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永琰更是躲得遠遠地:“不要!” 她心急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更是用了力氣掰開他的掌心就要扎他的手指,他甩了幾次都沒甩開,更是驚恐地對著她大叫。 不過預期當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反倒是長寧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也不動,就那么站著。 他試著用力甩著手,可她力氣卻大甩也甩不開。 她全身的力氣都放了他的身上,鉗制著不敢松手。 就在剛才那么一瞬間,她拿著針剛一動,一股熱流從那個地流了出來,她下意識低頭,只見自己的裙底一點紅潤染開來。 那是什么? 她嗅覺敏感,一下就反應過來是血! 可是她為什么會流血,為什么會從那個地方流血? 腦中嗡嗡作響,她手里的針花一下掉了下去,竟是動彈不得了。 也許是她太害怕了所以一直狠狠抓著他不放,先還甩了甩,永琰看著她一臉驚恐模樣,也順著她的模樣看過去發現了她的那一抹殷紅,他多少明白一點,立即別過去了眼,任她抓著自己。 “姑姑這是來月信了啊?!?/br> “月信?” 長寧明白過來心底冰涼一片,懨懨地松開了他。 因為褲子里面都臟了,也不好走動,這就地歇了,永琰叫人去請了紅英過來。 他站了窗邊拿本書翻看著,偷瞥著長寧的動靜,她從剛才一直就坐在門口,低著頭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他隨手翻了兩頁,聽著紅英的腳步聲近了,這才收回目光。 紅英來得也快:“公主這是怎么了?” 她服侍她這么久知道長寧以少女身其實從來沒有有過月信,突然有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趕緊拿了換洗衣裳伺候著她洗洗也換了。 避開永琰,又扶著回了自己的宮里去。 從窗口處也能看見她們的身影,長寧走路的姿勢很是奇怪。 十分好笑,他對她憤恨的心多少緩解了些,春生在太醫院抹了藥也才回來,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早有掀簾子的小太監說了小皇帝就在里面,他猶豫了好半天這才勉強扯了笑臉昂著頭走了進來。 永琰只瞥了他一眼:“笑不出來就別笑,難看死了?!?/br> 春生到了他跟前仍舊嘻嘻地笑著:“皇上,春生腿都跪腫了呢!” 說著就又要跪,果然永琰先一步擺了手:“起來罷?!?/br> 這家伙明顯就是蹬鼻子上臉的:“謝皇上!” 就嘿嘿地笑個沒完了…… 長寧可就像是害了場病一樣,她自從離開卡坦羅星球以來從未有過這樣沮喪的感覺,她側身躺著床上,背對著外面枕著軟枕。 因為身下墊了東西感覺十分的不舒服,她們那邊的人,從出生以后就是寡言寡情的單獨個體,親情友情愛情在那里幾乎不存在,所謂的伴侶也不似這種原始的交配,為了能領到能源大多成為精神伴侶,合得來的就提供jingzi卵子,然后就會在先進的儀器里面孕育幼兒。 她初來乍到對妙語有月信這件事也震驚不已,也搜索過古書資料,可卻記載了早期生命力短暫的原始卡坦羅人,才會有的事情,如今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她們早就失去了那樣的能力,而獲得了千年的永生。 因為有了月信,就意味著加快衰老。 怎么會變成這樣? 想到永琰與她做的事情,難道是因為那個? 她身下流淌著她的血,心里五味雜陳,說不清那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就在十五年時候,永琰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她也沒有這樣的絕望,如果再繼續留在這里,那不等她真正的老去,恐怕就回你永遠的死去了。 不行,她必須回去。 她回去那里吸收能源,也許還有轉機。 應該立即回去找到巫醫看看,馬上停止月信這樣的鬼東西,長寧向來是想到哪做到哪里的,驚慌讓她去了不少謹慎,骨碌一下坐起身來,閉上眼睛就開始計算年限。 嘉慶十五年,嘉慶十五年。 她的芯片在那里,然后就能返回找到她的蛋,那里有她的飛行器,可以回到卡坦羅去。 迫不及待地運行了時間軸,長寧閉上眼睛,她不等睜眼啪嗒掉了地上去。 心里砰砰直跳,她手忙腳亂爬起身來,卻只覺寒風刺骨。 一抬頭發現窗戶開著,外面正是鵝毛大雪。 冬天,她抱著雙臂盡量自己取暖,四處張望了下,仍舊是自己的寢宮,可半分人煙都沒有,這么冷的天氣,一點炭火沒有生,地龍也沒燒火,長寧快步走了幾步,宮內到處都是灰塵,就連家具都破舊得不像樣子,這半個那半個,似乎是人為所做,她走到門口,發現自己的玩具城堡坍塌一片,那圍欄里面還堆放著她喜歡的黃金。 長寧看了兩眼,轉身又到衣柜處,她實在太冷了,滿是期許地打開柜子,里面還放著她許多東西,又仿佛是從未離開過一樣。 雖然詭異,她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拿出棉衣換上了,低頭聞聞,好像還有發霉的味道。 里面還有個兔絨的斗篷,長寧又抓出來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本來就是偏殿,鮮有人走動,這似乎變成了沒有人跡的地方,她推開門,站在石階上面,往御花園看了眼,能看見巡邏的侍衛隊來回走動,四處張望,還有余煙裊裊,不知是哪個宮里傳出來的。 這是……多少年? 她茫然站在皇宮的一角,在雪中看著腳下,她的宮殿已然淪為廢墟,沒有一個人出現,腳步就叫扎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對未來未知的恐懼,讓她心灰意冷。 正是想要下去,忽然瞥見遠處一個明黃的身影,似乎有點眼熟。 也說不清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就有一種錯了錯了的鹿在心里亂撞,他身形傾長,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隔空相望,也有令人窒息的如網目光。 錯了,她的永琰還沒有這么的老……老到頭發全白。 他的臉,只添了些許滄桑,可卻是一頭華發,長寧轉身就跑,不對,這不可能是嘉慶十五年! 也顧不上關門,她絆絆磕磕地走過玩具城堡,長長的裙擺掃過黃金,露出久違的金色,心亂如麻,長寧一口氣跑到屏風后面,又覺得不安全,跑出來躲到了衣柜里面,里面都是一副一股子發霉的味道,她忽然想到自己為什么要跑,一推柜門,從里面滾落出來,一站好,立即就對上了一雙眼。 那是一雙欣喜的眼。 他胸口起伏得厲害,她站在衣柜的前面,擰著身子,看著他,他已經不再年輕,比起二十二歲時候的永琰,略顯……她有些失望地看著他,可也轉過了身子。 永琰大步走了過來,卻又停在她面前三五步的樣子,她下意識開口:“永琰你長大了啊,那現在是嘉慶多少年了?或者說你多少歲了?” 他臉上欣喜只是一閃而過,薄唇動了半晌才吭出了聲:“姑姑真是健忘,永琰三十了?!?/br> 果然,不過三十也不應該這樣??! 他臉上胡子一截黑,看起來可不止三十,長寧左右環顧:“我的寢宮怎么變成這樣了?紅英呢?” 永琰又向前一步,對于成為男人的他,她是有陰影的,戒備地退后一步她警惕地看著他:“你看見我都不覺得奇怪?” 他注意到她的腳步,竟然也是笑容可掬:“姑姑說什么呢?不是你說要出去游歷,說歸期不定么?寢宮不也早就搬了宛如那里去?” 他刻意加重了宛如這兩個字的聲音,長寧果然抬眸,先前灰氣沉沉的臉立即放出欣喜的顏色來:“宛如現在在哪里?快帶我過去看她!” 他對著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我帶姑姑去?!?/br> 就像兒時,那么多次,她牽著他的手一樣。 長寧笑,伸手去拉,剛一觸碰到又被永琰攥在掌心,她這才注意到他的手已經比她大了那么大一圈,一偏臉,她就忘了那些不快話就止不住了。 “你的頭發怎么都白了?” “生了場病,早就白了?!?/br> “啊呀,你這是少白頭……” “嗯?!?/br> 出了這偏殿的門,他聲音更輕:“路滑,姑姑慢些?!?/br> 外面風雪交加,她仰著臉看他,不知什么東西晶瑩剔透,這就隨風飄落下來,正打在她的臉上。下面尾隨來的內侍已然跪倒一片。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與她并肩站在石階上面。 長寧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下面,因為有一個人一團的白,絆絆磕磕地連哭帶嚎地一路跑過來了,她跑得飛快,臨到了還摔了一跤,爬起來就繼續哭。 長寧疑惑地看著她,這女子似乎二十出頭的模樣,到了近前看著她一路連滾帶爬往石階上面來,才聽得清她哭得是什么。 “姑姑??!你去了哪里了!宛如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再敢拋下宛如那我也不活了……” “……” ☆、第23章 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長寧恍惚地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宛如兩手緊緊摟著她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了她的身上哭得梨花帶雨,她滿口的姑姑,能聽出有多親昵,是真真切切的急是坦坦然然的情,這讓她意外,記得上一次看見她,還渾身難過,這次她緊緊抱著她,卻再也沒有那樣的感覺。 歷史已經改變,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絕望過。 永琰差人叫來了已經嫁為人婦的紅英,是想陪著她,宛如也不離左右。 從她們口中,她這才得知,原來宛如是以公主義女的身份一直生活在后宮當中,她二十有四了卻是未嫁,新皇永琰更是登基二十三年,至今獨身一人,也就是說嘉慶十五年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妃子,更別說生子了。 她無心理會這些人的關切,只是心灰意冷。 她的容顏她的生命,正和普通人一樣流逝著,如果再回不去卡坦羅星,也不知未來會什么樣子,說不定也會像妙語那樣,活著活著就死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 長寧勉強打起精神來,她已經不想去試探永琰,對她存的又變成什么樣的心思了,在這個后宮當中,不管真假,曾有宛美人存在過,她就是命中注定與永琰有些牽絆過的,只要她回去,努力扮好自己的角色,暗自推波助瀾,或許還有希望。 一回頭,宛如和紅英都眼巴巴地看著她,也不敢多問,生怕她們起疑,裝著心煩,這就給人都趕了出去。 期間,皇帝過來探望兩次,她都以太累為由推拒不見。 春生打著給她送茶的名義也過來探話,她只盯著他的臉,不咸不淡應了幾聲,想著心事,正好抓了他來聊些閑話,這就提起了宛如:“她再不出嫁可都成了老姑娘了!” 春生在她面前蹲著,挑著火花,讓屋里更暖一些:“皇上也是這么說的啊,可她這幾年就是找公主啊,每年春秋,都要出宮尋找公主您的足跡,可真是孝心可嘉??!” 長寧唇角抽了抽,感覺沒有一點真實感:“以前沒想太多,現在想想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也不知她的生身父母在哪里,可還有音信?托付了去也省心些?!?/br> 他順著她的話連連點頭:“要是個爭氣的,當初也不會將孩子丟了,還能指望什么?” 她更是驚訝:“找尋不到了?” 春生一副你早就該知道的模樣,只說:“原來十多年前還是京城有名的破爛戶,全靠賣閨女發家呢,陳財神家也算過得有模有樣了,誰知前幾年那老小兒又討了兩個小老婆,這也不知怎么的了,有點田產就鬧開了,后來錢財都叫人卷跑了,家也敗了,不知投奔哪個閨女去了,也來宮里找過皇上,沒臉沒皮一頓亂棒打出去了?!?/br> 長寧嗯嗯兩聲,就不愛聽這樣的事。 他又撿歡喜的事情與她說,她這會兒冷靜下來,又對永琰起了疑心,若非是心有執念,又如何能十幾年不立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