老子兜里沒錢,做不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br>
    朱衣童子怒了,站起身,雙手叉腰,仰起頭瞪著自家老爺,罵道:“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怎么跟江神老爺講話的?不知好歹的憨貨,快給江神老爺道歉!”

    漢子斜了他一眼。

    朱衣童子泫然欲泣,轉過頭,望向李錦,鉚足勁才好不容易擠出幾滴眼淚,哭道:“江神老爺,你跟我家老爺是老熟人,幫我勸勸他吧,再這么下去,我連灰都吃不著了,我命苦啊……”

    李錦玩笑道:“又不是沒有城隍爺邀請你挪窩,去他們那邊的豪宅住著,香爐、匾額隨你挑,那是多大的福氣。既然知道自己命苦,怎么舍了好日子不過,要在這里硬熬著,還熬不出頭?!?/br>
    朱衣童子一巴掌使勁拍在胸口上,力道沒掌握好,結果把自己拍得噴了一嘴的香灰,咳嗽幾下后,朗聲道:“這就叫風骨!”

    說完了大話,肚子開始咕咕叫,朱衣童子有些難為情,就要爬出香爐。老子喝西北風去,不礙你們倆狐朋狗友的眼。

    不承想那漢子從袖子里掏出一支山水香,雙指一搓,一?;鸸饬疗?,當然是最劣質廉價的那種,然后隨手丟入香爐,朱衣童子一個飛撲過去,埋怨了一句“豬吃的都比這個好”,然后趕緊坐在香灰堆里,一邊捧著那支香火,啃甘蔗似的吃著,一邊搖頭晃腦,滿臉幸福笑意。

    李錦哈哈大笑,打開折扇,清風陣陣,水霧彌漫,沁人心脾。

    漢子猶豫了一下,正色道:“勞煩你跟魏檗和與你相熟的禮部郎中大人捎個話,如果不是州城隍,只是什么郡城隍、縣城隍,就別找我了,我就待在這里?!?/br>
    李錦皺了皺眉頭,問道:“真要如此?”

    漢子撓撓頭,神色恍惚,望向祠廟外的滔滔江水。

    李錦打趣道:“你跟魏檗那么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又有大恩于他和那個可憐女子,怎么不自己跟他說去?”

    漢子冷笑道:“不過是做了點不昧良心的事情,就算什么恩德了?就一定要別人回報?那我跟那些一個個忙著升官發財添香火的家伙,有什么兩樣?新城隍這樁事情,又不是我在求大驪,反正我把話放出去了,最終選誰不是選?選了我未必是好事,不選我,更不是壞事,我誰也不為難?!?/br>
    李錦點點頭,道:“行吧,我只幫你捎話,其余的,你自求多福。成了還好說,不過照我看,難。一旦不成,你少不了要被新的州城隍穿小鞋,可能都不需要他親自出手,到時候郡縣兩個城隍就會一個比一個殷勤,有事沒事就敲打你?!?/br>
    漢子一臉無所謂。

    畢竟文武廟不用多說,必然供奉袁曹兩姓的老祖宗,其余像龍須河、鐵符江、落魄山、風涼山這些大大小小的山水神祇,都已按部就班,那么依舊空懸的兩把城隍爺座椅,再加上升州之后的州城隍,這三位尚未浮出水面的新城隍爺,就成了僅剩的可以商量、運作的三只香餑餑。袁曹兩姓,對于這三個人選,勢在必得,必然要占據之一,只是在爭州郡縣的某個前綴而已,無人敢搶。畢竟三支大驪南征鐵騎大軍中的兩大主將,曹枰和蘇高山,一個是曹氏子弟,一個是袁氏在軍隊當中的話事人。袁氏對于邊軍寒族出身的蘇高山有大恩,還不止一次,而且蘇高山至今對那位袁氏小姐,戀戀不忘,所以被大驪官場稱為袁氏的半個女婿。

    至于剩下的人選,這其中就涉及復雜的官場脈絡,需要一眾地方神祇去各顯神通了。

    一直光顧著“啃甘蔗”填肚子的朱衣童子抬起頭,迷迷糊糊地問道:“你們剛才在說啥?”

    漢子沒好氣道:“在尋思著你爹娘是誰?!?/br>
    李錦接著說起先前的書鋪客人,還說了自己的猜測。

    漢子臉色凝重。

    朱衣童子肚子一飽,心情大好,打了個飽嗝,笑呵呵道:“你還真別說,我剛認識了個龍泉郡的朋友。我前不久不是跑去紅燭鎮那邊玩嘛,走得稍微遠了點,在棋墩山那邊,遇見了一大一小兩個姑娘,說是在那兒等人,一個長得真是俊,一個長得……好吧,我也不因為與她關系親近,就說昧良心的話,確實不那么俊了,可我還是跟她關系更好些,特投緣,她非要問我哪里有最大的馬蜂窩,這個我熟悉啊,就帶著她們去了,井口那么大一個馬蜂窩,都快成精了的,結果你們猜怎么著,兩個小姑娘給一大窩子馬蜂追著攆,都給叮成了兩只大豬頭,笑死個人。當然了,當時我是很痛心的,抹了好些眼淚來著,她們也講義氣,非但不怪我,還邀請我去一個叫啥落魄山的地方做客。跟我關系好的那個小黑炭,特仗義,特威風,說她是她師父的開山大弟子,只要我到了落魄山,就有好吃好喝好玩呢?!?/br>
    漢子一下子就抓住重點,皺眉問道:“就你這點膽子,敢見生人?”

    朱衣童子悻悻然道:“我當時躲在地底下呢,是給那個小黑炭一竹竿子打出來的,說再敢鬼鬼祟祟,她就要用仙家術法打死我了。事后我才知道上了當,她只是瞧見我,可沒那本事將我揪出去。唉,也好,不打不相識。你們是不知道,這個瞧著像是個黑炭的小姑娘,見聞廣博,身份尊貴,天賦異稟,腰纏萬貫,江湖豪氣……”

    朱衣童子一臉崇敬仰慕,猛然間想起一事,蹲在香灰堆里挖了半天,使勁拋出一枚市井銅錢,炫耀道:“瞧見沒,這是她送我的帶路犒勞。出手闊綽不闊綽?你們有這樣的朋友嗎?”

    漢子譏笑道:“是小暑錢還是谷雨錢?你拿近些,我好看清楚?!?/br>
    朱衣童子重新藏好那枚銅錢,白眼道:“她說了,作為一個一年到頭跟神仙錢打交道的山上人,送那些神仙錢太俗氣,我覺得就是這個理兒!”

    李錦搖晃折扇,微笑道:“是很有道理?!?/br>
    漢子懶得理睬這個腦子拎不清的小東西。

    夜幕中,鐵符江畔,青衫劍客一人獨行。

    在昔年的驪珠小洞天,如今的驪珠福地,圣人阮邛訂立的規矩,一直很管用。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臨近那座江神祠廟。

    一位懷抱金穗長劍的女子出現在道路上,看見了來者背負的長劍,她眼神炙熱,問道:“陳平安,我能否以劍客身份,與你切磋一場?”

    陳平安看了一眼當年那位宮中娘娘身邊的捧劍侍女,如今大驪品秩最高的江水正神,然后說了一句話:“我怕打死你?!?/br>
    鐵符江水神楊花沒有動怒,不過她那雙金色眼眸流溢出來的審視意味,有些肆無忌憚,再一次認認真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輕劍客。

    楊花作為神靈,以金身現世,素雅衣裙外流溢著一層金光,使得本就姿色出眾的她,愈發光彩奪目。夜幕沉沉,一輪江上月,宛如這位女江神的首飾。

    反觀她對面的那個年輕人,遠遠沒有她這般“遺世獨立”。

    當年楊花也用這種視線打量過陳平安,當時他是位草鞋少年,她從他身上只看出一股窮酸,以及淡淡的拳意。

    此時此刻,她只看到陳平安腰間那枚被魏檗選中的養劍葫,一襲稱不上法袍的青衫法袍,當然,重中之重,還有陳平安身后那把劍,除了這幾件外物,其他沒看出什么來。

    看不出來,才是麻煩。

    當然對楊花而言,正是出劍的理由。

    楊花一直對自己的劍術造詣,極為自負,懷中所捧金穗長劍,更不是凡俗之物,是差點被放入那座仿制白玉京中的神兵利器。

    兩人之間,毫無征兆地蕩漾起一陣山風水霧,一襲白衣、耳掛金環的魏檗現身,微笑道:“阮圣人不在,可規矩還在,你們就不要讓我難做了?!?/br>
    魏檗一來,楊花那種耀眼風采,一下子就給壓了下去。

    楊花目不斜視,眼中只有那個常年在外游歷的年輕劍客,說道:“只要寫下生死狀,就合乎規矩?!?/br>
    陳平安緩緩說道:“可惜你家主子,不像是個喜歡講規矩的?!?/br>
    楊花終于露出一絲怒容,主辱臣死,娘娘對她有活命之恩,之后更有傳道之恩,不然不會因為娘娘一句話,她就拋棄俗世一切,拼著九死一生,受那形銷骨立的煎熬,也要成為鐵符江的水神,但是現在一個外人,膽敢對娘娘的為人處世指手畫腳?一個泥瓶巷的賤種,驟然富貴,骨頭就輕了!

    魏檗似乎有些訝異,不過很快釋然,比對峙的雙方更加耍無賴,笑道:“只要有我在,你們就打不起來。你們愿意到最后變成各打各的,劍劍落空,給旁人看笑話,那么你們就盡情出手?!?/br>
    陳平安對魏檗笑道:“我本來就沒想跟她聊什么,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把我送到裴錢身邊?!?/br>
    魏檗點點頭。

    這時楊花來了一句:“陳平安,怎么不勞駕魏山神,直接將你送到落魄山竹樓那邊,躲在一位武道老宗師眼皮子底下,豈不是更安穩?”

    陳平安回了一句:“怎么,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非要死纏爛打?”

    楊花臉若冰霜,一身濃郁水氣縈繞流轉。她本就是一江水神,此刻原本水深沉穩幾近無聲的鐵符江,頓時江水如沸,隱約有雷鳴于水下。

    魏檗一陣頭大,二話不說,迅速運轉本命神通,趕緊將陳平安送去騎龍巷。

    不然恐怕自己加上圣人阮邛,都未必攔得住這兩個一根筋的男女。

    楊花這才微微轉移視線,凝視著這位氣質越來越“離世出塵”的山岳正神,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敬意。

    魏檗苦笑道:“兩邊不是人,我跑這趟,何苦來哉?!?/br>
    楊花直截了當問道:“當年你與許弱他們一起騎乘精怪路過此地,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古怪,到底是為什么?”

    魏檗笑道:“別忘了我當時雖然還是個棋墩山土地,可畢竟是做過一國山岳正神的,自然看得出,你的金身品秩太高,不同尋常,就忍不住多瞥了幾眼?!?/br>
    楊花搖搖頭,道:“你在說謊?!?/br>
    魏檗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跟她過多糾纏,輕聲笑道:“陪我走走?”

    魏檗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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