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段蘊對自己……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 安正則想了些朝堂之上的正事,想著想著卻又繞回到了這個問題上來。 簡直無奈。 看來是沒辦法了,安正則最終選擇抱著懷里的人不再想其他。抱著段蘊便覺得整顆心都被塞滿了,哪里還騰得出空地來想些別的事呢? 內殿里靜悄悄的,除了段蘊淺淺的呼吸聲外再沒有旁的聲音。她大概睡得挺香,聽呼吸聲均勻而又規律,像是一首綿長的歌謠。 睡得這般安穩,不知是累著她了,還是那劉伶醉的余韻不曾消散。 安正則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了下去,托著段蘊的腦袋輕柔萬分地擱在枕頭上,又眼巴巴坐到一旁瞅著。 。*。*。 這廂忙著沉醉,那廂何棄療在太醫署看杜仲搗藥看得快魔怔了。 天知道杜仲這廝搗藥搗了整整一個時辰,那叫一個認真負責。何棄療看他的動作就像提線木偶似的,一下一下連手抬起來的幅度都不帶變的。 真是讓人佩服。 也真是無聊到一定境界了。 何棄療盯著自己腿上的紗布,嘴上終于忍不住嘟囔著抱怨他,“我說,杜太醫您都不累的么?這都搗了一個多時辰了,看都給我看累了?,F在一閉眼腦子里還都是您那搗藥時候的英姿呢……啊喲什么事啊這是!” “廢話真多?!倍胖汆椭员?,“本太醫自行恪盡職守,又沒使喚你?!?/br> “呵,你就不能想著是我心疼你?” 杜仲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懶得和你扯,你這腿上都包扎好了還賴在我這作甚?本太醫可告訴你,太醫署是不管閑人晚膳的?!?/br> 本總管跟著皇上身邊什么東西吃不到,用得著在你貪圖兩根小白菜么?何棄療默默在心中吐槽他兩句,一開口卻是說的正經話,“莫非杜太醫以為咱家喜歡待這兒看你學玉兔?若不是因為安相,我可早回去了?!?/br> “哦?”杜仲停了手上的動作,有幾分好奇,“安相不讓你回去?” “倒也不是明說的。不過總感覺那時候安相一個勁催著我來太醫署,好像就是有什么事一樣?!?/br> 杜仲樂了,“難不成派你來監督太醫署制藥?” “似乎更像是要找個和陛下單獨相處的機會?!焙螚壇熣f完撓了兩下頭,“也不知道安相要說的事都說完了沒有,弄得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去好?!?/br> 杜仲把藥杵一扔,“這也能算個事?你就現在回去,安相沒走你就候著?!?/br> “啊呀你不知道……”何棄療眉頭一擰,“我總感覺清塵最近怪怪的,沒事總愛出神發呆,有時候夜里該她守著也不見人影,跟丟了魂兒似的。該不會真有什么事吧,上回我從御膳房回去,走墻角聽到有人躲起來哭,嘖當時給我嚇得差點沒扔了東西拔腿逃。事后一想,那聲音其實與清塵有八/九分相似?!?/br> 何棄療一邊說一邊晃著腦袋,“嘖嘖,后來那天再見到清塵的時候,那丫頭眼圈確實怪紅的。旁敲側擊也好,直入主題也罷,我可問了她不少次,人家就是啥也不說。我跟你講這人天天一副丟魂樣可是怪瘆人的啊,我現在沒陛下在時可都不太敢單獨和清塵待一處了。真跟中邪了似的……” “那還真是……”杜仲剛說了幾個字便閉嘴了,出人意料地換上一副嘻哈表情,“哈,那個……清塵你怎么來了?” 何棄療后背一僵,扭頭的時候感覺脖子上的關節都是澀的,“清、清塵?” “何公公也在啊?!焙敛恢榈那鍓m神色語言均無比自然,“我這兩日眼睛有些干澀,來太醫署抓點藥。正巧還想著你怎么還不回清和殿,沒料到這就遇上了?!?/br> “唔,是呢?!焙螚壇熋嗣亲?,看清塵這么正常地跟自己講話突然有些不習慣,“那等會就一起回去吧?!?/br> 對方自然同意,兩人一道和和睦睦地走至清和殿。 門口的宮人稱安相在殿中與陛下商議事情還未結束,言罷卻猶豫著又加了一句,“算起來這都快有兩個時辰了呢……” 清塵略一沉吟,“約莫陛下該是有些餓了,我去問問看是否需要傳些點心?!?/br> . 她敲門的時候,安正則仍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段蘊,小皇帝越睡越香,全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睡顏恬然溫文,看得安正則也不禁從容愜意了起來。 以故清塵那敲門聲一響,他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進來吧?!?/br> 清塵原本沒想什么,可一進殿,腳下尚未邁出第二步就頓住了。 空氣中怎么浮著些酒氣,其間還參雜著一些難以明說的味道,這內殿里之前發生過什么? 她旋即便往床上瞧去,安正則身上只搭了件中衣,側著身子背對著門口的方向,青絲松散在床榻上如寫意畫卷一般。 這分明……這難道是在清和殿睡了個午覺? 那這樣說來,陛下是去哪了? 一瞬間內,清塵腦中便已回轉過種種心思。接著疾走兩步,對著安正則背影猶猶豫豫喚了聲?!鞍蚕??” “……?!” 安正則后知后覺,霎時間便石化了。 清塵往床上偷瞄一眼,段蘊全身正裹著被子酣睡,被子裹得她整個人只露了個腦袋,可龍床邊上散落著龍袍與里衣卻明明白白地展示著,這被子底下的陛下是怎樣一種狀態。 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安正則整個人都感覺非常糟糕。也不光他如此,清塵那邊的感覺也并不比他好多少。 同樣也是冷汗涔涔,清塵見這衣衫不整的兩人、同睡一榻的兩人、早年便彼此有意的兩人,又加上滿屋子與平常不同的氣味,稍加聯想便有些明白發生了何事。 只不過就算眼見再為實,也還是不敢相信。 清塵險些語無倫次,匆匆欲逃,“安相與陛下繼續休息,打擾了……奴婢、奴,呃這就退下?!?/br> ☆、第103章 安正則,那混賬 可偏偏這邊還沒逃掉,那邊又進來一人。 毫不知情的何棄療見內殿門開著就直接走了進來,瞅見清塵的背影還傻乎乎一樂,“清塵你在這啊,我還找你來著,剛才走了個神就不見人影了?!?/br> 段蘊還在睡著,他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發出聲音,何棄療自己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清塵卻無端生出一種羞恥感來。 她往邊上一閃,龍床上臥著的兩人驀然映入何棄療視線,何棄療一見這情形,雙腿直接一軟。 好吧,這下何棄療也看到了。 安正則伸手按了下眉心,心中反倒有些解脫之后的安然感覺。 做都做了,他也沒打算瞞著藏著或者不認賬,只是被發現得太快,一時之間還有些來不及反應。 遂從亂糟糟的床榻上拎出自己外袍,披衣起身,下床欲走。 何棄療與清塵對望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方才安正則撈起衣服的那一瞬間,床單上有一處落紅堪堪被清塵瞧個正著。她雖然此前便想過這情境,此時真切實在地看進眼里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不知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安正則了。 更不知,之后要以什么心態去面對段蘊…… 安正則步子邁得似乎比平常稍快了些,踏出內殿又穿過回廊,一連經過了兩三個轉角方才轉過身來與他們對話。 沒想好該如何開口,索性便直接道,“你們可有什么要問的?” 要問的實在太多,可那些問題又讓他們怎樣問出口呢? 清塵扶了下額,腦殘兮兮問了句,“那個……陛下肚子可餓?” 何棄療:“……” 安正則:“……” “我也不知她如何感覺,”安正則居然還真的回答了這問題,“不過糕點之類吃食,還是先備著為好?!?/br> “是,奴婢明白。那陛下她,睡了有多久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br> 清塵也不知接下來該說什么,便只含糊地應了聲“哦”。 何棄療在一旁有些按捺不住,“你要問的就是這些?你就不能問點別的?” 清塵低眉道,“把機會留給何公公您?!?/br> 何棄療爽快多了,對安正則劈頭蓋臉就問,“安相您怎么和陛下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這是怎么回事?你們之間可是發生了什么?” 清塵:“……”這是不是太直白了點? “本相和陛下……”先前有清塵太過含蓄弄得他不知從何解釋,眼下又有何棄療太過直接讓安正則頗是難為情,“唔你們覺得呢?” “安相您和陛下是不是,”何棄療小心措辭,“……你們是不是一直有情來著?” 安正則心虛地一摸鼻子,“算是罷?!?/br> “那、那奴才就懂了?!焙螚壇熉掏痰貞?,心中暗想果真是這樣沒猜錯,早就見這兩人之間關系不同尋常,到今日總算是讓他撞破了。 安正則滿心都是尷尬,他來回踱了兩步,看著面前眼觀鼻鼻觀心的兩人又問,“你們可還有什么想說的?” 清塵與何棄療同時搖頭。 “無事的話,本相這便回去了?!卑舱齽t窘迫得耳根都有些紅,心想反正已經是承認過了,也就不需要再跟他們詳述過多,便打了離開的主意。 “奴婢也回清和殿看看陛下?!鼻鍓m使了個眼色給何棄療,趕忙拉著他退下。 。*。*。 安正則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獨自待著,又將這天發生的事情仔細回味了一番。 而那廂,段蘊也和他做著同樣的事。 她其實并沒有在這個時辰睡覺的習慣,所以即便今日又飲酒又那啥,也是沒多久便醒了。 剛醒來時出奇的平靜,因為段蘊覺得自己做了個夢。 然而這個夢內容荒誕,可過程卻明晰得像是親自經歷過一樣。 她爬起來靠著床邊坐了會,被翻紅浪后的狼藉場面盡收眼底,再加之自己身體里的某些異樣感覺…… 原來還真不是夢。 清晰的記憶一直到那劉伶醉喂到自己口中為止,往后那些細節她是沒有印象的。安正則是怎樣在自己面前脫了衣衫又除了她身上的各種附著,是怎樣肌膚相親怎樣與她做下那些親密到羞恥的事情,統統是沒有記憶的。 這樣也好,省得想起來鬧心。 可在那之前,段蘊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她下意識就拉住了安正則的袖子。 其實是不想讓他走的呢,其實是喜歡他的呢。 這也是為什么在發生了如此荒謬的事情之后,她尚能夠比較平靜地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