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何氏還來不及生氣,蕭般若已經跑的沒了蹤影。 蕭般若直接跑去了偏廳,一眼就瞧見玉寶音拉著那老漢又笑又跳,那是他從不曾見過的明艷笑容。 只聽她道:“商鬼,上哥哥還好嗎?” “小公主別直呼我的名字,得叫我先生或老師才行?!蹦莻€被喚著商鬼的老漢道。 此時,蕭般若并不知道眼前的商鬼,便是同郭薈并稱為“雙奇”的商軌。 他一門心思在看玉寶音的反應。 又聽她說:“你是上哥哥的老師,又不是我的?!?/br> 商鬼笑了笑,對正手捧真元帝所賞賜物品清單的高遠公主道:“上公子前幾日被真元帝親封為羽林左監,正式踏入仕途,老夫留在上公子的身邊已無用武之地,上公子便讓老夫來高遠公主這里瞧瞧,有沒有什么好差事可以領?!闭f著還特地看了看玉寶音。 莫說是秦愫了,就連玉寶音都聽出來了話里的意思,道:“上哥哥也真是的,他自己受不了你這個啰嗦的老頭,就把你給了我,如此我以后還得向你行師禮,不能拔胡子了呢!” 商軌能做寶音的老師,自然是很好的。 秦愫道了一句:“有勞商先生多費心?!币惶?,將羅列了賞賜物品的單子遞給了俶爾。 俶爾便和許傳一起,招呼了人手,一面清點物品,一面將東西往臨時的庫房里運。 秦愫這才向蕭般若介紹了商軌的來歷。蕭家有郭薈,但郭薈并不會來她這里。商軌做了玉寶音的老師,自然也是要帶著教一教蕭般若的。厚己薄彼,是他們這樣的家庭組合,最不能出現的現象之一。 所以,實際上她同時也是在向商軌道出蕭般若的來歷,好讓他有一個心理準備。 蕭般若一聽他是“雙奇”之一的商軌,立時就給他行了師禮。也因此知道了,玉寶音的上哥哥復姓赫連。 南朝的赫連氏是個望族,家主正是南朝的大宰相。就算南朝和大周中間隔了一條寬廣的江水,大周的蕭家也難免會被人拿出來同南朝的赫連家做比較。 是以,作為蕭家子弟的蕭般若,對赫連這個姓氏并不陌生,也約摸聽過赫連上的名號。只是一時想不到,玉寶音的上哥哥就是赫連家的“小墨翟”。 蕭般若懷著無比復雜的心緒,好不容易將赫連上擺在了一邊,恭恭敬敬地和商軌說著話語。 不管是他還是秦愫,都將后院里的何氏拋在了腦后。 何氏干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的很。 慧春便提議,讓她去花廳里賞賞暖房里的冬菊。 何氏點了點頭,便隨著慧春走出了屋子里。 走過了長廊,又走過了假山,在花廳的外面正好瞧見了一個一個搬運著物品的奴仆們,他們井然有序地從花廳前的小道上走過去。 耳靈的何氏聽見了他們的竊竊私語。 “這些都是真元帝賞賜的?” “俶爾姑娘的手里拿著清單,那還會有假嗎?” “賞賜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蘇繡蜀錦……反正都是咱們公主平時喜歡用的東西,全部都是貢品?!?/br> “也就二十車而已?!?/br> “你知道什么,商先生說了,一共裝滿了三條大船,運來的只是十分之三,還有十分之七仍在船上,還停在蕭城的碼頭,等著武烈將軍派人押運?!?/br> “我就說嘛,真元帝的手筆可不會是這么小的?!?/br> 何氏在花廳里呆坐了一會兒,不等秦愫回轉,便火急火燎地告辭出了官邸。 是夜,蕭霄問她可曾將查出的結果告知高遠公主。 何氏丟了魂似的搖了搖頭。 蕭霄見她不對勁,又問:“你這是怎么了?不是今日去過官邸,為何不和高遠公主說一說?如此豈不是白跑了一趟?!?/br> 為何?!何氏還是不肯言語。 若非得問為何的話,那大概是因著高遠公主有無數的蘇繡和蜀錦。 何氏對燈而坐,幽幽嘆氣。 ☆、第44章 于 何氏在屋里嘆了兩天的氣,到了第三天,還是去了官邸。 不管怎樣,關于蕭般若差點兒被害的事情,查證的結果她還是要去說一聲,哪怕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這根本就是預料當中的事情,又沒看見臉,也沒說有何特征,更不知害人的動機。蕭府前前后后一共有百十號的小廝,她挨個問了一遍,瞧誰都不像是可疑的。 她就是這樣回給蕭彌堅聽的。 她那從沒有和她大聲說過話的公爹,氣的拍了桌子。 他道:“你去這樣說給老三他們一家,你看看他們可會相信!” 她氣的回房哭了一場。 還是她夫君道:“爹是怕傷了我們和老三的和氣,兄弟之間最怕的就是有猜忌。咱們家的人口簡單,如今也就只剩了我和老三兩兄弟,老三的房中出了事情,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是個人都會說是咱們干的?!?/br> 何氏一聽,止住了哭泣,要哭她也得當著人面哭才行。 是以,何氏今天就是來找高遠公主哭的。 沒查出來不是她的錯,錯就錯在她這個二嫂難當,旁的人怎么說都行,可蕭家只有兩兄弟,他們兩房之間可不要產生了隔閡。 何氏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說,還想著這一回一定要一進門就說,再不可去管旁的事情。 她又不是個小孩子,干什么總是眼熱別人的東西! 那些東西她并不是沒有,她也不缺吃少穿的,就是家中的姐妹也屬她嫁的最稱心。她不是沒有優越感,不過是得看和誰比而已。 何氏安慰了自己一番,也正好就到了官邸門外。叫人呈上了拜帖,她便安安穩穩地坐在車里,等人來迎。 這一回來迎何氏的就不是蕭般若了,兩個小東西已經去了宮學。 何氏估計肯定是高遠公主身邊的慧春來迎,沒想到大門一開,高遠公主親自站在那里。 何氏嘴上道:“怎敢勞動公主?!逼鋵嵭睦锸苡玫暮?。 本來嘛,就算是公主嫁到了夫家,也是得從夫的。她是公主的夫家二嫂,可不是得受到公主的禮遇。 何氏的心情也就從門外舒坦到了高遠公主的院子里。 一到了高遠公主的院子,就瞧見院子里立了無數的奴仆,原來正趕上高遠公主府的奴仆們裁新衣。 奴仆們手中領到的新料,雖不是蘇繡也不是蜀錦,卻是一等一的緞面。 院子當中的桌子上還擺了幾匹蘇繡,想來是要分給有臉面的奴仆的。 何氏默默地嘆了口氣,心說,蘇繡她也有哩。 唉……只不過沒有人家的多而已。 心情又影響了她辦事的能力,匆匆地和高遠公主說了蕭般若的事情,也顧不上訴苦,就坐不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高遠公主非要送她一車的蘇繡,她本不想要的,可一瞧見那一車的姹紫嫣紅,精致的讓人無法挪開眼睛。 她本就是個經不住勸的。 偏偏高遠公主又說:“二嫂今日就是不來,我也是要差人送到府上去的。本就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東西,不過是因著南朝和大周隔了條江水而已。就是蕭太后那里,我也讓人送了一些聊表心意?!?/br>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何氏就是想裝清高也裝不下去。她想,帶了這么一車東西回府,是不是也可以從側面證明蕭家的二房和三房沒有芥蒂! 蕭晴一回了府就瞧見她娘房里一堆的新布匹,一改多日陰郁的心情,笑著道:“母親,這是要給我們裁新衣?” 蕭府并不是沒落的人家,蕭府的小姐自然是不缺衣服穿的,可只要是女人,沒有哪個會嫌自己的衣服多,尤其是蕭晴這個愛美的年紀,那是巴不得天天穿新衣。 后頭進來的蕭翰飛也瞧見了那堆布匹,還瞧見了他母親臉上糾結的表情。 他隨便撿了兩匹料子塞到了蕭晴的懷里,道:“先給你兩匹,余下的再分,你拿回房的時候,避開旁人的眼睛?!?/br> 蕭晴喜滋滋地打小路繞回了房暫且不提。 只說一說,蕭翰飛如何試探何氏的心理。 說的是知子莫若母,長大的兒子心眼兒多了,也能瞧的出母親的心思。 蕭翰飛知道何氏今日去過官邸,恐怕眼前的布匹也是打官邸來的。 他并不言語,立在何氏的身邊跟著她嘆氣。 何氏打起精神問他,可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 蕭翰飛道:“我因母親而憂慮?!?/br> “因我而憂慮?我有什么可讓你憂慮的?” “母親只要一去官邸就會不開心,兒子又不是個眼睛瞎的?!?/br> 何氏有些慌張,她那點兒小心思還真是不能讓人知道,就是她兒子也不行。 她道:“沒什么不開心,不過是有些累罷了?!?/br> 何氏是個嘴硬的,可蕭翰飛大致猜出了她的心理,又道:“一直都聽人說南朝富饒,自打高遠公主來了大周,我才算真的相信?!?/br> 何氏愣了一下,還是嘆氣。 蕭翰飛知道他言中了癥結,便乘勝追擊:“母親這是何必,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高遠公主生來就是南朝的長公主,享盡了榮華富貴,可她還是死了丈夫,遠離了故土,又成了我們蕭家的婦?!?/br> 何氏吱吱嗚嗚:“其實……我也不是……我只是想起她家本就有使不完的金銀,你祖父還說要給寶音公主準備嫁妝,再一想起你的meimei們,心里略不是滋味……” 蕭翰飛笑笑道:“母親也真是,不就是準備個嫁妝,那有什么了不得的,咱們……把寶音公主娶回家不就兩全其美了?!?/br> 何氏嚇了一跳,道:“你說的是什么話?她和你們可是名義上的兄妹!” “母親也說了,只是名義上的而已,又沒有血緣關系,她也不會改做我們蕭家的姓?!?/br> “那也不行,不說其他,光是你祖父那里就不會同意?!?/br> 蕭翰飛忍不住冷笑:“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寶音公主是個什么性情,小小年紀就會打人,你覺得她長大了還能嫁得出去?說不好高遠公主遲早要求到咱們家來的?!?/br> 何氏覺得有理,想了想又道:“也說不定,寶音公主是要回南朝的?!?/br> “母親,事在人為。也就是我同她的年紀不太匹配,若是我小個幾歲,我一定會央著母親將她娶進門的?!?/br> “她就有那么好?”何氏不快地道。 一個六歲的丫頭都還沒長開,哪里能看得出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