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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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br> “……”方妍語氣還算克制,“你這幾天上哪兒了?” “不告訴你?!背体瓤拈_打火機,又燃了一支煙。 “我們那天不是約好了見面的嗎?你說要來我這兒檢查的?!?/br> “我是病人,我承諾的話不能信?!?/br> 方妍一時無言,半晌,嘆氣道:“看來沒有好轉,你在躲我?” “倒真是不想見你?!?/br> “程迦,你不能這樣?!?/br> “不能怎樣?”程迦冷冷道。 “你這脾氣怎么又……又躁起來了?……你是不是又和人發生性關系了?……你在哪兒,怎么風聲那么大?……我的天,程迦!你不會要跳樓吧?!” 程迦說:“我在羌塘拍片?!?/br> “……羌塘,那是什么地方?” “西部……挨著可可西里?!?/br> 方妍沉默了,過一會兒,說:“程迦,我說對了?!?/br> “說對什么了?” “你的病因。心理壓力過大,由焦躁抑郁和強迫引發的控制欲,和不受控制時的空虛感失落感還有恐慌感。這迫使你追求另類和刺激,導致現在你不能控制你自己……” “方妍,”程迦淡淡道,“你有病?!?/br> “什么?” “你這種動不動就不由自主想分析別人解剖別人的人都有病,你需要在別人身上找到掌控感,你不能控制你自己不去分析別人?!背体痊F學現賣,把話原封不動還給她。 “程迦,你聽我說……” 程迦打斷:“我為什么要聽你說?你很想找人聽你說話嗎,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嗎?” “……程迦。你說這些我都不會生氣,也不會就此不管你。你越來越過分了,但你是病人,我知道你心理壓力很大,你沒有靈感,拍不出好的作品了,不就是因為當年江凱和……” 程迦摁斷手機,扔在草地上。 她用力抓了幾下頭發,又抓起手機,翻出mama的號碼,快速打出一條短信:“你再敢把我的事說給別人聽試試!” 她關機,坐了一會兒,起來試圖發動汽車,還是無用。 程迦絲毫沒有打電話請救兵的想法,她把相機抱出來,在附近的草地上拍照。過了很久,還是沒有車輛經過。 她架起三腳架,啟動計時功能,擺造型自拍。 天空,雪山,草地,破爛的紅色汽車,裝逼的墨鏡和行李箱,什么都可以當背景和道具。 她微博上一溜兒海報般的照片,景色好,技術好,身材好,走高冷范。粉絲上百萬,點開留言,全是夸贊,艷羨,求教。 他們留言說,她是一個積極陽光樂觀向上的人。 所有的構圖創意都拍完了,程迦坐到車頂上曬太陽,抱著相機篩選照片。 雖然她拿不出能參賽的作品,但能用做商品的還是綽綽有余,她一張張翻看,都還不錯。翻到最后,屏幕上蹦出了彭野。 陽光燦爛,屏幕很暗。 她低下頭湊近,得用手擋著陽光才能看清楚。 他扭過頭去不看她,鎖骨凸顯出來,很結實,連著脖子上的筋絡,扯著筋骨,窗外的光打過去,形成一道深深的凹陷,盛滿陰影。 看到背景里簡單純樸的茶館,她不自覺想起早晨彌漫的茶香和味道有些奇怪的糌粑,還有他的眼神。 這張照片,她覺得很有味道。 程迦欣賞了一會兒,抱起相機,對著瞄鏡左看右看,四周的風景沒有變化,可忽然鏡頭一轉,遠處塵土漫天,雜草飛揚。 有車來了。 程迦從相機里抬起頭,是一輛東風越野。 “前邊有車?!遍_車的石頭通報情況,說,“恐怕是拋錨了?!?/br> 后座休息的彭野睜開眼睛,說:“停下看看?!?/br> 靠近了,尼瑪探出頭,指道:“是那個計生用品販子,她又出現了?!?/br> 十六也興奮地張望:“啊,真的是她?!?/br> 彭野聽了,轉眼看過去。他和她的距離在拉近,然后,車停了。 藍天,金草地,程迦懷里抱著相機,盤腿坐在紅色的汽車頂上。她瞇著眼看他,不說話。 陽光明晃晃的,她還是那晚看他時的那個眼神,直勾勾的,黑暗,冷淡,似笑非笑,像某種冷冰冰的物件。 難以形容的物件。 但這次彭野發現了,她的眼睛,像她懷里捧著的攝像鏡頭。 空洞,深邃。 正如醫生的眼神會像他手中的刀;程迦的眼神就像她手中的相機鏡頭。 這樣的眼神,她定是攝影師,而非旅者。 兩人冷漠對視著,仿佛彼此都很清楚對方在想什么。 但作為撒謊者的程迦,她一點兒也不慚愧,光明正大地直視彭野,仿佛那個說走拉薩樟木尼泊爾的人不是她。 她拍拍屁股起身,站在高高的車頂上,問:“我要去達杰保護站,你們順路嗎?” “我們就是那兒的?!笔X袋,“哎呀,昨晚沒和你自我介紹清楚?!?/br> “哦,大水沖了龍王廟?!背体日f。 十六問:“你去那兒干什么?” 草原上風很大,程迦得大聲喊:“程迦。我是攝影師程迦?!?/br> ☆、chapter 8 chapter 8 【程迦。我是攝影師程迦?!?/br> 喊話的時候,程迦的眼睛看著彭野。他也看著她。 程迦從汽車頂上跳下來。 東風越野里的四個男人下了車,商量著給程迦修車。 他們和程迦不熟,也加上那晚情形尷尬,一時間沒什么話說。此刻,四人聚在一起,內部討論著,沒人先和程迦搭訕。 程迦點了根煙,站在不遠處。風里偶爾飄來他們的幾句話,斷斷續續,都和修車有關。 過了沒多久,彭野拿了工具過來程迦車邊,十六和石頭在一旁打下手幫忙。 程迦靠在車旁看他們……看彭野。 他沒看她,開了車前蓋,彎著腰認真修車,黑黑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高高的鼻梁。偶爾,他低聲說出工具的名字,身邊的人遞給他。還是那副嗓子,音色極低,很有磁性。 像砂紙磨在女人的肌膚上。 程迦吹出一口煙,每次聽,都覺得他聲音性感。 他卷著袖子,小手臂上的肌rou也好看,流暢又賁張,讓人想摸一下,應該很有力量。 程迦杵在他身旁,礙著他修車了就挪一挪。她眼睛一眨不眨,分明是很有美感的物體,為什么要抑制著天性不去欣賞呢。 他俯著身子,透過微微下垂的領口,程迦又看見他的鎖骨,還有隱約的胸肌的曲線。 程迦的煙夾在手中,好久都沒動。 風吹斷了煙灰,落到他手背上。他抬頭看程迦,她也正在看他,目光不躲也不閃,筆直又坦蕩。 彭野頓了一下,抬手指指她的衣服,說:“別靠在這里?!?/br> 車邊緣很臟。 “噢?!背体群苈犜挼卣局绷松碜?,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他看她一眼,很快低下頭去了,說:“扳手?!币慌缘氖^把扳手遞給他,目光無意間與程迦相撞。 那晚,程迦對石頭印象深刻,這男人個性火爆,可一談到錢和賠償就緊張。 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起昨晚的兇相,有些尷尬:“叫我石頭就行?!?/br> 彭野手腕處緊了一緊,很快又放松下去。程迦瞧見了,回味過來,有些好笑,他以為剛才她在問他? 她琢磨半刻,看向彭野身側的十六,問:“你呢?” “他們都叫我十六郎?!?/br> 彭野平靜而無聲地修汽車。 “名字有出處么?” 十六只笑,卻不解釋。 程迦瞧他半晌,突然說:“我知道了?!?/br> “知道什么?” “一夜八次郎,你是兩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