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嘴硬?!彼牧庥兴諗?,聽見她急促的細喘聲,惡劣地笑起來,“不行了?” 恥辱羞愧燥熱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被他激得冷靜理智盡失,臉上火燒火燎,破口大罵道:“王八蛋色情狂下流胚登徒子衣冠禽獸八百輩子沒見過女人——”嘰里呱啦罵了一串后,以一聲輕哼收尾。 他悶聲笑,越加地深陷:“心口不一,不可恥?” “……去死?!?/br> 在最原始熱烈的攻勢下,固守的堤壩潰決成災,漾出涓涓清泉,林初戈赧然得揪緊身下的布料,蔥白手指與同色床單渾然一體,她羞臊地將臉頰埋進枕頭中,全身汗涔涔的。 她咬緊牙關,不哭不喊不服軟不告饒,在本就傷痕累累的嘴唇上再度咬出一道血痕。 她不哼不響,費力“撞鐘”的和尚不樂意,勻出一只手在她腰上捏了捏,不輕不重,捏得她心尖悸悸顫動,逗留在唇舌間的低吟終是吐出,酥酥軟軟婉轉悠揚,尾音風情無限,余音繚繞于耳,令他心癢骨枯。 又一次被迫翻身,她眼皮微撩,長而媚的眼中氳著一層薄霧,如一汪湖泊,漾起粼粼春波,倒映著一張疏朗若神的臉。 他垂頭吻她,動作輕柔得不像話,好像他們真真是情意綢繆的戀人,而不是她伺機勾引,他順水推舟。 她想開玩笑試探地問他愛不愛她,這念頭浮上心頭一秒,就被她生生壓下去。在床上,即使他說愛,她也不會相信。 他醉心于她的唇,未發現她的心緒縹緲過幾秒,唇舌糾糾纏纏沾染上彼此的氣息,像無形的烙印,水rujiao融,一室春意正濃。 結束時,他抱著她去浴室。 林初戈仰躺在浴缸里,任由他幫自己清洗,她實在沒氣力拒絕或害羞。 浴缸外壁貼著斑馬紋瓷磚,她趴著看了片刻,感覺頭暈目眩,一轉眼珠就瞥見未著寸縷的男人,她捂住臉哀嚎道:“你不能穿衣服么……” “你又不是沒看過?!?/br> “看過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裸奔嗎?” “那你自己呢?!彼谥蟹瘩g一句,背過身拿起酒店準備的浴衣披上。 稀里嘩啦的水流聲里她打了個哈欠,笑道:“莫總真有錢,在醉中天這種頂級酒店也有一間私人套房,住一晚得花多少人民幣?” 覺察到她套話的意圖,莫行堯揚了揚唇角:“我和醉中天的老板有點交情?!蓖nD幾秒,“今晚之前我沒踏進這間套房一步,價格我也不了解?!?/br> 她將信將疑,斜溜他一眼,男人眼梢盡顯滿足過后的慵懶愜意,白色浴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她伸長胳膊撫摸他的右臉,像夢囈般咕噥:“先前你為什么會生氣?因為我說我是卓信的林總監而不是你的女伴?” “是我的女人很丟臉?”他反問,掃了眼她血跡斑斑的下嘴唇,蹙眉道,“總是這么倔?!?/br> 浴缸里的水暖呼呼的,她有些困,眼皮子愈來愈沉重,小聲說:“我不想讓別人誤會我是靠皮rou營生的女人,不過‘勾引上司’這一項算是坐實了?!?/br> 她強打起精神,輕浮浪蕩地問:“莫總覺得過癮么?” 他不語,她轉轉眼珠子,胡謅一氣:“陸老板有次在我面前說漏嘴,稱贊煙花巷的學生妹好哄,送個手機或者送一盒貴點的巧克力,就愿意陪他尋快活?!?/br> 煙花巷是岱城最大最亂的紅燈區,她母親曾在那里待過一陣子,妓女混混乞丐癟三扎堆,充斥著情色和暴力。性即是暴力,男人用拳頭逼迫女人屈服,在那條陰森森不見天日的巷子里,即使是明碼標價的性工作者,被強暴一分錢賺不到,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還要低聲下氣奴顏媚骨,感謝地頭蛇青眼。 “你別冤枉江引?!彼Σ豢裳?,“我說過,你想問什么可以直接問?!?/br> 她睜大眼瞪他:“我猜錯了?陸江引不喜歡學生款的?你們還真一起嫖過?” 他坦然道:“沒有。你長得這么好看,我怎么瞧得上那些庸脂俗粉?!?/br> 她定定地凝睇他半晌,勉強相信了。 他扶著她站起來,用毛巾將她身上的水珠擦干,幫她穿上浴衣,眼睫微垂,神情專注,瘦削的臉罕見地漾著一分柔情。 她吃吃地笑,未飲酒人已醉:“莫總以后一定是個好父親?!?/br> 說完就被他攔腰抱起,她蜷縮在他溫暖寬厚的懷中,未等回到床上,就閉眼睡了過去。 他彎下腰把她放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她側躺著,發絲交錯地垂落,絲絲縷縷掩住眉眼,皮膚光潔似玉。他替她將頭發別在耳后,掌心捧著她半邊臉,大拇指在她臉上留戀不舍地摩挲著。 她右眼尾那顆淡而小的淚痣仿佛長在他心口,他低頭吻了吻,起身關上燈,借著窗外濛濛幽暗的月光走到床邊,在她身側躺下,一把將她撈進懷,下巴偎著她的額角,昏昏沉沉入睡。 長夜無夢。 醒來時,天剛亮,林初戈稍稍一動,枕邊的男人就睜開了眼。 她洋里洋氣地道了聲早安,穿上皺巴巴的套裙進浴室。兩人各自洗漱一番,吃完侍者送來的早餐后,開車回公寓換衣服。 臨到家時,林初戈忽然說:“莫總,請在前面的藥店停一下?!?/br> 她的聲音仿佛帶著柳葉細細的鋸齒,聽得他鼓膜陣陣鈍痛,好心情頃時殆盡。 莫行堯攥緊方向盤,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和些:“你不知道避孕藥有副作用?” 她不以為然:“知道,但總不能懷胎三月時再去醫院墮胎吧?” “有了孩子我不會不認?!?/br> 她緘默。 她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打從心底對懷孕這件事感到恐懼。她不能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就貿然懷孕,不能像林雅季一樣為了愛而愚蠢地未婚生子。 一旦被拋棄就將怨恨轉移到孩子的身上,這樣對自己對孩子的人生都不負責。她也不希望最后演變成她用孩子要挾他娶她,用血脈責任束縛他,兩人徹徹底底成為一對怨偶。 車內肅靜得像在靈堂。 無邊無際的失落與疲憊淹上來,莫行堯踩下剎車,將車門解鎖,松開方向盤,岑寂地望著她一言不發下車。 愛又如何,愛也不會為他破例。 ☆、第23章 風波迭起(3) 形形色色絡繹不絕的人奔走在接待廳,前臺小姐嬌聲迎接齊聲恭送,熱鬧非凡。年輕女職員背后的雪白墻壁正中鑄著四個銀色字體——“卓信金融”,砂巖浮雕接待臺金光油亮,影影綽綽倒映著一個伶仃的身影。 女人捂著提包縮在角落,戴著黑色棒球帽,面容被白色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一雙無神下垂的眼,緊盯著大廳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是哪位員工的鄉下親戚,還是誰的糟糠妻,無人關心。 萬事都不如填飽肚子重要,人人都忙著自己的要事,無暇觀照他人。 身著黑色套裝的林初戈現身于大堂時,那女人猶如發現目標的獵人,雙眼迸出異樣的精光,抽出提包中的礦泉水瓶,箭步從暗處躥出。 二樓已有員工停下腳步屏息等待八點檔的上映,誰曉得另一位主角不是狐媚子長相的林總監,而是她身后內向溫吞的張助理。 伴隨著女人天生高亢的尖叫聲,礦泉水瓶哐當摔落,瓶中剩余的液體淋漓潑灑在锃光瓦亮的地板上,嚇得一位虎頭虎腦的男士翹著蘭花指彈開幾米遠。 女人扔下水瓶,揪住張助理的衣領,揚手給她一耳光,速度之快令林初戈愕然。 林初戈邁腿往回走,呵斥道:“住手!” “賤人!浪蹄子!整天就知道勾引別人的老公,千人騎萬人上的*……”女人已扯下帽子和口罩,一手拽著張助理的頭發,一手叉腰開罵。 有人認出女人的臉,笑嘻嘻地上樓知會她的好丈夫。 張助理低著頭掩著面,任由女人罵,是被那液體腐蝕了臉,還是心知做了不光彩的事無臉見人——唯她自己知道。 昏昏欲睡的保安天靈蓋上一聲悶響,風急火急前來履行責任,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女人被拉開,自己的臉上也掛了彩。 中年女人被兩個保安架住胳膊,不肯罷休地踢踏著肥碩的短腿,揮舞著蒲扇似的雙手,紅指甲鋒利尖長泛著金屬制品的銀光,豐滿的胸脯也一晃一晃,晃得身后年方六十的保安心猿意馬返老還童。 她嘴上還在罵著:“這次是辣椒水,下次就是硫酸!還名牌大學的學生,呸!‘禮義廉恥’四個字會寫嗎?” 行色匆匆的人們終于愿意勻出幾秒寶貴的時間看一看這可憐的女人,望一望那無恥的小三,暗自感嘆無聊或好笑。 那風流多情受歡迎的好丈夫姍姍來遲,瞧都未瞧可憐兮兮的張助理一眼,面紅耳赤拉著妻子就往門外走。 林初戈記得那男人是市場部的普通員工,平素看著老實忠厚的男人竟也會背著發妻偷腥,人不可貌相。 張助理捂住臉急忙跑進電梯,林初戈慢吞吞地跟著進去,從包中拿出紙巾遞給她。 禮貌性的動作卻叫張助理以為是同病相憐,一邊擦著臉上的淚水和辣椒水,一邊絮絮叨叨:“陳哥答應我會和那個女人離婚的,她比陳哥大七歲,像瘋狗一樣,快五十歲的老女人,生的女兒也是病秧子——” 林初戈詫異地看她一眼:“你覺得你沒錯?” 張助理臉是紅的,眼也是紅的,仿佛一碗紅糖水上浮著兩粒紅豆,怪模怪樣。 她止住抽泣,平靜地說:“我有什么錯?我唯一的錯就是出生太晚,陳哥那么好的男人被一頭母豬拱了,她手臂比我大腿還粗,渾身肥rou,初中都沒念完,除了打麻將什么也不會,如果不是因為孩子陳哥早就和她離婚了。她不愿意離婚,就只能來公司撒潑?!?/br> 林初戈被她逗笑了:“說再多也無法改變既成事實,你還是和已婚男有染。你在睡別人的丈夫時就沒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那女人是不怎樣,至于你,活該?!?/br> 張助理氣急敗壞,銳聲道:“這是我的私事!而且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敢說你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我沒有,以后也不會?!绷殖醺昀溲劭粗?,“大廳那么多客戶,因為你的私事公司顏面掃地,甚至極有可能淪為競爭公司的笑柄?!?/br> “我不會辭職,不會讓那個女人如愿!”她赤紅的面孔上全然尋不到應聘助理時那位文文弱弱的女大學生的影子,每一個人都拿虛假的面具示人。 電梯門叮地綻開,林初戈撇下怒火中燒的張助理,抬腳走了出去。 回到公司起,腹部就絞痛不止,她蹙著眉踱進洗手間,摸出提包中備用的衛生巾,拉開了一扇門。 生理期提前五天,想來是避孕藥導致的。 下樓時,在轉角處被人握住肩膀,林初戈抬頭,牽動一下唇角:“莫總?!?/br> 她面色慘白,額前沁著一層薄汗,聲音低如蚊蚋。 莫行堯眉心微攢:“受傷了?” “沒有?!备共糠路鹩新菪龢跀噭?,疼痛似漣漪般一圈圈擴大,她勉強笑笑,“痛經?!?/br> 他按捺著疑問,右手虛攬住她的腰椎:“我抱你?!?/br> “沒那么夸張?!?/br> 在周圍群眾蘊藉的目光里,兩人一同出了公司。 深秋季節天暗得早,黑魆魆的天幕垂壓著大地,灰黃的路燈光籠罩著蕭疏的花木,滿目荒蕪。 莫行堯說:“我送你回家?!?/br> 林初戈扯起一抹笑容,心起逗弄之意:“可是我要買東西,莫總聰慧過人應該能猜到我要買什么吧?” 她皮膚白凈似玉,現下臉色因疼痛而白中透著一絲青,顯出幾分柔弱,薄薄的嘴唇不見血色,許是她不自覺地戰栗,唇邊那抹笑也顫巍巍的。 “我也要買東西?!彼麊÷暤?,“你的生理期好像提前了幾天……因為避孕藥?” 聽得出語調中的不自然,真是難為他了,她在心中偷笑,故作正經道:“是,說明貪圖享樂是有代價的?!?/br> 兩人就近去了一家小型商場,林初戈直接奔向女性用品區,莫行堯推著手推車隨后而至,臉不紅心不跳看她將一堆花花綠綠的衛生棉扔進推車中,甚至開金口提醒她買夜用的。 與林初戈臆想中的“羞紅小白臉”相差太遠,她撇撇嘴,小聲道:“莫總具有變態的潛質?!?/br> 莫行堯只當沒聽見,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一旁的女人艷羨無比,年輕男人英俊內斂,還愿意拉下臉為女友買貼身用品,誰家的女兒如此有福氣。 林初戈心里高興,面上卻繃著臉,她不擅長向人致謝示好,真心對她好的人太少,自己疑心又重,總是拒異性千里之外。以前同他在一起時,他性格雖悶,卻心細如發,每次她生理期時課桌上總會有一杯熱乎乎的紅糖水,無需她說,便知她所有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