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可仔細一想,許mama說的話又似乎讓人無法反駁;而且魏彥潔至今都還記得許佳期在婚禮上戴著幾十個金鐲子,又掛了十幾件金掛飾的模樣兒。 白母此時最恨的人就是許mama,見許mama把自己的兒媳訓得無話可說,便覺得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因此冷笑道,“你以為個個都跟你似的,是個泥腿子?呸!我親家母可是國家干部!家里有個百把萬算什么啊……” 見白母口無遮攔,張少勇頓時喝道,“媽,你閉嘴!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此時,護士匆匆趕來,見病房里烏鴉鴉的圍了一群人,沒好聲氣地大聲說道,“病人家屬,探完病就趕緊離開哈,不要打擾孕婦休息!許佳期懷孕五個多月還有流產先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你們可是要負責任的哈!” 這句話是十分有殺傷力的。 許佳期懷的是雙胞胎,這會兒又有流產先兆;誰也不想成為造成她流產的最后一根稻草…… 姨母連忙打圓場,“那佳期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彥潔?彥潔我跟你一塊兒走,我知道你現在為了你爸媽的事兒著急,但現在彥洲不在,你就是來找佳期也沒用!” 說著,姨母就拉著魏彥潔走出了病房。 張少勇和姨父也跟在后頭出去了。 白母瞪著一雙倒三角眼,惡狠狠地盯著許mama看了一會兒。 許mama不甘示弱地回瞪著她…… 白母最終還是一瘸一拐地走了。 病房里安靜下來以后,許佳期趕緊問道,“媽,媽……你要不要緊???” 許mama趕緊湊到女兒病床前,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有你爸爸在,他不會讓我有事兒噠!” 許爸爸將雙手背在身后,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左晃晃右晃晃。 許佳期急道,“媽!我看你剛才是真的摔地上了!” “沒事兒!”許mama安慰女兒道,“你爸爸扶著我的后腰呢,其實我還沒真正坐到地上去,就被你爸爸給拎了起來……” 許mama再三向女兒表示自己沒事,許佳期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魏彥洲什么時候才能到意國,那邊的情況到底怎么樣,希望我公公婆婆不要出事?!彼欀碱^自語自語地說道。 許mama連忙安慰女兒,“你公公婆婆肯定沒事!哎喲佳期啊,你還是得先顧著自己的身體,你和肚子里的寶寶平平安安的,彥洲才能在前方安安心心的保家衛國……不,那個……彥洲才能在前方好好的打探消息……哎,老許啊,你快點兒去菜市場買只雞回去,你買好了菜就過來替我,我好回去煲雞湯?!?/br> 許爸爸應了一聲,安慰了女兒幾句,就趕緊去菜市場買菜去了。 許佳期愁眉苦臉的嘆了一口氣。 一直到吃過晚飯,魏彥洲才給她來了個電話,說趕不上直飛航班,所以目前正在第三國機場等待轉機。他還告訴她,他大約會在明天凌晨抵達距離出事地點最近的機場,最快應該可以在明天中午以前抵達事故現場。 跟著,他又問她這邊有沒有什么事。 許佳期可以體會到他焦慮的心情,自然什么也沒說。 魏彥洲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佳期,魏彥潔已經打過電話給我了……她是不是去醫院找過你的麻煩?” 許佳期安慰他道,“我沒事兒,真的!我爸爸mama在呢,他們不會讓我吃虧的……你別想太多,在路上要抓緊時間休息,好好保持體力,到了意國以后可要打起精神來……” 魏彥洲低低地“嗯”了一聲。 講完電話以后,許佳期也被他的低落情緒所影響,坐在病床上抱著被子發起了呆;許mama端了一杯熱牛奶過來給她喝,又嘮嘮叨叨地勸她早點兒休息…… 許佳期輾轉反側,終是卷著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天剛剛亮,她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許佳期瞇著眼睛看了看手機屏幕,趕緊接通了。 電話那頭響起了魏彥洲有些焦躁不安的聲音,“佳期,我剛到若馬機場……據說這里從昨天上午開始就下起了特大暴雨,導致山洪爆發水位上漲,道路被淹,所以現在接送的車子雖然已經等在機場了,但是司機卻不敢走,只能等雨?!?/br> 他還告訴妻子,接機的工作人員告訴他,因為這場不停歇的暴雨,也導致近海水位線的上漲,以至于郵輪搜救工作不得不暫停了下來…… 許佳期也暗自心焦。 可她知道,魏彥洲心里只有比她更難過更著急的;而且在這個時候,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穩住他的最后一枝橄欖枝。 于是,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而且柔和。 “你爸爸mama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你要冷靜一點,”她柔聲說道,“你也要注意一下你自身的安全……我和寶寶還在家里等著你回來呢!”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聲,半晌才說了個“好”字。 …… 接下來的時間簡直度日如年。 魏彥洲將接下來的情況一一告訴許佳期;意國若馬的這場大雨持續了整整三天才慢慢減弱,當局這才開始繼續搜救……但此時郵輪本體已經基本完全下沉,情況非常不妙。 而在這三天里,所有郵輪上的工作人員和游客的名單也基本全部都弄清楚了——在已經獲救的游客中,確實沒有魏氏夫婦…… 一切輿論都引導著讓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魏彥洲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許佳期也一天比一天的著急…… 姨母后來又專程過來探望了許佳期一次,她告訴許佳期,魏彥潔現在聯系上了一位正在意國處理此事的旅行社工作人員,所以對魏氏夫婦的搜救情況了如指掌。 姨母悄悄告訴許佳期,說魏彥潔已經向那位旅行社工作人員打聽過,據說郵輪公司有意將向魏氏夫婦的親屬賠償三百萬…… 所以,據說張少勇已經去請律師,準備起訴魏彥洲夫婦。 許佳期愣了一下。 “他們起訴我們干什么?”她不解地問道。 姨母嘆了一口氣,“你傻??!那三百萬的賠償款是小數目嘛!哎,自從你阿婆去世以后,就沒人能鎮得住魏彥潔了……張少勇就是一個鉆到了錢眼里的人,再加上他親媽一直在旁邊攛掇著……所以,他們現在就是在拿彥洲的身份做文章??!我聽說啊,他們好像要請求法院剝奪彥洲的養子身份和繼承權……” 許佳期皺著眉頭道,“她們怎么能這樣!別說官方現在根本就還沒宣布我公公婆婆的準確消息,她,她犯得著這么急嘛!再說了,就算我公公婆婆出了什么事,她又有什么立場要求法院剝奪彥洲的繼續權?她自己都沒有贍養過父母……” 姨母又嘆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對自己這一家人也是失望透頂……你阿婆確實有失公允,偏愛彥潔和我,你婆婆又怨我挑撥她和彥潔之間的關系,可彥潔也是這么個自私的性子……唉,我自己也老了,不知能活多少年,這些是非我是不想管了!我管好我自己的家庭就行啦!” 頓了一頓,姨母又說道,“不過,你和彥洲還年輕……依我說,要是張少勇他們真起訴了你倆,這場官司還得打……不然他倆也太囂張了?!?/br> 許佳期默然。 半晌,她才輕輕地對姨母說了聲,“姨媽,謝謝你?!?/br> 姨母搖搖頭,溫言安慰了許佳期幾句,這才告辭離去。 許mama坐在椅子上給女兒削蘋果,嘴里忿忿不平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冷血動物……親爹親媽出了事,這尸首還沒找著呢就先惦記上了賠償款,老天怎么不收了他們!” “媽,你別說了!”許佳期有些心煩氣悶的。 下午,魏彥洲打電話過來,語氣亦是極度沮喪。 搜救工作已經進行了好幾天,此時距離郵輪出事已經過了五天,但魏氏夫婦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而這五天一過,隨著郵輪主體已經完全沉入水中,魏氏夫婦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今天,郵輪公司,意國當局與z國外交官找了魏彥洲一起去開會,向魏彥洲介紹和解釋了一下工作的進展之后,準備對外宣布魏氏夫婦的死亡。 “佳期,我,我還是不想放棄,”他低聲說道,“我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一些什么……我也不相信我爸媽真的已經……” 他雖不是魏氏夫婦的親生兒子,但畢竟受過魏氏夫婦的養育之恩;而且這么多年處出來的孺慕之情十分深厚,聽說當局即將宣布父母的死訊,心情不由得極度低落。 許佳期安慰了他幾句。 但思來想去,她還是把上午姨母透露的那個消息告訴了魏彥洲。 她可以從話筒中聽出來,魏彥洲的呼吸聲音一下子就變得粗重了起來,“……爸媽還沒有確切的消息,他們,他們就打起了賠償款的主意?” 許佳期嘆了一口氣。 “好!”魏彥洲恨恨地說道,“既然他們想打這場官司,那我們就奉陪到底!” 隔了一天,許佳期果然收到了一張法院傳票。 傳票上寫著原告魏彥潔向法院提交申請,要求解除父母與魏彥洲的收養關系,同時剝奪魏彥洲對其父母的繼承權…… ☆、34|峰回路轉 此時距離郵輪出事已經過去了五天。 盡管魏彥洲多么不愿意相信事實,但一個不好的預感卻隱隱在心中生根發芽…… 郵輪主體全部沉入近海海底已經整整五天了,這也就證明著魏氏夫婦生還的幾率已經微乎其微。 而隨著當局安排打撈工作的展開,不少物什和游客們的行李被一一撈起;而當局打撈的重點則是魏氏夫婦曾經住過的船艙房間,以及各處監控攝像頭。 看著父母的隨身物品一一呈現在自己眼前,魏彥洲心如刀割…… 他仿佛看到了母親在臨行前夕在家中興奮激動地準備行李時的那一幕。 母親還想著即將在郵輪上渡過那么久的時間,就非要帶上在家里穿慣了的木屐拖鞋;那時父親還勸她說郵輪上的房間里肯定有拖鞋,沒必要帶這些累贅的物件,但母親卻十分固執己見。 于是,當魏彥洲看到母親的木屐拖鞋,半舊的睡衣,甚至還有父親的刮胡刀,梳子牙刷的時候,差一點兒就崩潰了! 他不敢相信,活生生的父母真的就這樣魂斷異鄉…… 此時傳來消息,說又有幾個監控視頻被技術人員修復好,而且似乎還在這些視頻中發現了魏母的身影;于是魏彥洲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急急忙忙地和工作人員一起去查看視頻。 他翻來覆去地,一直不停地看著失事前五分鐘左右,出現在監控視頻里母親的背影。 視頻因為主機曾經遭受水浸等損害,即使被修復的部分也卡得很厲害,而且還斷斷續續的……可魏彥洲依然能從中看到船體遭受劇烈撞擊之后,母親隨著人群匆匆朝甲板跑去的背影。 她穿著一件印著鮮艷幾何圖形的直筒及膝中裙,背影在視頻里一晃而過,很快就消失了。 母親若是真的已經遇難,那么這段視頻則記錄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光影。 而且,這也是目前唯一記錄到母親行蹤的一小段視頻…… 但魏彥洲反復看著這段新修復好的視頻,心頭的疑惑卻越來越甚。 為何視頻中只有母親一人?那父親呢?他去了哪兒?按常理來說,父母都不通外語,既然出門在外,而且還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兩個人理應一直在一起才對。 一番努力工作之后,終于又有幾段受損嚴重的視頻被篩選了出來。 經過反復查看,魏彥洲能夠勉強從視頻中看出,在事發前的一小時左右,魏母的身影曾經出現在餐廳里,不但如此,而且她曾經獨自一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并在甲板上也曾經留下過匆匆一瞥的背影…… 工作人員也開始在其他視頻中尋找魏母的蹤跡,以確定她最后到底出現在郵輪的哪個位置,這樣有助于定位打撈位置。 魏彥洲反復地查看著這些視頻。 然而,他再也無法控制住心中的疑惑,立刻向工作人員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視頻上的這個女人會不會……只是某個與母親背影長得十分相像的女人?而事發時,是不是他的父母根本就不在船上? 工作小組認真聽取了魏彥洲的疑問,并且在導游和劉阿姨等證人的述說中,再一次還原和推演了事發當天的經過。 郵輪一直沿著近海航行,晚上在近海緩速前行,白天則??看a頭,供游客上岸在免稅區里游玩或者購物吃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