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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來(1-7冊)出版精校版在線閱讀 - 第19章 小廟

第19章 小廟

    一座高不過十多丈的小山坡上,分散站著二十余人,穿著衣飾并無定數,但是臉色、眼神都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一個魁梧男子單膝跪地,正在仔細查探身軀僵硬的兩具尸體,他用手指撐開一具尸體的眼皮,露出冰裂紋瓷片一樣的眼珠子。

    一個換上一身市井婦人棉布衣裳的矮小女子,緩緩走上山坡,身后跟著捧劍女子和白臉老人。她沒有靠近那兩具尸體,而是捂住鼻子,用濃重的鼻音問道:“王毅甫,怎么說?”

    王毅甫嘆息道:“兩人都是被高手一刀斃命,不傷身體,但是經脈皆碎,五臟六腑都爛透了?!?/br>
    婦人臉色陰沉不定:“我們大驪出現了這么強大的武道宗師,而且還是兩位同行,咱們那位藩王殿下,號稱一向負責邊關監視,難道偏偏這次就一點蛛絲馬跡也不曾抓到,總不可能是故意放跑漏網之魚吧?”

    王毅甫有些猶豫:“娘娘,如果我沒有看錯,是一人所為?!?/br>
    婦人驟然瞇眼,氣勢凌人:“你說什么?!”

    王毅甫指了指兩人的脖頸,出現一縷細微的紅線:“兩名死者之間的這條線,氣勢銜接緊密,分明是一人以刀橫抹?!?/br>
    婦人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怒氣殺機不要外露得太明顯,譏笑道:“風雪廟什么時候這么天下無敵了?隨便跑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能殺人跟殺雞一樣簡單?這兩個人是誰,你王毅甫不知道,徐渾然知道。來,說說看,讓我們王大將軍知曉一下?!?/br>
    徐渾然臉色尷尬,硬著頭皮解釋道:“一個是剛剛躋身武道第七境的宗師,精通拳法,擅長近身廝殺;一個是八境修士,兼修飛劍和道家符箓。二十年間,兩人聯手刺殺六次,從未失手過,如今更是娘娘麾下竹葉亭的甲字高手?!?/br>
    婦人憤怒至極,只是一直在苦苦壓抑而已,此時便遷怒這位大驪第一劍師,尖聲道:“徐渾然!報上他們的名字!死人也有名字!”

    徐渾然心中悚然,微微低頭道:“武人名叫李侯,修士名為胡英麟,都曾為娘娘一次次出生入死,為我大驪立下汗馬功勞?!?/br>
    婦人這才神色微微轉好,只是很快便滿臉頹然,有氣無力道:“對,李侯和胡英麟,當年你們盧氏王朝的邊關砥柱葉慶,就是這兩人殺掉的。沒死在敵國境內,沒死在沙場上,而是死在了我們大驪自己疆土上?!?/br>
    婦人興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會讓王毅甫看笑話,就拿他曾經效忠的盧氏開刀:“說來可笑,開始我們覺得葉慶這么一號重要人物,身邊肯定會有數名大練氣士暗中保護,為了除掉他,我甚至不得不和我家叔叔聯手。哪里想得到,從滲透邊境,潛入殺人,再到功成身退,盧氏王朝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葉慶不過是惹惱了幾股邊境仙家勢力而已,至于在朝堂上也被孤立到這一步?盧氏皇帝不是最推崇山上仙人嗎?為何最后愿意陪你們盧氏殉葬的仙家宗門,就只有一家而已?”

    說完這些,婦人有些神清氣爽,心里痛快多了。果然是吃苦不怕,只要身邊有人更苦;享??梢?,但是身邊不可以有人享福更多。這恐怕就是她愿意將其中一個孩子交給國師崔瀺,而不是山崖書院齊靜春的理由了。省心省力,不怕長大之后被人欺負得只會哭著找爹娘。

    王毅甫臉上閃過一抹黯然。

    大將軍葉慶,國之忠良,國之棟梁。為盧氏王朝鎮守邊關三十年,硬生生擋住大驪邊軍的三次大型攻勢。當年宋長鏡有次差點戰死于戰陣之中,不知道多少回大罵葉慶是冥頑不化的老匹夫。但是到最后,葉慶死后,盧氏朝廷竟然連追封謚號一事,也爭吵了一旬之久,關鍵是哪怕這樣,也沒給太高的美謚,以至于猶有一戰之力的六萬精銳邊軍,軍心慢慢散盡。

    宋長鏡揮師而過,如入無人之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葉慶墳頭敬酒上香,事后大驪禮部非議,被宋長鏡一份折子就打得滿臉腫脹:“豈是唯我大驪有豪杰?”

    大驪皇帝接連批了三個大大的“好”字,大笑不已。不過龍顏大悅的皇帝,最后對身邊宦官笑著說:“這句話是皇弟的心里話,至于這幾個字嘛,肯定是找了捉刀郎代勞的?!?/br>
    婦人其實一直在觀察這個亡國猛將的臉色。婦人暗暗點頭。雖未因此就對他徹底放心,但若是連人之常情都失去了,那必是懷有堅忍不拔之志。做什么?除了復國能夠做什么?那么王毅甫就真是找死了。若是王毅甫只是知道打打殺殺的一介武夫,能夠心思細膩地演戲到如此境界,那也算王毅甫有本事。不過她一樣不怕。

    老劍師徐渾然疑惑問道:“娘娘分明已經跟阮師打過招呼,答應不會在龍泉縣境內動手,咱們也傳信給李侯、胡英麟,讓他們近期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走到大驪邊境再說。照理說阮師怎么都該賣娘娘這個面子才對,總不至于那風雪廟的人,連娘娘和阮師的面子都不在乎吧?”

    王毅甫問道:“那名佩刀男子的詳細身份,依然沒有查出來?”

    捧劍女子楊花搖頭道:“尚未有結果。這種事情,我們不好找上門去問阮師,更不好去找那撥風雪廟兵家修士,只能靠大驪自己的諜報機構尋找蛛絲馬跡,而邊境諜報事務,娘娘不方便插手……”說到這里,楊花不再說話。

    這涉及大驪朝廷最高層的暗流涌動。

    王毅甫問道:“有沒有可能是那個叫朱河的李家扈從,其實深藏不露?”

    婦人嗤笑道:“那個不過武夫五境的家伙,不值一提。李家更沒有膽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搗亂?!?/br>
    徐渾然嘆了口氣:“這就有點難辦了?!?/br>
    婦人嫵媚一笑:“難辦?好辦得很,立即回京!我跟皇帝陛下哭去?!?/br>
    這件事,終究是別人先壞了大驪的規矩,那么皇帝陛下是愿意為她出頭的。

    李寶瓶有了嶄新的小書箱,背簍里的大小物件就要挪窩,一大一小兩個人借此機會,在休息的時候,找了個遠離李槐等人的僻靜地方,偷偷摸摸清點家當,以防遺失或是損壞。

    陳平安也摘下自己的背簍。

    一把老槐木劍,猜測是齊先生贈送,因為當時陳平安頭頂莫名其妙戴上了玉簪子。陳平安和李寶瓶都覺得應該是齊先生故意所為。陳平安平時都是把槐木劍斜放在背簍里,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放在膝蓋上,他的心境就會祥和安寧。

    一顆黃色的蛇膽石,放在陽光下照射,就會映照出一絲絲黃金色的漂亮筋脈。其余十二顆小巧玲瓏的蛇膽石,則已經褪去原本的鮮艷色彩,但是質地細膩,依然不俗。

    李寶瓶對這些小玩意兒愛不釋手,手心托著那顆黃色蛇膽石,說道:“小師叔,這顆千萬別賣,其他十二顆石頭,以后就算要賣,也一定要找識貨的買家,要不然咱們肯定虧死了?!?/br>
    陳平安笑道:“那當然?!?/br>
    背簍里還有一塊一尺長短的黑色長條石,看著很像斬龍臺,但是陳平安不敢確定,記得寧姑娘曾經說過,想要分開斬龍臺做天底下最好的磨劍石,不但需要什么劍仙出手,還需要折損一把很值錢的兵器,當然對于目前的陳平安來說,很厲害或者是很珍貴的兵器、物件,都可以直接與值錢掛鉤。就像對于那個折返告別的寧姚來說,對手的戰力,都可以跟多少個陳平安直接掛鉤。

    陳平安知道這絕對不會是阮師傅贈送給他的,是齊先生一并送了槐木劍和磨劍石?還是那個白衣飄飄的神仙女子,使出了神通術法?又或者難道是阮姑娘私藏的體己之物?陳平安有些頭疼。

    阮秀之前在李寶瓶背簍里,留下了金錠一枚,銀錠兩枚,普通銅錢一袋子。有次李寶瓶無意間打開錢袋子,陳平安才驚駭發現里邊竟然夾雜有一枚金精銅錢。這枚壓勝錢,絕對是阮秀偷偷留下的。這讓陳平安嚇了一大跳,當時就滿頭大汗。如果一直粗心大意,沒能發現真相,然后不小心把這枚銅錢當作普通銅錢花出去……一想到這個后果,陳平安就恨不得先給自己兩耳光。

    大大小小的物件,陳平安一樣樣收拾齊整妥帖,就像是精打細算慣了的婦人,在打理一個小家似的。

    每次李寶瓶看到這一幕都想笑,心想小師叔也太會過日子了。那么以后得多優秀的姑娘,才配得上自己的小師叔???李寶瓶覺得很難找到,于是她有些小小的憂傷。

    一個鬼頭鬼腦的孩子偷摸過來,被李寶瓶發現后,他看著李寶瓶腳邊那只小書箱,對陳平安說道:“陳平安,你要是給我也做一個小竹箱子,而且比李寶瓶那個更大更好看,我就喊你小師叔,咋樣?”

    陳平安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李槐有些急了,決定退讓一步:“那跟李寶瓶那小書箱一樣大就行,這總行了吧?”

    陳平安無意間發現李槐的靴子已經破爛不堪,露出了腳指頭,說道:“回頭給你做兩雙草鞋?!?/br>
    李槐大怒,跳腳道:“我稀罕那破草鞋,我要的是書箱!用來裝圣賢典籍的書箱!我李槐也是齊先生的弟子!”

    陳平安皺了皺眉頭:“一邊去?!?/br>
    李槐愕然,仔細打量著陳平安的臉色,兩人對視后,李槐突然有些害怕心虛。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破天荒沒有還嘴罵人,悻悻然離開,只是跑出去幾步后,轉頭理直氣壯道:“草鞋別忘了啊,要兩雙,可以換著穿?!?/br>
    陳平安點了點頭。

    等到李槐跑遠,李寶瓶滿臉崇拜道:“小師叔,你真厲害。你是不知道,李槐這個家伙,我都只能把他打服氣,吵架是不行的,就算是齊先生跟他說道理,他也不太愛聽?!?/br>
    陳平安伸手揉了揉李寶瓶腦袋,背起背簍:“準備動身,再走兩天,咱們就可以看到大驪驛路了?!?/br>
    李寶瓶背起小書箱。小姑娘,紅棉襖,綠竹箱。

    其實阿良憋得很辛苦,很想告訴這一大一小,如果不是咱們小寶瓶足夠可愛,就這顏色裝扮,能夠讓人笑話死。

    李寶瓶突然說道:“這個李槐,有點像小師叔你們泥瓶巷的那個鼻涕蟲啊?!?/br>
    陳平安愣了一下,好像從來沒有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過,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像的,以后如果有機會見到顧璨,你就會明白了?!?/br>
    李寶瓶哦了一聲,反正也只是隨口一提,很快就去想象大驪驛路到底如何了。

    陳平安其實跟李寶瓶一樣,起先也覺得鼻涕蟲顧璨和李槐有些像,但是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兩者差別很大。

    李槐跟顧璨看著差不多的性格,嘴里跟長了一窩蜈蚣蝎子似的,毒得很,能夠一句話把人氣得夠嗆,但在陳平安眼中,其實大不一樣。同樣是沒心沒肺,同樣是窮苦出身,顧璨看似賊兮兮,轉起眼珠子來比誰都快,但他身上那股超乎年紀的精明,更多是一種自保。李槐則是純粹的小刺猬一個,逮著誰都要刺一下。這是因為李槐到底父母健在,上邊還有個jiejie,心性其實不復雜,而且上過學塾讀過書,身邊的同窗蒙童是李寶瓶、林守一、石春嘉這些稍大的孩子,大體上李槐是沒吃過大苦頭的。顧璨不一樣,一手拉扯他長大的娘親,有些時候不得不說也連累了他,使得他小小年紀,便嘗過了人情冷暖。陳平安就曾經親眼看到一個滿身酒氣的醉漢罵罵咧咧走出泥瓶巷,看到玩?;丶业念欒?,什么也沒說,走過去就狠狠踹了顧璨肚子一腳,顧璨倒地后,醉漢還狠狠踩了他腦袋一腳,那么大點孩子抱著肚子蜷縮在墻根,哭都哭不出來。如果不是陳平安湊巧出門碰到,飛奔過去,一拳打得那漢子踉蹌后退,然后趕緊背起顧璨去了趟楊家鋪子,天曉得顧璨會不會落下什么病根。

    另外,顧璨更加記仇,心里頭有個小賬本,一筆筆賬,記得很清楚。誰今天潑婦罵街罵過了他娘親,哪家不要臉的漢子嘴花花調戲了他娘親,他全記得,可能隨著歲數增長,有些事情和細節已經忘了,但是對某個人的憎惡印象,顧璨肯定不會忘。當然,那個給了他兩腳的漢子,顧璨記得死死的,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巷弄,家里有誰,顧璨全都一清二楚,私底下跟陳平安獨處的時候,總是嚷嚷著要把那人的祖墳給刨了,還說那人有個女兒,等她長大了,一定要睡她,往死里欺負她。大概那個時候的顧璨,根本就不知道睡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很多婆娘漢子喜歡“開玩笑”,與他娘親相關的言語,婦人說“偷人”二字,漢子則往往都帶著個“睡”字。

    陳平安至今記憶猶新,顧璨不過四歲多,那張稚嫩的小臉,臉龐猙獰,滿是兇光,眼神狠厲。陳平安有些擔心,他當然希望顧璨在外邊過得比誰都好,但同時打心底里不希望顧璨成為蔡金簡、苻南華那樣的神仙人物。

    看著心不在焉的小師叔,李寶瓶問道:“怎么了?”

    若是以前,陳平安就會說沒事,但是現在開門見山說出了心里話:“我怕下一次見到鼻涕蟲,會變得不認識他了?!?/br>
    李寶瓶疑惑道:“小孩子個子躥得快,如果過個四五年七八年才見面,你們不認識也很正常啊?!?/br>
    陳平安咧嘴一笑,更像是自己給自己打氣鼓勁:“我相信顧璨,一直會是那個泥瓶巷的鼻涕蟲?!敝劣谡J不認得自己,沒關系。只要他過得好,比什么都好。

    鐵符河的河床出現斷層石崖,下跌迅猛,下游水勢頓時暴漲。

    陳平安站在河畔石崖上練拳,來來回回都是那六步走樁。

    阿良不知道何時站在石崖邊緣。水花四濺,水聲滔滔,水霧彌漫,好在暮春時節,寒氣已降,并不顯得寒意刺骨。

    阿良大聲說道:“你練這個拳,沒太大意思。這走樁,是個很入門的小架,隨便哪個江湖門派都有,倒是那個立樁,還算馬虎,最少能夠幫你勉強活命,像是吊命用的藥材,不名貴,但好在對癥下藥?!?/br>
    陳平安聽在耳中,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姚老頭說過,練拳之時,切忌泄氣。

    阿良點點頭:“但是一件沒意思的事情,有意思的人可以做得很有意思。你這么練拳,問題不大。武道一途,本就是實打實的滴水鉆石,靠的就是水磨功夫?!?/br>
    陳平安練拳完畢,擦了擦額頭汗水,問道:“阿良,你不是那個什么神仙臺魏晉吧?”

    阿良笑道:“當然不是,他念詩那是一套一套的,酒品奇差無比,一喝高了就喜歡一把鼻涕一把淚,比李槐還不如。我怎么可能是那種人?!?/br>
    陳平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阿良這么直截了當。

    “那毛驢和酒葫蘆?”

    阿良白眼道:“自然都是魏晉的。我可沒他那么窮講究,喝酒倒是喜歡,騎驢看山河什么的,真做不來,慢騰騰地,能把我急死?!?/br>
    陳平安小心翼翼問道:“他不會是死了吧?”

    阿良笑意玩味:“我殺他干嗎,殺人奪寶???”

    陳平安看著阿良,搖搖頭:“我相信你不會殺他?!?/br>
    阿良拿起本該用來養劍的葫蘆喝了口酒:“這只養劍小葫蘆是他送給我的。我教了他一手上乘劍術,那小子茅塞頓開,終于打破了瓶頸,所以閉關去了。作為酬勞,他就把葫蘆送給了我。別覺得是我占便宜,是他賺大發了。我只是幫著照看這頭毛驢而已?!?/br>
    風雪廟兵家劍修的十境,想要破開,難得很。不過這種話,阿良不想跟陳平安解釋得太清楚。路是要一步步走的。

    陳平安有些奇怪,問道:“阮師傅為何沒有認出你來?”

    阿良找了個地方坐下,晃了晃銀白色的小葫蘆:“葫蘆里的本命劍氣猶在,且無殘缺,這意味著主人尚存,神魂體魄皆全。你們東寶瓶洲是個小地方,阮邛不覺得在這里有太過嚇人的高手,能夠瞬間斬殺魏晉不說,還能夠快到連魏晉的本命飛劍都來不及傳信?!?/br>
    陳平安驚訝道:“小地方?有人說我們東寶瓶洲王朝有千百個,我們到現在都還沒走到大驪邊境呢?!?/br>
    阿良扭頭把酒葫蘆丟給身邊站著的陳平安:“你也知道是‘走’的啊,來來來,喝口酒,男人不會喝酒,就是白走一遭了?!?/br>
    “不喝酒。朱河說過,練武之人,不能喝酒?!标惼桨残⌒慕舆^酒葫蘆,坐在阿良身邊,遞還給他,阿良卻沒接。陳平安只好小心翼翼捧在懷里,望著河水,輕聲感慨道:“也是,我見過踩在劍上飛來飛去的神仙,從咱們小鎮頭頂上飛過去,很多?!?/br>
    阿良現在一聽到朱河就有些煩,偏偏身邊這家伙就喜歡拿自己跟朱河比較。

    陳平安笑問道:“阿良,你真能教魏晉劍術?那你豈不是比朱河還要厲害?”

    又來了。

    阿良嘆了口氣:“我也就是脾氣好,不跟你一般見識?!?/br>
    陳平安是真的很好奇這件事,打破砂鍋問到底:“難道還要厲害很多?”

    阿良一把搶過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酒,滿臉嫌棄道:“滾滾滾?!?/br>
    陳平安哈哈大笑,轉頭看著一臉郁悶的阿良,眨眨眼,嘿嘿道:“其實我知道你比朱河厲害很多?!?/br>
    阿良總算好受一些。

    陳平安馬上語氣誠懇地補了一句:“我覺得兩個朱河都未必打得過你?!?/br>
    阿良無奈道:“你如果真想拍馬屁,有點誠意行不行,好歹把‘未必’兩個字去掉啊?!?/br>
    陳平安默不作聲,嘴角翹起,望著那條聲勢浩蕩的青色瀑布,突然說道:“阿良,謝謝你?!?/br>
    阿良一口一口喝著酒,隨口問道:“嗯?謝我做什么,既沒有教你練拳,也沒有教你練劍?!?/br>
    陳平安盤腿而坐,習慣性雙手十指放在胸口,練習劍爐拳樁:“遇到你之后,覺得外邊的世界,沒那么讓人覺得害怕了。因為我發現原來外邊,也是有好人的,不都是誰本事高誰就隨意欺負人。一路上李槐、朱鹿那么說你,你也從不生氣?!?/br>
    阿良笑著喝了一口酒,喝得慢了一些:“這一番表揚,來得讓人措手不及,讓我喝口酒壓壓驚。不過你小子也會害怕?敢小巷殺年紀輕輕的神仙人物,敢和搬山猿正面硬扛,敢二話不說就帶著小寶瓶出來遠游大隋,你膽子真不小?!?/br>
    陳平安輕聲道:“有些事情做了,是因為必須要做,不代表我就一點不害怕啊。我就是一個燒瓷的窯工學徒,膽子能大到哪里去?”

    阿良點點頭:“是這個理?!?/br>
    兩兩無言,唯有水聲。

    阿良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如果在一個很出名的地方,你做了一件很出風頭的事情,然后你可以刻下一個傳承千秋萬代的大字,你會挑選哪個字?”

    陳平安想了想:“應該是我的姓氏吧,我爹娘都姓陳,刻下‘陳’這個字,多好?!?/br>
    阿良搖頭嘆息:“真俗氣,不像我?!?/br>
    阿良很快自顧自解釋道:“正常正常,像我這樣的奇男子,畢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牛羊成群于平地,猛虎獨行于深山。寂寞啊?!?/br>
    阿良興許是自己把自己給說感動了,趕緊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陳平安突然咧嘴笑起來,笑得怎么都合不攏,像是也想到了很開心的事情。這絕對是稀罕事。

    于是阿良問道:“想什么呢,傻樂呵?”

    陳平安有些臉紅,赧顏道:“如果可以多刻字的話,那我就在那堵墻上,寫下心愛姑娘的名字?!?/br>
    阿良齜牙咧嘴,嘖嘖道:“那你得多燒香,祈求你未來媳婦的名字只有兩個字,如果是三個字、四個字,呵呵?!?/br>
    陳平安愣了一下:“難道還有人的名字是四個字?那不是很怪嗎?”

    阿良拍拍陳平安肩膀:“陳平安,以后多讀書?!?/br>
    陳平安有些難為情。

    阿良猛然驚醒:“陳平安,你有喜歡的姑娘了?!誰誰誰,趕緊說出來,讓我樂和樂和!”

    陳平安笑得瞇起了眼,搖頭道:“沒呢?!?/br>
    阿良伸手指了指陳平安:“一開始就知道你不老實?!?/br>
    陳平安小聲問道:“阿良,你現在還是打光棍吧?”

    阿良:“閉嘴!”

    陳平安還以顏色:“一開始我就知道了?!?/br>
    阿良伸出大拇指,指著自己,道:“知道在別的幾處地方,多少女俠仙子哭著喊著要嫁給我阿良嗎?”

    陳平安一本正經回答道:“我當然不知道啊?!?/br>
    阿良吃癟后,默默喝酒。

    陳平安問道:“對了,阿良,你刻了個什么字?可以說嗎?”

    阿良立即神采煥發,得意揚揚:“那可了不得,我那個字寫得鐵畫銀鉤天下無雙不說,關鍵是那個字很有味道!朗朗上口,氣勢如虹,比起什么姓氏啊浩然啊雷池啊,要好上太多了。你是不知道,為了攔阻我刻下這么個字,好些老烏龜王八蛋的臉都黑了。沒法子,就怕貨比貨,其中有幾個輩分挺高的家伙,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差點就要卷起袖子跟我干架,我才懶得理睬他們,幾個人不要臉皮合伙打我一個,我不跑?我傻啊,對吧?當然了,我是刻完字再跑的?!?/br>
    陳平安有點后悔問了這個問題。

    阿良一臉“你快問是哪個字”的表情。

    陳平安輕輕轉頭,重新望向河水,打死也不開口說話。阿良呆若木雞。

    阿良輕輕塞好香氣四溢的酒葫蘆,顯然是連喝酒的興致也沒了。

    就在此時,陳平安驀然瞪大眼睛,發現鐵符河下游的河面上,竟然有四五人聯袂踏水而行,有白發蒼蒼的蓑衣老人高歌“自古名山待圣人”,有衣裳艷麗的妖嬈女子嬌笑連連,還有身穿道袍的小童子手持竹杖,老氣橫秋。

    陳平安瞪大眼睛,喃喃道:“神仙?”

    阿良連正眼也沒瞧一下。

    朱河手持一串紅色鈴鐺,急促響動,往陳平安和阿良這邊飛奔而來,臉色沉重道:“這是老祖宗留給我的震妖鈴,一旦有妖魅山精靠近鈴鐺百丈之內,便會無風自響。阿良前輩,陳平安,我們最好小心一些,先離開這河畔石崖,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沖突?!?/br>
    陳平安想了想,就要起身。

    阿良根本不看河面那邊的奇異景象,拔出酒塞子,對兩人晃了晃,笑道:“我喝過這口酒就走,很快?!?/br>
    朱河有些焦急:“阿良前輩,咱們大驪朝廷對于山野妖魅的管束,一向極為寬松,只要不鬧出人命,一般是從來不插手的……”

    阿良啊了一聲,說著“這樣啊,趕緊起身”,就要跟他們一起離開石崖,給那撥不速之客讓路。但是河面之上,那五個神異非凡的家伙,各自的境界修為高下立判,道行最高的蓑衣老叟率先像是被天雷劈在腦門上,止住身形,一動不動,之后四位皆是如出一轍。再然后,又是滿身仙氣的老叟第一個掉頭,撒腿狂奔,這次可顧不上什么神仙風采了,恨不得手腳并用,之后四人仍是如此。

    阿良一臉假得不能再假的狐疑神色,還帶著壞笑。

    朱河咽了口唾沫。手中鈴鐺已經寂靜不動。

    朱河試探性問道:“阿良前輩,這是?”

    阿良系好那只銀色小葫蘆,揉了揉下巴:“難道是我殺氣太重?”

    陳平安小聲問道:“阿良,是那些家伙認出了你的這只養劍葫?”

    阿良爽朗大笑,摟著陳平安的肩膀,走下石崖:“有可能有可能,養劍葫里大有玄機嘛。一般人我不告訴他?!?/br>
    阿良突然松開手,讓陳平安先回去。陳平安小跑著離去。

    阿良跟朱河勾肩搭背,低聲問道:“朱河,你是武夫第五境,對吧?你是怎么含蓄得讓陳平安覺得你是高手的?不如教教我,否則我費了這么大力氣,白白擺了那么多高手架子,那小子也照樣睜眼瞎啊?!?/br>
    朱河身體僵硬,忐忑不安道:“阿良前輩,這個我真不知道啊?!?/br>
    阿良怒道:“這就沒勁了啊?!?/br>
    朱河哭喪著臉:“阿良前輩,我真不知道?!?/br>
    前邊,陳平安轉身倒退著小跑,面朝阿良,大聲笑問道:“阿良,那個字到底是啥?”

    阿良頓時神采飛揚,咳嗽一聲,一手扶了扶斗笠,一手高高伸出大拇指:“猛!”

    陳平安跟河面上那五個家伙一樣,如遭雷擊,然后默默轉身,飛奔離去,嘀咕道:“你大爺的!”

    鐵匠鋪子那邊總計挖出七口水井,井水甘甜,冷氣森森。

    傳言那個曾經在騎龍巷住過一段時間的阮師傅,是會鑄劍的神仙,連朝廷也敬重得很。禮部官老爺和小吳大人,都曾經親自去拜訪過。所以阮師傅的身份不簡單,絕對假不了。很多人都想著把孩子塞進鐵匠鋪子,只可惜已經不招人了。不過阮師傅有次去鎮上買酒,倒是挑中了兩個孩子做學徒,第二天酒鋪就人滿為患了,全是大人長輩拎著自家孩子,問題在于也沒人真正買酒,全眼巴巴等著阮師傅能夠看中誰。孩子可不管什么前程不前程,撒腿鬧得歡,雞飛狗跳吵翻天。

    其實在縣令吳鳶出現之前,小鎮上的人只知道自己是大驪子民,龍窯是為大驪皇帝家里燒制瓷器,僅此而已,其余一概不知。小鎮人員流通極少,根本不存在什么拜訪親戚、出門游學、遠嫁他鄉,書上不教,老輩不說,世世代代皆是如此,四姓十族當中知道一些內幕的人物,更不敢泄露天機。

    那些本命瓷被挑中的幸運兒,能夠走出去欣賞外邊的大好河山,但在驪珠洞天破碎下墜之前,根本沒有衣錦還鄉的機會,這是四方圣人早年訂立的規矩之一。

    如今按照縣衙張貼的告示和識字之人的講解,才知道以前是因為龍泉縣的山路,太過險峻,如今朝廷花了大力氣才開通道路,為了開山一事,要把那些山頭送給某些相中此地風水的大人物,與此同時,以縣衙禮房吏員為首的一撥人,開始為轄境內的百姓講解各種規矩,應該如何與外鄉人相處,比如不可胡亂對著外鄉人指指點點,稚童不可沖撞街道行人,絕對不許擅自觸碰外鄉人的坐騎等等。一旦出現爭執,百姓則必須如實向龍泉縣衙稟報,不可自作主張,官府會秉公處理。

    四姓十族對此并未展露出太多的熱情,更沒有出面幫著縣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意思,更多還是冷眼旁觀,至于是不是等著看縣衙鬧笑話,就只有吳鳶和那幫老狐貍心里最清楚了。

    小鎮的巨大變化,對自幼在兵家祖庭風雪廟長大的阮秀而言,感觸不深,或者說也不在意。

    她自從遇到某個矮冬瓜之后,就心情郁郁。

    那蠻橫婦人大搖大擺去了陳平安家的宅子不說,還把院門和屋門銅鎖都給弄壞了,她之前跑去給兩棟宅子打掃的時候,剛好撞到那撥前去換鎖的人。阮秀氣得柳眉倒豎,跑上去講道理,那幾人仿佛知曉她的身份,畢恭畢敬賠禮道歉,但是當問起幕后罪魁禍首到底是誰,他們就擺出一副阮小姐你就算活活打死我們,我們也不敢說的無賴架勢。這也就罷了,阮秀要他們交出舊鎖和嶄新鑰匙,回到鐵匠鋪子,就碰到了那個矮冬瓜,她竟還有臉笑瞇瞇地說是自己不小心,才打壞了銅鎖。

    阮秀還依照約定,雇人修繕了泥瓶巷一棟無人居住的破敗宅子。宅子屋頂塌陷出一個大洞,房梁腐朽,紅漆剝落。阮秀要那些小鎮上的磚瓦匠,仔細修補,小心添磚加瓦,最后實在不放心,還專門盯著他們做了大半天事。

    再就是相鄰的壓歲鋪子和草頭鋪子,都掛名在了陳平安名下,兩間老字號鋪子的老伙計,已走得七七八八,只得另外雇用伙計。她不敢挑選一些油滑之輩,便讓自家劍鋪的人,推薦了些性情本分卻手腳伶俐的婦人少女,幫忙打理生意。

    壓歲鋪子繼續販賣各式糕點吃食,草頭鋪子則繼續兜售雜項物件,文玩清供、古琴字畫,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阮秀只要劍鋪沒事的時候,就會趴在某一間鋪子柜臺上,怔怔出神,很多時候大半天時光就這么悠悠然流逝。反正不用她招徠生意,她也不擅長跟人討價還價,事實上這兩家鋪子都屬于陳平安的家底。阮秀恨不得一塊糕點賣出幾兩銀子的天價,只不過終究是心性純樸的少女,沒好意思這么做,只是猶豫著要不要幫陳平安找幾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幫著鋪子多賺些錢,但是她又怕那樣的人,陳平安回到家鄉的時候,會不喜歡,因為他不是那樣的人。

    就連糕點也沒那么饞嘴貪吃了的阮秀,原本圓圓潤潤的下巴,逐漸有些尖尖的了。如小荷露出尖尖角,清新動人。

    阮邛倒是幾次提起,要是她覺得小鎮這邊悶得慌,可以去神秀山、橫槊峰那邊走走看看,山水風光還不錯。只是阮秀一直提不起這個勁兒,一直拖拖拉拉,阮邛也就作罷了。但阮秀越是這么渾渾噩噩,打鐵鑄劍的時候,反而越是聚精會神,神意充沛,境界攀升更是一路高歌猛進,這才讓阮邛放下心來。既然于修行是好事,他就不會去指手畫腳。因為一個凡夫俗子的墳頭,早已青草蔥蘢,甚至子孫也已白發,可是曾經同齡的修行有成之人,卻依然還是女子貌美的光景。

    阮秀這兩天更加心煩,因為每次她來到鋪子發呆,都會有人來打攪。是一個腰間別有一支朱紅色長笛的年輕人,錦衣玉帶,頭戴紫金冠,很趾高氣揚的作態,可是這個人的樣子,她倒是忘了,或者說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因為阮秀自從年幼記事起,就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了。因為她爹阮邛,不但是風雪廟大修士,更是東寶瓶洲首屈一指的鑄劍師。

    不過到了這里后,阮邛跟她說過,已經跟大驪朝廷打過招呼,在甲子之內,大驪不可以對外大肆宣揚,用他阮邛這塊金字招牌來謀劃什么。一旦被他阮邛發現,商量是可以商量,但是結果如何,他不會保證。阮邛在洞天下墜淪為大驪版圖之后的那場廝殺中,不但殺得周圍修士肝膽欲裂,就連大驪朝廷和更遠的山上勢力,都已領教過他的脾氣,沒人愿意拿性命來跟他講道理。敢這么做的人,要么被阮邛在自己地盤上名正言順地打死了,要么被扯進地界光明正大地打死了。

    都不用阮邛直說,大驪那一小撮真正的大人物,其實心知肚明,這位從風雪廟脫離出來自立門戶的圣人,真正的逆鱗,是他那個公認天資卓絕的女兒。若非為了阮秀,阮邛當初絕對不會從風雪廟離開,從齊靜春手里接手驪珠洞天,因為當時沒有誰會將坐鎮這座小洞天視為美差。那意味著一身修為和境界受到天道壓制,能夠維持境界不跌落、體魄不朽壞,已是極致。當然,齊靜春是個例外,很大的一個意外。

    因為阮邛的命脈是他女兒,所以如今大驪刻意幫忙保密,絕不敢輕易對外提及阮秀的名字。于是就有不明就里的家伙,無意間逛蕩到小鎮騎龍巷的草頭鋪子,見到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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