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謝紈紈當然不會往這上頭想。 葉少鈞這才道:“你可知道,如今徐家大舅舅的那位錢夫人,可不是元配?!?/br> “我知道……???”謝紈紈明白了:“小刀居然是……他?” 葉少鈞點點頭,謝紈紈都傻眼了,她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還居然有這樣的事! 沒想到,小刀的身世居然是這樣的。 “哎呀,你們還是表兄弟呢!”謝紈紈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116 既然是徐家的問題,當然安平郡王愿意查,最能查出來,葉少鈞雖然能干,如今想要比過安平郡王卻還早的很,不過既然是葉少鈞,乘一程安平郡王的東風倒是剛好。 兩人聊了半晚上,當然主要是謝紈紈在聊,葉少鈞聽,偶爾嗯一聲罷了,只不過謝紈紈以前一直不知道,葉少鈞也只是才知道此事,并沒有太多好說的。 無非就是謝紈紈表示實在沒想到罷了。 第二日,殷月表姑娘又過來坐坐了,昨日王府婆媳又干了一架,這位表姑娘完全當不知道,一臉笑吟吟的,跟平常一模一樣的來了。 簡直像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一樣。 謝紈紈都贊賞她的定力,而且越來越好奇這姑娘心中到底轉著什么念頭了。 她覺得,這都快一個月了,看她這動靜,殷月確實不像是想給葉少鈞做妾的,她簡直是在敷衍徐王妃,說她不聽話呢,她又確實隔三岔五往燕園走,絕不怠慢,說她聽徐王妃的吩咐呢,她又總是這樣不上心,只挑能和葉少鈞打個招呼的時候來,混個臉熟,然后在謝紈紈這里喝茶吃點心,逗逗大哥兒,坐上一個多時辰,就滿意的走了。 好幾次,殷月走后,謝紈紈都覺得啼笑皆非。 不過殷月這樣的進度,也確實拖延不了多久,到了三月中,這兩位表姑娘住進來已經一個多月了,依然是這樣不緊不慢的每兩三天去一回燕園和謝紈紈說說話兒,徐王妃就不大滿意了。 商嫂子說:“我問過幾次了,月表姑娘每回倒是都打聽過了,知道世子爺在燕園,才過去說話的,可那位主兒也在不是?烏眼雞似的防著呢,誰也不能多說一句話呀!反是世子爺書房,或是在路上的時候,從來沒去過一次?!?/br> 她看一看徐王妃的臉色:“這位表姑娘,也太老實了些,面皮兒也薄?!?/br> “有些話我也不好說的?!毙焱蹂溃骸皟晌槐砉媚镆苍谶@里住了些日子了,她們的母親焉有不想念的?明兒你打發人接了殷家太太進來坐坐吧,瞧瞧姑娘們,也放心些?!?/br> 那位殷家的太太王氏自然是十分情愿姑娘能進王府做妾的,且照著徐王妃的意思,抬進來就抬舉她做側妃,怎么不好?自然是千肯萬肯的,這一日進來,只在徐王妃那里坐了坐,就往殷月姐妹住的蓮香軒去了。 殷月正在與丫鬟打點針線,見繼母來了,忙起身讓座:“母親怎么來了?!?/br> 王太太笑道:“你與梨兒在這里也有一個多月了,我想念的緊,今兒略閑些,就進來瞧瞧你們,看你們可好?” 殷月忙命丫鬟倒茶來,王太太就手看她針線,笑道:“這個荷包做的倒巧,大姑娘的針線是越發好了。說起來,也該給世子爺做雙鞋呢?!?/br> 殷月立時就紅了臉,低了頭,扭著衣角不知道該說什么似的,聲如蚊訥的說了一句:“這怎么好?” 王太太便打發丫鬟們:“你們都出去?!?/br> 待丫鬟們都走了,王太太才道:“我的兒,這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往那邊去,問世子妃,討世子爺和世子妃的鞋樣來,你做表妹的,給表哥表嫂做雙鞋那也是應該的不是?” “我……我……”殷月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似的,我了半天說不出別的話來,王太太道:“大姑娘往日里這樣爽利性子,怎么這會子這樣扭捏起來?如今可不是扭捏的時候,大姑娘且想想,這樣的人家,世子爺這樣的人物,天下能有幾個?咱們家這是機緣巧合了,才有這樣的好機會,若是大姑娘這樣扭捏著,竟錯過了,今后再要有個這樣的,可不能了?!?/br> 殷月只垂著頭不說話。 那王太太道:“我也知道,大姑娘還是個姑娘家,矜持些是有的,只大姑娘且細想想,如今舍些臉出去,今后一輩子榮華富貴的,可值得不值得?且不止是大姑娘,大哥兒和二姑娘的前程也就有了,如何不好?” 她見殷月依然沒說話,便道:“且大姑娘這樣的人品,這樣的模樣,誰不喜歡呢?在蓋州的時候的事你也知道,舊年里你父親回來說,知府大人的大舅老爺只迎面兒撞見姑娘一次,就直說大姑娘好,要娶了做二房,那當然也是尊貴的人家,可到底有四十多的年紀了。我雖不是你的親娘,到底你叫我一聲母親,我自然舍不得,好容易勸了你父親回了他,到如今,你父親還在說,這一回出這樣的事,說不準也有那件事的緣故呢?!?/br> 殷月頭越發垂的低了,不安的動了動,王太太知道這話奏效了,又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顧念家里的,如今且膽子大一點兒,花點兒心思才好,有王妃在后頭撐腰,你還有什么好怕的呢?就是世子妃不喜歡,也不要緊,王妃到底是婆母,今后你進了門,王妃抬舉你起來,你再有個一兒半女的,就跟她平起平坐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殷月只是低著頭,兩只手攪著衣服帶子,好一會兒才終于點點頭。 王太太滿意的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孩子?!?/br> 一時坐在那里,又教導了殷月半日手段,其實也是那一套,親手燉了羹湯,送去書房,裝做失手,灑些在表哥身上,替他擦干凈,或者伺候換衣服之類。 或是在表哥必經的小路上等著,說說話,就叫石子硌了腳,往表哥身上倒。 這樣的小手段,其實無非就是暗示我愿意的意思。 若是表哥情愿,自然順水推舟了。 直坐到晌午,徐王妃留王太太用飯,殷月因是徐王妃接進來的表姑娘,一向是在徐王妃跟前用飯的,這會兒自然在一邊陪著,徐王妃問了句:“梨兒怎么沒來?” 殷月忙笑道:“meimei昨兒淘氣,大約受了點兒寒氣,今兒一早就說不大自在,我叫她躺著歇息,清清靜靜的餓兩頓才好?!?/br> 徐王妃道:“梨兒既然不自在,你該打發人回我,請了大夫來瞧瞧才好?!?/br> 那王太太這半日沒見殷梨,也沒問一句,這會兒聽說了,忙笑道:“不打緊,小孩子受點兒涼罷了,我們家慣于這樣的,到明日就好了。我剛才也去瞧過了,并不要緊?!?/br> 徐王妃點點頭:“弟妹既去瞧過了,我就放心了?!?/br> 王太太用了飯,也只略坐一坐就走了,徐王妃聽了她的回話,頗感滿意,殷月回了蓮香軒,見殷梨已經盤著腳在炕上坐著了。 殷月道:“你可回來了,我還真怕掩不住呢?!?/br> 殷梨已經問過丫鬟了:“我剛回來就知道了,你怎么說的?” 殷月笑了笑,走到窗子跟前看看外頭和窗根底下,才回來道:“我什么也說,她在這里坐了半日,沒見你,大約也沒注意,問也沒問一句,反是后頭用飯的時候,王妃問了一句,我只得說你不自在,要餓兩頓。王妃也就罷了?!?/br> 殷梨笑起來:“這樣不是更好嗎?我又沒指望她要當我們怎么著,她如今就只巴望著讓你進王府做妾,今后也提攜我尋一家高貴門第做妾,不管誰得了臉,都好提攜她的兒子女兒唄?!?/br> “沒事兒,我把她敷衍回去了!”殷月并不在乎,坐下來道:“我瞧著,這一回她走了,再來總還有一二十日吧,也該夠了吧?哥哥那里怎么說的?” 殷梨道:“夠了!” 她胖乎乎的圓臉天真無邪:“哥哥說成了,只是現銀子一時沒那么多,咱們又不敢要銀票要古董,還要再等幾日。我也把府里的事跟哥哥說了,既然沒有誰疑心的,也不用催的那么急,別反催出變故來?!?/br> “阿彌陀佛?!币笤潞险颇盍艘痪浞穑骸拔矣X得王妃那里就是有點兒疑心,今日太太來過了,也就罷了。倒是世子妃那里,只怕更疑心些?!?/br> 殷梨道:“世子妃就算是疑心了,也不十分要緊,只要jiejie不動到世子爺跟前去,世子妃也不會怎么樣吧?世子妃跟王妃鬧的那樣,就算疑心了什么,定然也不會去回王妃的?!?/br> “你說的是?!币笤孪胂?,世子妃不會回王妃,這點兒比較要緊:“我在世子妃跟前也做的很明顯了,世子妃看著是個明白人,心里也定然明白我于世子爺無意。這些日子倒也并沒有說過什么?!?/br> 謝紈紈也確實疑心了,尤其是今日,她聽說殷梨偷偷的溜了出去,卻并不是像一般小孩子偷溜出去是逛街玩耍,而是去見了她如今附學在某家私塾的哥哥,見了哥哥就直接回了王府。 這可不像一個正常的舉止,謝紈紈想了想,叫了朱砂來問:“月表姑娘那邊最近有什么事沒有?” “沒有?!敝焐暗?,她知道這位表姑娘是來做什么的,自然也在注意這位表姑娘。 謝紈紈又問:“二爺那邊呢?”那丫頭認干娘的事實在叫謝紈紈疑心。 “也沒有?!敝焐跋肓讼?,補充了一句:“就是前兒金簪兒跟我抱怨,她給二爺做的中衣,大了點兒,被嬤嬤罵了一回,她委屈的很,說她明明比著上一回的衣服做的,以前二爺穿過的,明明合身的?!?/br> “嗯?”朱砂說:“金簪兒的意思是,二爺自己瘦了點兒,并不是她的錯,且金簪兒說,二爺最近吃的不多,那日她收拾晚飯,還瞧見二爺那些都沒怎么動過,大概就喝了口湯罷了,怎么能不瘦?再說了,這陣子二爺脾氣也大,她白勸了句再用點兒,就讓二爺把盤子都掀了?!?/br> 有委屈的時候,人總是喜歡抱怨的,而且事無巨細,謝紈紈聽了,越發覺得蹊蹺,晚間擺晚飯的時候,謝紈紈就跟葉少鈞說了。 葉少鈞‘嗯’了一聲,看著她,謝紈紈道:“我覺得這事兒有蹊蹺,你查一查吧?” “你cao心這個做什么?!比~少鈞不在意的夾了一塊山藥片:“二弟若是有事,又有王妃,又有父王,與我有什么相干?父王不是常說他熟讀經史,頗有見地嗎?不是說他于政事上有天分嗎?不是說二弟像他,最有出息嗎?” “關我什么事!”葉少鈞吃完了那片山藥說。 謝紈紈眨眨眼,又歪歪頭,把葉少鈞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然后她用一種萬年不遇的,十分不可思議的語氣說:“你妒忌了?” “沒有!”葉少鈞矢口否認。 謝紈紈可沒管他在否認,還是很不可思議的說:“原來你也會妒忌??!” “以前我也奇怪過呢?!敝x紈紈看到了葉少鈞的另外一面,不由的十分興致勃勃:“我爹以前偏疼我,比你家差遠了,大jiejie還抱怨過呢,反沒見你抱怨過一回,我就納悶兒,怎么你就沒感覺?那會兒,你還這么大點兒呢!” 謝紈紈隨手比了個高度,葉少鈞瞟了一眼,沒理會。 “原來你也妒忌的嘛!”謝紈紈笑嘻嘻的說,好像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似的。 青梅竹馬就這點兒不好,什么都知道,沒有什么瞞得住的。 不過葉少鈞到底是葉少鈞,他鎮定的說:“如今當然不一樣,你是我的愛妻,我自然什么話都會跟你說了?!?/br> 謝紈紈覺得,別看葉少鈞平日里不大愛說話,可真說起rou麻話來還真是面不改色。 ☆、117 可是謝紈紈十分受用:“我也覺得你如今比以前更可愛了!”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可葉少鈞還是‘嗯’了一聲。 謝紈紈又歡喜的啰嗦了半日:“我也覺得咱們不用管他們,只管過自己日子就好了,只要表妹不來找咱們的麻煩,咱們只管不理會就是了?!?/br> “誰生的誰管!”謝紈紈說。 葉少鈞又‘嗯’了一聲。 不過謝紈紈又說:“只是有些事還得心里有數,若是連累著咱們呢?再怎么說,你總歸是王府世子,不是說能不管就不管的?!?/br> “我知道?!比~少鈞說:“我有人看著呢?!?/br> 說到這里,謝紈紈突然嘆口氣:“唉,你也沒什么人手?!?/br> 她是上回齊鴻飛打進王府來才想明白這件事的,葉少鈞從小兒就不得安平郡王喜愛,并沒有刻意栽培他,能替他培養安排什么人手?小孩子自己又怎么會?小時候還全靠舅家照顧呢。 就資源上來說,葉少鈞真是捉襟見肘,銀錢或許還好點兒,班底就更難了。 這些年,葉少鈞是如何輾轉長大,成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謝紈紈只想想都覺得他不容易。 大約以前只是表姐,雖然總替他們兄妹不平,總愛照顧他們,當然與現在不一樣,就是她自己,現在看葉少鈞的角度也明顯與以前不同了。 世事的變遷,總是叫人難以預料的。 “現在我是世子了?!比~少鈞說:“父王做父親的那部分或許與我無關,但父王總有一部分還是安平郡王的?!?/br> 謝紈紈會意。 安平郡王既然為他請封世子,就是決定要把王府交給他,要保王府平靜交接,平安延續,他當然要確保葉少鈞未來能夠掌控全局,謝紈紈雖然不太了解安平郡王身為郡王的那部分,但她相信葉少鈞,也就足夠了。 過了大約十日,葉少鈞晚間回來,就對謝紈紈說:“果然有蹊蹺?!?/br> 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謝紈紈聽了,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笑道:“二弟么。怎么著?” 在炕上玩的大哥兒爬過來仰著頭叫爹爹,這些日子他在謝紈紈房里養著,見葉少鈞的日子多了,也熟悉起來,會主動叫爹爹了,而且多叫了幾回,也叫的熟練清楚了。 葉少鈞從荷包里掏出一顆糖給大哥兒,謝紈紈抿嘴笑,這個人,看著這樣冷峻,可荷包里總有糖。 葉少鈞坐下來,謝紈紈親自去倒了一杯參茶給他,葉少鈞又掏荷包,這一回拿出來的不是糖,而是一張房契。 這是京城里最熱鬧的長安街上的一個鋪子的房契,謝紈紈雖然不大通庶務,可看了上頭寫著的大小地方,也知道這是值錢的鋪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