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而震怒中的魏氏夫婦壓根兒就沒想到要提前打個電話質問魏彥潔。 ——他們只是一心想要盡快趕到法院,親眼證實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像兒子講的那樣。 魏氏夫婦生還的消息,對于本案來說是個重大消息;特別是對魏彥洲一方來說,絕對是個利好消息。 馮律師立刻向法院提出申請,要傳喚兩位十分重要的證人。 法官準許了馮律師的要求。 于是,魏彥洲陪著父母走進了庭審現場…… 當看到傳說中已經遇難的父母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坐在原告席上的魏彥潔竟然捂著胸口尖叫了一聲,然后整個人驚惶失措地就往桌子底下躲! 魏氏夫婦面色鐵青。 魏母當場就崩潰了…… 她指著魏彥潔,用尖銳的聲音,哭著指責親生女兒,導致庭審現場的秩序一度混亂! 法官不得不兩次休庭,并認為魏母情緒過于激動所以不適合當庭作證,最后只傳喚了魏父做為證人出庭;魏父則恨恨地看著原告席上的親生女兒,勉強按壓住心頭的怒火,開始耐心地解釋起當年收養兒子的經過。 在w市工作生活的魏氏夫婦,膝下僅有一個女兒,可女兒卻在不滿一周歲的時候,就被阿婆帶回a市撫養了;后來魏氏夫婦也一直都沒有生育。 因為膝下空虛,魏氏夫婦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了一趟民政局,向工作人員表達了想要收養一個孩子的愿望。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很委婉地拒絕了魏氏夫婦,原因是魏氏夫婦已經生育過一個孩子,所以不符合收養人的條件和資格了。 但兩年后,突然有一天,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打通了魏父的電話,讓他去一趟民政局。 魏父匆匆的去了。 去了之后,魏父才知道w市城西孤兒院里有個五歲多的小男孩,因為被拐賣所以找不到親生父母,而小男孩已經在孤兒院里呆了兩年,眼看著已經到了適齡入學的年紀,孤兒院里的工作人員見小男孩實在可憐,就希望為他尋一戶好人家。 魏父當時還記得工作人員是這么介紹那個小男孩的。 ——長得很帥很可愛,性格很好幾乎從不鬧脾氣,行為舉止很有禮貌,很懂事會主動幫大人做家務事。最關鍵的是,這個小男孩好像還會講外國話…… 魏父當時還覺得挺奇怪的。 既然這孩子的條件這么好,怎么會無人認養呢? 工作人員長嘆一口氣,說道,“主要就是因為這孩子的年紀雖然說也不算大,卻已經懂事了,那些想*收*養孩子的家庭擔心他懂事了,也記事了,養不熟啊……” “說實話,其實以你倆已經生育過一孩的情況,是不能再收*養孩子的,但考慮到你們孩子長期不在身邊,而且你們也都是國家公職人員,不但兩人是高級知識分子,這工資收入也穩定……這才特別考慮你們的?!惫ぷ魅藛T解釋道,“孤兒院的張院長也是心好,為了想給這孩子找個合適的人家,差不多都快跑斷了腳……要是再耽擱下去啊,這孩子就要上小學了……” 魏父頓時有些動心,回去跟妻子商量了一下;隔了一天夫妻倆就去民政局找了那位工作人員,并由那位工作人員帶著去了孤兒院。 親眼看到那男孩以后,夫妻倆同時就下定了決心。 ——收養這個小男孩。 由于民政局一路開綠燈,所以魏氏夫婦收養魏彥洲的手續很快就辦好了;熱心的居委也很快就找上魏氏夫婦,并馬上為小魏彥洲聯系了一所小學的學前班…… 鑒于魏氏夫婦的證詞與w市民政局工作人員與局長,及w市城西孤兒院前任退休院長的證詞一致,所以法院采信了魏父的證詞,同時宣布休庭,審判結果擇日通知。 走出庭審中心,魏氏夫婦守在法院門口,準備跟女兒好好談談這場官司。 可馮律師陪著魏彥洲并魏氏夫婦及許爸爸等人在法院門口等了大半個小時,卻始終不見魏彥潔張少勇白母等人…… 最后還是馮律師打電話問了問魏彥潔的代理律師,這才知道魏彥潔一家已經從后門走掉了。 魏彥洲謝過了馮律師,然后才與父母,岳父一起匆匆趕到了醫院。 聽說自己失蹤的消息把兒媳嚇得差點兒流產,魏母心中已經有些過意不去;可當她親眼看到兒媳婦的時候,卻被嚇了一跳! 原本因為養胎而變得珠圓玉潤的兒媳,這會兒臉上的rou已經全部瘦完了;不但下巴尖得就像把錐子一樣,眼睛也大得嚇人,而且頭發也枯黃枯黃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瞎子也看得出來,兒媳婦是這真心擔憂著自己;再想想方才在庭審中心,親生女兒看到自己的時候,卻是一副見鬼的模樣兒……魏氏夫婦心中的感覺十分糾結。 魏母連忙迎了上去,握著兒媳的手在病床邊沿坐了下來,“佳期,把你嚇壞了吧?哎,這事兒……一言難盡,不過你別擔心,我和你爸爸好著哪!” 站在一邊兒的許mama忍不住揉著眼眶微微啜泣了起來。 魏母和許佳期也同時紅了眼眶…… 最后還是許爸爸看不過眼,“佳期?佳期你悠著點兒,醫生說你的情緒不能太激動了!” 魏父也勸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和你媽好好的,也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這是好事兒??!快別哭了,彥洲媽你也帶個頭,別招惹佳期掉眼淚?!?/br> 幾個女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淚。 許爸爸略問了魏父幾句,得知了親家夫妻在失蹤這幾天的遭遇之后,許家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見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許爸爸就提出一起去外邊兒餐館吃個飯。 魏彥洲不肯去,執意要留下來守著許佳期;許佳期就讓父母打包回來吃…… 于是魏氏夫婦與許氏夫婦一起出了門,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倆。 許佳期看著胡子邋遢的他,怨道,“這么大的事兒你也不提前告訴我!” 魏彥洲道,“事情太倉促了……前天下午才找到他們的,跟著就和官方開會寫口供錄音什么的,跟著又去體檢……我爸媽聽說魏彥潔把我給告了,急得要命,跳著腳的吵著要回來……所以我們昨天下午上了飛機,今早抵達京城機場……跟著就轉機到a市,趕到法院門口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她頓時有些心疼,嗔道,“那你那么著急干什么!我跟馮律師已經把這件案子捋了好幾次,w市民政局和w市城西孤兒院的人也都愿意配合出庭做證……這案子咱們不一定就會輸,你說你還那么著急……” 他看著她微微的笑,“嗯,我不急……” 說著,他又心疼地順了順她枯黃毛躁的亂發,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這才幾天啊,你,你怎么就瘦成了這樣……我不也跟你過說了,意國的事兒別擔心,有我呢;這邊的官司也不用想太多,就是咱們一審輸了也不要緊,我回來會處理的嘛,你,你看你……” 看著在短短一周之內就變得瘦骨嶙峋的妻子,魏彥洲心疼得難受,不但連話都說不下去了,就連眼眶也有些泛紅。 許佳期有心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哎,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故意隱瞞了你爸媽沒事兒的消息?魏彥潔以為你爸媽出了事兒,又特意挑你不在的時候火急火燎的起訴了你,就是想趁著你不在,速戰速決地剝奪你的繼承權;所以,你也就把你爸媽沒事兒的消息瞞了下來,還特意帶著你爸媽直接跑到法庭上去,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魏彥洲像撫貓兒似的,只是替她整理著頭發,笑而不答。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哎,你姐看到你爸媽以后,是什么表情???” 他脫掉鞋,擠上了她的床,緊緊地挨著她的身軀躺了下來,低聲說道,“……她看到我爸媽以后啊,兩個眼睛瞪得比鴿子蛋還大!然后像見了鬼似的,捂著胸口就尖叫了一聲,拼命地往桌子下面躲……” 許佳期“卟哧”一聲笑了起來,嘆道,“真是可惜,我看不到……哎,那后來呢?” “后來啊,她一直趴在桌子上,全程都不敢抬起頭看我爸媽一眼……平時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呢,不管我媽怎么罵她她都不敢抬頭……甚至在庭審結束以后,我們想在法院門口堵她,她還從后門溜了……”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了,你爸爸好像有錄視頻,等他們吃完飯回來以后……你可以看現場直播……” 說著,他語音一頓,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許佳期轉過頭看著他。 這幾天對他來說,也肯定是種煎熬。 他整個人就像脫了水似的,不但瘦了,而且看上去似乎還矮了……他黑了好多,下巴那兒的胡子茬兒亂七八糟的,指甲里似乎有些污垢,而且她還隱隱嗅到了一些酸臭味兒。 許佳期很心疼…… 她很小心地挪了挪身體,努力為他留出更大空間;跟著,她還細心地為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在他臉上輕輕地啄了一口。 他已經睡熟了,毫無反應。 許佳期也躺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36|夜半輕私語 魏彥洲一直睡到半夜才醒。 他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從身畔傳來的柔和呼吸聲音。 那是佳期。 她的呼吸聲音悠長而且沉重…… 病房里雖然關著燈,但玻璃窗那兒并沒有窗簾遮掩;于是,走廊上的燈光從玻璃窗里直接瀉進了病房,將病房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睜開眼,看到了睡容恬靜的妻子。 似乎是因為卸下了滿腹的心事,所以睡夢中的她雙眉舒展,嘴唇透出些淡淡的櫻粉色,似乎還隱含著些許笑意。 魏彥洲靜靜地看著她。 此次意國行,他和她一共分離了九天…… 在這九天里,他睜開眼擔心的是父母的下落與安危;閉上眼,腦子里心海里,滿滿都是妻子憔悴的容顏和憂郁的眼神。 這樣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幸好所有人都沒事,幸好一切平安…… 魏彥洲笑了起來。 他忍不住朝她湊了過去,在她溫軟柔嫩的面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她有些不滿意,嘟嚷了幾聲以后,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魏彥洲啞然失笑。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卻隱隱嗅到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氣味,連忙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準備去洗個澡。 病房里靜悄悄的,除了他和熟睡中的妻子之外,并無他人。 魏彥洲眼尖地看到床頭柜上擺著個保溫桶,保溫桶的下面壓著一張小紙條。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拿起小紙條對光一看,上面用潦草笨拙的字跡寫著:“保溫桶里有飯,要是涼了就去護士站請護士幫忙加熱;衣服給你準備好了,浴室在陽臺上;你爸爸今晚在休息廳過夜,有什么事兒去休息廳找他?!?/br> 他轉頭一看,果然看到椅子上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魏彥洲默了一默。 一種酸酸漲漲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父母是不會這么細心的;所以……這些衣服和食物,應該是她的父母為他準備的。 他們很愛她,所以連帶著也對他好。 ——這種愛,恐怕是世上最最無私的愛罷? 魏彥洲在心中反問著自己。 ——那么,他能不能因為愛她,所以也愛她的父母? 大恩不言謝。 魏彥洲發一會兒的呆,然后深呼吸一口氣,拿起衣物去陽臺上的洗手間里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到病房里,魏彥洲坐在椅子上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