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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06章 三思

第106章 三思

    朱斂沒有見過受邀拜訪書院的老夫子趙軾,但是那只扎眼萬分的雪白麋鹿,李寶瓶提起過。高冠博帶的趙軾,行走時的腳步聲響與呼吸快慢,與尋常老人無異。即便沒有看出異樣,可是朱斂卻第一時間就繃緊了心弦。這會兒,出現在院子附近的所有人物,都極有可能是大隋死士。

    仙家術法,千變萬化,防不勝防。仙家斗法,更是斗智斗勇。朱斂和崔東山切磋過兩次,清楚修行之人一身法寶的諸多妙用,讓他這個藕花福地曾經的天下第一人大開眼界。

    如果不是跟隨了陳平安,譜牒戶籍又落在了大驪王朝,按照朱斂的本性,身在藕花福地的話,此刻早已經動手,這叫寧可錯殺不可錯放。不過拗著性子不去暴起殺人,并不意味著朱斂沒有手腕試探對方的深淺。

    朱斂瞥了眼道路旁邊的一棵梧桐樹,一片翠綠梧桐葉的葉柄悄然斷裂,如箭矢激射向那個有雪白麋鹿相伴的老夫子趙軾。趙軾渾然不覺,只是繼續前行。桐葉在即將割掉老夫子頭顱之際,驟然間失去駕馭,變成一片尋常落葉,飄飄蕩蕩,墜落在地。

    朱斂走過兩洲之地,知道一座儒家書院山長的分量,即便不是七十二書院,而是各國大儒自建籌辦的私立書院,也是一張最好的護身符。這種身份,與人間君主、宗室藩王差不多,會得到儒家庇護。

    修道之人,如果膽敢擅自刺殺,就會招來儒家書院的追捕,整座浩然天下都是儒家坐鎮,又能跑到哪里去?要么通過秘密渠道躲入一些名聲不顯的破碎的洞天福地,要么干脆就遠離世間??扇羰莏ian臣宦官、藩將外戚之流殘害君主,篡位也好,扶植傀儡也罷,七十二書院則不會插手。

    朱斂如果真就這么削掉了一位私人書院山長的腦袋,萬一趙軾不是什么死士,而是個貨真價實的年邁碩儒,今天不過是心血來潮,來此拜訪崔東山,那么朱斂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朱斂猶不罷休,以腳尖踢中路邊一顆鵝卵石,擊向趙軾小腿,并將力度巧妙掌控在七境金身境修為。

    可憐老夫子哎喲一聲,低頭望去,只見小腿一側被撕裂出一條血槽,滿頭冷汗。

    趙軾抬起頭,咬牙切齒道:“你是誰?!為何要行兇傷人?知不知道這里是山崖書院!”

    朱斂一臉意外,略帶一絲惶恐,先嘀嘀咕咕,后罵罵咧咧:“不都說書院山長是那口銜天憲的高明練氣士嗎,既然有白麋鹿這等通靈神物相伴,怎么如此不經打,竟是個廢物,慘也,慘也……”

    然后趙軾就看到那人一路小跑而來,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方才神游萬里,踢石子玩來著,不小心就擋了趙山長的大駕,真是罪該萬死……”

    趙軾吃痛不已,不得不彎腰,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大概是不敢去看鮮血淋漓的傷口,狠狠瞪著這個戰戰兢兢的佝僂老人。

    朱斂來到趙軾身邊,伸手攙扶:“趙山長,我扶你去院子那邊療傷?!?/br>
    趙軾任由朱斂搭住手臂,哀嘆道:“怎會有你這么毛毛躁躁的武人,既然學了一點技擊之術,就更應該約束自己,稚子蒙童撒潑打滾,與青壯男子打架斗毆,能一樣嗎?俠以武亂禁,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人!”朱斂連連點頭稱是。

    電光石火之間,本就習慣了佝僂彎腰的朱斂,身形頓時收縮,如一頭老猿,一個側身,一步重重踩地,兇狠撞入趙軾懷中。一把本該刺入朱斂眉心處的本命飛劍,在朱斂變作猿猴之身后,只是刺透了他的肩頭。

    趙軾因朱斂勢大力沉的一撞,倒飛出去,直接將身后那只雪白麋鹿撞飛。趙軾身形飄轉,落地站穩,心情大惡。為何書院還有一個遠游境武夫藏身在此!

    朱斂對于鮮血浸透的肩頭傷勢,竟是半點不理會,眼神炙熱,咧嘴笑道:“總算領教了一名地仙劍修的能耐,爽哉!”

    院子里邊,于祿躍上高墻,沉聲道:“來了?!?/br>
    謝謝提醒道:“寶瓶、李槐、裴錢,你們三人退入正屋書房,記得關好門,除非我去開門,你們一步都不可以走出!”

    三個孩子沒有多問半句,飛奔進屋子。

    林守一輕聲道:“我如今未必幫得上忙?!?/br>
    于祿盯著道路上對峙的朱斂和老夫子趙軾,對林守一說:“自己找機會?!?/br>
    謝謝來到院子,在心中默念法訣,雙手掐訣,腳踩罡步,按照崔東山所授秘術,開始駕馭小院靈氣,將此地臨時打造成一座玲瓏袖珍的小天地,而她就有機會嘗一嘗“一方圣人”掌控光陰長河的滋味了。如果說茅小冬駕馭的光陰,是一條江河,那么謝謝就只能調動一條溪澗。所幸院子占地不大,不容易出現太大的漏洞。

    那個莫名其妙就成了刺客的老夫子,并沒有駕馭本命飛劍與朱斂分生死。那把飛劍在空中劃出一條條長虹,一次次掠向院子。每次飛劍試圖闖入院子,都會被小天地的天幕阻攔,炸出一團絢爛光彩,如同一顆顆琉璃崩碎。

    于祿已經退回院內,輕聲問道:“能支撐多久?”

    謝謝額頭滲出汗水,嗓音微顫,慘笑道:“就算朱斂能夠拖住這名劍修,不讓他全力駕馭飛劍,我最多仍是只能撐住半炷香……飛劍攻勢太迅猛,小院儲藏的靈氣,消耗太快了!”

    劍修,本就是世間最擅長破開種種屏障的存在。一劍可破萬法,可不是天下劍修的自我吹噓。

    謝謝無奈道:“可惜茅山長離開了東華山?!?/br>
    于祿搖頭道:“茅山長不離開東華山,對手就會有針對不離開的其他對策,說不定茅山長和陳平安這會兒已經成功誘使了敵人主力,比這里還要兇險?!?/br>
    院外小道之上,朱斂身形快到了只見一陣青煙影像,而那名劍修則盡量避開,將更多心神放在御劍破開小天地一事上。小院上空,一次次綻放出五彩琉璃色彩。

    面對一個占據地利、能夠近身搏殺的遠游境宗師,那名劍修老夫子應付得頗為吃力。

    若是原本實力相當的純粹武夫與練氣士,一旦給前者拉近距離,后者就要叫苦不迭了??蓜π拗哉l都不愿意招惹,就在于遠攻近戰,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大殺力,都讓人忌憚不已。

    朱斂一鞭腿掃得那名劍修腦袋撞在一棵梧桐樹上,大樹斷折。但朱斂也不好受,給對手本命飛劍一劍穿過腹部。

    朱斂不愧是武瘋子,抹了一把肚子上流淌的鮮血,伸手一看,放聲大笑,抹在臉上,一路而去,繼續追殺劍修。

    大戰正酣,生死一線,朱斂猶有閑情逸致提醒小院那邊:“小心這老家伙在隱藏修為,我覺得不是一般的元嬰境界,萬一再來點狗屁秘術……”

    那老夫子趙軾嘔出一口鮮血,聞言后笑了笑,拈出一枚兵家甲丸,覆甲在身,竟是打算當起縮頭烏龜了,然后轉頭望向那小院,怒喝道:“給我開!”一劍而去。

    一直以快示人的本命飛劍,劍身流溢飄蕩起一股至精至粹的離火,撞在小天地屏障后,轟然作響,整座小院的光陰流水,都開始劇烈晃蕩起來。于祿作為金身境武夫,尚且能夠站穩身形,坐在綠竹廊道那邊的林守一如今尚未躋身中五境,便極為難熬了。

    謝謝嘴角滲出血絲,紋絲不動。作為這座小天地陣眼所在,謝謝到底修為太淺,不敢挪動腳步,否則整座小院的天地就會不穩,破綻更多。

    謝謝雙手掐劍訣,眼眶已開始滲出一滴血珠。

    老夫子趙軾穿上了兵家甲丸,與朱斂廝殺過程中,笑道:“打定主意要跟我纏斗,任由我那飛劍破開屏障,不去救上一救?”

    他這把離火飛劍,如果被他修煉到極致,再等到他躋身玉璞境后,焚江煮湖都不難,一座名不副實的小天地,又是個連龍門境都沒有的小丫頭片子在坐鎮,算什么?

    謝謝已是滿臉血污,仍在堅持,只是人力有窮盡之時,她噴出一口鮮血后,向后暈厥過去,癱軟在地。

    飛劍不但一寸寸刺入那座小天地,看樣子,被劍身蘊含的那股離火燃燒,還能牽扯出一個簸箕大小的窟窿。所以謝謝主持的這座小天地,不管她是清醒還是暈死過去,都已經意義不大。

    于祿高高躍起,一拳擊中飛劍。拳罡炸碎,那把元嬰境地仙的飛劍直接穿透手心,再從手背“破土而出”,直接向正屋書房那邊掠去。

    身處光陰流水就已經遭罪不已,小天地驀然撤去,這種讓人措手不及的天地轉換,讓林守一意識模糊,搖搖欲墜,他伸手扶住廊柱,仍是沙啞道:“擋??!”

    石柔身形出現在書房窗口那邊,她閉上眼睛,任由那把離火飛劍刺入這副仙人遺蛻的腹部。

    一個響指聲輕輕響起,卻清晰響徹于小院眾人耳畔。

    東華山山腳,院門口那邊,姓梁的老夫子交出一枚玉牌后,死死盯住那個身邊飛旋有一柄金色飛劍的白衣少年,厲色道:“崔東山,我信你一回,暫時將書院交到你手上,如果出了任何問題……”

    那個站在門口的家伙攥緊玉牌,深吸一口氣,笑瞇瞇道:“知道啦,知道啦,就你姓梁的話最多?!?/br>
    那把形若金色麥穗、名為金秋的飛劍,正是先前去茅小冬那邊提醒東華山有變故的飛劍。

    崔東山一步跨過書院大門,閉眼抬頭,滿臉陶醉:“多少年沒有以上五境神仙的身份,呼吸這浩然正氣了?”

    隨后他睜開眼睛,打了個響指,東華山剎那之間自成天地?!跋汝P門打狗?!?/br>
    接著他一步跨出,下一步就來到了自己小院中,搓手笑呵呵:“然后是打狗,大師姐說話就是有學問,要打就打最野的狗?!?/br>
    謝謝已經昏死過去,突然又被丟入小天地中的林守一也是。于祿即便是金身境,竟也是無法挪步。

    石柔當下的情形最滑稽可笑,因為有著一副仙人遺蛻,相對而言,神魂不太容易受小天地中光陰長河的沖刷。只是肚子里吃下那柄離火飛劍后,飛劍如入雷池牢籠,無頭蒼蠅一般瘋狂亂竄,害得擋在窗口外的石柔在空中前撲后仰,顛來倒去。

    看到石柔這副德行,崔東山翻了個白眼,覺得太給自己丟人現眼,伸出一只手掌,輕輕虛空一拍。石柔整副仙人遺蛻被拍入綠竹廊道中,地板碎裂無數??此戚p描淡寫的一巴掌,直接將躲在遺蛻中的石柔的神魂意識,都給拍暈了過去。

    崔東山一腳踩在石柔腹部,被石柔誤打誤撞,讓其“自投羅網”的離火飛劍,頓時消停安靜下來。

    崔東山蹲下身,正要以秘術將那把品秩不錯的飛劍從石柔腹部“撿取”出來,小院外道路那邊,那名元嬰境劍修劃出一道長虹,往東華山西邊逃遁遠去,竟是見機不妙,確認殺掉任何一人都已成奢望,便連本命飛劍都舍得丟棄。

    崔東山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虧得茅小冬不在書院里邊,不然看到了接下來的畫面,他這個書院圣人不得羞愧得刨地挖坑,把自個兒埋進去?”

    東華山西邊的書院小天地邊緣地帶,出現了一位身高數十丈的金身神像,是一位儒家陪祀圣人法相。劍修嚇得立即往北方飛掠而去。又有一位陪祀圣人的金身法相,屹立在天地間。大概是崔東山今天耐心不好,不愿陪著劍修玩什么貓抓耗子,在東方和南方兩處,同時立起兩尊神像。

    劍修一咬牙,驀然向書院小天地的天幕穹頂一沖而去。

    東華山之巔,出現的最為高大的一尊神像,竟是大驪國師崔瀺的老儒形象。法相伸出金色大手,直接抓住那名元嬰境劍修,攥緊后,手心里邊轟隆作響,如神人掌心有雷滾走。

    一個白衣少年站在年老繡虎法相肩頭,豐神如玉,他揉著自己眉心那顆紅痣,慢慢等待那個元嬰境劍修被東華山的充沛靈氣一點點消磨道行。當然,如果那個老家伙愿意破釜沉舟,一舉爆裂金丹和元嬰,崔東山不攔著,反正折損的,也只是東華山的文運和靈氣。只不過崔東山還是希望能夠從這個元嬰境修士手上擠出一點小彩頭的,比如……那把暫時被隔絕在一副仙人遺蛻腹中的本命飛劍。

    崔東山轉頭看了眼小院那邊。

    那只雪白麋鹿,的確是那個酸儒趙軾身邊的靈物,只是被高人施展了秘術。至于被金身法相抓在手心的那個老夫子,自然不會是趙軾。

    趙軾雖是一座世俗書院的山長,自身體魄卻沒有修行資質,學問又不至于達到天人感應的境界,在某天“讀書讀至與圣人一起會心處”,突然就可以自成一座小洞天,所以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個極其稀少的元嬰境劍修。在寶瓶洲,元嬰境劍修屈指可數。

    這個刺殺不成的可憐地仙,崔東山就算用屁股想、用膝蓋猜,都知道不會是寶瓶洲的本土修士,多半是那個大隋新科狀元章埭身邊的隨從死士。

    縱橫家嫡傳子弟,以各種身份秘密行走天下,身邊往往有一到兩名大修士擔任死士。

    崔東山盤腿坐下,嘖嘖道:“算你小子跑得快,一箭雙雕,倒是好算計,大驪宋氏和大隋高氏,一起給你算計了,有我當年的風采嘛。咱們真該好好聊聊的,你想啊,差點壞了我的大事,不把你的神魂塞進一個娘們的皮囊中去,我不跟你姓?嗯,還必須是個黃花大閨女!要你曉得一個大老爺們流血不流淚,其實根本不算什么英雄好漢?!?/br>
    崔東山看似在絮絮叨叨,實則一半注意力放在法相手心,另一半則在石柔腹中。

    對于這類現身的死士,根本不用做什么嚴刑拷打,身上也絕對不會攜帶任何泄露蛛絲馬跡的物件。崔東山可不就得小心翼翼盯著那把離火飛劍?

    他雖然法寶無數,可天底下誰還嫌棄錢多?

    那元嬰境劍修即便沒有本命飛劍可以駕馭,也仍是戰力不俗,以陽神身外身,打碎了金身法相的拳頭,再陰神出竅,三者各自挑選一個方向逃竄。其中受傷慘重、跑得看似最慢的真身體魄,突然一個閃電畫弧,急急下墜,落在小院,對于刺殺一事,仍是不死心!

    依舊坐在那尊法相肩頭的崔東山嘆了口氣:“跟我比拼陰謀詭計,你這乖孫兒算是見著了老祖宗,得磕響頭的?!?/br>
    遠游陰神被一尊對應方向的儒家圣人法相,雙手合十一拍,拍成了齏粉,那些激蕩流散的靈氣,算是對東華山的一筆補償。那具陽神身外身則被另外一尊圣人金身法相打入書院湖水中,法相一腳踩踏而下,濺起巨浪,將那身外身踩得支離破碎。已是魂魄不全、又無飛劍可控的那名元嬰境老劍修,就要將一顆金丹炸碎,拉上整個院子一起陪葬。只是他突然僵住,那把崔東山當年與人下棋賭贏來的仙人飛劍金秋,釘入了其金丹,一攪而爛。隨后老人身上“爬滿”了一個個黑金色澤的古怪文字,與茅小冬坐鎮小天地之時,充滿浩然正氣的金字,略有不同。

    崔東山站在這個“趙軾”身前,在老人臉上一抹,摘下一張鮮血淋漓的墨家秘制上乘“面皮”,再以指尖剝離掉原本屬于老人本來面目的那層皮rou,抖了幾下,抖落鮮血和碎rou屑,收入袖中,抬頭看著那張可見白骨的恐怖“臉龐”,笑道:“謝了啊,幫我小賺一筆?!?/br>
    老人已經無法開口言語,不但渾身肌膚碎裂如開片緊密的瓷器,就連眼珠子都是布滿了裂紋,破碎不堪,他唯有神魂深處劇烈激蕩,充滿了仇恨和不甘。

    崔東山瞪大眼睛,向前走出一步,和那人大眼瞪小眼:“干嗎,想用眼神殺死我???來來來,給你機會!”

    片刻后,崔東山在對方額頭屈指一彈,生機已經徹底斷絕的老人倒飛出去,在空中就已化作一團血雨。

    崔東山站在院中,走向正屋,其間路過倒地暈厥不起的謝謝時,惱火道:“沒用的玩意兒?!币荒_踹得謝謝撞在墻壁上。

    于祿站在原地,有些苦笑。崔東山跟他擦肩而過,沒好氣道:“我都不稀罕說你?!?/br>
    臨近臺階,崔東山一拍腦袋,想起自家先生馬上就要和茅小冬一起趕來,趕緊隨手一抓,將謝謝身形擱放在綠竹廊道那邊,還跑過去,蹲在她身前,伸手在她臉上抹來抹去,最后就變成了一個坐著微笑的謝謝。

    崔東山看了看,比較滿意自己的手藝,只是越看越氣,一巴掌拍在謝謝臉上,將其打醒,不等謝謝迷迷糊糊說話,又一掌將其打暈:“還是剛才的笑臉順眼一些?!?/br>
    又一陣搗鼓,謝謝繼續保持那個微笑坐姿。

    崔東山確定昏迷中的石柔腹中那把離火飛劍在悲傷顫鳴,暫時沒有掙脫牢籠的可能性,這才高舉雙手,重重拍掌,撤去了東華山的書院小天地。

    朱斂返回院中,坐在石凳旁,低頭看了眼腹部,有些遺憾,那元嬰境劍修束手束腳,自己受傷又不夠重,估計雙方都打得不夠盡興。

    崔東山屁顛屁顛跑入正屋,去敲書房門,諂媚道:“小寶瓶啊,猜猜我是誰?”

    一場別說蔡豐、苗韌等人,就連大隋皇帝都被蒙在鼓里的陰險刺殺,就這樣落幕了。

    書院上上下下,在茅小冬以心聲告訴幾個副山長和老夫子后,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殘局。

    書院門口那邊,茅小冬和陳平安并肩走在山坡上。

    茅小冬微笑道:“總有一天,你也可以護著身邊在意之人,將他們都護在那個院子里邊,外邊的風雨飄搖,山河變幻,都傷害不到他們半點。當然了,長大之后,走出了那個院子,除非是有人太不講理,不然晚輩們,該吃的虧,就讓他們自己吃去,該哭就哭,該流血就流血,不然歲數再大,其實一輩子也都沒真正長大?!?/br>
    茅小冬感慨道:“為人父母者,為人師長者,尚無法照顧誰一輩子,學問高如至圣先師,照顧得了浩然天下所有有靈眾生嗎?顧不過來的?!?/br>
    陳平安點頭道:“是這個理?!?/br>
    茅小冬一想到即將見到那個姓崔的,就氣不打一處來。

    茅小冬沉默許久,走在小院外那條破碎不堪的道路上,突然說了一些讓陳平安很意外的言語。

    “我覺得天底下最不能出問題的地方,不是在龍椅上,甚至不是在山上,而是在世間大大小小的學塾課堂上。如果這里出了問題,難救。

    “那些窮酸秀才,功名無望、每天可能聽得見雞鳴犬吠的教書先生,決定了一國未來。

    “崔東山,或者說崔瀺,在大驪王朝臺前幕后,做了無數厲害或是齷齪的事情,在我看來,只有一件事,就連至圣先師都挑不出毛病。國師崔瀺在大驪王朝奉行‘國之將興,必尊師重傅’之宗旨,為此推出了許多厚待教書匠的政策,并且親自盯著地方官吏,將此事納入決定地方官員升遷的考評中去。國師國師,這才有點國師的樣子。

    “大隋輸在絕大多數讀書人相對務虛,所謂的蠻夷大驪,不但兵強馬壯,更勝在連書生都盡力務實?!?/br>
    最后茅小冬停下腳步,說道:“雖然有小人嫌疑,可我還是要說上一說,崔東山如今與你的大道綁在一起,可是世間誰會自己坑害自己?歸根結底,他都是要跟崔瀺更為親近,雖然將來注定不會合二為一,但是你還是要注意,這對老王八蛋和小兔崽子,一肚子壞水,是一天不算計別人就渾身不舒服的那種?!?/br>
    小院門口那邊,額頭上還留有印章紅印的崔東山,跳腳大罵道:“茅小冬,老子是刨你家祖墳了,還是拐你媳婦了?你就這么離間我們師生的感情?!”

    茅小冬一揮袖子,將崔東山藏藏掖掖的那塊玉牌,駕馭回自己手中:“物盡其用,你跟我還有陳平安,一起去書齋復盤棋局,事情未必就這么結束了?!?/br>
    崔東山正要對茅小冬破口大罵,下一刻,三人就出現在了那座書齋。

    三人落座,崔東山竟是出奇地沒有糾纏不休,這讓茅小冬有些驚訝。

    茅小冬將文廟之行與那場刺殺大致說了一遍,陳平安偶爾會查漏補缺。聽完之后,崔東山直愣愣看著茅小冬。

    茅小冬瞪眼道:“管好你的狗眼?!?/br>
    崔東山哀嘆一聲:“人家袁高風不都告訴你所有答案了嗎?只是你茅小冬眼界太窄,比那魏羨好不到哪里去。袁高風用心良苦,膽子也大,只差沒有直截了當告訴你真相了,你這都聽不出來?那袁高風是怎么罵你來著,討價還價,商家伎倆,有辱斯文!”

    茅小冬皺眉道:“真有商家參與其中?唯恐天下不亂?”

    崔東山冷笑道:“還不止,有個以章埭身份現身大隋多年的家伙,多半是某個縱橫家大佬的嫡傳子弟,在參與一場秘密大考?!?/br>
    茅小冬疑惑道:“是兩撥刺客?不是早就約定好的同一伙人?能夠一步步走得如此隱蔽,并且將時間機會,拿捏得如此之準?不說其他,只說我和陳平安出去當誘餌……”

    崔東山譏笑道:“還不許壞人里邊有聰明人了?”

    茅小冬心情沉重,揮揮手:“輪到你了?!?/br>
    崔東山咳嗽幾聲,潤了潤嗓子,轉頭問道:“小冬啊,就沒有一杯茶水喝喝?”

    茅小冬理也不理,閉目沉思起來。

    崔東山嘆息一聲,笑望向陳平安:“勞煩先生,聽學生嘮叨一些粗鄙之見?!?/br>
    茅小冬實在是聽不下去,怒喝道:“小王八蛋!你要點臉行不行,少在這里惡心人!”

    陳平安微笑道:“習慣就好?!?/br>
    崔東山揚揚得意,斜了一眼茅小冬:“看不出來啊,小冬從大驪到了大隋后,很有長進嘛??磥硎桥c我相處久了,耳濡目染,沾了不少靈光,都知道早早著手準備搬山一事了,占盡了天時地利和先機不說,還知道第一個打殺最關鍵的陣師,不然那場偷襲,給那兵家修士藏著的金丹一炸,你肯定就要死翹翹了吧。你茅小冬死了拉倒,我家先生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可是要往你尸體上吐唾沫的……”

    結果崔東山挨了陳平安一腳,陳平安道:“說正事?!?/br>
    崔東山立即坐著作半揖,畢恭畢敬道:“聽先生的?!?/br>
    茅小冬重新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崔東山稍稍醞釀后,站起身,繞過椅子,習慣性踱步,緩緩說道:“這場布局,大致分四層人物和境界?!?/br>
    崔東山伸出一根手指:“第一。

    “大隋供奉蔡京神的孫子,蔡豐之流,官職不高,人多了之后,卻能夠把持朝野上下的輿論風評,鼓噪不已,寄希望于青史留名,內心仰慕那開國儒將風采。蔡豐在其中算是好的,有個元嬰境老祖宗,懷揣著極大野心,奔著有朝一日死后美謚‘文正’而去。其余諸多書生意氣,多是不諳庶務的蠢蛋。如果真能成就大事,那是走了狗屎運。不成,倒也未必怕死,死則死矣,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嘛?;畹脼t灑,死得悲壯,一副好像生死二事都很了不起的樣子。

    “至于會不會留下一個殘局,以及爛攤子到底有多糜爛,他們可不會管,因為想不到這些。書上記載將人以兩腳羊販賣烹食的慘劇,看過就算,到底距離他們太遠?!?/br>
    “我見過,還不少?!贝迻|山笑道,“當然,先生在藕花福地應該也見過了?!?/br>
    崔東山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

    “禮部左侍郎郭欣、龍牛將軍苗韌之流,為豪閥功勛之后,大隋承平已久,他們久在京城,看似風光,實則空有頭銜,將京城和朝堂視為牢籠,渴望將先祖勇烈遺風,在沙場上發揚光大。加上外有相當數量的邊軍實權武將的世交將種,與苗韌之流遙相呼應。

    “兵部右侍郎陶鷲、職掌京城治安的步軍衙門副統領宋善,相對務實,對于行伍之事,比較熟悉。正值壯年的大驪皇帝宋正醇的‘暴斃’,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稍縱即逝,不可錯過。在此時撕毀盟約,趁著大隋舉國上下憋著一口惡氣,打算順應民心,借助戰力不俗的大隋邊軍,豪賭一場。他們不愿坐以待斃,被將來蒸蒸日上的大驪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換了國姓,徹底淪為宋氏藩屬。這一類人,屬于權衡利弊之后,得出的結論。比郭欣、苗韌之流要高明一些,但大致仍是在一個層次上。而大隋的底蘊,就在于這樣的人,在廟堂,在邊關,都有不少,這大概勉強能算一國國力之所在了?!?/br>
    崔東山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接下來才是那位可憐兮兮的大隋皇帝。

    “此人處境最為尷尬。本來做好了承擔罵名的打算,力排眾議,簽訂恥辱盟約,還把寄予厚望的皇子高煊,送往披云山林鹿書院擔任質子。結果仍是小覷了廟堂的洶涌形勢。蔡豐那幫崽子,瞞著他刺殺山崖書院茅小冬,一旦成功,將茅小冬污蔑為大驪諜子,妖言惑眾,告訴大隋朝野,茅小冬處心積慮,試圖憑借山崖書院,挖大隋文運的根子,這等包藏禍心的文妖,大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br>
    茅小冬沒有反駁什么。文妖?他茅小冬都覺得是在夸他了。

    浩然天下曾經被罵為最大文妖的人物,是誰?他與崔瀺的先生。

    崔東山笑道:“當然,蔡豐等人的動作,大驪皇帝可能清楚,也可能不清楚,后者可能性更大些,畢竟如今他不太得人心嘛。不過都不重要,因為蔡豐他們不知道,文妖茅小冬死不死,大驪宋氏根本不在乎,那個大隋皇帝倒是更在乎些,反正不管如何,都不會破壞那樁山盟百年誓約。這是蔡豐他們想不通的地方,不過蔡豐之流,肯定是想要先殺了茅小冬,再來收拾小寶瓶、李槐和林守一這些大驪學子。不過那個時候,大隋皇帝不打算撕毀盟約,肯定會阻攔。但是……”

    崔東山笑意森森:“宋正醇一死,看來確實讓大隋皇帝動了心。身為帝王,真以為他樂意被朝野上下埋怨?愿意寄人籬下,以至于國境四周都是大驪鐵騎,或是宋氏的藩屬兵馬,然后他們弋陽高氏就躲起來,茍延殘喘?陶鷲、宋善都看得到機會,大隋皇帝又不傻,肯定會看得更遠些。

    “此人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蔡豐這些人搗鼓。怎么說呢,喜憂參半吧,不全是失望和惱火。喜的是,弋陽高氏養士數百年,的的確確有無數人,愿意以國士之死,慷慨回報。憂的是,大隋皇帝根本沒有把握賭贏,一旦公然撕毀盟約,兩國之間,就沒了任何回旋余地。一旦落敗,大隋版圖必然要承受大驪朝野的怒火?!?/br>
    崔東山那只手始終保持三根手指,笑了笑:“當初我說服宋長鏡不打大隋,是花費了不少氣力的。為此,宋長鏡大怒,與皇帝陛下大吵了一架,說這是養虎為患,將外出征戰的大驪將士的性命視為兒戲。好玩得很,一個武夫,大聲訓斥皇帝,說了一通文人措辭。

    “那會兒,咱們那位皇帝陛下瞞著所有人,他陽壽將盡,不是十年,而是三年。應該是擔心墨家和陰陽家兩位修士,當時恐怕連老崔瀺都給蒙蔽了。事實證明,皇帝陛下是對的。那個陰陽家陸氏修士,確實意圖不軌,想要一步步將他制成心智蒙蔽的傀儡。如果不是阿良打斷了咱們皇帝陛下的長生橋,大驪宋氏恐怕就真要鬧出寶瓶洲最大的笑話了?!?/br>
    崔東山眼神瞇起,伸出第四根手指:“然后就輪到了幕后人物,又分兩撥。

    “那撥真正的高人,我猜測出自商家與縱橫家這兩方。他們并無多余動作,不針對茅小冬,更不針對先生你,不針對任何人,只是在順勢而為,對大隋皇帝誘之以利罷了。將大驪取而代之,不說大驪鐵騎已經碾過的半洲之地,半洲的一半,也足夠讓大隋高氏先祖們在地底下,笑得棺材都要蓋不上蓋了吧。

    “最有意思的,反而不是這撥山頂高人,而是那個打暈陸圣人一脈門生趙軾的家伙,以新科狀元章埭的身份,隱藏在蔡豐這一撥人物當中。之后連夜出城,大隋、大驪雙方恨不得挖地三尺,可竟是誰都找不到。就像我先前所說,縱橫家嫡傳,以這樁謀劃,作為學以致用的試練。

    “這個章埭巧妙在何處呢?

    “反過來說,只要大隋皇帝被第一撥幕后人說服,孤注一擲,山崖書院死不死人,死的是茅小冬還是小寶瓶他們,都已經不會改變大局。若是還有猶豫,那么給章埭捅了這么大一個補都補不上的婁子后,大隋皇帝就真的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然后章埭拍拍屁股走人了,整個寶瓶洲的大勢卻因為他而改變。

    “修行之人,自己出手濫殺人間君主,導致山河改換,那可是大忌諱,要給書院圣人們收拾的。但是cao縱人心,培植傀儡,或圈禁架空皇帝,或是扶龍有術,憑此翻云覆雨等閑間,儒家書院一般只會默默記錄在檔,至于后果嚴不嚴重,呵呵,就看那個練氣士爬得多高了,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爬不高,反倒是不幸中的萬幸?!?/br>
    崔東山收起那四根手指,輕輕握拳,笑道:“之所以鋪墊了這么多,除了幫小冬解惑之外,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事情?!?/br>
    崔東山坐回椅子,正色道:“元嬰破境躋身上五境,精髓只在‘合道’二字。

    “我與先生細說這些,就是希望先生看待這個世界,能更加全面且透徹,曉得如今天地運轉的規矩,到底有哪些條條框框。哪些必須不去觸碰,哪些可以破而后立,立起來,就是‘合道’!被浩然天下的正統認可,哪怕儒家的學宮和書院圣人不認,都得乖乖捏著鼻子!因為至圣先師和禮圣,認!”

    陳平安陷入沉思。

    崔東山走到窗口那邊,眺望山景,突然轉頭笑道:“先生,我也有個問題要問,希望先生為學生解惑?!?/br>
    陳平安抬起頭,笑道:“說說看?!?/br>
    茅小冬看似打盹,實則如臨大敵。

    崔東山問道:“若是以錯誤的方法去追求一個正確的結果。對還是不對?”

    陳平安笑了笑。他與柳清風聊過此事。

    崔東山又問:“那么以錯誤的方法,達成了一個極其難得的正確結果,錯,還是沒錯?”

    書齋內落針可聞。

    陳平安在思考這兩個問題,下意識想要拿起那只裝有小巷米酒的養劍葫,只是很快就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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