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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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淳正要去前院招待賓客,看到她后,平靜的臉上出現一點意外,“你怎么在這里?方才你的丫鬟找你,不知找到了么?” 陶嫤搖搖頭,裝得淡定,“我沒看見她們,世子哥哥知道她們在哪么?” 他也不知道,但是愿意幫她,“我打發人幫你問問?!?/br> 這時她就算不在梧桐院,也應該在后院跟女眷在一起,怎么忽然不見了?算一算時間,應當消失了半個時辰,在等白蕊玉茗的時候,段淳問她去了哪里。 陶嫤囁嚅半響,隨口扯謊,“我剛才走錯了地方,一時間沒找回來,是以才繞到現在?!?/br> 這話不假,瑜郡王府確實挺大,而且她是第一次來,走錯路實屬情理之中。 段淳沒有懷疑。 很快白蕊和玉茗趕了過來,見到陶嫤之后,她們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兩人不住地問她去哪了,陶嫤便把剛才對段淳說的話重復了一遍,她們松一口氣,“姑娘下回別亂走了?!?/br> 陶嫤頷首應下。 來到梧桐院后,瑜郡王已經到前院去了,屋里只剩下殷歲晴和幾個婆子丫鬟。 陶嫤進屋跟她說了幾句話,因著今天日子特殊,她就沒有多逗留,很快便離去了。前院正在飲酒歡樂,天色已晚,陶嫤想回家去,便到前面跟段淳說了一聲。 白蕊進屋里通稟,她在外面等候,未料想一會兒居然從屋里出來兩個人。 江衡和段淳一起站在她面前。 她呆了呆,“你們出來做什么?” 江衡直接牽起她的手往外走,“晚上天黑,本王送你回去?!?/br> 段淳蹙了蹙眉,就算是天黑也不能允許他動手動腳。 他聽說了他要跟陶嫤成親的消息,雖然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說服了皇上,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接受他。 段淳始終不遠不近地走在他們身后,讓江衡即便想做個什么都沒辦法。 到了瑜郡王府門口,門口的馬車早已備好,陶嫤松開江衡的手,準備踩著腳凳上馬車。 她抬眸往后面看去,段淳就站在門口,她民了下唇,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對江衡道:“我要走了,這段時間魏王舅舅都不要來找我?!?/br> 江衡濃眉一緊,“你說什么?” 她如實以告,“阿娘讓我成親前都不見你?!?/br> 說完,她鉆進馬車里,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馬車漸漸走遠,江衡立在原地,腦中仍舊想著她的話。 成親前都不見面?那不是還有三個月? 他表情變得不大好,正要轉身回去,便見王府門前遠處站了個人。夜色朦朧,看不清他的模樣,身量倒有幾分熟悉。 ☆、第124章 悔恨 起初江衡并未在意,等馬車走遠后,他準備踅身進府。 但是他忽地想起什么,再往那邊一看,只見那人雖隱在暗處,但是身高和體型都很像陶臨沅。 他怎么會出現站在這里? 江衡想到他曾跟殷歲晴和離,禁不住皺了皺眉,大約能猜到他是什么心思。 男人跟男人之間,總有點共通的地方。陶臨沅此時的心情,他大抵能了解一二,無外乎后悔跟不甘罷了。以前屬于自己的女人,他不必費心思都能得到,如今他沒看好,成了別人的新娘,不是一朝一夕能接受過來的。 只能說一句他自作自受。 若是早點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何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江衡轉身,他跟陶嫤一定不會走到這個地步。他會好好地疼愛她,讓她不受一點委屈,到時候想離開他都沒有理由。 剛走上臺階,抬頭見段淳還在門口站著,他彎唇一笑,“柿子為何不進去?” 段淳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 前院人聲鼎沸,推杯換盞,高官賓客的祝賀聲充斥在耳旁,就算站在門口都能聽見。院內燈籠高懸,照得整個院子亮如白晝,在這歡鬧的氣氛中,段淳冷著聲音問:“魏王是真心實意要娶叫叫么?” 江衡停住,早就猜到他不會輕易放過他。 那天在曲江邊上,他一定看到了什么,才會百般阻撓他跟陶嫤單獨待在一起。倒沒什么,他原本就行得正坐得端,如果不是顧慮著陶嫤的小心思,早就開誠布公地跟他攤牌了。他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燈籠的映照下柔和不少,“世子是在擔心什么?本王想娶她為妻,除了真心喜歡她,難道還有別的原因么?” 段淳轉過身與他面對面,不置可否地彎了彎唇:“先不說魏王是不是貪圖一時新鮮,但憑楚國公和陶尚書這兩股勢力,便已不容小覷?!?/br> 最近朝中風平浪靜,表面看著和諧,其實私下里已經開了有了動蕩。 慧王蠢蠢欲動,這兩年沒少跟底下的臣子走動,拉攏了不少勢力。他早年被封為太子,本應該最坐得住才是,但因最近皇上身體矍鑠,非但沒有退位的打算,反而越來越精神了。如此一來,難免讓他不安,這樣下去何時才能輪得到他? 而且江衡最近回來長安,他在松州戰功顯赫,朝中不少元老都看重賞識他,讓慧王不得不生出危機感來。 除此之外,底下幾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各個都在虎視眈眈,只等著他一出錯,立即將他取而代之。 于是慧王坐不住了,開始暗地里謀劃起來。 段淳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江衍曾來過瑜郡王府一趟,明里暗里地試探了瑜郡王一番。段儼是個低調的人,他跟誰都不結黨營私,更不會站在誰那一邊,如此一來既讓慧王遺憾,又著實地松一口氣。 不怪段淳這樣揣摩他,蓋因陶嫤嫁給他代表的不單單是她一個人,而是背后兩大股勢力。 楚國公府和陶松然為官多年,說話多少有些威望,若是能拉攏到他們,那真是再好不過。 可惜他想錯了,江衡并不需要他們的幫助,更不會為了皇位而利用陶嫤。他娶她,單單是因為喜歡她,愛慕她,想寵愛她。 以后就算會為了皇位跟慧王反目,他也不會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 她是他想放在手心里呵護的小姑娘,怎么舍得讓她手一丁點傷害?外面如何與她無關,反正有他替她遮風擋雨,她只需安安心心地讓他保護就行了。 至于貪圖新鮮? 那就更說不上了,江衡低聲一笑,“世子說本王貪圖美色倒還說得過去,這新鮮該怎么說?” 他承認自打喜歡上陶嫤就,就無時不刻不被她誘惑著。 尤其這一年她越長越好看,就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終于有一天綻放出鮮嫩的花瓣,舒展嬌美的身姿,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這么美好,怎么能不吸引他? 段淳沒笑,他冷眸看著他,“魏王今年而立,而叫叫才剛及笄,對你來說,這不是新鮮是什么?” 原來是這個意思。 江衡認為他想多了,如果他真的貪圖一時新鮮,長安城中有恁多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他為何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這個小不點? 只能說天意如此罷了。 江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就算本王是貪圖新鮮,也會貪她一輩子。這一點,世子無需cao心?!?/br>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拍得段淳肩膀沉了一沉。 待段淳回頭看時,他已經大步走了很遠。 * 他們兩個離開不久,瑜郡王府門口走進一個人。 正是剛才江衡看到陶臨沅。 他其實沒有走遠,只不過被冷風吹了一會兒,非但沒有把神智吹清醒,反而有股沖動更加強烈。 喜宴到了后半截,閽者看守得不如一開始那么嚴謹。見他衣著光鮮,錦衣玉帶,不像是一般人,便沒有多問直接放他進去了。前院的人酒過三巡,興致正高漲,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靜。 陶臨沅一路到到后院,他找到期間最燈火通明的一個院子,抬頭看了看牌匾,上面寫著梧桐院。 院里的丫鬟看他進來,遠遠地開以為是瑜郡王,誰知道走到跟前一看根本不是,“這位爺是?” 丫鬟攔在他跟前問,鬧洞房的人都離去了,就算外人要來,也不該這個時候來。 陶臨沅不動聲色地道:“方才有東西遺落此處,便來找一找?!?/br> 丫鬟的表情松緩了些,“那您在這等著,我替您去找吧。大爺的東西遺忘在哪了?” 陶臨沅指了指南面那條回廊,“應該在那里?!?/br> 丫鬟循著看了看,讓他在這里等著,她問過他丟了什么東西后,轉身去替他尋找。 院子里沒有其他人,有的在前院湊熱鬧,有的在屋里陪殷歲晴說話,還有幾個在小廚房準備吃的。陶臨沅走上長廊,一步步來到新房門口,這間屋子比別處都亮堂,透過窗上的綃紗,隱約能看到里面的影子。 似乎還有幾聲聞聲軟語。 他頓了頓,只覺得心如刀割,明明離得這么近,卻是再也不屬于他。 推開菱花門,他邁過門檻,繞過紫檀丹鳳朝陽屏風往里面走去。里面的婆子以為是瑜郡王來了,眉開眼笑地迎上來,“郡王前面的事都忙完了么?夫人方才有些餓了,剛讓丫鬟端進來一些點心,您不如跟著一塊用吧……” 話剛說完,笑臉頓時僵住,捏著嗓子尖聲問:“你是誰?” 陶臨沅沒理她,徑直走到床頭,床上坐著的人的大紅喜服刺痛了他的眼,他按捺住滿心的憤怒,上前拉著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殷歲晴看清他的側臉,頓時駭住,“你給我松手!” 他置若罔聞。 路過桌案時,上面剛好擺著一個白瓷燭臺,殷歲晴想也不想地拿起燭臺,揮手往他頭上砸去,“放手!” 掙扎之中,她沒有砸穩,但還是有擦傷了他一點皮。陶臨沅額頭滲出一點點血絲,總算是把她松開了,“歲歲,你當真這么恨我么?” 殷歲晴怒不可遏,“你是瘋了不成?” 今天是她和瑜郡王大婚的日子,她怎么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闖進這里來!院里的丫鬟都死了么,居然沒人攔著他? 她揚聲喚人,屋里丫鬟婆子都上來阻攔,不多時便鬧成一團。 院外的仆從尚未趕來,一屋子女人撼動不了他,有一個丫鬟匆匆跑出去,準備到前院去找瑜郡王。 陶臨沅點了點頭,近乎瘋狂地道:“我是要瘋了,所以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你帶回去!” 天知道他最近受著什么樣的折磨,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一閉眼便會想起她。越臨近他跟瑜郡王的婚期,他便越覺得痛苦,今日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段儼迎入府里,兩人牽著大紅綢緞,一步步地往正堂走去。 他們在皇上皇后的見證下拜堂成親,喜結連理,沒人注意到門外站著的他是什么心情。 多年之前,他們也曾這么拜堂過。 彼時所有人都圍在他身邊祝賀,恭祝他們白頭偕老,攜手一生??墒撬敃r糊涂,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認為既然嫁給了他,便是他的,就算他不珍惜,她也不會離開。就算他們三天兩頭地爭吵,也會一直這么走下去,甚至爭吵一輩子。 然而他想錯了,她會離開,會跟他和離,然后找另一個男人共度一輩子。 陶臨沅重新執起她的手,強硬地拉著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