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榮王深深地看了染千樺一眼,那一眼,有憤怒、有懷疑、也有……遮掩!至于在遮掩什么,不得而知。 染千樺輕功了得,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追上了雅歌,她輕輕握住雅歌的胳膊,仿佛怕嚇到她,連語氣也帶了一絲少有的柔軟:“發生什么事了?還要鬧‘離家出走’?” “父王不讓我見母親!我討厭他!我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染千樺的眼神閃了閃,沒追問榮王不讓雅歌見榮王妃的原因,只語氣如常道:“他終究是把你養大的父王?!?/br> 雅歌吸了吸鼻子,氣呼呼地道:“那又怎樣?他可壞了!他老愛兇我!還打我罵我!我早就不想跟他一起住了!你要是來勸我回去的,趁早死心!我不回!” “他打你?”染千樺眸光一涼,“打的哪里?重不重?” 雅歌冷冷一哼:“他呀,下手可重了!我每回都要在床上躺好幾天呢!” 染千樺的拳頭一握,咯咯作響,眸光也越發寒涼:“今晚先跟我住,明天我送你回去,替你揍他一頓?!?/br> 雅歌撇嘴兒,淚水掉了下來:“我要母親!”白天,她是脫了韁的野馬,一到晚上就想回家,而這個家不論在哪里,都必須有她的母親。 染千樺的眸光顫了顫:“你母親她……”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片刻后,話鋒一轉,“你剛剛說想學劍,我教你劍法?!?/br> “我不要!我要母親!你帶我去找她!” 染千樺的心,酸酸的發痛,又不敢真的帶她去找榮王妃,就拉著她坐在亭子里,聽她一抽一抽地哭,直到苦累了,靠在她肩膀睡了過去,染千樺才有抱起她,走向了皇宮的大門。 門口,碰到了同樣要離宮的廖子承與華珠。 華珠驚訝地看著染千樺懷里的雅歌,問道:“雅歌小郡主怎么了?” 染千樺面色如常道:“跟榮王吵架了,我讓她在我那里住一晚?!?/br> “你對雅歌小郡主真好?!比A珠挑眉說道。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凜,另有所指地問:“你……要帶她回染家?確定?” 染千樺的神色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漸漸變得復雜,凝思了一會兒,說道:“今晚住你們那里?!?/br> 四人一起乘坐馬車回了府,華珠深深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識趣地沒有多問?;亓饕糸w后,叫巧兒拾掇了一間上好的廂房,又備了換洗衣裳。 染千樺謝過,關上門,擰了帕子為雅歌擦身。 雅歌大概是累壞了,長途跋涉,來不及休息又與長樂公主決斗了一場,這還不夠,晚上又哭得那么厲害,幾乎把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乃至于染千樺給她洗澡、換衣,也沒弄醒她。 染千樺洗漱完畢,坐在床頭,什么也不做,就這么看著熟睡的雅歌。 雅歌和穎蘿一樣,睡相不好,又愛流汗,稍微蓋多一點要掀,掀了又不記得蓋上。 染千樺反反復復地為雅歌蓋著被子。 突然,一道暗影推門而入,自身后抱住了她,輕輕說道:“千樺?!?/br> 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他這種無恥的糾纏,染千樺并未立刻推開他,讓他抱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怎么總是陰魂不散?” 顧緒陽微微一笑:“你今天才知道?” 染千樺幽幽一嘆:“十四年了,顧緒陽,你累不累?” “累?!辈淮厩彘_口,顧緒陽迅速補充道,“我追著累,你躲著也累,不如你嫁給我,這樣大家就都不累了?!?/br> 染千樺沉默。 顧緒陽摟緊了她纖腰,下顎抵在她肩頭,臉頰挨著她臉頰:“千樺,不要再逃了?!?/br> 染千樺的喉頭滑動了一下,面無表情道:“放開我,顧緒陽?!?/br> 顧緒陽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不放?!?/br> “我再說一遍,放開?!?/br> “我也再回答一遍,不放?!?/br> 嘭! …… 華珠出門,要摘些海棠花瓣泡澡,一出門,就看見海棠樹下,掛著一個人,華珠嚇了一大跳,定睛看清他模樣后低叱道:“??!顧緒陽!你大半夜的不睡覺,掛到我樹上干嘛?” 顧緒陽的嘴角抽了抽,難為情地苦笑道:“那個……幫個忙,把我……弄下來……” …… “啊——啊——啊——” 天未亮,華珠被一陣尖叫猛地驚醒,睜開眼,聚精會神地聽了一番,好像來自隔壁雅歌與染千樺的房間。華珠忙穿了衣裳走過去! 屋內,雅歌一手揪住衣襟,一手cao起枕頭、被子、鞋子、罐子、花瓶……但凡拿得動的東西,朝對方狠狠地砸了過去! “你這個色魔!混蛋!變態!干嘛摸我胸?你誰呀?” 流風眨了眨黑寶石般璀璨的眼眸,一邊輕松地避過雅歌的襲擊,一邊很認真地打量著雅歌的容貌。 雅歌火大了,她一起床就看見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少年坐在她床邊,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她趕他走,他卻非但不走,還伸出咸豬手,襲她的胸!長這么大,她連手都沒被男人牽過…… 氣死她了! 真的氣死她了! 更氣的是,這個家伙是什么妖怪?她丟了那么多東西,怎么一樣也砸不中他? 雅歌惱羞成怒,快要瘋掉了,眼神一瞟,端起一盆洗臉水,連同盆子一塊兒朝流風潑了過去! 她放開手的一霎,褻衣的衣襟散開,露出蜜色柔美的肌膚,和那對剛剛發育的小可愛。流風的身子一僵,忘記了閃躲。 嘭! 銅盆直直砸中了他額頭。 一個大包鼓了起來,邊角的血絲也流了下來。 雅歌見自己終于得逞,解氣地拍了拍手,可一瞧對方死死盯著她前胸的模樣,又低下頭一看,“啊——啊——混蛋——” 全部走光了…… 嗚嗚…… 流風是流著鼻血出來的。 半路碰到正朝這邊趕來的華珠,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華珠拉住他的手,用帕子擦了擦他額頭上的傷口,蹙眉問:“怎么弄成這樣了?” 流風把食指放進了嘴里。 華珠一驚,這是被人揍的吧?被人揍成這樣了你還開心?你缺心眼兒??? 染千樺與廖子承隨后也趕來了,問清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后,無言以對。流風這孩子的特殊癖好……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染千樺決定送雅歌回驛館。 雅歌一直到走,眼底都噙著淚水,鼻子和臉蛋紅撲撲的,恨不得把流風給撕成粉碎。 流風約莫也知道自己惹人家姑娘生氣了,就傻呆呆地坐在窗前反省,他想啊,以前廖子承與華珠吵架了是怎么和好的呢?又是怎么逗對方開心的呢?最后,他腦海里靈光一閃,追上了剛剛啟動的馬車。 雅歌根本不想看到他!要不是知道他是廖子承的“兒子”,一定會一劍殺了他! 流風討好地把小禮物塞到雅歌手中。 雅歌幽幽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展開一看,“啊——死流風!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華珠揉了揉耳朵,倒吸一口涼氣,她坐在流音閣,都聽到了雅歌的咆哮,不知道流風又干了什么惹毛她的事。 廖子承坐在華珠對面,一張書桌,一人用一邊。華珠在拼梅莊地圖,廖子承在看軍中密報。 華珠舉起其中一份羊皮地圖,對著陽光照了照,嘆道:“兩個多月了,還是沒找到淑云的那份地圖怎么辦?” 流音閣、半月居、蜂房、蜂箱……甚至府里,但凡淑云去過的地方都被里里外外翻了個遍,可依然一無所獲。甚至,華珠連私房菜館和大覺寺附近的小別院也搜了,一點眉目都沒有。 距離佛龕留下血淚已經過去兩個多月,雖然她沒出任何差池,可心里總像懸了一塊兒大石,必須找到梅莊、破解佛龕之秘,這塊兒石頭才能落地。 廖子承站起來,俯身,扣住妻子的頭,在她朱紅的唇上深深地吮了一口。愛極了一抬頭就能看到她,一動身就能吻到她的感覺。 “有些東西越找越沒有,不找的時候它反倒自己蹦出來?!?/br> 華珠舔了舔被他吻過的地方,甜蜜一笑:“那倒是?!钡皖^,繼續拼地圖,拼了一會兒,笑容又慢慢淡了下去,“可是,就算我們找到梅莊第四女的地圖,還有太后手里的那份,她那份,怎么弄到呢?” 明德太后不像別的女人,她似乎……沒有弱點,說她想霸占朝堂吧,不盡然,畢竟她退位許多年了;說她偏疼某個孩子吧,也不盡然,只是相對而言,待燕王一脈與長樂公主更好。所以,要得到她的地圖,實在……無從下手。 廖子承放下一封密報,又拿起另外一封:“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只要相信,奇跡就一定能出現?!?/br>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勵志了?”華珠歪著腦袋,瞇眼問他。 廖子承放下密報,十指交握,很認真地看向了華珠:“我曾經看過一則報道,是關于宇宙的?!?/br> “宇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頭頂的天吧,不過它比天更廣、更幅員遼闊?!?/br> 華珠似懂非懂。 廖子承接著道:“那些研究這方面的專家說,宇宙有一種非常神奇的力量,掌控著人間的各種規律和發展。它能接收人們發射的信號,并根據這些信號,對人們周圍的一切進行重組?!?/br> “我不明白,好……深奧?!?/br>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如果一天到晚想著自己有多倒霉,那么他接下來,會接二連三地碰到更多更倒霉的事。相反,如果一個人總是很樂觀地看待生活、很積極地設想人生,那么他的未來,會充滿驚喜與收獲。你可以把它看作一種獨特的宇宙吸引力法則?!?/br> “你的意思是,我們相信能找到梅莊,那個……什么宇宙,會自動送給我們一個得到太后地圖的辦法?” “我是無神論者,不過對于宇宙的吸引力法則,我一直是持積極的態度。我相信,我們現在所作的一切決定,都在不經意間發生著潛移默化的轉變。而這些轉變,又會慢慢演變出一條得到第五份地圖的辦法。那時,你再回過來看,會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樣。別不信,我試驗過很多次了,非常靈驗?!?/br> 華珠莞爾一笑,雖然沒能徹底消化廖子承的奇怪理論,不過最后一句,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你試驗過?這么說,你朝那個什么宇宙發射了很多信號了。老實交代,關于我的,你發射過哪些內容?” 廖子承比女子更美麗纖長的睫羽微微一顫:“你,我還用發射信號嗎?不都是你倒追我的?” 華珠歪過頭,看向他發紅的耳朵,眼睛一瞇,又撒謊!這家伙,一定想了什么不純潔的東西! “侯爺,這是七寶送來的信?!鼻蓛捍蛄撕熥舆M來,把一封密函遞到廖子承手中,爾后退了出去。 廖子承展開信件,閱讀完畢,臉色不大好看了。 華珠斂起嘻嘻哈哈的神色,關切地問:“發生什么事了嗎?” 廖子承蹙眉,輕輕一嘆:“瑯琊水師的軍艦在海上巡邏,突然消失了?!?/br> 華珠杏眼圓瞪:“消失?” 廖子承點了點頭,眸光深幽:“對,憑空消失,沒有沉入海底,也沒有靠上海岸,軍艦上還有一百多號水手,也全都消失了?!?/br> 一百多號水手,一百多條人命,一百多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