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俊軒無語，這不是咒人家獨守終身嗎？

    “你的意思是，我與佳人絕無可能？”封湛沉聲問道。

    戚夙容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言道，“人的命運并非天定，卜算的結果可作為警示之用，卻不可聽天由命。以大人的品貌，紅鸞星或許就在身邊亦未可知，強求不可得，不如小退一步，說不定能看到更寬廣的天地?！?/br>
    戚夙容并不知封湛心屬何人，但最后結果肯定是無疾而終。若非那名女子已嫁作他人婦，又或者已不在人世，否則以封湛的性格和家世，當可抱得美人歸?？墒巧弦皇?，他卻孤守了一生。

    “你說的對?！狈庹啃Φ?，“人不可聽天由命，我還未曾追求，又怎知結果如何？我封湛從來不會退縮，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一旦做出決定，便是義無反顧?！?/br>
    說著，便朗笑起來。

    季云等人眼中皆露出欣賞之色。

    戚夙容暗笑自己多慮，以封湛的豁達，又怎會困于憂思？

    黃昏時分，封湛找好需要的書籍，便告辭而去。

    戚夙容也離開英書閣，返回側莊。剛打算換裝，元奚走了進來，面色嚴肅道：“皇上連招幾位王爺入京，怕是要動手了?！?/br>
    “意料之中?！逼葙砣萁舆^元奚遞來的紙卷，一頁頁翻看，突然動作一頓，喃喃道，“景王三日后便可抵達京城？”

    “是?！痹赏?，欲言又止。

    戚夙容見狀，將紙卷收拾好，不經意道：“你是否打算投效景王門下？”

    元奚先是一驚，隨即沉默地點點頭。

    “我沒有意見?！逼葙砣菪Φ?，“想必你已經看過密信了？”

    “你也看了？”元奚反問。

    “不僅看了，我還將密信交了上去?！彼噶松戏?。

    “什么？”元奚驚怒。

    戚夙容平靜道，“別急，此事我并未打算瞞你，或許還能成為你投效景王的敲門磚?！?/br>
    元奚皺眉，疑惑道：“此話怎講？”

    戚夙容并未回答，只是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八”字。

    元奚看了半晌，突然臉色微變，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景王知，其余人一概不能透露半句?！?/br>
    元奚點點頭，眼中閃亮，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不過戚家怕是會有一劫，但愿能平安渡過?！逼葙砣萃虼巴?，面色沉肅。

    “不用擔心，戚家遠比你想象中更有實力?！痹烧f道，“戚將軍并非毫無所恃?！?/br>
    “哦？你知道些什么？”戚夙容問道。

    “過一陣子你就知道了?！痹匦Φ脛e有深意。

    戚夙容便不再追問，只是說道：“對了，你既然決定跟隨景王，那么你的仇人就由你親自對付?！?/br>
    “當然，你已經為我創造了最有利的條件?！痹杀辛艘欢Y，“大恩不言謝?！?/br>
    言畢，轉身而去。

    ☆、第四十六章 分流

    回到房中，戚夙容看到顧錦云不知何時又溜了進來，正端坐在窗邊望著她。

    “你怎么來了？”戚夙容微笑著走過去。

    “水晶蓮子羹?！鳖欏\云推了推茶幾上瓷盅。

    “謝謝?！逼葙砣荽蜷_蓋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正要往嘴里送，見顧錦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便將勺子遞到了他嘴邊，“來，張嘴?！?/br>
    顧錦云張嘴吃下，繼續望著她。

    “味道如何？”戚夙容也嘗了一口，毫不在意兩人共用一個勺子。

    “自然是好的?！币暰€不自覺落在她的唇上，微微有些出神。

    “嗯?！逼葙砣莩灾鹛鸬纳徸痈?，一臉滿足。

    “今天你去英書閣了?！鳖欏\云突然道。

    “是啊，想抄幾本書回來看看?！逼葙砣蓦S意回道。

    “遇到封湛了?！?/br>
    戚夙容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不喜歡他離你太近?！?/br>
    “嗯？”戚夙容奇怪道，“為何？”

    “他看你的眼神不對?！?/br>
    “哪里不對？”

    “像我?！?/br>
    戚夙容一愣，抬眼打量顧錦云，見他目光專注，脈脈含情。她臉色微紅地移開視線，說道：“胡說，哪里像你？自從封湛回京之后，我只以‘卓凡’的身份見過他，他怎會用這種眼神看一名少年？”

    “說不定有斷袖之癖?！鳖欏\云陰暗地揣測。

    戚夙容指著他笑道：“你也有會如此損人？他以前是否得罪過你？”

    “沒有?！鳖欏\云冰著臉否認。

    戚夙容繼續喝她的蓮子羹，隨即又突然抬頭問道：“你剛才莫非是在吃醋？”

    “是?！彼麛蒯斍需F地承認。

    “嘻嘻?！逼葙砣菝蜃煨α诵?，然后又舀了一勺羹遞到他嘴邊，哄道，“來，甜一甜，就不酸了?！?/br>
    顧錦云張口吃下，說道：“還是酸?！?/br>
    “那再吃一口?！?/br>
    “還是酸?！?/br>
    “再來?！?/br>
    “還是酸?！?/br>
    眼看一盅蓮子羹見底，顧錦云還說著酸。

    戚夙容突然附身越過茶幾，仰頭在他唇上親親一吻，輕聲問道：“還酸嗎？”

    顧錦云雙眼流光，扶住她的后腦，深情回吻。

    “只有三個月了?！鳖欏\云低沉道，“三個月后，你就是我的妻子?！?/br>
    戚夙容靜靜地望著他。

    “不喜歡你現在的眼神?！鳖欏\云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眼角，“藏著太多東西?！?/br>
    “錦云，我很害怕?！逼葙砣輭阂值?。

    “怕什么？”

    “怕自己犯錯，怕自己最終還是無法幫身邊的人避過劫難?！?/br>
    “容兒，世上沒有誰是不會犯錯的?！鳖欏\云將她攬入懷中，溫聲道，“你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我。就算要犯錯，也有我陪你一起?！?/br>
    “若犯錯的代價是家破人亡呢？”

    顧錦云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的家鄉以前有一條大河，阻斷了村民進城的道路，村民往往需要繞很遠的路才能進城，而且到雨季時，這條河會淹沒一半良田。于是有人便提議，在河上修橋，在河邊壘堤?！?/br>
    “后來呢？修了嗎？”

    “沒有?！鳖欏\云繼續道，“大河很寬，河流湍急，修建橋堤需要花費大筆銀子，村民很窮，湊不起這筆錢。但這條河始終是村子的隱患，不能置之不理。最后，有人想出了一個辦法?！?/br>
    “什么辦法？”

    “他讓村民在大河兩邊開鑿支流，不是一條兩條，而是數十條，繞過村子，繞過田地，繞過山巒，如織網一般，縱橫交錯。然后，他們在靠近大河的支流上架起一座座石橋，一截一截堆砌，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終于在河上架起了一座曲折蜿蜒的石橋。此舉，不但解決了連年頻發的水患，還連通了大河兩岸，為村民建造了一條通往城鎮的捷徑?！?/br>
    “厲害?！逼葙砣葙澋?。

    “大河聚流洶涌，如一只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但當它被分離成數條支流后，便不再是不可跨越的鴻溝了?！?/br>
    戚夙容心思通透，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容兒，”顧錦云抬起她的下巴，認真道，“若是錯誤無可避免，那么就盡量將一個大錯變成幾個小錯，再用自己的力量，讓這些小錯一一化于無形。一個人做不到，那就聯合眾人之力。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還有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br>
    戚夙容緊緊抱住他的腰，心中劃過一股暖流，滿滿的感動。

    “第一次……聽你說這么多話?！彼煅实?。

    “不說的話，你會憂思成疾?！?/br>
    “我哪會憂思成疾？”戚夙容不滿地嘟囔。

    “我早說過，你心思太重，小小年紀，不知如何放松自己?！?/br>
    “哦？那你知道？”戚夙容抬頭看他，笑問，“教教我如何？”

    顧錦云想了想，遲疑道：“逛街？”

    “沒意思?！逼葙砣輷u頭。

    “踏青？”

    “京城附近的名勝古跡，我都走遍了?！?/br>
    “釣魚？”

    “不喜歡?！?/br>
    “……”顧錦云默。事實證明，他也不是一個懂得放松的人。

    “還有嗎？”戚夙容嘻嘻笑道?？此麨殡y的樣子，甚是開心。

    “還有，”顧錦云深沉地望著他，說道，“和顧錦云生寶寶?！?/br>
    “……”戚夙容表情微變，從他懷中退出來，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