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溫尊在初六上午來了國公府后,特意找了他的表伯母,說了他的意思。 “江南是父皇打下來的地方,他在位時又在其上花費了諸多心血,孩兒著實不想江南亂相,只能讓表伯父代孩兒走這一遭了?!睖刈鹄⒕蔚?。 皇帝在她面前一口一個孩兒的,謝慧齊看著眼前溫馴的人,什么強硬的話說不出,便是推拒的言語也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個孩子從沒為難過他們,她便也舍不得拿虛情假意敷衍他,“去也好,我也想去看看你父母去過的地方?!?/br> 溫尊一聽她的話里帶上了母親,怔了一下,隨后他用笑容掩飾住了心里的酸楚,笑道,“那就好,娘要是知道你去那邊看她,想來也高興,我們在江南的時候,孩兒還聽她說過若是你在,不知道會有多熱鬧?!?/br> 謝慧齊聽了也笑了起來,這倒確是若桑說的話。 她看見好的東西,不是覺得好看,就是覺得好吃,再則想著也可以用來賣賣錢,或者囤積點以后用,她被日子磨得再世俗不過,也就這幾年孩子們長大了,她多了些閑情逸致,慢慢把步調慢了下來,這才沒那么庸俗了。 “嗯,回來給你帶好吃好玩的?!敝x慧齊從善如流,笑著點頭。 溫尊聽著她的溫言軟語,眼睛微彎了一下,那總是亮如寒冰的眼此時暖和了不少。 六月初六的上午,齊家小公子生辰這天,他的上午是在馬樁上過的,起因是他對一大早在鶴心院收到的生辰禮不滿意,非要他阿娘再添一個,把他看中的那雙虎靴給他也穿上,國公夫人想著一年也就這一天能讓這小子得償所愿,加上三兒子還在旁邊用眼神哀求著她成全他,就勉強把原本給他三哥做的虎靴給了他,哪想,這小子穿了不到半個時辰,下人就來報,小公子去騎馬的時候把靴子踩在了馬糞上,現在正在馬廄那邊嗷嗷地哭,謝慧齊一聽,頓時火得不行,小子粗心大意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是幾十幾百次了,以前她都想著年紀確實還小,還是哄著他點改,可沒一次聽的,現在把他三哥的靴子搶去了穿還不愛惜,還有臉哭,她便連一刻都等不得了,都不用下人去提人,她親自去了馬廄把小子提到了凳子上暴打了一頓,也不顧他哭得鼻涕糊了滿面,當下把他衣裳都脫了,就留了條小褲褲讓他遮丑,把人拎到馬樁上站樁不說,還讓他暴曬一個上午才準下來。 國公夫人火了,誰來求情都沒用,謝二郎為此差點一把年紀在他阿姐面前打滾,但也沒用,小公子不服也不行,他要是敢下馬樁,被國公夫人吩咐拿著薄竹片抽人的護衛手中的東西就會抽過來,他敢不站上去,就抽到他站上去為止! 現在小公子身上滿身的竹片痕,皇帝過來一看他,哭得沒有眼淚可流了的小公子對著他表兄就干嚎,“皇上表哥,您趕緊替我去查查,我肯定不是我阿娘親生的,您趕緊把我還回我親阿娘家去,我不要我那個阿娘了,她會作甚?她除了打我罰我還會作甚?” 溫尊看著小表弟白花花的小身板身上滿身的紅痕哭笑不得,他先前還以為只是隨便罰罰,沒料還真有點慘,但小表弟干嚎的力道又大,脖子上的小青筋還爆了起來,說起來,活龍生虎的,還有點小可愛,所以他見著了也是有幾許想笑,但又不好在受罰的表弟面前發笑,只好握拳干咳了數聲,把笑意掩了下去。 溫尊進馬場的時候還被謝二將軍拉著衣袖殷殷叮囑了一番務必解救齊小公子下樁的話,現在聽了小公子嘴里的混帳話,他身邊跟著來的齊奚也是無奈了,對她表哥道,“哥哥,你就別救他了,這小混帳不吃點教訓根本不長記性?!?/br> 齊小公子在馬樁上一聽,差點跳起來,當下握著拳頭伸著脖子爆著青筋沖他二姐吼,“我是小混帳,那生我的是什么?你說,你說嘛……” “你不是說不是親生的?”齊奚涼涼地道。 “那……那我現在是親生的了?!?/br> “晚了?!?/br> 齊奚說笑歸說笑,還是過去站在下人抬過來的凳子上給他喂了些水,嘆氣與他道,“今年你三哥過生辰時,你就把你三哥的生辰禮搶過去了,這雙鞋本來就是阿娘補給你三哥的,你壞了你三哥的好東西,阿娘不罰你才怪,你就好生呆著罷,等點再下來?!?/br> “三哥呢?”齊潤聽了嘟了嘟水嫩嫩的嘴。 “去替你求情去了,也不知道你們怎么能好成這樣?!币幌肴転榱私o這個小的求情,一上午都愁眉苦臉的,齊奚也真是覺得絕了,怎么就能好成這個樣,小家伙得的東西,到處搶來的東西也都是由著三弟保管,說來小家伙想要都得朝他討,三弟也就難免就是覺得靴子被糟蹋了可惜,還是替他求情為上。 “三哥當然對我好的,”齊潤一說就得意,吸了吸鼻間的鼻涕,得意洋洋道,“他最寶貝我,我才是他親生的?!?/br> 小混帳又說混帳話,齊奚也哭笑不得了起來。 ☆、第243章 齊潤到中午才出現,溫尊跟著齊奚沿著她打理的中院走了一圈,聽她說了半上午的話,席間飯都多吃了兩碗,他身邊的老奴于荊喜得嘴巴就沒合攏過,侍候著主子用過膳,被齊家管家帶著在側院用膳時還巴唧了兩下嘴,吃得特香,還忍不住抿了兩小口酒。 小皇帝說是他帶大的不為過,小皇帝心中好過,他便也好過了。 臨走前,他們夫婦帶著兒女們先去了趟齊家祖墳,第二天去了趟謝慧齊的父母處。 因和寧懷著身孕,謝慧齊沒讓弟弟們去,往昔她都是約了弟弟們來的。 離她父親過逝也有快二十年了,時間過去,日子瑣碎,再回想以往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有些不太真切了,謝慧齊每年都要來看父母三四趟,站在他們墳前也覺得時光已經逝去太久,久遠得連緬懷都無能無力,死亡是真真切切,乏天無術的東西。 她也就不怎么跟兒女們嚕嗦他們外祖父母的什么,只是在等兒女們知事的時候,對每個人說了一次:他們保護著我和你們舅舅們長大。 她不多說,但無礙兒女們從別處知道外祖父母的事。 那些年再忙的時候,齊國公也是會陪著妻子來上墳的,謝慧齊也是真不愿意張揚的人,靜悄悄的來,靜悄悄地走,每次出來身邊仆從都帶的少。 這次要去江南,以往只會在父母面前靜站一會的謝慧齊多了些話,給父母的墓碑彈灰的時候跟他們微笑道,“除了前去河西,我還沒去過那么遠的遠方呢,等我回來,再跟你們講講南方是什么樣兒?!?/br> 謝慧齊總是跟別的婦人有些不一樣的,她對著墳墓說話,兒女們早就不奇怪,齊璞他們在父親的示意下跟著父親站到了山的另一邊,放他們母親跟外祖父母說會兒話。 “我會時不時過來替外祖父母他們掃墓的?!绷羰氐凝R璞站在父母身邊道。 齊國公未語,只是抬手把手搭在了大兒的后腦勺上。 “娘跟誰都有的話聊,”齊潤這時候扁嘴,被三哥看著搖了下頭后,他百無聊賴地道,“就是跟我沒得聊?!?/br> 什么好聽的話都不說與他聽。 齊望無奈地笑了起來,“你乖點?!?/br> “這么大的天下,”齊潤看著山下的景象兩小手一揮,臭不要臉地道,“就找不到比我更乖的?!?/br> 齊家兄妹都笑了起來,身邊跟著的忠仆們有忍不住的,只能低頭拿手掩嘴偷笑兩聲,強忍了下去。 朝廷的旨還沒下,齊國公府的第一批打前鋒的人就出行了,他們要快一步準備主子們所到之處的衣食住行,因著他們要走明面,就是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所以齊國公府這次出動了眾多人馬,且個個都是有能耐的忠仆,他們皆是被齊國公府的大管家從各莊子處調回來,且祖上三代都是齊國公府人的世仆,即便是跑腿聽差的都是有小管事名頭的人——簡直就是齊國公府精英大集合。 其實越是尊卑明顯,上下有別,規矩多的地方人就越死板無趣沒有生氣,但齊國公府的這些仆從們歷代都是世仆,在齊國公府里呆了這么多年,交情人情雜交甚多,就是頭兩天礙于主子的面要客氣客氣,但當頭天的僵硬一過,人就熱絡起來了。 謝慧齊不算是個和善的主母,國公府太大,這些年風雨飄搖,她要是和善,早被里里外外的人吃了,她治下甚嚴,人要是犯到她手里,是死罪的就從來沒死路,在府里的威言早跟齊國公齊駕齊驅,可她不和善,但也不是個吃人的惡主母,她不會隨便給人臉色,對能干的人優厚,對下人也是在禮法之中給予他們最大的自由,所以,下人們有自己的歡笑,也能在疲倦時候能懈怠,也自有他們的世界。 也因不被太拘著,人的能力反而越漸長,再加上主子也栽培,沒少讓他們見世面長見識,國公府里的管事個個拿出去都能獨擋一面,所以等這些人一聚齊安排出行的事,反倒沒謝慧齊什么事了。 反而是齊奚跟著麥姑姑屁股去見管事娘子學了不少事。 等朝廷旨意一下,謝慧齊就舒舒服服跟著她家齊國公上了馬車,前往江南。 他們出京城的時候封了街,從齊國公府到城門,一路禁衛軍,兵部駐守在京外的守城軍,九門提督都來了人,兩路駐守的幾萬兵馬把街道守得連只老鼠都找不見,齊國公府的車馬一路出去了城門,氣氛肅殺,一路除了馬蹄聲和馬車聲,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謝慧齊心想她家齊國公真能嚇唬人,而且挺不愿意擔個清名的。 齊國公確也是個能對付的人,這次一家人除了長子沒去,說得上舉家前往江南了,他不想白走一遭,他有帶兒女們走萬里路之意,更是想對他前去之路所經過的地方官下手,探查政績。 且他的探查也不是挨家挨戶,走一地查一地的查,而是隔幾個地方,就查一個地方,打一槍放一炮把一路的人嚇個半死不說,這事還沒完,等他回程的時候,又要再收拾一遍,而且,他們走的不僅僅是一條路,水路,旱路交替著走,不是有水路的地方都走一遭,也不是走旱路了他們大隊人馬就會大肆打著齊國公府的旗子前往,誰家的探子腳慢點,腦子不靈活點都得吃虧,謝慧齊坐在他身邊聽著他跟他帶出來的那幾個幕僚和門生設計算計一路的官員的時候,心里都為那些可憐的官員們直打鼓,不知道誰那么苦命要栽他們手上。 國公爺出趟門,堪比閻王爺出來嚇人。 謝慧齊聽了兩天,擠到女兒的馬車上去了,她家國公爺從來沒有防著她一說,也從來不覺得她身為婦道人家不該知道那么多事,他的那些個幕僚和門生也從來都很尊敬她,以前雖然沒跟他們怎么呆過,但他們這次聚首也太坦陳了,有什么就說什么,等那些幕僚門生所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兇殘的時候,國公夫人覺得依她這樣的弱女子這身負荷不了那么多要全抄全家全族的計策,所以就逃到女兒的馬車上躲難來了。 女人兇殘,大不了就是干翻,禍害一兩個人或者一兩個家族,但這些人嘴巴一張開,那就是一長串接一長串的蚱蜢被掀翻出來,不知道要影響多少人的人生和生計。 世事從來殘酷,謝慧齊覺得她在國公府那個溫柔鄉呆久了,有條件還是對自己好點,掩耳盜鈴點過也挺好。 齊奚見到母親跟她擠一馬車也挺樂呵,母親跟過來了,一路上打發時間的主意就多些了,就只是說說話也好,她跟她阿娘在一起總有無窮無盡的話要說。 齊奚愛書,所以她的馬車里還裝有兩箱子的書,她對很多事情都保持著濃厚的興趣,哪怕是路邊北方不常見的野花也要問出一個名號來,還會書寫記載下來,母親一來,她不知的事情就問向了謝慧齊,謝慧齊先幾句還能靠著常識有推斷回答幾個,等到齊奚問得深了,國公夫人只能臉一板,答我怎么知道,別問我。 齊奚這才知道母親不是無所不知,反倒是父親和他身邊的幕僚學生們,還有家仆們要知道得多一些,所以她也躲母親懷里問她以前問的那些事,是不是她回去問了父親知道后才答她的? 謝慧齊被女兒小看,捏著她的小腮幫子就罵,“翅膀長硬了就知道埋汰娘了?” 齊奚被捏得咯咯笑個不停。 謝慧齊也不以為忤,她的知識面就這個年代的女性來說是寬廣得多,但那是從宏觀上來說的,但具體到細節處,她頂多也只強人一兩方面,讓她當家掙錢,她可能有無數法子,但也僅于此了,且這能耐也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行得通,都是有必定條件的。 十里不同風,八里不同俗,她不可知道這世道所有的事,光能知道國公府和京城的,她就花了很多年。 齊奚對知識方面的東西很渴求,只可惜這年頭沒有真正能知天下事的女先生,齊奚心中的天下還是謝慧齊手把手構筑起來,也就她有這個條件,她有放得開的父母,還有足以庇護通融她的家世,更重要的是她有那個聰明才智和耐力,有那份胸襟,所以謝慧齊對于她的求知若渴都是縱容,乃至幫忙的。 她其實不怕兒女們多事,就怕他們胸無大志,要知靈魂獨立的人哪怕身陷荒野也能對虛空微笑,心懷萬事萬物的人哪怕一個人活一輩子,也是不孤單寂寞的。 齊奚不懂的,身邊的人答不出來的,謝慧齊就會在有人的時候差人去問當地人,齊奚一路寫寫畫畫,謝慧齊挺女兒的福也是知道了不少事。 他們走了十天的官道,白天行路,晚上打尖,因這幾天的路都是在京城的鄰州,齊國公安份得像只兔子,沒有撩開獠牙嚇唬當地官員,當然主要是鄰州是齊國公的門生治理,實在沒什么好嚇唬的,但等在罟州上了運河上的船,謝慧齊就看到船頂上滿天的老鷹跟信鴿飛了。 國公府這次出來帶了一百二十只信鴿,二十只老鷹,都是國公府探子們的,先前謝慧齊瞄清單的時候沒瞄清楚,等到頭上信使滿天飛,她問了身邊的小麥才知道清楚的數目,徹底明了了她家國公府即使來了,那就大干一場的心思。 謝慧齊因此在船上干脆給自己另僻了一處小廳呆著,原本給他們夫婦的大廳讓給了那群心眼都沒長好的男人們,她按時吃喝按時睡覺,除了到時候讓給齊國公送口吃的去,她根本不管他。 齊潤因被齊望管得死死的,齊望在旱路上讓他騎馬,到了船上就帶他釣魚,還找了人教他們游水,把小弟的精力耗盡,也無力闖禍,丈夫公務繁忙,女兒求知心切,兩個兒子也是到處折騰,身上舊傷剛好新傷就添,反而謝慧齊過得最好,吃吃喝喝,跟身邊的人說說笑笑,還能聽給她打聽事情的婆子姑姑丫鬟們講講事,安逸至極,一行人中就她最像出來游玩的。 官船在運河上行駛了七天,他們在入夜的時候遭遇了行駛路上的第一場暴風雨,原本有些昏船的齊奚發起了高燒,成了謝慧齊此行路上的第一道憂慮。 齊奚病得甚重,吃的藥也不管用,一直昏昏沉沉,等船隊兩天后在安遠州的一個岸口停留上了陸地,齊奚的高燒這才退下。 齊奚高燒退后,她父親不在他們的住處,齊奚聽母親說她阿父帶著人去了安遠州的州府找知州老爺喝茶去了,剛病退的小女孩咯咯笑了起來,還道,“誰喝得起阿父找喝的茶?那知州老爺怕得天天給老天上香,求阿父快點走才好?!?/br> 謝慧齊也失笑,一下一下不停摸著懷中靠著她的女兒那蒼白的額頭。 “阿娘可知這知州老爺出了什么事?”齊奚一好起來,就有不停的話要問。 “阿娘不知呢?!?/br> “那阿娘知道安遠州的知州是誰嗎?” “這個倒是知道,叫劉世同,鎮遠侯劉侯的堂侄?!?/br> “呀,趙相的人?” 謝慧齊輕敲了下知道得太多的女兒的頭,淡道,“你知道的倒也多?!?/br> 齊奚笑,她是知道的多,她好奇嘛,不清楚的,問父母,父母不說,還有舅舅們和兄長,這些人都疼她,總歸會有個跟她說的。 “阿父要動他?” “嗯?!庇行┤耸强謬?,有些是人要動,這個劉侯家的堂侄是在要動的那一列,謝慧齊想了想,簡單應了一聲。 “那,直接對上好嗎?”齊奚想了想道。 “夫人?!毙←?,麥姑姑端上了一杯溫水。 謝慧齊接過水喂了女兒喝了半盞,把茶放了回去,方才與女兒淡道,“沒事?!?/br> 債多了不愁,反正已經很遭趙派恨了,早已水火不融,而且趙派已經動手,齊國公府這門不動動的話,倒顯得齊國公府弱勢了。 “也是,”齊奚想了想也道,“就是阿父不動,趙派也不會覺得阿父仁慈大度?!?/br> 有些人是讓不得的,讓一尺,他能進一丈。 謝慧齊不管齊國公的公事,但也止不了齊國公的事與她有關,等下人帶回了消息說齊國公身邊有兩個絕色女子出沒后,國公夫人無奈只能從運河邊上的小城安若縣進了安遠州的州府安遠城。 這消息能傳到她耳里,就說明國公爺想要她去了,不管要她去的目的是如何,是當妒夫還是找個名目也去安遠城走一遭,國公爺既然有了這個意思,那她得去。 有時候謝慧齊也覺得國公爺不把她往前推一步,她也不想往前多走一會——可能還是活了太多年,天地雖小但經歷太多,情感和精力上都有些透支,她的精神狀況是有些疲倦的。 如果不是他明確讓她出來,她可能就會在國公府等他回來,除了有時候會想他,也并不會后悔。 謝慧齊是在出來后才知道自己狀態是不太好的,婆母們過逝后她雖然沒表現得大哀大慟,但卻時常感覺時不與她了,也覺得沒有了她們陪伴的國公府有點空,人變得懶散,發呆的時候也多,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她是活得太久,但在這世的年紀上還是年輕,人生還未過半,兒女們還小,人生還很漫長,前情已去,但也不應該早早就失了銳氣,不過她也沒想到枕邊人早她一步知道了她的情況,想必這也是他非要帶她,還把兒女帶在身邊的原因吧。 她就是不為著自己,也得顧著兒女。 進了安遠城,謝慧齊就進了齊國公府人在安遠城打點好的住處,安遠城有齊國公府的產業,但都是隱形產業,不宜面露于世,所以他們住的地方是當地一戶皇商挪出來的產業,很是富麗堂皇,只是明顯剛被打理過不久,還能聞到一點油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