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晏鳳珣若有所思,凝目審視著他:“可陳守易天花一事,年代久遠,恐怕梁相都不十分清楚,吏目又是從何而知?!?/br> “陳守易平素無其他愛好,只兩樣,一愛權勢,二好美人。至于他的這些陰私……” 謝懷寧說到此處,抬眼回望晏鳳珣,倏爾一笑。 他白皙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間剝離了素來的冷漠,皮囊里本來就藏著的那絲清艷便浮現了出來。 深灰色的眼眸因含著笑意而顯得瀲滟,他不疾不徐開口,連夾槍帶棒隱約透著鋒芒的聲音也顯得清冽動聽。 “臣不是說過,大夏對官員狎妓似乎從未有過禁令么?”謝懷寧唇角彎出一個淺淡的弧度,“自然是出發前夜,花了銀錢從‘似云來’那位伺候過陳大人的花魁娘子身上打聽來的?!?/br> 晏鳳珣目光微動,心中自然明白這是謝懷寧對于他前日所言的回擊。 他皺了皺眉頭,本想說些什么,可看著對面那雙被燭火映照得異常漂亮惑人的眼,他的心跳輕輕漏跳了半拍,竟是突然有剎那的失語。 只是那一刻的感覺實在太過于細微,叫人還未察覺便消散了去,他倏然收回視線,緩了片刻后才淡聲開口:“這么說來,吏目為此行禪精竭慮,之前倒是錯怪你了?!?/br> 手指輕輕在桌面上點了點,思索著說道:“無論如何,若是陳守易真的還活著,那就盡快將他找回來,免得梁相知道,夜長夢多?!?/br> 謝懷寧自然也明白。 雖然梁若澤一開始也是對陳守易給予了厚望,但是畢竟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于此,平安郡已經成了個燙手山芋,比起一個可能會落到晏鳳珣手里的活人人證,還是能徹底閉嘴的死人更能叫他寬心一些。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謝懷寧便也不再久留。 對著晏鳳珣應了聲“是”,欠身行禮正待告退,可就在他起身瞬間,一陣尖銳而又迅猛的劇痛自心臟處驀地炸開,疼得他眼前一黑,竟是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糟了,是他先前服用的苗烏給他的那瓶藥…… 電光石火之間,謝懷寧只來得及聽見耳邊汪寅尖銳的那一聲“謝吏目”,和木椅在地面急促摩擦的一陣“茲拉”聲,緊接著,他感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似乎是被猛地拉扯著撞進了某人的懷中。 這個懷抱不像苗嵐那樣柔軟溫暖,也不像苗烏那樣充滿著酸苦的草藥氣息,它好像有些過于寬厚堅硬了,但那衣料浸染的淡淡冷梅香縈繞在鼻息間卻叫人莫名安心。 謝懷寧再來不及思考更多,在如浪潮般席卷的痛楚里他死死咬著牙,和著唇齒間淺淡的血腥氣,蜷縮著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話說】 晏行舟:我感覺今天的天空好像有點綠。 沈戎:…… 葉鳴錚:…… 晏鳳珣:。 第十六章 意外發生的太過于突然,汪寅還來不及動作,就見自家太子爺竟是忽地出手將陷入昏迷的謝懷寧攬進了懷里。 “太子殿下?!?/br> 汪寅快步走過來,看著謝懷寧失去意識后還不斷因為疼痛而微微戰栗的身影,驚訝道:“謝吏目這是……” 晏鳳珣沒有作聲,只低垂著眼看著懷中人蒼白的面容。 先前言語之間還神采奕奕的一張臉,這會兒卻氣若游絲,血色全無。長長的睫羽垂落,將那雙冷然之外偶爾也能窺得幾分狡黠的眼瞳遮住了,叫旁人只能看見他緊緊蹙起的眉心,和因為忍痛而被咬得快要出血的嘴唇。 他知道謝懷寧并不健碩,可只有抱在懷里,才能感受到他究竟有多單薄,厚厚的外衫下藏著的腰身纖細得仿佛他兩只手就能掐著環繞過來。 晏鳳珣皺著眉頭,對汪寅道:“去請大夫?!?/br> “是,是?!蓖粢s緊應了聲,原本想要伸手從晏鳳珣懷中將謝懷寧接過來,只是還沒來得及伸手,卻見自家太子竟是徑自轉身,將他橫抱著放回了臥房的床榻之上。 他在原地微微一愣。要知道,以晏鳳珣的身份,自他成人,各方勢力想要送到他身旁的男人、女人猶如過江之鯽,可這么多年,汪寅也從未見他對什么人假以辭色,更不要說是與誰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這也太不像是自家主子的行事作風。 別說摔在面前,當年皇帝見太子久不立妃,曾一時興起,順了皇后的意指了武侯家的嫡小姐進宮給太子相看。 那嬌小姐在宮中住了半月卻總也見不到太子的面,后來也不知是聽了誰的蠱惑,為博憐惜竟敢卡著晏鳳珣下朝回宮的時機,在他的面前演了場失足落水的戲碼。 戲是演的,可那足能將人溺弊的池水可是真的。即便如此,自家太子除了命他喚宮中巡邏的侍衛施救外,也不曾再有過半點其他動作。怎么這次…… 難道是因為九殿下? 雖說太子心中并不滿意,但眼前這漂亮的小醫官好歹是九殿下放在心里頭愛慕的人,若是有了什么閃失,也不好與九殿下交代。 他按捺著心頭的疑惑強行自我解釋了一番,只是到底覺得不對勁,暗暗又看了晏鳳珣的背影兩眼,卻終究沒敢說些什么,輕手輕腳推開門,轉身快步離開了。 謝懷寧這一次昏睡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等身上疼痛消緩,意識回籠,首先聽見的便是汪寅那略顯尖利的特殊嗓音氣急敗壞道:“查不出緣由是什么意思?好好一個人突然昏迷,你這郎中居然半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