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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最毒夫人心在線閱讀 - 第68節

第68節

    她又在被子上蹭了蹭,“沒吃?!?/br>
    連生病了都不忘撒嬌,那聲音婉轉綿軟,帶著嗡嗡的腔調,聽得人心肝兒一顫,哪里還舍得苛責她?不過這小不點太不讓人省心了,生病了還不吃藥,難怪一場病拖了兩天都不見好。

    江衡叫來她的丫鬟,肅容問道:“郡主不吃藥,你們就不知道勸她么?”

    今夜是金荷寒光當值,兩人泥首在地,苦惱地看了眼床榻,“回魏王,婢子們都勸過了,但姑娘就是不肯吃。姑娘說不是大病,撐兩天就會好的,可是這燒一直不退,萬一燒出什么癥候如何是好?求魏王多勸勸姑娘,讓她吃藥吧?!?/br>
    先前是陶嫤攔著,她們不敢去求魏王,目下魏王自己送上門來了,她們便把唯一的希望都交給他。希望他能勸得動陶嫤。

    金荷去廚房重新煎藥,傍晚的藥早就倒了,陶嫤不肯喝,放久了也沒有用。最近幾天的藥一直倒在角落花壇里,走得近了便能聞見一股藥味。

    半個時辰后她去而復返,端著托盤來到床榻跟前,“姑娘……”

    陶嫤把腦袋往被子里縮,無聲地抗拒。

    江衡讓她把藥碗放在床頭香幾上,扒拉下陶嫤的被子,“叫叫,聽話,把藥喝了?!?/br>
    叫了兩聲沒有反應,他干脆架著她的腋窩把她從床上提起來,在她背后放了個迎枕。陶嫤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想反抗時已經晚了,被他輕而易舉地便提了出來。一雙有力的手掌掣住她,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尤其她還怕癢,左右扭了扭,“你干嘛呢!”

    江衡適時地抽回手,面不改色道:“你不聽話,本王唯有采取強硬手段?!?/br>
    說著把藥碗端起來,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邊?!昂人??!?/br>
    別看他平常很好說話,但嚴肅起來讓人畏懼,不寒而栗。尤其現在,屋里的燭光映照在他半張臉上,模模糊糊看不大真切,但是那份威儀在,他渾身都透著不容置喙的態度。

    陶嫤知道躲不過,認命地張口喝下去,頓時苦得擰起一張俏臉,“你為什么喂我?我自己有手,可以喝?!?/br>
    話雖如此,但卻沒有要接的意思。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姑娘,又嬌氣又頑固,可笑又惹人憐惜。

    江衡抬眼看她,“你不是嫌生病了沒人在身邊,沒人喂你喝藥嗎?本王親自喂你,心情可是好點了?”

    她斂下睫毛,坦誠地嗯了一聲,“好了一點?!?/br>
    原本有些生氣,卻又被她可憐巴巴的模樣逗笑了,江衡喂她喝完藥后,送了一顆蜜棗到她嘴里,“含一會就不苦了?!?/br>
    柔軟的雙唇碰到他的指腹,黏上一層腥苦的藥汁。

    她砸吧砸吧舌頭,咬著蜜棗問道:“魏王舅舅剛回來么?用晚飯了么?”

    江衡把碗交給金荷,道了聲沒有,“剛回府便到你這來了,還沒來得及吃飯?!?/br>
    她哦一聲,既感激又愧疚,把他往外面推了推,“你快回去吃飯了,餓壞了肚子不好。如今藥也喝了,你不必再擔心,我坐一會就睡下了?!?/br>
    江衡卻一動不動,她的那點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動他,“沒事,我一會再走?!?/br>
    任憑陶嫤怎么說,他就是不走。最后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嫌她啰嗦,“你快睡覺,睡著了我就走了?!?/br>
    陶嫤拗不過他,不知道他為何執意要留下,于是氣呼呼地翻了個身,留個后腦勺對著他,“我睡著了?!?/br>
    床邊沒有動靜,看來江衡沒有上當。

    陶嫤索性不管他了,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非要等她睡著了才肯走。一壁胡思亂想,一壁泛起困來,這會已經過了亥時,她吃過藥后便困了,迷迷糊糊地處于半睡半醒狀態,沒過多久,意識逐漸處于混沌狀態。

    快要睡著的時候,感覺有一人在輕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寬厚溫暖的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逐漸放下心來,心里卻暖成一片,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她熟睡后,江衡才起身離去。

    臨走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有點低燒,看來明天還要監督她喝藥。否則這小姑娘不知道照顧自己,那么精明的腦袋瓜,燒出什么好歹來可不好了。

    *

    一連三天,每到吃藥時候江衡總是會準時出現在杜蘅苑,一定要親眼看著她把藥喝下去后才離開。

    陶嫤想動手腳都沒機會,只好乖乖地喝藥,喝到最后總覺得自己一身藥味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衡不是忙嗎?為何忽然就有空管她了?

    有時候他從軍府抽不開身,便讓李鴻煎好了藥送過來,她若是不喝,李鴻晚上便會回稟江衡,江衡就會逼著她喝藥,喝完了還不給吃蜜棗!過分!

    好在三天之后陶嫤的風寒痊愈了,繼續恢復生龍活虎的樣子。

    這天她正跟將軍一并躺在樹蔭下納涼,金荷剛從府外回來,手里提著上街置辦的香料,把路上聽來的事娓娓道來:“聽說這幾天城里要亂起來了,城外蹲踞了一群山匪,共有上百人,這幾天傷了不少無辜百姓。他們好像有進城的打算,不過被魏王阻攔在外了,一直沒有放棄?!?/br>
    陶嫤從榻上坐起來,不小心壓著將軍的尾巴,它憤怒地朝她叫了一聲,鳴叫聲透著威嚴??上諎Σ慌滤?,摸了摸它的耳朵安撫它,抬頭問金荷:“會闖進城來么?事態嚴不嚴重?”

    金荷點點頭,把香料遞給秋空,“城里百姓都在議論這事,畢竟沒見過那么多賊匪。都是亡命之徒,為了生計不顧一切,大家都怕自己被殃及,鬧得城里人心惶惶的?!闭f罷見陶嫤臉上露出憂慮,忙安撫她:“不過姑娘也不必擔心,魏王府跟別的地方不同,里外都有重兵把守,他們即便僥幸入了城,也沒膽子闖進府里,您還是安全的?!?/br>
    殊不知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江衡的安危,“這事魏王打算怎么處置?他這些天在軍府,就是為了忙這個么?”

    金荷搖頭說不知,“姑娘若是關心魏王,不如等他回來問一問吧?!?/br>
    平靜的午后被攪亂了,哪里還靜得下心來?她坐回榻上,心不在焉地跟將軍對視一眼,難怪這幾天江衡眉宇不展,行事匆忙,原來是為了這事。

    直接下令捉拿他們不就好了?不是說傷過人命么,正好還有正當的理由。

    *

    江衡也這么想過,為了不讓城中百姓慌亂,便私下里派了五百人禁軍去捉拿他們。未料想這群人狡猾得很,狡兔三窟,反將了禁軍一軍,將他們三面包圍在一個死角里,居然僥幸贏了。

    五百禁軍只回來兩百余人,江衡讓人請軍醫包扎,氣得肝火旺盛,在外來回踱步:“再調兩百禁軍來,本王親自緝拿這群賊匪!”

    趙斌勸他三思,“這次出師不利,是好事也是壞事,起碼讓我們摸清了對方的底細。不如下次讓屬下前去,定能將他們擊得四處逃竄!”

    江衡心意已決,他說什么都沒用,“你跟本王一起去,明日卯時出發。就這么定了,無需多言?!?/br>
    今日敗得這樣慘,不能親手擊潰對方,大概難解他心頭之恨。不過是一群山匪,也能這么囂張,確實讓人窩火。

    趙斌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是以沒有再勸,吩咐下去,讓人去禁軍挑選身手最好的兩百名。讓他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便出發。

    *

    陶嫤尚在夢中,江衡已然出了城門。

    醒來后跟往常一樣穿衣洗漱,在后院轉了一圈,回杜蘅苑用早膳。路過瞻云院的時候,見里面沒有半點動靜,便問里頭的下人:“魏王昨晚沒有回來么?”

    下人搖了搖頭,“回郡主,沒有?!?/br>
    看來還在忙,陶嫤撇撇嘴,繼續溜達回杜蘅苑。

    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前院傳來不小的動靜,她駐足觀望一陣,看見一群人簇擁著往這邊來。為首的那個正是江衡,他身穿軟甲,眉心微蹙,腳步卻沒有一點遲疑,直往瞻云院走來。

    離得近了,才看到他肩上有一片血跡,濡濕了他身前的軟甲,血跡在陽光下折射,顯得分外刺目。

    江衡看見她后,停步揮退眾人,讓他們都回軍府去:“這點小傷,本王還死不了?!?/br>
    陶嫤想上前,奈何前方人多,只能站在原地觀望。

    待人群散去后,她才快步走到江衡跟前,慌慌張張地問:“怎么了?魏王舅舅為何受傷?”

    身邊還有趙斌沒走,留下向她解釋:“今早魏王率領禁軍捉拿賊匪,被人從背后偷襲,砍傷了肩膀。魏王不肯留在軍府,非要回王府查看?!?/br>
    因為提前讓人檢查了傷口,所幸對方力氣不足,砍得并不深,沒有傷及氣管,應當沒有大礙。來到王府之后,趙斌已經讓人去請了大夫,不一會便能到。

    江衡看向他:“你也回去吧?!?/br>
    趙斌看看他,又看看陶嫤,識趣地告退,“魏王好生休養,這幾天軍府的事交給屬下和副將打點,您無需cao心?!?/br>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趙斌離開后,陶嫤才有空問他:“怎么樣?疼嗎?”

    豈會不疼,不過受過這么多傷后,這點痛早已微不足道了。江衡欲開口,看到小不點緊張兮兮的臉蛋,他蹙了蹙眉,“有點疼?!?/br>
    說著足下踉蹌,往前栽去。

    “魏王舅舅!”

    陶嫤趕忙去扶他,他人高馬大,重量豈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撐住的,她幾乎用了整個身子扶他,咬著牙齒問道:“你沒事吧?還能走么?”

    江衡一半分量放在她身上,剩下一半自己撐著,“頭有些暈,你扶我進去?!?/br>
    陶嫤沒有多想,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暈就暈了?

    周圍有丫鬟,她卻忘了讓她們幫忙,扶著他往瞻云院走去。

    ☆、第73章 比武

    瞻云院門口的下人看見了,惶惶上前接應。

    陶嫤不放心,便跟在他們身后入院?;腥幌肫鹨皇?,踅身吩咐呆住的寒光,“快去請府里的大夫過來!”

    看江衡的模樣應該還沒包扎,一身的血就回來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緊,傷得重不重?

    邊想邊進屋,屋里婢仆都不通醫術,不敢輕舉妄動,只拿濕巾子給他擦拭傷的血跡。陶嫤看得著急,總覺得他們都笨手笨腳的,于是上前搶過巾子,“我來?!?/br>
    傷口一直流血不止,回來之前他應當做過簡單的止血,不過剛才走動那幾步重又裂開了。傷口有兩寸多長,皮rou外翻,看著都疼。陶嫤小心翼翼地褪下他的軟甲,再用剪刀剪開他傷口周圍的布料,拿著巾子輕輕地給他處理傷口。

    江衡睜開眼,對上她緊張兮兮的雙目,禁不住笑了笑,“不是什么大傷,等大夫過來包扎就好了?!?/br>
    不是大傷,那他剛才還搖搖欲墜地倒在她身上?

    說什么陶嫤都不信,好在府里的大夫過來了。傷口止血過后做了縫合,再用白綾一圈圈包扎,大夫云淡風輕道:“這幾天王爺不宜勞累,應在府上好生養傷,切記不可撕裂傷口。頭兩每天換三次藥,后三天再換另一種,前后五日應當便無大礙了?!?/br>
    江衡坐在床榻上,平日看著威風八面的人,忽然變得虛弱起來,倒叫人有些不習慣。他頷首道:“有勞大夫?!?/br>
    那大夫另外吩咐瞻云院的丫鬟,注意魏王這幾天的飲食,不可吃辛辣的食物,應以清淡為主。丫鬟都一一記住,頻頻點頭。

    待他走后,丫鬟下去煎藥,陶嫤似乎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她到床前看了看,“魏王舅舅還疼嗎?”

    剛才他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出現,委實把她嚇了一跳。印象中他一直是無堅不摧的,沒什么能傷害他,其實不然,他跟平常人一樣,會受傷,會有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尤其他差點倒在地上時,陶嫤忽然有點心疼他,覺得他也很不容易。

    十五歲就孤身一人來松州,披荊斬棘,為自己開辟出一條血路,才有今天的成就。

    他有沒有孤獨脆弱的時候?

    應該有吧,只是從沒讓人看到過。

    這些天他為山匪的事忙碌,卻從沒在她跟前提過一句,她是從金荷口中知道的。就連今天這么大的事,她都全然不知,當他把那些人一網打盡后,才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么一想,陶嫤鼻子忽然有些發酸,“那些人都抓住了么?城里以后是不是就太平了?”

    小不點淚眼汪汪的,倒讓江衡有些措手不及。他想借機親近她,可沒想惹哭她,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她的眼角,“真的不疼,方才的情景是不是嚇到你了?那些人都抓住了,一個都沒逃過,日后就算你想去街上玩,我也不會再攔你?!闭f罷頓了頓,補上一句:“但是得帶上婢仆?!?/br>
    陶嫤不信,要是這一刀砍在她身上,她肯定疼得受不了,“你剛才都差點暈倒了!難道不是疼的么?”

    江衡一哂,該怎么說他是為了讓她扶著?

    這下可好,挖了大坑給自己跳,有口說不清。他索性坦白承認:“剛才是很疼,不過這會好多了?!?/br>
    陶嫤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盯得他渾身發毛,不由得問:“怎么了?”

    她語重心長道:“疼你就說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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