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如果真的像侍女說的那樣,她專門玩著鐵鍬數螞蟻,而且時間恰在清塵和杜仲進屋之后,那這其中大概就是有問題了。 難道小洛那樣做,是專門為了偷聽他們的對話? 安正則閉了下眼睛,心中暗覺慶幸,還好她來的第一天便發生了鐵鍬這事。 ☆、皇上,您這是喜脈??! 第57章 九王爺到相府 這個小洛姑娘似乎不簡單,可是依照目前發生的種種來看,她又著實什么也沒做。 安正則左右一衡量,覺得太過疑心也不好,便想著還是靜觀其變,讓這小姑娘在相府住下去。 他打算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去小洛跟前照顧著,一來好掌握她的動向,二來也可以顯示出自己對這姑娘的重視,讓侍御史張大人好安心。 區區一個侍御史的情緒,說起來并不需要一位首輔去安撫。 然而就在幾天前,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哥黃昏時分敲開了安正則家的大門。 梁聞元彼時正在大門口,聽他說想要拜見安相,想也沒想就給領進來了。 那小哥遞過來一封書信,只聲稱希望安相在他離開之后親啟,別的話便沒說幾句。、 年輕人笑容謙遜有禮,拱手便要退下。 客要走,主也不便留客,于是那小哥從來到走,前后相加不過一刻左右時間。 安正則沒怎么多想,覺得這封書信送得正大光明,前腳送信人剛走,后腳便要打開。 梁聞元倒是緊張兮兮,匆忙喊停,拿了根銀針過來試毒。 安正則覺得有趣,笑問道,“你既然這會兒知道緊張防備,放人進來的那會兒又做什么去了?” 梁聞元驗明紙張安全,訕訕地收了銀針,頗尷尬地答,“有客自遠方來,不是不亦樂乎么……” 那封書信十分簡單,連封皮上都未有一字。 對方既然派了人來親自送信,那封皮上的收信人便也用不著再寫了。 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個物什,打開之后卻是一份讓安正則雙眉緊鎖的東西。 梁聞元看安正則片刻前還在和他說笑,只是這一會兒的工夫,面上的神色便就嚴肅了起來。 他暗忖這信封里頭定然是什么不尋常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探過腦袋一瞅。 紙張上一手精妙的瘦金體,字書寫得委實賞心悅目,內容卻令人咋舌。 一張紙上整整齊齊列了一串官員的姓名,梁聞元探頭這么粗略地一掃,少說也有十五有余。 重點是列在前面的幾個名字,都是朝中響當當的人物。 名字后面跟了一串數據,還有些小字標注,梁聞元看得心下一驚,忙轉了視線去看安正則。 他家相爺一聲感嘆帶著三分失落,“沒想到張御史表面上看著木訥簡單,竟然能整出這么個東西,委實是我看錯了人……” 梁聞元十分不解,“大人怎么知道是張御史送來的?” “他這一手好字,又偏愛這字體。撇捺處的風韻,本朝只此一家?!?/br> “或許是有人臨摹假扮?” 安正則輕輕搖頭否認,“應當是不會的。一來這字筆法自然順暢,不像是有人刻意臨摹的。二來也沒有必要假扮張大人。侍御史不張揚不顯赫,也并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在哪位元老門下。一般扮作他人,無非是為了栽贓或是隱藏身份。如此大費周章冒充一個不相干的人,顯然不合常理?!?/br> 梁聞元恍然,覺得他所言甚是有理,又道,“這書信究竟是?” “陳太師一黨諸多官員的貪/污/受/賄記錄?!?/br> 梁聞元目瞪口呆,“這么多,竟全是陳黨么?” “不,還包括鎮國將軍手下的兩位副將,宣國公的兩位門生,以及我前兩年從地方上調任明安的三個小吏?!?/br> “牽連這么廣……” “也不能這么說?!卑舱齽t像是一邊說給他聽,一邊自行理清思路,“這份東西被送過來,并不能說明上面寫著的都是實情,真實情況怎樣,需要調查。況且從名單上看,陳太師一黨占了大多數,而鎮國將軍以及宣國公的門下不過匆匆一提。想必這東西主要還是針對陳黨的,其余人物不過是個‘點綴’罷了?!?/br> 梁聞元心中小鼓一敲,懵懵懂懂地點了頭。 . 次日安正則下朝路過國子監,想起來國子監祭酒答應要贈他一副大理國疆域詳圖,便拐了個彎進去。 祭酒的屋子前恰巧站著一個年輕人,生得眉清目秀,安正則乍一看覺得有些面善。 他拿了地圖出來,剛走了兩步覺得有些不對,這邊腳步一滯,那邊就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張兄,昨日你與在下說的《國語》似乎是這么個意思……” 那少年后面的話他便沒聽了,僅僅開頭那兩個字的稱呼對安正則來說便足夠。 若是沒有記錯,這個年輕人便就是昨日黃昏時去給他送書信的那位小哥。 昨日他來時已是黃昏,府內院落稀稀疏疏地點了幾盞燈,照得人面目并不十分清晰。 這小哥來去匆忙,安正則又不好男色,饒是他長得清秀也沒多看上幾眼。 剛剛這一聲“張兄”提醒了他,這位年輕人似乎便是張御史家的公子。 年初宴請百官的時候,各位大人帶來了兒女,那時安正則便見過他,只不過人太多不可能記得分明罷了。 送信的既然是張大人家的公子,那這書信出自侍御史之手便更是確鑿無疑了。 這東西遞交到他的手上,顯而易見,張御史是想和他站在一起的。 雖然那名單上還有三兩個小吏是安正則親自調任京師的,但與陳黨的一眾大員相較,便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因為這件事,安正則從這幾日起,就甚是注意安撫張御史的情緒。 他將這份東西送過來,內心定然也是有稍許忐忑的,以故安正則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無限放大,進而讓他推理出首輔大人對自己的態度。 這種心理安正則明白。 他本就打算按兵不動,這份名單自然是要留著的,而張御史這個人他也不會推出遠之。 段蘊登基不過兩年而已,那些對皇位垂涎已久的目光還沒有移開,朝中站在他這邊的人越多,段蘊的支持勢力也就越強大。 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安正則愿意接受所有方面的投誠。 網撒得越大,除了捕到的魚越多,泥沙和穢物也會越來越多。 萬里黃河,泥沙俱下,向他表忠心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心實意,名單留著不代表相信,而表面工作也絕不能含糊。 張御史特地再次去了趟天香閣,將那日段蘊隨口一說的“小洛”給贖了身,完完整整地給他送到府上來,自然也是一番刻意討好。 所以他只能頷首笑笑,禮貌地收下。 僅是收下還不可以,對人家姑娘還要多上心,衣食住宿都不可怠慢。 。*。*。 安正則打算找梁聞元安排人服侍小洛,這事情宜早不宜遲,他便一刻不耽誤地親自去辦。 待他走到梁聞元門口,才忽地想起來自己將他派出去尋荷包,便只好作罷,又回到屋子里照看段蘊。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從窗子外邊正門口的方向傳來一些聲響。 安正則想著大概是清塵和杜仲抓藥回來了,沒想到過會兒卻聽到了梁聞元的聲音。 荷包以及那個喜人不曉得找到了沒有,他心里這么惦念著,起身出了門。 梁聞元并沒有和他匯報荷包和喜人的下落,反而一臉慌張地問道,“大人,陛下怎么了?” 安正則沒想過他已經知道了這事,一時無話。 梁總管繼續焦急著解釋,“屬下在去往城南的路上恰好遇見了清塵姑娘和杜太醫,據二人說他們是要去往醫館。陛下……暈倒了?”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迎面走過來一個風姿卓然的身影,段清晏也輕蹙著眉,跟著問了一句,“陛下出了什么事?嚴重么?” 安正則沒來得及問他怎么在這,便拱手施禮道,“興許是這幾日的天氣變化有些大,外加陛下幼時重病那一場,本就身體羸弱……總之是暈倒了,目前還沒醒過來?!?/br> 他說完再次回憶了下,確認方才梁聞元說出口的是“暈倒”而并非“中毒”。 “本王能進去看看陛下的情況么?” 段清晏這要求合情合理,安正則沒道理拒絕,遂而輕點了下頭請他進去。 躺在榻上的段蘊氣色尚好,并沒有中毒之人的靡敗顏色,段清晏擔憂地嘆了口氣,也沒有多問。 “王爺今日光臨寒舍,怎么沒提前打個招呼?不然也好吩咐廚房做幾道好菜,讓安某遵循遵循下待客之道?!?/br> “丞相大人客氣了?!倍吻尻厅c頭表示謝過,“本王今日有公務在身,于是去了一趟京兆府,意外地遇見了梁總管?!?/br> 梁聞元接道,“屬下不才,幫大人找荷包,連著跑了好幾處府衙都是一無所獲,后來實在沒辦法,也只好準備硬著頭皮回來交差了。京兆府距離東街最為遙遠,屬下去完這最后一處仍是無果,準備打道回府時偶遇九王爺,便與王爺同路回來了?!?/br> 安正則點點頭,“之后你們碰見清塵杜仲二人去藥店抓藥,于是得知了陛下暈倒的事情?” 段清晏肯定道,“安相說得正是?!?/br> 難怪梁聞元方才沒有在九王爺面前提“中毒”二字,想來應當是清塵和杜仲本就沒有往外說。 作者有話要說:上周出門社會實踐,回來后又感冒難受了幾天 【鞠躬致歉 ┭┮﹏┭┮這周要!日!更!了!吧! ps:謝謝葉子姐的地雷,么么噠=3= ☆、皇上,您這是喜脈??! 第58章 杜神醫素高冷 段清晏走至榻前,輕輕幫段蘊整了整被角,動作細致溫柔,委實一副好皇叔的模樣。 安正則看到這一幕,莫名就有些心里煩煩的,自己又暗暗念叨著,清塵和杜仲抓個藥怎么這么久了還沒回來。 “依陛下目前的身體情況,恐怕是要歇息些日子了?!倍吻尻涕_口道,“安相準備怎么通知各位大臣?” “或許明日早朝時統一告知?!卑舱齽t抬眼看他,“或許王爺有什么高見?” “高見實則是沒有的,只是一想到明日同僚們要白跑一趟,如今暑氣漸盛,似乎有些辛苦。安相素來處事妥當,便問問可有高招?!?/br> 安正則不咸不淡地道,“微臣的錯,讓王爺失望了?!?/br> 段清晏也只是和他客套了那么幾句,這屋子里除了床上躺著的段蘊,只剩下段清晏一人坐在人家安府的臥房內,久了之后誠然有些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