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見狀,魏彥洲就牽著許佳期的手離開了韋文庭的臥室,說明天再來。 小夫妻倆拒絕了阿碧的帶路,自行沿著長長的花園走廊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許佳期突然停了下來。 她趴在花園走廊的雕花鐵欄桿那兒,探了個頭出去看星星。 魏彥洲好脾氣地等在一邊。 ——準確說來,其實他正在發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若馬郊區的工業比較少,所以空氣很好,夜空也顯得格外純凈。 許佳期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過布滿繁星的夜空了,忍不住昂首觀看。 而在這靜謚的夜晚,也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人們的喧鬧聲。 這些人講的,還都是華語。 許佳期略聽了幾句,連忙朝魏彥洲做了個手勢。 魏彥洲不知道她干什么,但還是依著她的手勢,略微往欄桿處靠了過去。 很快,他也聽到了人們談話的聲音。 “……憑什么不讓文軒先生當下一任的家主?就因為文軒先生是混血兒嗎?但是這么多年以來,文軒先生的工作能力,號召力已經完全不輸于家主,既然他能讓韋氏繼續發揚光大,我們又為什么要在意他是不是混血兒?” “但這是韋家祖上傳下來的祖訓!一定要確保我們韋氏的純正華夏血脈……” “我看啊,這個新來的威廉,倒很有可能是溫惠那個女人找來的幫手!要不然怎么早不找晚不找,偏偏就在家主被醫生宣判死刑的時候,把家主遺落在外頭的血脈給找回來了?這擺明就是想利用威廉當下一任家主,然后她垂簾聽政當太后……” “我覺得也是,這其實是溫惠導演的一場戲吧!她跟家主結婚三年也沒孩子……按我們韋家的祖訓,女人是不可以當家的……如果她生不出孩子,家主又……那她連百分之一的股份都分不到,每年只能分到一千萬的贍養費,直到她再嫁為止……” “行了行了,你們少說幾句,要是被阿達聽到,他又要發火……唉,現在在這種特別敏感的時候啊,你們少給文軒先生惹事……” 人們果然漸漸安靜了下來。 許佳期和魏彥洲相互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兩個人牽住了對方的手,可兩人的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 魏彥洲憋著一口氣,牽著她的手疾步朝他們的房間走去。 ☆、65|父子 魏彥洲牽著許佳期的手,帶著她疾步走回房間。 關上門,兩人相顧無言…… 許佳期心亂如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這,這些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br> 話是這樣說,但其實在她心里,已然相信了七八分。 之前,韋文庭膝下無子,韋文軒當然就成了韋氏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但現在…… 魏彥洲的出現打破了韋氏關于繼承者的默認格局。 想到這兒,許佳期心頭也不禁浮上一絲疑問。 正如那些饒舌者所說,魏彥洲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值得推敲了。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方才在韋文庭臥室門口聽到的,溫惠大吵大鬧時說的那些話…… 就算溫惠和韋文庭再怎么貌合神離,他們也是夫妻;但很顯然,這對夫妻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并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而從饒舌者們的議論中,可以看出韋家現在分成了兩派: 一派支持韋文軒——盡管韋文軒從血脈上來說,并不符合祖訓,但他參與韋氏營運多年,最近在韋文庭重病時已經按管了韋氏……且不論有多少人是真心支持他,但他既然(目前)掌管了公司的營運,當然就會對公司有一定的影響…… 另一派大約就是韋文庭的忠實擁護者。他們堅決支持韋家的祖訓,既然韋文庭有兒子,而且還是純正的華裔,那么毫無疑問,在他們的眼中,魏彥洲就是最合適的繼承人! 許佳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魏彥洲突然說道,“等鑒定結果出來以后……” 可這句話,他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等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以后又能怎么樣?如果韋文庭真是自己的父親……可他已經病重到根本下不了床的地步,而且看起來已時日不多,自己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嗎? 但韋氏企業的這趟渾水,魏彥洲無論如何都不想趟。 許佳期又嘆了一口氣。 她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咱們不管別人怎么想,堅持自己的初衷和本心就好……反正咱們來認這個親,本就不是沖著錢來的?!彼吐暟参克?。 她柔軟溫暖的軀體緊緊地貼住了他的后背…… 感受著她的體溫,聞著她身上素雅淺淡的暖香,聽著她軟語輕言的說話聲音……魏彥洲深呼吸了好幾次,終于覺得自己冰冷僵硬的軀體開始慢慢回溫。 “嗯,咱們也歇一會兒,呆會兒等那邊天亮了,我得打電話回公司問問有什么事兒;你也給咱們兩邊的父母打個電話回去問問,看看他們怎么樣了?!彼吐曊f道。 許佳期應了一聲。 見他已經控制住低落的情緒,她便去找了干凈的睡衣出來,兩人換洗了;然后又相擁著在床上休息了幾個小時。 天剛蒙蒙亮,小夫妻倆就起來了,一個拿手機一個拿電話,開始兩頭打電話…… 當魏彥洲和許佳期通過電話把家里和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許佳期才召來了阿碧,讓她陪著自己和魏彥洲一起去韋文庭那里。 三個人剛剛才走進大廳,就看到韋達興高采烈地從韋文庭的臥室里退了出來。 見到魏彥洲,韋達的眼珠子直放光! “少主!家主已經等了您一會兒了,快,快請進……”韋達的聲音很響亮,簡直聲若洪鐘。 許佳期和魏彥洲跟韋達也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韋達這個人很能干而且辦事效率很高,不然的話,恐怕他也不會成為韋文庭的頭號心腹。 但在過去,韋達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一個平時總把自己偽裝成路人甲,但辦起事來雷厲風行手段干凈利落的一個人。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很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可現在……到底是什么事兒讓他這么高興? “威廉?威廉……快進來!” 韋文庭大約也聽到了韋達的聲音,知道魏彥洲過來了,便在臥室里興奮的大聲喊叫著。 魏彥洲無暇顧及韋達,連忙走了進去。 許佳期略慢了一步。 于是,她便聽到韋達和阿碧壓低了聲音在說話。 “你管好媽和小聰,家主讓我回z國京城一趟,我現在馬上就走……” “這么急?哎,你要注意身體??!” 許佳期頓了一頓,繼續朝前走去。 一個小小的疑問浮上了心頭。 ——恐怕韋文庭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那么在這個爭分奪秒的時刻,他為什么還要頻頻派阿達出差? “威廉……快,你快過來看看!”韋文庭語氣中飽含著興奮。 許佳期繞過玄關,走到韋文庭的病床前。 魏彥洲手里正捧著一份文件看著…… 他看了很久很久,而且一直都是呆呆愣愣的。 許佳期忍不住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了看被他捧在手里的文件。 那是一份用意語和y語兩種語言寫的文件,許佳期不懂意語,卻看得懂y語,只是那上面的y語書面用語太過于正式和晦澀,她琢磨了好久才看出來……這是一份親子鑒定的報告書! 而看著鑒定書上那接近圓滿的百分比數字,許佳期瞪大了眼睛! 見小夫妻倆都不說話了,韋文庭解釋道,“……這一份是親子鑒定書的副本,正本的話,他們要走正常程序,一般要七個工作日以后才會正式發放……威廉,威廉?” 魏彥洲像個機器人一樣,緩緩地把頭轉向韋文庭的方向。 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韋文庭看著他,顫抖著聲音,滿懷期待地喊了一聲,“……威廉?” 魏彥洲一步一步地朝韋文庭的病榻前走去。 他整個都像突然脫了力似的,跪在韋文庭的床前,上半身撲在床上,無聲地哽咽了起來。 韋文庭亦是熱眼盈眶。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兒子的短發,碎聲說道,“威廉……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我,我讓你們母子受苦了……” 許佳期站在一邊看著這對父子相擁而泣,眼里又熱又漲,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魏彥洲的身世終于真相大白;悲的是韋文庭病體沉疴,恐怕已不久于人世了。 而這短暫的相認相聚過后,可能就是永別…… 有人穿著高跟鞋不緊不慢地朝這兒走來。 片刻,許佳期看到了溫惠。 她穿著一條剪裁合身的白色羊絨呢裙子,一頭青絲披在腦后;看上去體態青春,步伐優美,如果忽視她眼角的皺紋的話……怎么看都像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 許佳期朝她微微點頭示意。 而溫惠也朝許佳期點了點頭。 溫惠側過頭,看了看那邊父慈子孝的一副場面,淺淺地抿了抿嘴。 她突然陷入了怔忡。 過了一會兒,溫惠才收回了心思。 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許佳期一番,想了想,說道,“……讓他們父子倆好好單獨相處一會兒吧,你陪我出去走走?” 說著,溫惠就率先朝門口走去。 許佳期也想了想,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