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這倒是?!?/br> 一旁張大嬸重重嘆了口氣,“王姐,聽你這么一提小郡主,我這心里哪……就怪難受的。唉,多可愛一孩子,咋說沒就沒了呢?!?/br> “我聽宮里頭那小賴子說啊,當今陛下那面相和原先的小郡主可像來著。小郡主若是活著,現在該有十七了,肯定出落得可漂亮。說起來陛下也十有五,若哪天有福氣見一眼皇上,說不定能將小郡主長大之后的樣子給想象個五六分出來?!?/br> “嘖,你算了吧?!睆埓髬疣偷?,“皇上是你我相見就能見到的嗎?更何況那陛下與小郡主雖是血親,可終究男女有別,就算相貌相似又能像幾分?估計那小賴子多半也是順嘴瞎說的?!?/br> 二人圍繞著小賴子又絮叨絮叨說了許多,段清晏如閑庭信步一般走回去坐下,桃花眼一瞇,腦海中只余下了一句話:“當今陛下那面相和原先的小郡主可像?!?/br> “回去仔細查查二哥家那位小郡主的相關,事無巨細,全部呈給本王?!?/br> 韓易一愣,“屬下明白?!?/br> 。*。*。 這日段蘊早朝的時候神色有些不對,巴掌大的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又攥著自己的衣角不松手,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比平常低了不少。 戶部尚書啟奏之后忍不住多嘴一句,“微臣見陛下今日面色有所不佳,可是圣體哪里不適?” “只是沒睡好罷了?!倍翁N聲音雖然弱了些,但聽上去還算平靜,“朕沒事,諸位愛卿有事嗎?” 太常卿不明就里地搖了腦袋。 “行,都沒事那便退朝吧?!倍翁N輕飄飄撂下一句話。 何棄療趕忙一聲“退朝”唱了出來,張羅著圣駕回寢殿。 百官面面相覷,俱是稀里糊涂,今日這早朝結束得委實隨性了點, 平日里存在感極低的國子司業弱弱道了一聲,“微臣,還有本奏……” 安正則轉過身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也沒想起來這人姓什么,只得輕咳了一聲問他,“你要奏什么,可還緊急?” “回大人,下官之事并不緊急?!?/br> “那你便明日再奏吧?!痹拕偝隹?,安正則又忽地想到明日乃是段蘊的生辰,她多半會借機耍賴偷懶稱病不朝,出于一位首輔大臣的責任心,他又補了句,“若是什么需要盡快批閱的折子,你回頭同何公公交代一聲,讓陛下先看?!?/br> 不知道姓什么的國子司業低頭應道,“是,下官明白了?!?/br> 二人幾句話間,明德殿里的公卿已走了大半,安正則又等了一會,直到殿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邁開步子出了門。 前方左轉一條小路直通向段蘊寢宮清和殿,直走乃是一條大道通往皇宮正門。 安正則剛要不假思索地左轉,忽地聽見背后輕微的腳步聲。 一回首,段清晏清俊非凡一張臉就在一尺外。 “唔……安相這也是要去陛下寢宮?” 一句話既言明了自己的去處,又順勢打聽了一下對方的意圖,安正則避而不答道,“這么說來,王爺是有事奏于陛下?” “是啊。方才早朝時走了回神,待反應過來早朝卻已結束了?!?/br> 安正則去段蘊寢宮其實沒什么要事,只是方才分明將她的不適看在眼里,就想著去問問是何種緣故。如今見段清晏也打算去找段蘊,多了他在場說話難免不便,當下便改了主意,“本相只是想回府而已,就不再與王爺同路了,告辭?!?/br> “安相慢走?!倍吻尻坦笆滞懒藙e,滿面春風。 。*。*。 “陛下,好些了嗎?”何棄療端著碗益母紅糖水緊張地問。 段蘊整張臉悶在被子里,聽聲音快要絕望了,“不行不行,朕疼死了,快把杜仲給朕叫過來?!?/br> 杜仲趕忙跳起來上前,“陛下啊,微臣一直在呢?!?/br> “你快給朕扎幾針止止痛!” “不可啊陛下,”杜仲為難道,“您這是因昨夜受寒導致的月信之痛,并不是什么疾病。微臣若妄加以針,對陛下龍體定是有害無益,萬萬做不得?!?/br> “可朕要疼死了怎么辦?” “陛下不必擔心,微臣行醫的時日也不短了,尚未聽聞有人因疼痛致死的?!?/br> 段蘊拼了力氣扔飛一只枕頭,“夠了,你給朕閉嘴!” “陛下請相信微臣,疼痛至多造成暈厥……” “朕分分鐘暈給你看!” 杜仲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知道她只是正常的生理痛,倒也不擔心,“陛下若受不住這疼痛,直接能暈過去也是好事。不過陛下若是受不了這個,往后妊娠之痛勝此數倍,那該如何是好???” “朕要你管?!”段蘊咬牙切齒。 清塵有些看不下去了,“陛下,奴婢再去取些紅棗來吧?!?/br> 她疾步走出殿外,不多時卻空手而歸,連帶著臉上兩分不知所措,“陛下……九王爺他,在殿外求見?!?/br> 段蘊停止了哼哼,不自覺反問,“九皇叔?” “是,要奴婢回絕了么?” “你別……”段蘊哼哧了兩聲,翻了個身將皺巴巴的被子蓋到身上,“行了,讓皇叔進來吧?!?/br> ☆、第86章 百日后,有喜脈 “陛下您身子……可以嗎?”清塵有些擔心。 “朕若推說不適,皇叔說不定又要引薦高索的醫者給朕,到時便不好拒絕了。何況……”段蘊頓了下道,“剛下早朝便來寢宮求見,于皇叔倒是頭一回?!?/br> “是?!鼻鍓m剛要退下去請段清晏,又想起來問了句,“那紅棗還需要取來嗎?” “取?!?/br> 清和殿內飄著一股沁人心脾的紅糖香味,段清晏細細嗅了下,未置一詞。 衣袂翩然,入殿行禮,賞心悅目。 段蘊瞅著自家皇叔模樣如此順眼,心情一好,隨之腹痛也舒緩了兩分,“皇叔請坐?!?/br> 段清晏笑了笑,指揮何棄療挑了個最接近圣駕的位置,將椅子擱在段蘊床邊,“陛下今日緣何臥床?” “朕昨夜沒休息好,一直乏著,便靠在這休息會?!?/br> “看來是微臣打擾陛下安歇了,陛下恕罪?!?/br> 段蘊輕笑一下,“皇叔這是從哪里學來的一套繁文縟節,平素也沒見你這么多禮,更何況這里只有皇叔和朕二人?!?/br> “見陛下儀態雍容,風姿華貴,敬意便油然而生了?!?/br> 段蘊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卻藏不住有笑意浮現,“皇叔若是再信口胡說,朕可就要歇下,順道請你出去了?!?/br> “侄兒可別如此絕情?!倍吻尻堂讼卤亲?,“早朝時見陛下面色不佳,微臣便有些放心不下。方才斗膽玩笑兩句,陛下精神不錯我也就放心了?!?/br> “皇叔朝后單獨見朕,不知是有何事?” 這話音尚未落之時,下腹突然一陣劇痛襲來,隨之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身體里涌了出來,痛得段蘊聲音都變了調。 段清晏狀似無意地盯著她打量了片刻,將那被子上攥出的凌亂折痕盡收眼底。 “是這樣的?!彼砹讼麓朕o,突然問道,“陛下可還記得先帝的二皇子?” 段蘊一愣,被面下捂住肚子的左手停了一瞬,“朕記得?!?/br> “那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微臣的二哥當年是何原因離開了明安?” “唔,那時朕還很小……”段蘊不知他要說什么,支吾著將話答得含糊不清,盤算的是少說少錯,“似乎聽人說過,二皇叔當年醉心于參禪悟道,前去大華尋訪方外之士了?!?/br> “不錯,微臣聽聞的版本也是這樣?!倍吻尻棠抗馍畛恋赝?,仿佛有很多話想說一般。 “莫非……這不是事實?” “恐怕不是?!倍吻尻炭此吹糜l認真起來,簡直連段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也不放過,“微臣昨日與韓易散步至東街一家豆花攤子,見那豆花瑩白可愛,便坐下要了兩碗。哪知就是這兩碗豆花,卻讓微臣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傳言?!?/br> 腹痛與緊張交加,段蘊聲音一抖,“皇叔請直說,什么傳言?” 段清晏繼續避而不答,反問,“陛下可還記得當年微臣二哥家里的小郡主——歆竹郡主?” 話問到這里,段蘊已然有了不安之感,低下眉眼躲閃了他的目光,“歆竹jiejie,朕自然是記得的?!?/br> “微臣昨日所聽聞的那市井傳言,便是與歆竹郡主有關的?!?/br> 與我有關?段蘊心下一驚,“歆竹jiejie數年前便已不幸夭折,坊間關于她還能有什么傳言,莫非郡主還能死而復生了不成?” 段清晏終于不再賣關子,順順當當將整件事情和盤托出,“那豆花攤主同旁人閑聊,提及微臣的二哥時便說了些不為人知的秘聞。這其一是說,當年二王爺離開明安,不是為了出塵,恰恰正是為了紅塵?!?/br> “什么意思?” 段清晏裝模作樣嘆了口氣,“若是直說,只恐會在陛下面前污了二哥名聲?!?/br>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皇叔但說無妨?!?/br> “據說當年二哥曾于西郊搭救過一名受人劫持的女子,那女子膚若凝雪面如姣花,容顏之佳比之東家之子尚要勝過三分。二哥對那陌生女子一見鐘情……” 段蘊一怔,說不出話來。 “英雄救美,救命之恩,何況二哥儀表堂堂謙遜有禮,那女子對二哥,便也一見鐘情?!?/br> 段蘊又是一怔,更加說不出話來。 段清晏一副“陛下這是你讓我說我不得不說其實我并不想說”的為難表情,接著道,“那女子好像是大華的宗親貴族,又或者是出身什么累世簪纓的世家,出于一些不明的原因被人劫持到大理,即便與二哥兩情相悅,也是必須要回大華的?!?/br> 段蘊說不出話來,只好頷首以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段清晏接著道,“不過青年男女,孤男寡女,金童玉女,牛郎織女……嘖,總之陛下您想象一下,月黑風高夜,放火殺人時,西郊黑黢黢的林中,衣衫不整的美嬌娥與血氣方剛的二殿下……” 何棄療在一旁聽得冷汗涔涔,九王爺這是要說什么啊…… 段蘊嘗試了一下,還是無法想象自己的父親與人兩情相悅,又與那相悅之人在暗夜中獨處的場景。這畫風在旁人看來或許如風月佳話,可主角變成自己爹時也是醉了,她于是便又點了一下頭。 段清晏直言不諱地說了出來,“二人干柴那個一烈火,水乳那個一交融,顛鸞那個一倒鳳,洞房那個一……” “行了行了!”段蘊捂著肚子叫出來,簡單粗暴地打斷他。 段清晏一臉不知所措的惶恐表情,“陛下怎么了?何事驚慌?” “朕……”段蘊吞了下口水,慌忙給自己的激動找借口,“朕明白皇叔的意思了?;适逍稳萑绱思氈?,朕有些不好意思?!?/br> “罪過罪過!哈哈哈!是皇叔大意了,咱們陛下距離加冠還有好幾年呢,對風月秘事聽得還不夠多。這點上陛下真是像極了你父親顯祐太子,開竅得可晚。有空多去皇叔那兒,皇叔給你長長見識?!?/br> 段蘊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朕知道了,皇叔繼續說罷?!?/br> “于是那夜之后,二哥同那女子便徹底結了緣。那女子重傷,不得已暫且在二哥府上休養了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