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賤丫頭,老子殺了你——” “放肆!”徐茂一拍驚堂木喝道。 衙役將田三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大人,你不要相信這個賤丫頭,她污蔑我!污蔑我!” 柳橋面上仍是正氣嚴肅,而眼底卻是冰冷的,誣陷而已,誰不會?!“田三指我夫君買兇殺人的供詞錯漏百出,如今我不過是與他對質便如此狠戾要殺我,還不足以證明其心險惡?大人,我夫君施恩不忘報,得大筆錢財而不貪戀,為母祈福不惜一切,相信他人承諾而沒有防心,難道都是錯的?!大人,田三一直聲稱我夫君買兇殺人,可除了這五百兩以及他的錯漏擺出的話之外,還能拿出什么證據不成?!” “你也沒有證據!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沒有買兇殺我!”田三猙獰厲喝道,雖然氣瘋了,卻竟然還能說出這句冷靜之言。 柳橋牙關一咬,正要開口,卻聽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響,“誰說沒有證據?!我有證人!我有證人!”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林貴拉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大人!”林貴拉著女子跪下,面色泛紅,氣喘吁吁,顯然是很著急過來的,“大人,小人林貴……是林家村的……人……小人找到了可以證明……這……田三根本不認識張阿寶的證據……他打死張阿寶的時候……根本不認識他……怎么會是買兇殺人?” 柳橋眼睛一亮,看向那女子,瞧女子的衣著模樣,應當不是良家婦女。 “堂下女子何人?你如何證明田三打死張阿寶的時候根本不認識張阿寶?”徐茂面色一沉,有些不太好看,這樣重要的證人衙門竟然沒找到,如今卻被林家村的村民找到了! 如若這田三和這易之云一直相識,而易之云又真的和張阿寶積怨已深,那結果…… 徐茂背脊一涼,為官多年,雖然有不少事情他無能為力,可是,不妄殺一個人是他最后的底線!如今就差一點,連這個底線都破了! “說,你如何證明!” 那女子打了一個激靈,面色有些發白,抖了半晌,才怯怯開口,“小女子……燕紅……是萬花館的姑娘……當日……田三打死人的時候……小女子也在場……而且……在田三跟那張公子動手之前……是由小女子陪田三的……當時田三和張公子一起飲酒作樂……小女子以為他們是相識的……后來……田三去了茅房……這時候水靈姐……的客人走了……張公子知道之后就去找水靈姐……要她伺候……后來田三回來知道了之后很生氣……嚷著要去找張公子,說他竟敢跟他搶水靈姐……小女子怕出事就說……都是一場兄弟,有什么好爭的……可是田三卻說……他是第一次見到張公子的,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看他生嫩,覺得有趣,就跟他一道喝酒,可沒想到他竟敢跟他搶女人……他說他要去好好教訓教訓張公子……后來……就把張公子打死了……逃了去……” 柳橋聞言眼底的喜悅散去,轉為深思,如果田三當時根本不認識張阿寶,也便是說他不知道易之云和他打架一事,更表示一切的誣陷都是在田三殺了人之后,可是,從田三殺了人到被衙門抓獲中間相隔的時間不多,雖然田三的指控有漏洞,但是在這般短的時間之內能夠布下這個局的人也絕對不簡單,至少他一直在注意這易家,或者該說是易之云的動向! 而如今徐茂的反應……他的小舅子必定不是幕后之人,那設局之人究竟是誰?!是誰?是易家的仇人? 柳橋腦中思緒更是混亂。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此事為何一開始衙門調查的時候不說現在才說?!”徐茂怒問,“你可知你若是隱瞞此事極可能害死一個無辜之人!更害的死者張阿寶不能沉冤得雪!” “大人,小女子不是有意的,小女子害怕……小女子看了死人害怕過了頭……根本就想不到這件事有多重要……大人,小女子知錯了,你饒了小女子吧……”燕紅忙磕頭道。 “賤貨,你敢出賣我!”田三暴跳如雷,“我殺了你!” 徐茂怒拍驚堂木,“大膽田三,事到如今還敢囂張,可有將我公堂放在眼里!” 田三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面目猙獰如鬼,可是眼底卻有著明顯的驚恐,“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能死!我不會死的!”他猛然抬高頭看著徐茂,“大人!你不能殺我!你不能!”說罷,猙獰的臉龐泛起了笑容,更加的瘆人,“呵呵……你不能殺我!” 他還有保命符! 還有! [.8.r]如果您覺得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8.r] ☆、068 回家! 不能殺他? 柳橋嘴邊泛出一絲冷笑,旋即看向徐茂,見他面色深沉,并未即可拍響驚堂木,喝止田三的囂張,顯然也不是真的要大義滅親。 只是…… “大人,既然有人證證明田三事前根本不認識張阿寶,那小女子先前猜測他為了謀害我們易家而一直暗中窺視的推斷就不成立了?!绷鴺蛘?,“不過,他既然不認識張阿寶,卻能夠在被抓獲之后編造出這樣一番污蔑之詞,因而小女子以為田三必定是受了他人指使,而指使她的那個人才是真正想要害我夫君,害我易家之人!還請大人嚴加審問田三,將那幕后之人揪出,還我易家一份安寧!” “阿橋!”易之云轉身,低聲叫了一句,眼中有著極深的不贊同。 柳橋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這件事必須這樣處理,“大人,那人指使田三污蔑我夫君,只要我夫君定罪伏誅,易家就剩下我們兩個寡婦,別說是如今手里頭的銀錢,就算是手中的豆芽菜秘方也定是保不??!這樣那幕后之人甚至不需要公然謀害我們便可以達成目的!大人,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暗藏如此惡毒之人,如果不將其揪出,揚子縣往后恐怕再無寧日!我們易家不過是一個憑著祖傳手藝賺的一些閑錢罷了都被如此算計,城中的富戶豈不是更加日日難安?” 便是到了現在她也還是摸不準徐茂的態度,所以與其讓他將來因為那幕后之人或者為了他的小舅子再找麻煩,不如在這里就將這件事說破! 田三卻嘿嘿兩聲,“大人,我有沒有被人指使你最清楚!” 徐茂目光掃向田三,冰冷深沉,似乎也泛著掙扎,半晌之后目光凝定,一敲驚堂木,喝道:“犯人田三,謀害張家村張阿寶在先,污蔑易之云在后,如今陰謀被揭露還如此張狂,公然威脅本官,本官若不定你重懲,我大周律法何在?!”徐茂沒有沉默多久便沉聲喝道,“依照大周律法,殺人者從重處置,你在殺人之后還諉過他人,更是罪加一等,今本官判你斬立決,以張國法,以安死者之靈,來人,將犯人押入死牢,待本官上奏刑部,擇日行刑!” 柳橋瞇了瞇眼。 田三面目更是猙獰,“大人!你……” “來人,將他押下去!” “大人,你徇私舞弊!大人!是你的小舅子黃萬讓我污蔑這易之云的!是他!是!如果有人要害他們易家,就是他!” 這話一出,眾人震驚。 田三自知是死定了也不再懼怕什么,“他說只要我說是這易之云買兇殺人,就可以救我!他也知道那五百兩的事情!他還收了我一百兩!當時他還問究竟是誰這么大方!我說的那些話都是他告訴我的!” 公堂之外眾人仍是震驚無比,便是公堂之上的安夫子也不敢置信,徐茂來了揚子縣之后政績還算清明,而他的小舅子……平日雖然紈绔了一些,但是徐茂一直壓著,倒也沒有生出太大的亂子來,可如今…… 安夫子看向徐茂,見他面色鐵青,眼底隱隱有著波動,便明了他是知道此事,心里不禁嘆了口氣,卻不知是嘆息徐茂竟然有如此小舅子,還是嘆息徐茂竟然包庇。 “嘿嘿!”田三看了自己制造的震驚場景,獰笑繼續火上添油,既然他活不成,那就多拉一些墊背的,目光射向柳橋,“賤丫頭,我是污蔑了易之云,可這指使的人是黃萬,黃萬是縣令的小舅子,說不定這真正的背后之人就是縣令大老爺!賤丫頭,你想過安寧的日子?我呸!老子會在黃泉路上等你們一家子!當日若不是你們不要那筆銀子,我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賤丫頭,你們等著!老子就算死了也會化作厲鬼來找你!” 柳橋雙手握緊,面色凝重,看向徐茂,“大人,事到如今田三竟然還在污蔑他人,還請大人明察!” 徐茂眸光一顫。 “大人,小女子豈會懷疑大人是那幕后真兇?”柳橋抬頭揚聲道,“大人來了揚子縣之后,如何勵精圖治,如何對待百姓,都有目共睹!”轉身面對堂外眾人,“大人為人為官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們覺得大人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嗎?” 堂外眾人愣了一下,旋即紛紛開口,都是譴責田三相信徐茂的,不管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不想惹事,但都是站在徐茂這一邊的。 看著紛紛開口的百姓,徐茂握著驚堂木的手發緊,眼底隱藏的愧色更濃。 “田三,你若是能供出幕后指使,說不定往后下了地府還能夠減輕一些罪孽!”柳橋盯著田三繼續道,“至于你所說的什么大人小舅子,大人就是那幕后之人,田三,你的這個指控比污蔑我夫君更加荒謬!” “賤丫頭——” “如果大人或者大人的小舅子真的有心奪我們的秘方錢財,有的是辦法,何必費這樣的心思?還讓你來當這個中間人?揚子縣中,如果大人容不下一個百姓,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可以將那人置之死地而且不會落得任何的后患把柄,又怎么會給你一個反咬他的借口?!田三,你將所有都當成了傻子不成?!” “對啊,大老爺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 “死到臨頭還像惡狗一樣咬人!” “我呸!說大老爺指使他,他也不看看他田三是個什么東西!” 眾人紛紛譴責。 徐茂喉嚨滾了滾,然后拍響了驚堂木,沉聲道:“來人,將田三給本官押入死牢,待刑部核實之后擇日行刑!” “不——不——”田三還在叫囂,不過一句話也沒說完全便被押他的衙役給堵住了嘴巴了,不管田三說的那話是真是假,都不能讓他再說下去,更不能去確實,大老爺是個好官,可好官也是官。 田三被押走,徐茂也沒就這樣揭過這件事,而是沉聲道:“易柳氏,你所指控田三幕后有人指使,那人便是欲謀害你們易家之人,本官會徹查,若有結論會知會你們,不過你們放心,只要本官是揚子縣的縣令,斷斷不會允許揚子縣出現這等謀財害命之事!” 柳橋磕了一個頭,“謝大人?!?/br> 徐茂見狀竟是松了口氣,隨后又道:“至于易之云,如今事實已經查清,一切都是田三污蔑,你與張阿寶之死并無關系!不過當日你與張阿寶口角繼而動手一事卻亦是有錯,張阿寶固然不該污蔑你母親,你維護母親也是孝道,但是身為讀書之人,君子動口不動手,當日你若沒因怒而動手,可能就不會給人污蔑之機?!?/br> 說罷,看向安夫子,“安夫子,本案的死者張阿寶和易之云都是你們私塾的學生,張阿寶無辜枉死,但既入了學卻沒有好生念書考取功名報效朝廷,反倒流連煙花之地,還與人沖突枉死,其品行實乃低劣!易之云雖仁孝,可當日捐出大筆錢財卻沒有后續跟進,讓小人據為己有,埋下今日之禍,處事實在不周!安氏私塾雖然不是官方私塾,但是在揚子縣也是數一數二的私塾,本官望安夫子往后注意!教書育人,教的不但是四書五經,授弟子道理也是要事!” 安夫子面色有些難看,但是也沒有推卻責任,從出了這事之后他就知道私塾的名聲一定會受損,再多的掩飾最后只會更加的不堪,還不如堂堂正正認了錯,他當即鞠躬,言往后一定更加注意學生的一切。 柳橋扯了易之云一把。 易之云看了看她,然后也伏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表示以后一定改正。 徐茂也沒為難,將話題轉向你了本案關鍵的證人燕紅,目光凝定會兒,沉聲道:“燕紅,念在其最后出來作證,沒有造成太大的后果,這一次姑且饒恕?!?/br> 燕紅俯地謝恩。 就此,這件買兇殺人的案子便落了,至少面上是落了,至于田三幕后之人,柳橋知道不會再有如今這樣當眾審問的機會。 徐茂或許不像狼狽為jian,只是如今觀他的行為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易家而鐵面無私。 易之云身上的枷鎖解了,云氏連忙上前查看兒子是否有事。 徐茂看了看云氏,并沒有上前,正欲退入后堂,卻發現一道目光也在審視著他,看了過去,卻是柳橋。 柳橋咧嘴一笑,審視的目光收起,像是注視不過是為了感激。 徐茂一愣,目光之中難免又添了驚訝,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子,竟然能在公堂之上做出此番行為,這……徐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形容,但是也沒有多想,只當她是聰慧或者被逼入了絕境,所以才會如此,不過,他倒是感激她最后的那番話,否則他如今就算不會真的淪為這樁案子的幕后黑手,恐怕名聲也毀了,想至此,他的目光也多了審視,這小丫頭是真的相信他還是……目光轉向云氏,今早她的那番話,那句婚書……徐茂又想起了昨夜到訪的那人,最終嘆息,此事,終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他如今能夠做的,能給為他管教不善而給出的彌補,便只有還易之云清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之下照看一下易家。 尋思到此,心驀然沉甸甸的,神色也有些頹然,轉身回了后堂,這才入了后堂,面色又沉了,還有一件事可以做!也必須做!當即喚來了府邸的管家,責令他一定要將黃萬找出來! …… 卻說公堂上,大老爺退堂了,衙役散開,圍觀的百姓看夠了熱鬧也開始散了,林小燕沖了進來,臉上有著興奮還有殘余的擔憂,“阿橋,太好了!太好了!沒事了!” 柳橋笑了笑,然后轉身面色不好的安夫子,上前鞠了一躬,道了謝,“今日如果沒有安夫子,我夫君恐怕不會這般輕易洗脫嫌疑了?!?/br> 安夫子卻冷哼一聲,沒領她的謝,“老夫不過是盡了老夫為人師表的責任!如果你夫君真的清白,就算老夫不來,他也不會有事!” 柳橋沒在意,看向易之云,眼睛瞇了瞇。 易之云看了看她,然后上前,跪下,“學生給夫子給私塾添了麻煩,請夫子恕罪?!?/br> 安夫子看向他,面色嚴肅,“此事容后再議!”也便是說私塾方面還有處置。 柳橋嘆了口氣。 易之云垂頭應了。 “不過……”安夫子又道,“你們易家倒是真的有福氣,你的這個童養媳這兩日為了你的事情上跳下竄的,雖然失了體統,但是也是一心為你,易之云,好生待人家!” 童養媳本就第一人等。 “我會的?!币字铺ь^道。 安夫子見他神色堅毅,倒也消了幾分怒意,又掃了一眼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的云氏,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轉身帶著一幫學生走了。 “阿橋……”這時候陳捕頭走了過來,“沒……沒事就好……”剛剛他聽了她要揪出幕后指使的時候頓時生了冷汗,好在最后她沒有繼續,“不過阿橋……田三的話……” “陳捕頭,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绷鴺蛘?,“你放心?!?/br> 陳捕頭臉色有些僵硬,囁囁半晌,還只是說了一句那就好。 “這丫頭的確聰明?!边@時,跟在陳捕頭后面的一個老頭插了話,柳橋看過去,竟是李狀師,不想他也來了。 “只是可惜,是個女娃兒!”一邊說著一邊可惜地走了。 柳橋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就算不是女娃恐怕也不會跟著他當狀師,轉身看向眼前的公堂,雖不能揪出那幕后害人之人,甚至連黃萬也不能追究,可如今的結果已經是很好了。 “我們走吧?!彼D過身看著易之云。 易之云深深地看著她,“嗯?!?/br> 一旁云氏眸光微微一沉。 一行人離開了衙門,被關了兩天的易之云看著外面廣闊的天,愣了會兒,他以為他再一次走出衙門便是行刑那日,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