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徐mama出去喚人,不多會兒,十幾個家丁魚貫而入,將傅老爺子一家人如拖麻袋一般拖了出去,崔氏撲過去抱住兒子的尸身不放,楊氏嗷嗷著不走,傅半夏似不敢相信一夕間落到此種境地,抱著門怎么也不撒手,家丁回頭看徐mama,徐mama蹙眉,“一起抬了扔出去?!?/br> 得了話,家丁手腳利索很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屋內的傅老爺子一家和死去的黑衣人拖了出去。 傅耿笑著上前,“恭喜大哥,這回終于找到了親生兒子!” “我的親生兒子不也是二弟的親侄子嗎?同喜?!备地疁\笑。 佘氏在心里罵了個天翻地覆,臉上卻也堆滿了笑,正想開口說恭賀的話,傅大少夫人已拉著楚氏的手轉身出了屋,“好媳婦,走,到娘院子里去,娘攢了那么多年的媳婦本兒是時候給你了?!?/br> 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佘氏一眼,“二弟妹放心,在沒得到爹的認可之前,他們不會住在府中?!?/br> 佘氏恨的咬牙! 傅云杉扶了傅剪秋,一道出了房間,余光掃到傅耿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幾遍才收回,心中不由警鈴響起,沒了傅明孝當敢死軍,傅耿接下來會怎么做? 或者說,他想做什么? 傅耿笑著目送一群人走遠,臉上浮現興味,抬腳出了院子,往傅老侯爺的院子德昌院而去。 佘氏瞧見他走的方向,撇了撇嘴,轉身回了暢觀園。 傅老侯爺臉色難看的端坐在書桌后,提著筆在寫著什么。管事瞧見傅耿過來,退到一旁,傅耿走上前,躬身,“爹?!?/br> 傅老侯爺眼睛都沒抬,“都走了?” “爹指傅明禮一家嗎?”傅耿含笑,“被大哥和大嫂帶走了,聽話音……”他看著傅老侯爺,笑,“沒得到您的認可前不會住在帝師府中?!?/br> 說完,沒等傅老侯爺開口,從懷中取了根銅管,抽了里面的信條遞過去,“爹,清河有消息了?!?/br> 傅老侯爺提筆的手一頓,將筆隨意扔到紙上,接了信條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快速掃完了信上的內容,眸光瞬間冷厲起來,“果然是他們!” “是誰?”傅耿湊過來,傅老侯爺已收了信條,去桌上拿了火折子引燃了信條,扔到炭盆中。聲音淡冷,并不回答傅耿的問話,吩咐道,“傅明孝和傅明悌這兩人不能留下活口,這件事你去辦?!?/br> 傅耿目光微頓,笑著應了,視線在炭盆內轉了一圈,出門去。 傅老侯爺看著他走遠,才重新回到書桌后,伸手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摁了一下,書桌下立刻彈出一個匣子,傅老侯爺從中抽了張粉白箋紙,拿了毛筆蘸墨快速的寫了幾行字,喚了門外的管事捉了信鴿,親自將信塞入銅管,開窗放飛了,才收回視線。 管事倒了茶,“侯爺,這事要不要知會……”他往南方看了一眼,傅老侯爺搖了搖頭,“沒有必要?!?/br> 管事欲言又止,終笑著退了下去。 暢觀園,傅耿抓著信鴿,看完了信,眉間掠起一絲不解,想了好一會兒仍不得要領,只好將信重新裝好,放飛信鴿。 佘氏上前,“爺,可是有什么古怪?” 傅耿看了她一眼,搖頭,“吩咐開飯吧?!?/br> 佘氏蹙眉,面上含笑,福身,“是?!?/br> 遠遠的,傳來傅迎春放肆的吼叫和纏打中發出的痛呼聲,不過半刻鐘,便恢復了寧靜。 大門外,一群人哭天搶地,死活不肯離開,有家丁上前呵斥,“再不走,就把你們送去應天府,與傅明孝同罪!” 楊氏母女大驚,拖著傅老爺子就跑走了。 方氏一臉灰白,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藍色包袱,那里面有著全家僅剩的幾千兩銀子,本是她打算在京城開店的資本,可如今沒了帝師府做后盾,幾千兩……在京城生活都困難! 傅半夏癡癡傻傻,糾纏著家丁,“我不是他們家人,我是帝師府孫二少爺的小妾傅姨娘,你們讓我進去……” “姨娘?嘖嘖……”家丁頻頻搖頭,“二少爺已經吩咐小的了,從今日起你就不是他的姨娘了,還不滾?!” “不!不可能!二少爺昨晚還去了我房里……” 家丁懶得跟她啰嗦,毫不客氣的將她推搡在地。傅半夏發型散亂,衣服上滿是泥土,十分狼狽。 傅迎春狠狠抓著丫頭的胳膊,瞪著那些驅趕的家丁,“我是帝師府的大小姐,你們敢……” “呸!我們帝師府沒有這么水性楊花蛇蝎心腸的大小姐,趕緊滾!”家丁對她更不客氣,伸手拽了她頭上值錢的東西,將她扔了出去。 小丫頭被牽連的一同跌倒在地,痛呼不已。 方家大少奶奶同二少奶奶相視一眼,上前將小丫頭拉過來,落井下石的嗤笑,“嘖嘖……什么帝師府的大小姐,原來是假冒的劣質貨!連累我們陪了那么久的笑,我呸!翠兒,你可是我們家的丫頭,以后也只能伺候我們,趕緊過來?!?/br> 傅迎春仰頭,撥開遮擋視線的頭發瞪著方家一行人,目光觸到方氏緊緊抱在懷中的包袱,臉上露出詭笑,方氏意識到她的意圖,還沒反應過來,就瞧見她動作麻利的沖了過來,搶了包袱就跑走了。 方氏有幾秒的呆怔,反應過來咆哮出聲,“傅迎春,你個賤人!把我的銀子還給我!”說完,拔腳追了上去,“她搶走了我們所有的家當,快追??!” 一家人才如夢方醒,拔腿追了上去。 “傅迎春,你個賤坯子,看大爺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打斷腿算便宜她了,我要把她賣進那骯臟地兒去,千人枕萬人騎!” “賤人,你給我站住……” 一群人叫嚷著離開。 方老爺臉色難看,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好半響,才抬腳跟過去。 另一邊,傅明悌和楚氏帶著兒女倉惶往城外逃去,臨出城門,拿二十兩金子買了輛不起眼的馬車,連被褥干糧都來不及準備,拎著鞭子就抽了馬,跑出了城。 “爹、娘,咱們要回清河嗎?”傅二郎在京城混了三年,雖沒混出大的名堂,卻在剛才的酒宴上看出了門道,傅明孝要將他們全都害死,他們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條! 蔣氏搖頭,虧的她和丈夫早猜到會有這么一天,日防夜防,包裹都是一早裝好的,里面有每人一套衣服,變賣了換成國通的銀票和一些碎銀子,才能在第一時間活著離開帝師府! 誰能想到,那傅明孝竟喪心病狂到如斯地步,連親爹娘都不放過! 想到這,蔣氏都忍不住心底陣陣發寒! 蔣氏抱著渾身顫抖的女兒,神情還帶著幾分驚懼,喘了好幾口氣才道,“不,傅明孝不會輕易放過咱們,他看著咱們逃走,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追去清河,咱們不能回清河!咱們去、咱們……” “咱們往北走,一直往北,我就不信他能想到咱們會背道而馳!”馬車外,傅明悌咬著牙。 麥冬仰頭,問蔣氏,“娘,咱們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了?” “……”蔣氏語塞,將女兒抱的緊緊的,“不回去了,等安頓下來,娘給你找個好婆家,可好?” 麥冬搖頭,“我要跟爹娘還有二哥在一起?!?/br> 他們這一逃,如亡命天涯,命喪何處都不可知,哪里還有幸??裳?? 麥冬再蠢笨,也在帝師府呆了三年,有些事情她看在眼里,不說不代表不懂! 蔣氏抱著女兒無聲落淚,傅二郎撇開頭。 出了城,光漸漸暗淡下來,一家人饑腸轆轆卻不敢讓馬車停下來。 寒風呼嘯,有棉簾擋著的蔣氏三人還好一些,趕車的傅明悌凍的牙齒打架,嘴唇發紫,手都僵了卻不敢有半點放松,一邊拿著鞭子抽打馬,一邊回頭,透過漆黑的夜幕去聽去猜測有沒有人追來! …… 從帝師府回來,進了書房。 冬青幫傅云杉解了斗篷,將一應東西準備齊全,才笑著湊到傅云杉耳邊低語了幾句,傅云杉笑,“他一直很聰明,沒有他,以傅明孝的智商又怎能安穩呆在帝師府中這么些年!” 冬青撇嘴,“這樣的人死了活該?!闭f著,眼睛一亮,湊過去嘻嘻笑道,“姑娘,不如我去跑一趟,把他們給……”她比了個咔嚓的動作,傅云杉搖頭,端了熱茶吹動飄浮的茶葉,眉眼彎起,“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們?派人跟著他們,讓他們盡情的逃亡,等到他們放松的時候就給點示警,別讓他們的逃亡路無事可做。當然,也別讓他們被人輕易殺了!” “啊……”冬青恍然,嘿嘿笑了兩聲,“還是姑娘聰明!” 臥室,傅明禮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楚氏背對著丈夫,將他的動作聽的一清二楚,嘆了口氣,轉過神在黑夜里發問,“相公放心不下他們?” 傅明禮搖頭,苦笑,“那些人……”就是他把命都送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滿意吧! 欠下的該還的,他早以命還清了! 有虧欠的是他們,不是他! 傅明禮長嘆一聲,徘徊在胸腔中那股怨氣不滿似在一瞬間煙消云散了,他看著妻子擔心的面龐,擔憂的眼神,溫雅一笑,“是覺得造化弄人?!?/br> 看到他的笑,楚氏松了口氣,回笑道,“過幾日要準備店鋪的事,早些歇息吧?!?/br> 傅明禮點頭,伸手將妻子摟入懷中,喟嘆一聲,聲音低沉,“睡吧?!?/br> 翌日,傅明信一家來辭行。 傅明禮和楚氏幾番挽留,都被傅明信謝絕了,傅云杉想到帝師府的復雜和家里現在的處境,并未多做強求,安排了車輛,派人一路護送他們回清河。 從始至終,兩家人誰也沒有提到傅老爺子和楊氏等人。 傅明信是覺得他們家愧對老五一家,傅明禮則是怕四哥鉆牛角尖。 傅桔梗和傅鳶尾戀戀不舍,傅云杉笑著邀他們明年來參加她的及笄禮,兩姐妹一口應下。 何氏拉著楚氏的手雙眼一直噙著淚,楚氏心里難受,兩個人倒是哭的稀里嘩啦。 臨走,傅云杉送了傅桔梗和傅鳶尾兩姐妹一人一個小匣子,里面裝了全套頭面首飾和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傅云杉囑咐她們,荷包要到家再打開,里面有給她們的驚喜。 楚氏和何氏親自張羅了一大桌飯菜,兩家人歡快的吃了頓團圓飯。 一個月后,他們回到了清河,卻不知從什么地方傳出傅家老四將親爹娘親meimei扔在京城不管,一家人跑回來的事。 傅剪秋轉給四房的飾品店已在傅明信不孝的輿論聲中被楊氏霸為己有! 家里的房產田地也統一被楊氏據為己有! 傅明信默然冷笑,帶著兩個女兒和妻子在村頭蓋了間茅草屋住,被王叔王嬸接回了家。 王家一家都站到他這邊,王奶奶更是在村中放話,“咱們村里要是還能找出像傅明信這么孝順聽話的人,我老王家就跟他的姓!” 村中嘩然。 傅明信以往的好才被人漸漸記起來,一些唏噓,一些看笑話,楊氏卻占定了傅明信家的財產,咬死不松口。 老六傅明義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事,爹娘一貫不看重四哥卻從來沒鬧到這個地步,他問,傅明信一句話也不說,何氏在一旁抹眼淚,傅明信看妻子哭的狠了,才對傅明義說了句,“你好好奉養爹娘,就當……就當我們一家都死了!” 傅明義愣在當場。 一家人不能老吃住在王家,傅明信進了王柱的施工隊,因在外名聲不好,王柱不在的時候那些人特別喜歡指使他,不過半月,他就因太過勞累在高架腳上犯迷糊而摔在地上,小腿骨折,需靜養三個月。王柱拿了銀子給他看病,他讓妻子把欠王家的都記下,以后存錢了還。 傅桔梗突然想起傅云杉送的頭面首飾,和jiejie偷偷拿去當了貼補家用,被傅明信知道又贖了回來,“杉兒給你們的,留著給你們做嫁妝?!?/br> 兩姐妹嗚嗚的哭,不經意間將荷包翻出來,荷包內安靜的躺著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一家人怔住。 傅鳶尾慌忙打開自己的荷包,里面同樣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還有一封傅云杉的親筆信,告訴她們若在清河生活不下去就來京城,自己家開了飾品店,請她們過來當打絡師傅,管吃管住管嫁個好人家! 何氏抱著兩姐妹哭,傅明信抱著頭,鐵打的漢子眼睛紅的嚇人。 …… 將傅明信送回清河的第三天,圣旨下,判了傅明孝冒頂管親、貪污受賄、知法犯法、徇私舞弊等數十條罪狀,押往刑場問斬! 傅明禮一天沒出房間。 傅云杉也沒打算把她私下做的那些腌臜事兒告訴家人,只讓冬青去看了,回來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