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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最毒夫人心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眼下被陶嫤重提,她甚至親口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何教她不憤怒?

    偏偏陶嫤還嫌她刺激不夠,乖巧一笑,說出殘忍狠毒的話:“你以為阿娘不在,你就能取代她的位子么?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沒資格,就算阿爹抬你做了侍妾,你也只是個低賤的婢女罷了?!?/br>
    陶嫤知道她的弱點在那里,就是故意狠狠揭開她的傷疤,往上頭撒鹽,狠狠踩著她的傷口。

    果不其然,陸氏被她深深地刺激了,全然不顧形象地向她沖來,舉起雙手掐住她的脖子,臉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一邊使勁一邊詛咒:“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陶嫤呼吸一窒,抓著她的手臂企圖掙扎,“你……”

    然而陸氏已然失控,一心一意想讓她償命,力氣豈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屋里三四個丫鬟全來幫忙,居然都不是她的對手。

    寒光向外呼救:“來人啊,有人要謀害姑娘!”

    陶嫤呼吸漸漸困難,小臉漲得通紅,她往門口睇去一眼,心想著阿爹再不過來,她真的要被陸氏掐死了……

    *

    恍惚之間,終于看到陶臨沅靛藍色的錦袍出現在視線中。

    陶嫤的眼角溢出一滴淚水,近乎絕望地輕喚:“阿爹,救我……”

    陸氏雙臂一僵,還沒來得及松手,已被陶臨沅狠狠地撥開。她呆愣住,翕了翕唇:“我……”

    行將說出一個字,一道掌風順勢而下,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她整個人呆如泥塑。

    陶臨沅勃然大怒:“叫叫若是出了任何事,我饒不了你!”

    言訖轉身查看陶嫤的情況,晌午才害她受了傷,誰知道傍晚又出了這樣的事,他心中愧疚得厲害,“叫叫別怕,阿爹來了……”

    陶嫤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揪著胸口那處的布料,雙目闔起,短促困難地喘息著。

    這模樣他再熟悉不過,陶臨沅握著塌沿的手一緊,連聲音都帶著驚懼顫抖:“傳周大夫,趕緊讓周大夫過來!”

    陶嫤心疾犯了!

    霜月趕忙跑去和箏院請周溥。玉茗自幼伴隨在陶嫤左右,知道一些救急的法子,慌慌張張地從桌幾抽屜里取出一個瓷瓶,倒出藥丸喂陶嫤吃下,又刻不容緩地掐她的人中,按壓她的心口。

    可是沒用,陶嫤依舊很痛苦,臉色漲得通紅。她拼命地大口喘氣,纖瘦的背影彎曲佝僂,瞧得人十分心疼。

    在等周大夫的時間里,陸氏從震驚中回神,跪地匍匐在陶臨沅腳邊,不甘心地揪住他的衣擺:“大爺,是她……她承認害了我……”

    陶臨沅猶記得他進屋時看到的那一幕,她面目猙獰地掐住陶嫤的脖子,周圍幾個丫鬟都奈何不了她,陶嫤在她手下就像一尊脆弱的琉璃娃娃。如果他晚來一會兒,難以想象叫叫會如何。

    這時候陸氏還敢開口,無異于火上澆油。

    陶臨沅抬腳毫不留情地將她踢開,看著她丑陋的臉,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我只看到你想害她?!?/br>
    這一腳力氣不輕,陸氏被踢倒在地,撞得腦袋一懵,“不……我沒有害她,是她故意……”

    她一邊說一邊重新爬回陶臨沅腳邊,仰起頭讓他看,“大爺,您看我的臉……都是她,她還故意使計讓我流產……我們的孩子沒了……”

    這時候無論她說什么,陶臨沅都不會信,只當她是患了失心瘋,故意要加害陶嫤。

    何況當時已經問得很清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懷有身孕,更沒請大夫診斷過,叫叫如何會知道?

    陶臨沅無動于衷,冷漠地揭示:“我曾說過,叫叫才是我的孩子?!?/br>
    一句話有如晴天霹靂,將陸氏堵得啞口無言,一顆心仿佛墜入冰窖中,襲來徹骨的寒意。

    他緊緊握住陶嫤冰涼的小手,頭也不回地命令:“來人,把陸寶扇帶下去。杖五十,罰她在重齡院外跪一天一夜,三姑娘何時沒事了,何時叫她起來?!?/br>
    普通的侍婢連三十棍都吃不消,這五十棍打下去,可不是要去掉半條命。

    陸氏當然清楚,她不顧一切地掙扎,“大爺,你相信我……我說的句句屬實!”

    陶臨沅蹙眉,“帶走?!?/br>
    左右幾個丫鬟一齊架著她出去,避免驚擾陶嫤診治,便在重齡院外行刑,整整五十棍,一棍不少。

    *

    周溥來看過之后,陶嫤已經逐漸恢復平靜,不如剛才那般嚇人了。

    只是她情緒沒有緩和,蔫蔫地坐在床榻上,誰也不理,小腦袋纏著一圈白練,看得陶臨沅心都碎了。他疼惜地撫上她的臉頰,一改剛才對待陸氏的凌厲,語氣溫柔得不像話,“阿爹已經讓人處罰了陸氏,叫叫,以后不會有人敢再傷害你了?!?/br>
    陶嫤本就膚白,晶瑩剔透,這下看著更加楚楚可憐。一顆淚珠順著她臉頰滑落,接二連三,她哭得不聲不響,“阿爹,我好害怕……”

    她撲倒在陶臨沅懷中,小聲啜泣,“我剛才以為自己快死了?!?/br>
    陶臨沅眉峰一低,“胡說,我的叫叫是要長命百歲的?!?/br>
    她皺了皺鼻子,“可是陸氏……”

    陶臨沅道:“她日后不敢再這么對你了?!?/br>
    “可我還是害怕?!碧諎乃麘牙锾痤^,哭得眼眶紅紅,澄澈干凈的眸子滿是恐懼,“她剛才說了不會放過我……只要她在府里,我就害怕……”

    想起她犯心疾時的模樣,陶臨沅仍心有余悸,“叫叫想怎么處置她?”

    陶嫤低下頭,長睫毛一顫一顫,“我想讓她離開陶府?!闭f著一頓,惴惴不安地又道:“她畢竟陪了阿爹許多年,后半生也該有個著落。聽說街坊西頭的楊老六正在討媳婦,他家境尚可,不如把陸氏許給他如何?”

    楊家老六家境雖好,但他有兩個陋習,一是嗜酒,二是喝醉酒后喜歡打人。

    他前面曾討了四個媳婦,都是被他打得受不了了,后來才逃跑的。也有人說第一個不是逃跑了,是被他打死的,不過調查不出真相,此事便一直擱置著。

    陶臨沅靜默片刻,頷首道:“你說什么便是什么?!?/br>
    陶嫤破涕為笑,有點得意又有點狡黠,不過非常真實,“謝謝阿爹!”

    陶臨沅愛憐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眼里滿是疼惜。他一直寵愛陶嫤,覺得這就是他的寶貝疙瘩,如今殷氏走了,他更加不舍得讓她一丁點傷害。

    整整一夜,陶臨沅都守在陶嫤身旁,生怕她夜里再發疾病。

    好在沒什么事,她睡得十分平穩。

    倒是后半夜忽然下起一場雨來,秋雨寒冷,來得又疾又猛。

    陸氏尚在院外罰跪,陶臨沅只字不提讓她起來的事,屋里幾個丫鬟更不會替她求情。

    ☆、第23章 冤家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至第日早晨才見停,碧空如洗,涼風習習。

    秋空站在檻窗前吸了口清新的空氣,這才走到床邊叫醒陶嫤。姑娘一夜好眠,大爺在床邊陪了她整整一夜,天蒙蒙亮時才回去休息。她們丫鬟看在眼里,都覺得大爺是真疼愛姑娘,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父親能做到這份兒上,大爺此舉實屬難得。

    更別說因為姑娘一句話,他就同意將自己的侍妾發落出府。

    陶嫤從被子里爬出來,露出毛茸茸的一顆腦袋,迷糊地睜著眼問:“陸氏呢?”

    難為她醒來第一件事竟是關懷陸氏,秋空將她扶起來,蹲在腳踏上為她提上撒花笏頭履,不無唏噓道:“還在外頭跪著呢,方才大爺走時也沒讓她起來。說是任憑姑娘您發落?!?/br>
    陶嫤漫不經心地哦一聲,隨手撥弄兩下今天穿的衣裳,“那就再讓她跪一會兒吧?!?/br>
    她氣血紅潤,粉腮玉顏,一點也不像昨天才發過病的模樣。

    其實她原本就沒事,只是做了一場戲欺騙眾人罷了。昨天陸氏掐著她的脖子時,她是真個呼吸不暢,但不至于病發的地步,不過為了讓陶臨沅更加厭惡陸氏,她不介意假裝病發。

    因著事先跟周溥商量好了,是以昨日他來診斷時并未拆穿她,反而像模像樣地給她救治。

    想到周溥當時一本正經的神情,陶嫤忍俊不禁,起身道木架旁盥洗,“我今天想去錦繡閣看一看,挑選幾匹布料,置備過冬的衣裳?!?/br>
    她正處于身體抽條期,這半年長了不少個兒,去年冬天的衣裳已經穿不下了。她生得嬌小玲瓏,比同齡人矮了半個頭不止,殷氏為此cao碎了心,好在她這半年爭氣,總算開始長個兒了。

    不僅如此,連胸口那兩團也開始漲疼,用手輕輕一碰便疼的不像話。這事她經歷過一回,是以清楚怎么回事,不如上輩子來得苦惱,一切講究個順其自然。蓋因她知道日后這兩團rou會越長越大,到最后像兩顆圓潤的桃子一般,自己一只手都握不過來。

    白蕊替她換上櫻色芙蓉紋吳羅襦裙,低頭整了整刺繡牡丹紋花邊袖緣,笑著感慨道:“幸虧夫人臨走前讓人趕制了幾件衣裳,姑娘穿著剛剛好?!?/br>
    說完不見陶嫤有回應,這才恍悟自個兒說錯話了,恨不得抽自己倆大嘴巴子,“姑娘……”

    陶嫤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坐在鏡奩前挑選首飾,“我也很感謝阿娘,她總是替我考慮得周到?!毖杂櫰^,笑吟吟地詢問白蕊,“那我今天挑選布料的時候,順道給阿娘選幾匹如何?”

    白蕊哪敢再多說什么,點頭不迭:“姑娘想做什么便是什么?!?/br>
    她尚未及笄,手里的首飾不多,卻每一件都尤為珍貴。陶嫤挑了個玉蟬金雀釵別在頭上,鏡子里的俏臉容光明異,燦如皎月。她皮膚柔嫩,連半點毛孔都看不到,根本不必涂脂抹粉,就這樣出門正正好。

    *

    走出影壁沒幾步,便看見院門口跪著的陸氏。她淋了一夜的雨,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發端尚在往下滴水,模樣瞧著既狼狽又可憐。

    陶嫤走過她身旁時停了下,轉頭看她:“你知道阿爹打算怎么處置你嗎?”

    陸氏這才抬起頭,一張臉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她空洞的眼睛在看到陶嫤后慢慢回神,最后變成滅頂的憤怒和憎恨,“你還想怎么陷害我?”

    “我陷害你了嗎?”陶嫤不解地問,少頃莞爾一笑,“我只不過把你做過的事還給你而已。阿爹不會再護著你了,他答應把你許給別人,希望你日后好好過日子,別再肖想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br>
    陸氏渾身一纏,不可置信地哆嗦著:“不可能……是不是你說了什么?一定是你!”

    她不相信,以前他曾在她耳邊說過綿綿情話,對她百般疼惜,難道那些都不作數了嗎?她好不容易盼來殷氏離開的一天,怎么能就此甘休!

    陸氏一面念叨著一面想站起來,奈何跪了一夜,雙腿早已不聽使喚,尚未站穩便摔了下去。

    陶嫤眼疾手快地后退兩步,眼睜睜地看著她跌倒在地,唇角微揚,略帶譏諷:“就是我?!?/br>
    說罷想起什么,對她冷眼旁觀,“當初你挑撥我阿爹和阿娘的關系時,就應當想過會有這一日。你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當真沒人知道嗎?”

    當年陶嫤才四五歲,殷氏的一顆心全系在她身上,每天便是照看她和陶靖。有時陸氏要來看她,殷歲晴便將她拒之門外,陸氏因此常跟陶臨沅哭訴,說殷氏故意為難她,誤會她的一番心意。

    她的淚水配上演技,陶臨沅很輕易便相信了,為此不止一次跟殷氏說起這事。然而無論他怎么說,殷氏就是不同意陸氏接近陶嫤,兩人為此吵了不止一兩回,誰都不肯后退一步。

    那時陶嫤小,根本不懂得阿爹阿娘爭執的原因,為此嚇哭過許多回。陶靖年齡比她大,便在一旁哄著她,不厭其煩地給她抹眼淚。

    陸氏就是用這種手段,讓陶臨沅和殷歲晴的關系逐步惡化,以至于如今無可挽回的地步。

    陸氏抬起頭,露出一雙飽含惡毒的眼睛:“如果他們真有感情,即便我挑撥也沒用。他們走到這一步,全是自作自受!”

    陶嫤面不改色,“你走到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br>
    說著讓霜月去叫仆從來,領著陸氏回杳杳院,收拾幾身衣裳送出陶府。當陸氏得知對方是西街楊家老六時,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絕望:“不,我不去!”

    楊家老六臭名遠揚,同一坊里住著的都聽過他的名聲,對他的惡行更是有所耳聞。

    陸氏一個女人,怎么掙得過兩個仆從的力氣,何況她才跪了一夜,渾身無力,幾乎毫不費力便被拖了下去。

    看著她越來越遠,陶嫤收回視線,面無微瀾地繼續往前走。

    *

    錦繡閣里多是時下最受歡迎的料子,顏色也染得好看,很適合用來縫制冬衣。陶嫤給自己挑了七八匹布料,又給殷氏挑了兩匹胭脂色和葡灰色的吳羅,還有兩匹綢緞,全讓身后的婢仆抱著,她一身輕松地走向馬車,準備回程。

    正逢此時,路那頭沖來幾匹駿馬,最前頭的兩人衣著錦麗,瞧著有幾分面熟。

    陶嫤在丫鬟的呼聲中回神,連連后退數步,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馬蹄的踐踏。前面一人吁一聲勒緊韁繩,停在路邊,回頭定定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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