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魚月月撿起沙發上一塊軟墊披著,朝著房間內唯一一個大型物件走去。 那是一個雪白的透明冰棺,因為玻璃隔斷的遮擋,魚月月只能看清冰棺的一角,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里面似乎躺著一個人。 魚月月不斷靠近,她越過地上那一灘紅色血液,看著血色的手上從地上延綿到冰棺上。 而冰棺里躺著的正是她熟悉的人——她的小姨程芙。 肩上的墊子滑落,魚月月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如同啞了一樣,喉管里發不出一點聲音。 “小…姨…” 顫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打著旋兒,魚月月靠近冰棺,淚水糊滿臉頰。 “原來是這樣啊…”魚月月自嘲一笑。 “難怪,難怪…” 如果是小姨,那魚淮做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釋。 魚月月一抹臉,眼睛還是忍不住濕潤。她趴在冰棺上,對著里面的女人說話,“小姨,我也好想你,他們都不肯讓我知道你的墓地在哪里,都瞞著我…” 程芙最后一次執行任務是作為臥底,里應外合,將大毒梟交易的地點傳遞給警隊。 按照一些人說法,任務很成功,只犧牲五名警察,就將盤桓良久的兩個毒梟揪出來。 緝毒警察,身前不露臉,死后不立碑。 程芙就是那五個警察中的一個,最年輕的那個。 被垂死掙扎的毒梟注射新-型-毒毒-品、被虐打,她被找到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好rou。五個警察,被示-威一樣丟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毒-品發作的時候,被所有人看見。 毒梟被繩之以法,執行槍決。 但是,對于程芙的死亡,到現在,魚月月仍舊不能釋懷。 她小姨明明是可以活下來的。 淚水再一次模糊視線,魚月月推開冰棺,俯下身握住程芙的手掌。 “小姨啊,你怎么就那么倔呢,你知道嗎,國家現在對于禁毒宣傳力度越來越大了,很多人不會再抱有僥幸心理的去嘗試;似乎一切都在變好呢?!?/br> 她的感概沒有人聽見,陷于永久沉睡的人,又如何給予她同樣溫暖的擁抱。 魚月月還想說什么,大門被嘭的一聲打開。 魚淮一臉肅穆的站在門口,冷然的盯著闖入的魚月月。 那樣冷漠的眼神讓魚月月感到無比陌生。 “小叔?!?/br> 魚淮沒有回答魚月月的呼喚,他堅定的往前走,身后拖著兩條魚尾。 魚月月看見魚淮身后的魚尾,眼睛瞪圓。 那是深藍和銀月。 魚月月擋在魚淮面前,魚淮冷漠的伸出手將她扔開。 他白襯衫下的手掌上布滿黑色的鱗片,連他的眼睛也變成豎瞳。 魚淮直立向前走,拉起因松手掉落在地上的鮫人。 魚月月捂住胸口,沉悶的痛感從她的胸口擴散。 她看向那兩條失去意識的人魚,輕呼出聲,“深藍!” 軟綿的魚尾被仍在地上,魚月月的呼喚沒有叫醒任何一個人。 魚淮磨著鋒利的刀,雪白的刀刃就要落下。 銀色魚尾的主人忽然醒來,長嘆一聲,看著失去理智的魚淮,說到,“你這樣做救不了她?!?/br> 魚淮的動作頓住一瞬,但是刀尖仍舊往下。 銀月嘆息,“鮫人的rou,人類吃下只會如□□,你想讓她死的更快嗎?” 沉默不語的魚淮打破自己的沉默,“她已經死了,不會更糟糕?!?/br> “會的,鮫人的血rou會讓她腐爛的更快?!?/br> 果然,魚淮的動作停下,刀尖插在藍色魚尾上,銀月微微闔目。 魚淮抽出刀,橫在銀月的脖子上,聲音冷冽,“要怎樣做,才能讓她醒過來?!?/br> 銀月抬眸,對上魚淮已經失去人類特征的眼睛,微微擺頭。 “你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吧,雖然不知道你用什么辦法將自己變成這樣,但是用你自己的血rou或許可以一試?!?/br> 魚淮的刀還沒有放下,刀刃割破銀月的脖子,紅色的血液從銀月脖子上流出。 紅色! 魚淮斂眸,眸色暗沉。 銀月倒是不在意,他很好奇人類是不是真的會愛上人,不參雜欺騙、虛妄是真誠的愛意。 “如果你愛她,將你的血rou分給她,愛人溫熱的血脈或許會讓她活過來?!?/br> 魚淮放下刀,掐住銀月的脖子,“你的血液為什么是紅色的!” “因為,我不愛她了,這是對于曾經我承諾的懲罰?!?/br> 鮫人愛人的死亡會帶走他們長生的能力、不愛也就意味著愛人在心中的死亡。 就像是,童話里得不到愛的美人魚會變成泡沫。 失去愛人的鮫人會失去一半的壽命。 魚淮一下就明白銀月的意思,他站起身,走到冰棺前,注視冰棺里的愛人。 手臂橫貫在賓館之上,紫色的血液瘋狂從傷口涌出。 魚淮盯著傷口,一旦傷口要愈合,刀刃就會再次降臨,新的血液重新補充。 血液喂入死去的□□,得到的真的是失去良久的愛人嗎。 魚月月看著魚淮的一意孤行。 魚淮盯著冰棺里的女人,視線不曾移開。 火紅的月季上濺落古怪的血液,一個guntang的圓點落在紅色的花瓣上。 僵直多年的手指,緩緩地,在魚淮驚喜的目光中,動了動。 第92章 復生 第柒章 銀月看向魚淮。 那男人的眼睛亮起來,里面是滿到即將溢出來的驚喜,他雙手摟住冰棺里的女人,頭擱在女人的頸間,兩個人交頸而坐,像兩只纏綿的海鳥。 “真的,她剛才真的動過一下,你們也看見了對嗎?” 魚淮的聲音如同湖面上突然躍出的魚,破開他自己沉穩、溫柔的‘湖面’,顫抖的激動變成‘湖面’上的主題曲。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程芙的手,溫熱的勁動脈貼著她冰冷的身體。 在魚淮的注視下,那冰冷的脈搏并沒有重新跳動,仿佛,他之前所見都是幻覺。 銀月也看出來這具失去生氣已久的軀體已然腐朽,在難以抽出綠色的枝椏。 但是男人不信,他黑琉璃一樣的眼睛染上赤紅,紅血色在他眼白上橫行,軟軟的水光浮上眼框。 “不會的,剛才手指動了,我親眼看見的,程芙你給我醒過來…” 魚淮手臂上血rou翻滾,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刀子胡亂的在手臂上割動,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順著女人的唇瓣滑下。 魚淮小心翼翼地掰開女人的嘴唇,將血液渡到女人嘴中。 傷口一次次愈合,他就一次次劃傷,血rou模糊的手臂幾乎不能看。 銀月看著漫延的血色,皺眉,看向男人,“她死亡的時間太久,就算將你全身的血rou都流干,她也活不過來?!?/br> 魚淮割裂手臂的動作一頓,他抬眸,赤紅的眼睛讓人心驚。 “你騙我!” 銀月皺眉,“我沒有騙你?!?/br> 魚淮聽不到銀月的話,他癡了一般,呢喃著‘你騙我’。動作輕柔的將程芙放下,自己站起身,低頭看著手里的刀,半面在陰影中的臉勾勒赤紅的眼睛。 “為什么要騙我呢,該死,真該死?!?/br> 皮rou翻滾處可見白骨,淋漓的鮮血順著垂落的手臂滴落在雪白地面,魚淮手握著刀,癡癡一笑,藏在陰影中的半張臉刷的一笑側過,暴露在光影中,赤紅的眼睛盯著地上的銀月。 銀月被男人冰冷的目光注視,心跳如鼓,被狩獵者盯住一樣的惶恐漫上心頭。 魚淮冰冷的目光移開,轉頭看向魚月月,冷漠勾唇,一步步走向魚月月,他手里握著的刀泛著森冷的光。 “小叔…” 魚月月看著魚淮,魚淮一步步逼近,他面上的癲狂只叫魚月月心生悲哀。 魚淮走到魚月月面前,閉了閉眼,他對魚月月說,“抱歉?!?/br> 魚月月看著魚淮手上那么大一把刀,有些悲傷,這個時候抱歉有什么用,抱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嘛! 魚月月無語凝噎,只在魚淮靠近之際憋出來一句,“叔,別沖動?!?/br> 只是,這個時候的魚淮,什么都聽不進去。他一步步靠近魚月月,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臂拽住魚月月,將她往冰棺處拖。 魚淮的手像鉗子一樣,握住魚月月的兩只手腕,讓她無法動彈。 魚月月犟著身軀,整個身軀向后倒去,朝著魚淮手臂相反的方向使勁。 瘦瘦弱弱的魚淮,此刻卻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魚月月就是那被壓在山下的猴子,任憑她如何反抗,還是被魚淮拖到冰棺面前。 魚月月被按在冰棺前,手臂被魚淮橫放在冰棺上。魚月月用腳蹬著冰棺,想要逃脫,可是魚淮赤紅的眼睛和手上的刀讓她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