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好?!笔挰r點頭,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易大哥,嫂子,我在州府等你們!”說完,便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兩人目送他離去。 柳橋心里忽然有些沉重,說到底蕭瑀也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卻必須經歷這些,而且……“你跟他談過了嗎?” 易之云看著她點頭,“談過了,不過……似乎沒有什么效果?!?/br> “你跟他說了你的事情?”柳橋又問道。 易之云點頭,“不過我沒跟他說那人如今在京城?!痹捖?,又解釋道:“蕭夫人也是京城貴女,那人娶的人……如果我們在這里的消息泄露了,你和跟娘會有危險,也許還會連累阿瑀?!?/br> 柳橋愣了愣,“還是你想得周到?!?/br> 易之云因為蕭瑀而生出的不舒服減少了一些,“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br> “嗯?!绷鴺驔]有打破他這種被信賴的愉悅,“剛剛你跟大老爺說了什么?” 易之云沒在衙門前說這事,而是拉著她走開,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上回我出事的時候,娘以為是那人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就拿了婚書來見了徐茂,想通過徐茂威脅那人,不想事情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這次我就是來跟徐茂說清楚的,讓他不要誤會我們跟蕭家有什么關系?!?/br> “你告訴他你的事情?” 易之云道:“當然沒有,只是說清楚我們跟蕭家沒關系,至于娘婚書一事,我沒說他也沒問,嗯,大老爺的確是個好官,也是好人,我出來之前,他跟我說這事他就當沒有聽說過?!?/br> “那就好?!绷鴺驊?。 易之云又道:“札記的事情你真的沒想好怎么做?” “嗯?!绷鴺虻?,“雖然沒打算棄之不用,但是如今既然證明了是蕭瑀母親娘家的,我得慎重,總不能真的幫了人家一回便使勁了占人家便宜吧?再說了,蕭瑀如今的情況……或許給他一個目標,能夠讓他往后的路好走一些?!?/br> “目標?”易之云疑惑。 “就跟你想考科舉一樣?!绷鴺蛐Φ?,“有蕭嶸這樣的父親,往后蕭瑀若是想走仕途應該不難,可他一日沒有放下心中的怨恨,便是接受了蕭嶸的幫助,將來恐怕也會出事,可如果讓他完成她娘的遺愿振興他外祖的家業,你說他會不會盡心?” 易之云眼中一亮,“一定會!而且一旦有了事情做,他也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其他的!” “大少爺聰明了?!绷鴺蛐Φ?。 易之云沒理她的戲弄,“那剛剛你怎么不說?” “一是還沒有完整的想法,二是單憑我們是做不到這事的,在沒有找好幫手之前說什么都是白費,如果不成讓他失望,反倒會有反效果?!绷鴺虻?。 易之云點頭,隨即沉了臉,“又是君世軒?!” “大少爺,前面就大街就有賣醋的鋪子,要喝醋的話去買吧,我給錢!”柳橋沒管他,直接起步就走。 “柳橋你給我站??!”易之云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見她沒有往金玉滿堂所在的大街走去,心情方才好了不少,可當他見她竟然去了鴻運酒樓,不,如今已經沒有鴻運酒樓了,而是一間冷冷清清的空房子的時候,神色有有些復雜,“怎么來這里?” “看看?!绷鴺虻?,“同時也提醒自己君世軒是個多可怕的人,好讓自己記住往后跟他往來多備一個心眼?!?/br> 易之云嘴角勾了勾,心情總算舒暢了。 柳橋轉身看著他,“怎么?心里舒坦了吧大少爺?” “你少氣我幾次我就更舒坦了!”易之云板著臉道。 柳橋拉過了他的手,“走了,家里的存糧沒了,再過兩日便是清明,我們得買些祭拜的用品,小燕也托我買一些?!?/br> “嗯,我帶你去給你爹上墳?!币字频?。 柳橋挑眉,“記性不錯?” “我什么時候答應過你的事情忘了?”易之云道,隨后又生怕她真的說出一樁來似的,“走吧,快中午了,買完了東西用了午飯就回去,下午我還得念書?!?/br> 今日是送蕭瑀才請了假的。 柳橋頷首。 兩人先去租了驢車,然后買了米糧又買了一些rou菜,便去紙扎鋪子買祭拜的用品,最后兩人又去了一趟書局,易之云買了些書和筆墨紙硯,柳橋也買了,卻是本佛經,易之云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問。 半個時辰之后,找了一個面攤吃了碗面就回去了。 回來放了東西之后,易之云去了林家聲家里,將王氏的消息跟他說說,柳橋將東西收拾好之后便林小燕家。 許是激將法有用了,林貴這幾日的情況好些了,他們家的田在林家聲的幫忙之下,村里的幾個壯丁幫忙都種好了。 林貴如今就想著快些好然后去侍弄這些莊稼。 柳橋將林小燕托她買的東西給了她,見她臉色也好了不少,便知道今天林貴的情況又好了一些了,“阿貴叔好多了?” “嗯?!绷中⊙帱c頭,“上午還在院子里走了好一會兒,還說過兩日便可以下田去了,我趕緊攔著!” “那就好?!绷鴺蛐Φ?。 林小燕握著柳橋的手,“阿橋,謝謝你?!?/br> “又來了!”柳橋失笑,“我不是說了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的嗎?” “嗯!”林小燕笑著點頭。 “對了小燕……”柳橋正想將王氏的事情說出來,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林小燕去開門,卻是太公家的。 “阿達叔,你怎么來了?” “太公讓我過來讓看看你爹咋樣,如果能出門的話就去我家一趟?!?/br> 林小燕心里一慌,“阿達叔,發生什么事了?” “你爹呢?” “我爹在屋里?!绷中⊙嘁妼Ψ讲徽f,只好摁下了不安領著他去見林貴,半晌,林貴跟他出了門,臨走的時候千叮萬囑林小燕不能出門,還讓柳橋陪著。 在她們都答應了之下才離開。 “阿橋,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嗎?”林小燕著急問道,她怕太公知道爹好多了就要跟他算王氏的賬,雖然爹也是受害的,可如果太公覺得爹沒有管好王氏,敗壞了林家村的名聲,要罰爹……這誰也阻止不了的! 柳橋安撫道:“你先別急,應該不會有事的,方才我正要跟你說,王氏找到了?!?/br> 林小燕訝然,隨即咬牙切齒恨恨道:“人了?她在哪里?!” “死了?!?/br> 林小燕瞪大了眼睛。 柳橋將事情說了一遍。 林小燕低下了頭,半晌,抬起,卻已經是紅了眼睛,“就這樣死了?她就這樣死了?!” “這也算是惡有惡報?!绷鴺虻?。 林小燕哭了,“她惡有惡報了,可是阿橋,她也毀了我爹??!雖然村里除了里正幾個人知道王氏給我爹……可是……其他人就算不知道也在猜王氏為何這么狠心……她都懷了我爹的孩子了,怎么還要做這事?阿橋……現在恐怕全村里的人都在猜王氏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爹的……阿橋,我爹以后怎么抬起頭來做人?!” 柳橋嘆了口氣,她已經盡一切的能力降低這件事的負面影響了,可悠悠眾口不是她可以堵住的,“所以往后阿貴叔如何,都要看你了,小燕,你現在是他唯一的支柱和希望!” 林小燕看著她,然后抹干了眼淚,“我知道!我不會倒的,也不會讓我爹倒的!” 如柳橋所猜測,太公叫了林貴去的確是因為王氏的事情,而第二天,太公召集了林氏的族人,在祠堂宣布王氏惡毒,沒有資格入林家的族譜,將她在族譜上除名了,至于她死了的事情,太公只是告訴村里的人是因為她偷的那些銀子讓人窺伺上了,才殺了他奪錢財,到底是保住了林貴的面子,雖然無法抑制大伙兒心里的猜測,但有了太公的表態,至少不會有人明目張膽地說林貴什么。 至于林貴,柳橋只是聽林小燕說他從太公家回來之后在屋子里面關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跟林小燕說,往后他們父女相依為命。 林小燕又是大哭了一場,但到底算是雨過天晴了。 清明節前的一日,林家村下起了雨,天陰陰沉沉的,而今天開始,學堂放假了,一連放到了清明后的第五天,用以給大家上墳之用。 而從進入四月,村里家家戶戶便已經開始準備上墳的事情了,易家在林家村沒有過世的親人,以往云氏也沒注意這事,不過今年卻也疊起了元寶,說是燒給祖先,可究竟燒給云家的祖先還是易家的祖先,她沒說。 易之云和柳橋也沒問。 清明這一日,林家村的男人除了易之云,不管老少都集體出動,去拜祖墳,連太公和病沒好全的林貴都去了,林氏一族的祖先沒有埋在林家村里,而是埋在挺遠的一座大山上,聽說埋的位子是個風水寶xue,而且從那位子還可以遠遠看見林家村。 究竟是不是,柳橋無法確定,就算如今易家得到了林家村的認可,可林氏的祖墳,他們也沒有資格去拜。 今天他們并沒有帶她去拜林河,因為依著規矩,出嫁女是沒有資格去上娘家的墳的,就算是親生的爹也不成,他們可以不守規矩,可也不能直接跟規矩對抗,只得等過幾日柳家的人上完了墳之后再去,一般而言,清明這一日大家掃祖墳,其后便是自家親人的墳。 而一大早,云氏帶著他們在院子對著南方的方向化了元寶,又讓他們磕了頭,不過卻還是沒說給誰磕頭的,而今天,易之云的情緒也不怎么好。 柳橋沒讓他回書房讀書,而是拉著他出門了,今天的天還是陰沉沉的,但是雨還是聽了,像是祖先愛護前來上墳的子子孫孫一般, “阿橋,清明時節不要到處走?!弊咴诖謇锢淅淝迩宓牡郎?,易之云道,“你如果悶了我陪你去作坊,你不是說要種菜嗎?我陪你……” “害怕?”柳橋打斷了他的話。 易之云道:“我怎么會害怕?是敬畏!” “我們又沒做虧心事,哪里需要怕鬼神?”柳橋笑道。 易之云知道自己說不過她的,“好,就逛一會兒?!边@丫頭平日也不是個怕冷清的。 今天的林家村的確冷清,男人都去拜祖墳了,而女人,沒出嫁的閨女,在林家村,乃至整個揚子縣都是不能去拜祖墳的,自家親人的墳倒是沒有這般多忌諱,但是祖墳不成,管你是嫁出去還是嫁進來的,都不成。 柳橋自然不是為了解悶才拉著易之云出來的。 可當易之云看著她走去的方向,更是疑惑不解了,“阿橋,你要我陪你去哪?” “往村北走,你說我們去哪里?”柳橋沒好氣,“大少爺,對自己的東西上點心?!?/br> 易之云道:“去那小山頭?” “嗯?!绷鴺驊?,“你放心,那小山頭沒墳的?!币怯?,村里也不會賣。 “去做什么?”易之云問道。 柳橋笑瞇瞇的,“去了就知道了?!?/br> 這一次,他們不是站在遠處看,而是直接爬上了小山坡,東去村來,山上的草木都瘋狂生長著,比上回買下的時候要難走許多。 “小心點!”易之云一手牽著她,一手見了一條棍子在前面撥開雜草,“好端端的你來這里做什么?這草這么茂盛,萬一有蛇怎么辦?” 柳橋沒說話,一直微笑著。 兩人小心翼翼地一直走到了山頭的最高處,這里的雜草少了一些,因為山頂種植的果子樹最為密集,也長的最好。 柳橋抬頭看著頭頂高聳的樹,“大少爺,你說這是什么果樹?” 這時候,山頭上除了雜草之外唯一的樹木已經換了新裝,除了抽出了嫩綠的新葉之外,枝頭還掛上了粉白的花。 遠遠看去,煞是漂亮。 近處看,也是美麗。 易之云抬頭看了頭頂的樹,“應該是青梅樹,不過似乎這里跟我小時候在南方見的有些不一樣,我也說不準,或許是我記錯了,不過青梅果子我吃過,酸的厲害,不好吃的?!?/br> “青梅長于南方,北方沒有的?!绷鴺虻?,“至少眼前的應該不是青梅樹?!?/br> “那是什么?”易之云低頭看著她。 “杏樹?!绷鴺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