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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逆襲攻略在線閱讀 - 第3節

第3節

    ☆、國公爺牌賈赦(五)

    襲爵的圣旨剛下,賈赦就請了禮部的官員按規矩收回府中逾制物品,門口的牌匾也由榮國府換成了宣平侯府。賈赦穿上侯爺的朝服進宮叩謝圣恩,再次見到高坐上位的皇帝,不由得心生感慨。

    這位皇帝在太上皇還在位的時候可是最不起眼的皇子,就連他當初有功在身得太上皇看重,也從沒注意過這位主子。誰承想眾人最看好的太子居然反了!甚至平時頗得圣心的兩位皇子還牽涉進奪嫡之事,最后太上皇心灰意冷,在太子死后傳位給現在的皇帝,自己養老去了。

    太上皇當初會選這位主子,怕是打著讓位不讓權的心思,誰知這位深藏不露,幾年間已經掌控了朝堂,再不容太上皇隨意開口了。賈赦垂下眼恭敬的跪著,心里嘆了口氣,看來這世上看不清兒子的人不止他一個,太上皇那般英明神武不也被幾個兒子耍的團團轉?幸好他得神仙眷顧,尚有機會撥亂反正,扶起賈家。

    皇帝和賈赦閑話了幾句,發覺他并不像外間傳聞那般不學無術,反而很有眼色,比起朝堂上那些老狐貍也不遑多讓,但皇帝正想打壓世家,這時候卻是不能重用賈赦的,最后便只賜了些金銀珠寶已做恩寵,差事卻是提也沒提。

    賈赦面上感激涕零的謝了圣恩,出宮上了馬車之后面色才淡下來,對皇帝的心思已是猜測到兩分,為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揣測圣心,既然皇帝要打壓世家,他這一代是討不到什么好了,可賈璉成長起來卻正是好時候,只要他將賈家約束好,待皇帝收拾完心大的世家就要開始安撫了忠君的世家了,到時賈璉剛好能入皇帝的眼。至于賈璉會不會長歪,他完全沒想過,賈璉還小,有他盯著又有張家書香門第幫扶著,必定是錯不了的!

    賈赦成了侯爺,賈家的門第并沒降多少,可也因為他不像榮國公一般有實權,沒什么人上門攀關系,賈赦樂得清靜,只專心給賈璉啟蒙。

    賈政卻在心中嘲笑兄長不識好歹,歸還庫銀把有欠款的人家都得罪光了,就算襲了爵又怎樣?哪比得上自己被指派去工部當差接觸政事來的榮耀?賈政私下里對王夫人嘆道:“兄長如今行事破無顧忌,上次歸還欠銀一下子就拿出一百多萬兩銀子,府中如今怕是離入不敷出不遠矣?!?/br>
    王夫人管過家,自然知道存款只剩下幾十萬,心中不甘,“老爺,大伯動用中公的銀錢絲毫不同我們商議,上次是欠款倒還罷了,我只怕日后大伯再做什么,我們也攔不了,這樣家業豈不是都被他敗光了?”

    賈政滿臉抑郁無奈,“唉,我也沒辦法,誰讓兄長是當家人呢?太太可有什么主意?”

    王夫人心里暗恨他假正經,壞事全讓自己擔著,可有不得不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妾身認為,中公的銀錢畢竟有老爺一份,不如我們提早分了,有老太太在,定不會讓老爺吃虧。如此一來,大伯日后想做什么,也動不到我們的根基?!?/br>
    “胡鬧!”賈政皺眉斥了一聲,“你一介婦道人家懂什么?我未襲爵,出了府就只能住個小院子,六品官的宅院和侯府的宅院怎會相同?日后待客都抹不開臉面!”

    “老爺,咱們可以分產不分家,日?;ㄓ脙煞糠珠_,但還是住在這里,方便孝順老太太,大伯也是孝子,總不能攔著不讓咱們孝順老太太吧?”

    賈政沉吟片刻露出個笑來,正要說話,就見周瑞家的驚慌失措的沖進了屋,口中喊著,“太太不好了!大老爺和大太太命人來請老爺、太太去榮禧堂,說是……說是賬目有問題,要對峙!”

    “什么?”王夫人驚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

    賈政皺眉看她,“怎地如此失態?賬目有何問題?”

    王夫人心跳的厲害,勉強扯出個笑來,應付道:“無事,妾身只是驚訝大房又出了幺蛾子,看來大伯果真是變了,老爺,不管是因著什么,今日大伯叫咱們過去顯見是要給咱們沒臉容不下咱們的,咱們不如趁機和他分個清楚,日后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再想出幺蛾子也沒法子了?!?/br>
    賈政不疑有他,想了想贊同的點點頭,“我若開口,兄長許會說我涼薄,不顧兄弟,還是你便同母親分說清楚吧,母親一向慈愛,定會為我們做主的?!?/br>
    王夫人面上頓了頓,低下頭,“是,妾身會同老太太說的?!?/br>
    周瑞家的扶著王夫人坐上小轎,見賈政走遠了,忙湊到王夫人耳邊小聲提醒,“太太,大太太這些日子一直盯著賬本,今日鬧得這般大怕是拿住什么把柄了,怎么辦?”

    王夫人心里亂得很,只能強自鎮定,“賬冊都被我抹平了,張氏那個病秧子哪有那么多精力細看?許是誆我們的,莫要自亂陣腳,我先去看她查到了什么,你馬上回去把我小庫房里的東西藏好。只要沒拿住證據,我就可以說她是誣陷,反咬她一口!”

    周瑞家的還是有些忐忑,但王夫人厲眼掃過來,她也只好照辦,目送轎子離去后,她立馬跑進小庫房把銀票藏起來,又翻出王夫人從中公庫房拿的各式擺件,想法子藏進王夫人的嫁妝里,盼著王夫人能安然渡過這一關,不然她這個心腹絕對沒好下場的!

    王夫人摸摸已經很大的肚子,心下稍安,她現在懷著賈家的子嗣,賈赦和張氏就算查出什么也不敢怎么樣,不然逼迫孕婦、苛待弟媳的名聲可跑不了!

    有了保命符,王夫人進屋時還好心情的帶著笑意,直到看到地上跪著的冷子興才驚駭的瞪大眼,那冷子興旁邊打開的匣子可不就是她放印子錢的借據嗎?!

    賈母本就陰沉著臉,見她進門連個問好也不會說,心下更是不痛快,瞪向賈赦,“老大,你把人都叫來是要做什么?下頭跪著的是誰?”賈母滿臉諷刺冷笑,“你不是很威風么?連我身邊兒的人也盡都聽你吩咐,怎么處置個下人還要如此興師動眾?莫不是看我們幾個不順眼,想找名頭攀扯呢?”

    賈赦臉色十分難看,嚴厲的看向王夫人,“不如弟妹給老太太說說此人是誰?”

    賈母心里一個咯噔,內宅婦人和個外男牽扯上是怎么回事?她看著王夫人的肚子一下就想歪了,前傾著身子厲聲質問,“老二媳婦,怎么回事?此人與你是何干系?”

    王夫人見老太太臉色不對,忙垂著腦袋辯解,“老太太,兒媳不知大伯是什么意思,兒媳整日跟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哪里會認識外頭的人呢?這可真是冤死兒媳了?!?/br>
    張氏淡淡的瞥過去,“弟妹,這人的岳母可是你陪房周瑞家的,你張嘴就說不認識,莫不是做賊心虛?”說完她又讓丫鬟拿起地上的借據給賈母看,“老太太,弟妹的膽子可是不小,管家一年,中公的積蓄不見多,她的私房怕是添了不少。只這害人的勾當我們侯府擔不起,弟妹不怕陰司報應,兒媳卻還想為璉哥兒積些福的?!?/br>
    賈母之前光顧著跟賈赦生氣,也沒注意地上的東西,這會兒拿近了才知道是借據,想起以前聽說的王夫人發放份例總要拖延半月,心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是拿府里的銀子放印子錢了,收回來的利息全進了王夫人自己的腰包,連同那些“經營不善”的鋪子和“收成不好”的田莊,怕是這一年王夫人沒少接著掌家做手腳。

    誰家主母都有幾分手段,可被抓出來就只能怪技不如人了,賈母臉一沉,指著王夫人就開罵,“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竟做出這等散盡天良的事,我們賈家哪里虧待過你?你要這般給家里招禍?”

    賈政也愣住了,反應過來上前就給了王夫人一耳光,“你這蠢婦,當真是你做的?”

    王夫人捧著肚子,動作艱難的跪在地上哭道:“老爺,我冤枉啊,我沒做過??!老太太,兒媳懷著身孕,哪里有精力事事過問?這定是下頭的人趁我精神不好背著我偷偷做下的事,老太太可要給我做主啊,我為著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會做這等事啊?!?/br>
    賈赦冷哼了一聲,“家門不幸!老太太,這就是你當初看好的兒媳婦?娶妻當娶賢,老二媳婦進門之后老二都變成什么樣了?如今老二媳婦鬧出這樁丑事,若傳出去老二剛得的官怕是也做到頭了?!?/br>
    牽涉到賈政前程,賈母立馬心硬起來,“你個喪門星還敢哭,就算不是你做的,你連個下人都管不好也是難辭其咎,后頭有座小佛堂,你自進去悔過吧,莫要糊涂帶累了老二!”

    賈政聽得母親為他圓了場,心里松了口氣,看著王夫人高高的肚子沒再說什么。

    張氏在一旁皺起眉,這是要輕輕放過了?監守自盜、放印子錢最后竟成了督管不力,那她查這么久有什么用?

    ☆、國公爺牌賈赦(六)

    賈赦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道:“哦?原來是沒管好下人。說起來這下人定是弟妹心腹才能拿到我賈家庫房的銀子,當下人的得了主子看重不思盡心辦差,反而欺瞞主子做下此等惡事,我看便將他們送官吧,以證我賈家清白?!?/br>
    裝縮頭烏龜的冷子興一聽臉色大變,他一個小老百姓進了衙門不死也要褪層皮!急忙喊道:“侯爺饒命啊,此事與小人毫無干系,全是小人的婆娘和她老子娘做下的事啊,小人,小人事先不知匣子里是什么,小人冤枉??!”

    “住口!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給我堵住他的嘴!”賈母眉頭一皺就喝了一句,又指著賈赦罵道,“一點子小事也要鬧到衙門去,你是想讓賈家成為京城的笑話嗎?誰家沒有不得力的奴才?私下打幾板子發賣了也就算了,難不成還要跟這等小人計較?”

    賈赦心里想著下人調查回來那一樁樁往事,恨不得一杯毒酒弄死她!面上卻依然是一片云淡風輕,“老太太此言差矣,這一年也不知弟妹是怎么管的家,咱們府里的下人多是好吃懶做、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今日這事恐怕已是傳揚出去了,若被御史聽見,我的爵位不說如何,二弟的官位怕是保不住,二弟連自己一房的事情都理不清,被幾個下人拿捏,朝廷怎會讓他當官?將犯事之人送官也是為了證明府里的清白,旁人知曉了只會罵那下人背主,怎會笑話我們吃虧的主子?”

    賈母去看賈政,賈政心里也沒譜,他才剛剛做官,以前就只顧著閉門讀書,哪里懂這些事,可聽賈赦說的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一時猶豫不決,眉頭皺得死緊。

    冷子興拼命的掙扎,他是個精明的,這會兒功夫就看明白賈家大房是想斗倒二房,今日就算處置不了王夫人也定會砍掉王夫人的臂膀,他那岳家是栽定了,八成就要替王夫人背上黑鍋。既如此,他何必幫著遮掩?婆娘可以再找,沒得為了岳家把自己搭上,何況如今只有把王夫人咬住才有機會私了,說不定大房滿意了還會賞他點銀子,他可沒跟賈家簽賣身契,只要回去寫封休書,離開京城又是一條好漢!

    想通這些冷子興覷了個空從押著他的小廝手中掙脫,一把扯掉嘴里的破布就如倒豆子般的哭喊出來,“侯爺給我做主啊,這些喪天良的事全是二太太讓小人的岳母做的,小人不同意,二太太便威脅小人說要讓小人一家子在京城活不下去,小人膽小不敢與二太太為敵,這才幫她傳了兩次東西,可這些事小人真的沒沾手,全是小人那岳母做的!小人的岳母人喚周瑞家的,侯爺可叫她來同小人對峙!前兩日二太太還說如今二老爺有了名帖,她可以幫人平官司,讓小人留意那些做了惡事不想進大牢的人,此等斷子絕孫之事小人怎么會做?這才故意露了蹤跡讓侯爺抓來,小人是想向侯爺陳情啊,求侯爺為小人主持公道!”

    王夫人尖叫一聲,沖著旁邊幾個小廝、婆子劈頭蓋臉的罵,“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看著做什么?還不堵了他的嘴?”

    兩個婆子押著周瑞家的走進門,周瑞家的一直想往前沖,無奈她悠閑日子過久了,手上沒幾分力氣,如何也掙不脫。她一聽見女婿的話就知道完了,她的主子是王夫人,今日不管受什么懲罰,王夫人過后總會補償回來,可被女婿這么一說,王夫人非恨死他們不可!女婿平日沒少拿好處,這會兒卻將罪名全推到她身上,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周瑞家的被押著跪倒在地,氣急敗壞的喊道:“冷子興!你不要血口噴人,這銀子分明是你拿捏了我女兒威脅我給你的,太太最是心善,你莫要胡亂攀扯!老太太,奴婢冤枉,大老爺,奴婢是被這潑皮威脅,一時豬油蒙了心害了主子,大老爺您明察??!”

    “放肆!這里可是侯府,什么大老爺?你這是哪家的規矩?你王家莫不是也分什么大老爺、二老爺?”張氏一拍桌子,諷刺的掃了眼王夫人。

    賈母喝道:“夠了!王家兩個老的都不在了,自然分家,如今我老婆子還在呢,你這當嫂子的竟是容不下小叔了?”

    張氏站起身隨意的福了一福,“老太太多想了,這罪名兒媳可不敢當,還是先問清這兩人誰說的是真話吧?!?/br>
    冷子興和周瑞家的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陷害,但冷子興在市井中混了多年,周瑞家的哪是他的對手,沒一會兒就被冷子興繞了進去,所說之詞漏洞百出,賈家眾人越聽臉越黑,原來王夫人不僅扣下了店鋪和田莊的收入,還拿了庫里的珍寶擺件出去賣,聽冷子興描述的一個花瓶分明是御賜之物,這可是大罪!

    王夫人急的額上冒汗,幾次喝止都不管用,低頭看到自己的肚子,眼珠一轉頓時歪在地上痛呼起來,“哎呦,我的肚子,老爺,救救兒子啊,老爺,好痛——”

    賈政見她表情僵硬,哪里會信?何況販賣御賜之物踩到了他底線,若被查出來他的官必定做不成,說不定還要獲罪,這種事怎么能容忍?當即指著她怒斥,“你這蠢婦做下惡事還要拖累賈府,怎配為人母?我這就休了你,免得你再作孽害了珠哥兒和元姐兒!”

    王夫人若此時清醒一點定能察覺賈政在嚇唬她,畢竟孩子還小,有個被休棄的母親對孩子影響太大,可她此時已經六神無主,被賈政一喝就受了驚,頓時慘白了臉,“我,我的肚子——??!救命——”

    張氏看著她不對勁,心里解氣得很,但也不能讓她就這么出事,那樣就對大房不利了,忙叫人去請穩婆和太醫,安排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將王夫人扶到廂房床上去。

    賈赦看向賈政,試探著問道:“二弟,你看此事當如何了結?”

    賈政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表情憤怒,“兄長,你怎能如此冷漠無情?王氏雖有錯,可罪不至死,她此時動了胎氣怕是要難產,弟弟的妻兒生死不明,你還要揪住此事來打壓弟弟,你……你……”賈政像是被兄長傷得說不出話來,眼角發紅的轉身要走。

    賈赦滿眼失望,開口叫住不知悔改的賈政,冷聲道:“此事是不是王氏所為你心里一清二楚,王氏不止放印子錢,還監守自盜,偷家中御賜之物私自販賣,甚至想偷拿家中名帖包攬訴訟,此無德婦人我賈家要不起,若你還想留在我侯府便將王氏休掉另娶,若你執意包庇王氏,我侯府供不起你們這兩尊大佛,你們便分府另過吧?!?/br>
    “老大!”賈母怒喊一聲,捂著額頭就倒在榻上。

    賈赦眼皮都沒抬,擺擺手吩咐小廝去請太醫給老太太看病,又盯著賈政等他答復。賈政最好面子,之前還私底下嘲笑賈赦,如今卻被他在眾人面前逼迫著做決定,只覺賈赦是把過去三十幾年的仇都報了!心中一怒就要應下,“好,既然你要分家,那就……”

    “老二!”賈母咳了幾聲,裝作頭暈剛緩過來的樣子靠著丫鬟喊道,“父母在,不分家,你們兩個誰也不許再提分家,不然氣死了我你們誰也別想得了好去!”

    張氏急著想說什么,被賈赦抬手制止了,相處了幾十年,他看得出賈母這次是發狠了,狗急跳墻,再逼下去若是賈母來個魚死網破,他也免不了吃虧,倒不如不越過賈母的底線,不給她沖動的機會,不知不覺的收拾了她。

    “不分家那便將王氏休了吧,總不能做出這么多事還好好供著她做當家太太,那整個賈家還有沒有規矩了?就是父親在世也容不下這種兒媳婦的!”

    賈母怕賈政好面子被套進去,先一步喝道:“不行,王氏為賈家生育一兒一女、此時又要為賈家添丁,是功臣,休棄她難免讓眾人寒心,她此次犯下大過,功過相抵,但如今府里是你當家做主,容不下她在所難免……便如先前所說,待她做完月子就送入后頭的小佛堂念經悔過吧?!?/br>
    “呵,老太太想是被氣糊涂了,王氏無德怎么成了本侯容不下她了?”

    賈母咬咬牙,退了一步,“是王氏犯了錯,但家丑不可外揚,今日之事你們都給我把嘴閉嚴了,莫要出去敗壞賈家門風!”

    賈赦心里冷哼,賈家被這老婆子敗壞的還有門風可言嗎?他把后宅交給她打理,結果連御賜的東西都能被偷出去賣,可見這史氏就是個睜眼瞎!

    賈赦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道,“王氏生產之后立即送入小佛堂,所有陪房全部發賣,坐月子在哪里都一樣,張氏自會派人看顧著。另,王氏偷盜府中之物三日內必須歸還,二弟,想必你不會賴賬吧?”

    賈政鐵青著臉,不甘不愿的點點頭,“兄長莫要小人之心,此事弟弟半點不知情,絕不會貪中公之物,這便開了王氏私庫將東西還回去?!?/br>
    “如此甚好,賬本上的虛假之處已經畫了出來,一切按賬本來對照?!?/br>
    賈政聽得“虛假”二字,深恨賈赦不給他留半點臉面,又恨王夫人連作假都不會,徒留把柄給人拿捏,一時間連給他定下親事的賈母也恨上了。

    ☆、國公爺牌賈赦(七)

    賈赦一語定音,就把這件事給了結了。弟媳生孩子他沒必要在外候著,何況是個犯了事的弟媳,于是賈赦跟賈母行了一禮就帶人出了院子,張氏以身子不適為由也跟著告退,賈母雖不滿,但看著張氏蒼白的臉色也不好硬要她留下來,沉著臉讓她退下了。

    張氏追上賈赦,揮手讓跟著的下人退開些,疑惑的問道:“老爺,王氏犯此大錯,為何不趁機分家?咱們捏著她的把柄,連王家也不能來說什么的?!?/br>
    賈赦搖搖頭,“如今朝上乃多事之秋,若將老太太和二房逼急了,說不準會鬧出什么事來,王家也會同我們敵對,一旦我們有所疏漏被他們鉆了空子,很可能會惹下麻煩,倒不如先敲打他們,將他們身邊的心腹都控制了,留在眼皮子底下便鬧騰不起來?!?/br>
    張氏一愣,“老爺的意思是?”

    “你尋個莊子,暗中將二房犯事的下人送進去看管起來,日后若二房再鬧什么幺蛾子,也算有個拿捏他們的把柄?!?/br>
    張氏這才回過味兒來,笑著應下了,“那妾身這便去安排,免得遲則生變?!?/br>
    賈赦看她有些疲憊的樣子本想勸她休息,但也知道她是想趁有精力的時候多為賈璉做些事,一片慈母之心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點點頭讓她去忙了。

    看著張氏的背影,賈赦站在池塘邊嘆了口氣,背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像這樣耍心機幫著大房算計二房,依他過去的性子,遇見這種事根本無需多問,直接動用家法懲治二房就是了,可他如今的身份卻讓他不得不耐著性子與家人周旋,正好借此試試賈政的本性,沒想到賈政確實絲毫沒有悔意,方才賈政眼中的怨恨他可是看得十分清楚,甚至賈政看老太太的眼神都不對了。

    原本就算他換了個身份,賈政實際上也是他的兒子,他再怎么管教訓斥也沒想過要將二房分出去,畢竟子孫有過是自己教得不好,哪里能將子孫趕出去自生自滅呢?可今日發現賈政對著向來偏心的老太太都能心存不滿,那就算他依然是賈代善,怕是也無法將賈政教好了,只會徒惹怨恨罷了。為了府中的清凈,為了大房血脈的成長,他怕是只能將賈政分出去了。

    賈赦盯著水面上的荷葉,眼中有些濕潤,從前他只顧著自己建功立業,等戰事平息回頭來看自家兒子的時候,才發現老大不學無術、貪花好色,老二喜好讀書卻考不上功名,再想管已是無從下手。任誰看著下一代碌碌無為都會心有不甘,他臨終時深深的體會到了那種無人承繼的悲涼之感。難道神仙讓他活過來就是因為他那股子不甘,才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賈璉還小,而他如今注定只能閑散在家,時間多得是,完全可以清理賈府,培養賈璉,賈赦越想越覺得神仙是這個意思,他閉閉眼,心中已有了決斷。

    回到書房后,賈赦召來心腹賈成,“你將調查到的那些事再同本侯說一遍?!?/br>
    賈成的父親賈強曾是榮國府的管家,幾年前一次風寒臥病在床,賈母便趁機讓賈強回家養身子,將賴大提為管家。當時賈代善已經搬進梨香院養老,府里的事不怎么過問,他們一家子在府里就漸漸失了權利,直到這次被調到大房伺候才又得了重用,自然會盡力在主子面前表現。且新主子明顯同老太太、二房不和,他回稟起來也沒什么忌諱。

    “回老爺的話,除去今日二太太被供出那些事,還有二老爺在外同人吃酒時會隱隱暗示自己在府中日子不如意,被老爺您以兄長的身份打壓,嫉妒他有才能。老太太……老太太在先老太爺的白姨娘生產時動了手腳,白姨娘連著剛出生的庶子一尸兩命,先老太爺離世時陪先老太爺養老的馮姨娘悲痛不已,隨著去了,其實是老太太換了馮姨娘的藥。府中四位姑奶奶,除了四姑奶奶嫁去林府日子和美,其他三位姑奶奶都是面甜心苦的婚事,往府里送了兩回年里,老太太沒理會,如今已是斷了聯系。再有就是……”賈成撿幾件重要的事說了,瞄了眼賈赦陰沉的臉色,咽咽口水壯著膽子繼續說道,“今兒個二房那邊亂了,有個二太太身邊的丫鬟尋過來想找找門路保下她一家子,說……說瑚少爺當初落水是二太太安排的?!?/br>
    “什么?!”賈赦倏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他怒喝,“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賈成忙跪到地上,垂著腦袋道:“老爺,那丫鬟說她無意中聽見二太太和周瑞家的在房里說話,瑚少爺……瑚少爺是二太太害死的!”

    賈赦猛然站起,一把掃落書案上所有東西,額冒青筋,胸膛劇烈的起伏!賈瑚是他的長子嫡孫,小小年紀已現聰慧,比起賈珠來更有讀書的天分,很得他喜愛,因著賈瑚落水而亡他還重重的病了一場,后來問賈母只說是個意外,已將當時伺候的下人杖斃,他也沒有多想,若今日不是王氏身邊之人反水,他豈不是讓孫兒枉死了?

    自從成為賈赦后,因身份限制他一直壓抑著本性,可今日孫兒被害死的消息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看到墻上掛的裝飾用的長劍,他大步走過去抽出長劍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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