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其實安正則還沒離開的時候,段蘊就已經完全清醒了。只不過她那個時候心里有些不安,正被自己腦中某些想法給弄得不好意思,于是一直裝沒醒,直到自己心里安定下來。 那些想法……她一回想就禁不住地臉紅,清塵那傻丫頭居然還以為她是熱得…… 段蘊總覺得她似乎做了個夢,夢里她好像曾與誰唇齒糾纏。 民間傳奇話本她看了不少,大理國民風開放,話本中也不乏有那些香/艷描寫的。段蘊覺得她在夢中體驗到的那種感覺,和書中所描寫的,簡直一模一樣。 這便令她困惑了。 既然和書中一模一樣,那便就是個夢吧。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概就是她話本看多了,自己便在夢中做一回主角。 可她已有好久不曾看過話本,更是好久不曾看過這種細致描寫的部分。那感官的各種刺激都讓她印象深刻,若真是書中的,自己的記憶該有多好?文字過目不忘? 顯然她沒有這樣的本事,不然讀書的時候也不會經常被安太傅罰去抄書。 那為何體味得這般入骨?就好像是親身經歷。 不,太像是親身經歷了。 段蘊自己覺得難堪,朕這是不是做了所謂的“春/夢”? 做夢不打緊,她知道這事情是正常的。 口渴關鍵問題就在于,她這夢里還有一個人,自然是那個與她接吻的人,那個人居然是——太傅哥哥。 這要她如何能淡定? 于是當段蘊有了些意識,醒來之后啞然于自己光怪陸離的夢境時,猛然又聽見了她夢中男主角的聲音…… 她便無論如何也不愿睜開眼了。 待安正則說要去書房處理些公務,段蘊身體里那顆敲鑼打鼓的心才終于平靜了些。 她又在床上閉了會眼睛,心中羅列了無數理由寬慰自己。 朕為什么會夢到安相呢? 大概是因為朕平日里,幾乎天天都能見到他。 可朕天天見的人有很多,滿朝文武外加侍衛公公,為什么偏偏就夢到安相了呢? 或許是因為……和安相的關系更近些。 和杜仲關系也近呢,還有何棄療,和梁聞元也熟得很呢。 他們…… 段蘊堂而皇之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應該是因為安正則長得最好。 她難得做一回那什么的夢,夢中不管是做什么,定然也是和美人一起做更好些。 可是若說長得好,九皇叔不也長得好么? 這想法被她這么一質疑,卻又很快把自己嚇了一跳。 段蘊趕忙搖了搖腦袋,朕在想什么,那是皇叔??!和九皇叔吻來吻去,那可不就成亂/倫了…… 她慌忙譴責了自己一通,轉而又想到,那安正則還是她太傅來著,他倆還是舉國皆知的一對師徒來著,這難道就合情合理了? 可憐的小皇帝突然覺得自己里外不是人,閉著眼睛更加不愿睜開了。 這是夢,肯定是夢,夢都是沒有道理可說的。 她就這么催眠著自己,樂觀地想,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起碼自己沒夢到和清塵抱在一起啃。 段蘊后來自我安慰起了些效果,才終于“醒”了過來,并且還由著梁聞元去把安正則叫來。 看到安正則對自己和往日并無不同,神色也是如常,便更加確定腦中那些畫面不可能真的上演過。 她一面暗自松了口氣,一面心里卻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剛剛一低頭看到被子上黑黃色的污漬,似乎正是夢中,能夠順著她唇角流下來的位置。 好像是湯羹,或者別的什么東西,模模糊糊記得是安正則喂到她口中的。 段蘊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清塵,“這被子上的污漬,是什么?” 清塵“咦”了聲,湊到近前看了看,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可能奴婢沒回來的時候,這塊污漬就已經有了?!?/br> “沒事,不知道也沒關系?!?/br> 清塵皺皺眉,片刻后猶豫著道,“陛下,奴婢好像想起來些東西。這污漬……大概是湯藥?!?/br> 段蘊心里一動,一顆心瞬間被往上提了一截,“什么湯藥?” “就是杜太醫煎的,奴婢去給您抓藥的,為了給您解毒的藥?!?/br> 心又往上提了一截,“朕躺著,是怎么喝下去的?” 清塵回答的速度有些變慢,“就……給您喂進去的唄?!?/br> 心已經被提到了嗓子眼,“是誰給朕……喂的藥?” 清塵感覺這問題棘手得很,簡直難以說出口,連聲音都便得飄忽了起來,“是安相啊……” 段蘊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他……是怎么喂的?” 為什么這種問題,要我一個人來面對? 清塵心中淚奔,簡直想沖出門把梁聞元和杜仲拉回來,這問題我不知道,你們知道你們來說??!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最終還是支支吾吾,聲音小到宛如蚊蚋低鳴,“就那么……嘴對嘴,喂的唄?!?/br> 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扭過臉轉到一邊看墻。 段蘊:“……” 朕一定是幻聽了…… 朕想要去死一死…… ☆、第65章 書房里誰進過 清塵等了半天,仍是不見段蘊那邊有任何反應,拿余光偷瞄了一下,只見段蘊正目瞪口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這便知道她定然是驚著了。 可不么,不光是段蘊聽了會吃驚,清塵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時候,還不是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陛下,您別多想……”清塵知道這事鐵定是要低調些,最好都能把它當成像吃口飯那么簡單,便試圖寬慰段蘊,“奴婢后來聽杜太醫說了,您當時還沒完全清醒,給您灌藥灌不進去,一個勁叫苦不愿意咽……” 段蘊把頭垂了下去,從清塵這邊的角度看不到她的神情,總覺得段蘊沒在聽自己說話。 清塵只遲疑了一瞬,還是把后面的話也說出了口,“那藥若是不能及時灌下去,陛下現在怕是醒不過來呢。安相當時也急,便就顧不了那么許多了?!?/br> “朕明白,你就當朕沒問吧?!倍翁N低低地回應她。 清塵一愣,一是沒料到段蘊把自己方才的那席話給聽了進去,二是沒料到她這么坦然地就接受了自己和丞相嘴對嘴這事??此澳悄康煽诖舻臉幼?,總覺得陛下大概要消化這事情良久。 段蘊對這事情自然是需要消化良久的,不過之前在她還沒“醒”來時,她就已經在消化自己和人擁吻的事情了。 她現在腦中的理解是這樣的,按照清塵的敘述和這被子上黑黃藥汁的證明,安正則給她喂藥已經是鐵板釘釘,是不爭的事實了。 可是她自己卻又分明感到不同于機械喂藥的柔情,舌尖的挑/逗和齒間的纏/綿,那些又不像是虛幻的。 所以眼下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她自己少女懷春,湊到安正則唇上就是一頓啃;要么,便是她實際上沒有去啃,是自己做夢啃的。 總之在段蘊的心思里,必然是她對安正則做了什么,而不是安正則對她做了什么。 要說昏睡迷糊的是她吧,青春年少正在懷春時的是她吧,現在羞惱臉紅的也是她吧?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誰主動對誰那還不一目了然? 段蘊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禽/獸,自己還是皇上呢,怎么就能占人家便宜呢。 但又自我安慰,這禽/獸感只是一點點,她還是初吻呢,誰吃虧還是兩說。 她就懷著這般復雜的心思輕嘆了口氣,然后對清塵道,“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br> 清塵忙回道,“是,奴婢謹記?!?/br> “還有……安相在朕榻前守了這么久,委實辛苦了。一會別忘了提醒他吃好喝好,早些休息?!?/br> 。* 。* 。 那邊安正則吩咐廚房做了吃食,轉悠到路口時躊躇了一下,沒再往段蘊那去,卻是到自己書房去了。 府中的下人大多被他調到段蘊那邊守著了,不過書房這種要地也留了兩三個侍衛在門口守著,見到他來,都自覺地往邊上一列。 安正則摸著黑進了屋,這自己家書房他已是分外熟悉,不用看也能行動自如地到處走動。 他坐到桌邊,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這才將燈給點上。 書桌上和那時他離開的擺設一樣,還是三摞書,幾封書信,外加筆墨紙硯。 可是……安正則眉梢一動,怎么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這屋里有外人進來似的。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這想法不太可能,書房只這一個門,還有兩三身強力壯的侍衛守著,總歸不會不濟到這般。 可能是由于方才沒有點燈,所以黑暗讓他有了些敏感。 安正則鋪開一張宣紙,將中間那摞書給拿掉幾本,打算再次把那張御史書信上的所列數據核算一遍。 就在他翻開夾著信紙的那本書時,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這書信……分明被人動過。 他自己做事有個習慣,喜歡將目之所及的東西都弄平整。 這習慣定然不止他一個人有,譬如今日段清晏來看段蘊的時候,就曾經幾次三番動手將她的杯子拉平。 若說這是個毛病,段清晏的癥狀明顯比他還要嚴重幾分。 就是因為這個習慣,所以他對那紙張上的細小折痕才非常有印象。 之前梁聞元進來告訴他段蘊醒了,出于急切去探望的心思,那時的動作是不仔細的。 自己將這封書信塞進書本里的時候,還一不留神折了一角。 若是在往日,安正則說什么也會先將那折痕撫平再走??僧吘苟翁N不同旁人,輕易就能令他顧不上自己多年的習慣。 即便是這么說,他在沒進段蘊房門時還是一直心心念念著那個折痕,總想回書房去把它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