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她知道?!?/br> 沐乘風張口含住她微撅的唇瓣,嘆息著坦白:“你說得不錯,我以前曾是駙馬人選。不過并不似你以為的那般,我是鐘情公主才入了女皇的眼,其實他們定下這件事的時候,我不過十歲而已?!?/br> 這下輪到左芝驚訝了:“十歲?!” 沐乘風點頭:“想必母親同你說過多年前沐府蒙難的事,那時我們全家身處流放之地,日子過得很是艱辛,缺衣短食也就罷了,連性命也難?!援斘矣錾弦粋€可以回京的契機,便抓住不放。初時我以為只是簡單拜入國師門下,做他的弟子伺候 他起居,間或學些文武,哪曉得……呵?!?/br> 那個似妖似仙的男人竟然挑選了近百名與沐乘風差不多的少年,他傳授他們學識武藝,但不允許任何人喊他師傅。他的容貌數十年如一日,唯有鬢邊霜華隨歲月漸漸增長,他總是含笑說出殘忍的話:“你們當中唯有一人能成為我真正的弟子?!?/br> 第一年,武藝試煉以命為注,百人剩下五十。 第二年,五十又少一半。 第三年,十數人而已。 …… 十年后,只有沐乘風活了下來。他不屑交際不近人情,那是因為他從小沒有玩伴沒有朋友,只有生死相搏的對手和敵人。國師說過,日后長公主登基為帝,曾經的駙馬未來的鳳君必須是文韜武略、心狠手辣缺一不可的人。他不能善交、不能重情、不能有勢力龐大的家族……總之一切威脅到王位的都不可以存在。 千挑萬選、百里挑一,最后挑出了沐乘風,一個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人選。 左芝聽的一愣一愣,雖然早知宮廷爭斗血雨腥風,可她畢竟離這些還是太遠了,她傻傻回不過神:“這不可能吧,太匪夷所思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沐乘風揉著她的手,沿著藕臂徐徐往上摸,低眉道:“女皇和國師能夠花十六年之久布局除掉鳳君,用上十年培育駙馬人選又有何奇怪?如今你表兄已是晉皇,左氏一脈在東晉獨大,之所以有此結果,焉知不是從數年前就開始籌謀策劃的?” 權力,讓人瘋狂的權力。沒有的人想得到它,得到的人想守住它,傳給子孫后代生生世世,不讓它從這個輝煌的家族中消失。 各種各樣相互傾軋的利益漩渦匯聚成浩瀚大海,沐乘風只是海中一葉小小扁舟,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單憑他一人之力是難以從海浪中脫身,所以他依附在皇權這艘大船之上,默默隨航,只盼有朝一日能夠借著大船逃出孽海,回到平靜的海岸上面。 不過世事難料,沐乘風如期與公主相見,卻不慎愛上了那個坐在門口生悶氣的姑娘。 情愫發芽伊始,其實他是惶恐的。對該喜歡的人他無法心動,對不該喜歡的人他偏偏難以自持。明知道放任下去會釀成大禍,沐乘風還是不肯抽身,沉溺在動情的甜蜜之中。 好在公主也不喜歡他,郎無情妾無意,大概真能得到圓滿結局罷? 又是一場世事難料,沐乘風低估了那個無情男人的手段,一如相見那日的威逼利誘,他想走,國師三言兩句就迫使他放手。 國師把手心的草籽喂給白鶴,眉眼余光都不施舍給他,唇角帶笑:“逃到天涯海角有用?乘風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幼稚?當初你為什么跟我走,今日你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跟我回去?!?/br> 沐乘風渾身緊繃,背脊宛若凝固了冰雪。 國師溫柔地拍拍白鶴腦袋,咕噥兩句,鶴翅展開飛向天際。他目送鳥兒飛遠,遲遲沒有收回目光:“倦鳥歸巢,乘風你該回家了?!彼K于回首,漠然的眼神遞過來,“你爹娘已等你多時?!?/br> 沐乘風不肯動。作出一副跟自己無關的神情,仿佛所謂的爹娘只是不相干的外人。錯了十年,他不愿再受這樣的脅迫。 國師伸手搭上他肩頭,五指收攏鉗住他:“連你的心思都摸不透,這十年我就白養你了。去吧,跟著那只鳥,幫我把公主接回來?!眹鴰熜τ?,柔藹的目光籠罩住他全身,卻遮不住底下的根根暗刺。 “我方才已經告訴世子你的真實身份,我還告訴他郡主在你手上。今天這場交易,是一命換一命。乘風,情孝兩難全?!?/br> 沐乘風腳下蹣跚后退一步,閉眸片刻。 這個是他師傅又是他敵人的男人,始終掐住他的七寸咽喉。先是以至親族人的性命威脅,而后斬斷他的退路,在這種時刻揭穿他隱瞞的身份,讓他背棄對左虓的信義、辜負對左芝的承諾!他徹底淪為不忠不義之徒,只能如木偶般聽從擺布! 須臾,他睜開了眼,朝著鶴影遠去的方向邁步。 說到這里沐乘風把頭埋進左芝頸窩,深深嗅了一口。 “過去幾年我很抱歉,我不敢告訴你實情,是怕你生氣不理我。吱吱,我從來沒有不愛你?!?/br> 作者有話要說:木頭終于真情表白了!悶sao的家伙…… 因為這個情節和《一不做二不修》有點點關系,如果有沒看過那本的童鞋,我在這里小小解釋一下:公主養在深山邂逅了左虓,色鬼左虓把人騙回了家,木頭奉命前去保護,然后和吱吱干柴烈火相互看對了眼。但是專門壞人好事的國師出現了,要接公主回國,并且說為她挑好了另外的駙馬。左虓不肯,于是乎準備帶著公主私奔,木頭也打算和吱吱遠走高飛。but!國師是大boss,殺傷力超猛!他絕對不放過這兩對不聽話的小情侶!這種時候各種威逼利誘算計陰謀上場,木頭被迫放棄了和吱吱走的機會,公主也跟左虓分開,直到四年之后眾人才重逢。其中關鍵的一點是,左虓公主都知道沐乘風的身份,只有吱吱被蒙在鼓里,所以這件事才成為她的心結~~~over。 ☆、第四八章、妻意綿綿 左芝眼中有什么跳了一下。 她順風順水過了二十年,走的是寬敞平坦的大道,就算偶有挫折,也不過是區區幾塊小石子兒——即便礙腳,卻能被輕易跨過,或者踢到一邊。她行得舒坦,所以忘記了這條路是怎么來的,又是誰鋪的? 是她的父母、兄長,是她家族幾百年不懈努力,才給后世子孫成就直通頂峰的大道。 但是沐乘風呢? 也許他曾經走過這樣一條的路,世家出生、錦衣玉食、文武雙全……不出意外,他會是一個極為出色的貴族子弟,又或者出點意外,大不了他做那花天酒地的紈绔??墒沁@條路斷了,從此他踏入天塹險道,行將踏錯一步,就會摔進粉身碎骨的深淵。 他們走過不同的道路,看過不同的風景,認識不同的人們,卻在同一點相遇。 她太順暢,他太坎坷,兩個世界的人,是怎么走到了一起? 若說左芝是嬌縱的享受者,坐享其成家族帶給她的一切榮耀,那么沐乘風就是嘔心瀝血的開拓者,他要鏟平高山、填滿河流,為身邊人提供安康無虞的生活。 這個男人看似冷漠,實則有情、有義、有擔當。 左芝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一對可愛月眸彎起,破涕為笑。 “真是可憐鬼?!?/br> 她雙手捧上他的臉,眉目含著悲憫,笑著笑著卻又要哭了:“悶頭悶腦的呆子,這些話為什么不早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蠻不講理,所以就不會聽你解釋,不會體諒你的辛苦!是不是!” 沐乘風嘴唇囁嚅:“不是……” 左芝一如既往地蠻橫,打斷道:“撒謊!你還怨我對你沒信心,那你又對我有信心嗎?”她張嘴在沐乘風手腕狠狠咬了一口,發氣似的,把他說過的話又還他,“我跟你的日子都白過了,我是小氣是任性,但也要分什么事。哥哥落魄的幾年都是我陪他,東瀾表哥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我也看在眼里,你以為我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哈……若我當真沒心眼到這個地步,這個郡主早就換人做了,哪兒還能千里迢迢過來嫁你!” 珠貝般的堅硬牙齒在手上印出深深痕跡,沐乘風卻感到熨帖入腑的安心。 左芝像只驕傲的小老虎,嘴唇翹得高高的,喋喋埋怨:“也許在你心里我沒那么聰明懂事,反而愛找茬愛吃醋愛鬧事,是個惹人厭的麻煩精……但是沐乘風你給我記著兩件事,第一,我定遠侯府百年基業,養出的兒女個個能識大體,斷無窩囊茍且之輩!左虓懂的我也懂,左虓會的我也會,你見過哪個紈绔少爺能夠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成事?同理,我左芝橫行上京二十年,憑的也不是瞎折騰,我自然有我的手段?!?/br> 外人自詡把左芝看得清清楚楚,刁蠻無腦的郡主而已,被寵壞了難成大氣。孰料左芝比他們看得還要透徹,她就是要仗著定遠侯府的威望橫行霸道,在夾縫中求生,韜光養晦是一種偽裝,鋒芒畢露也是一種避禍良方。 她還是咄咄逼人的時候可愛。沐乘風聽到一半,視線微垂看她昂著脖子瞪住自己,中衣衣襟散開些許,露出頸下一塊白膩,還有條淺淺小溝,旁邊兩團盈軟雪白。 他喉嚨吞咽一下,有些情動。 “第二件事,”左芝還沒發覺他的目光黏在不該的地方,又是心酸又是高興地說:“沐乘風,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說成愿意替你死也不為過。不準嫌這句話rou麻,你剛才的話更rou麻多了……只要你說一聲,我愿為你做任何事。我已經等過你四年,日熬夜熬的,還有什么做不到?反正你牢牢記著,我真的很喜歡你……” 就算化解了誤會,一旦提起此事左芝還是委屈得不行,眸兒一低就想落淚,于是垂下眼簾想把淚水憋回去??墒恰@種情意綿綿的時刻沐乘風不是該痛哭流涕感動得要死要活嗎?那只鉆進她衣裳里的手是怎么回事?還摸上了她的小土丘! “沐乘風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左芝怒起,“把你爪子拿……唔!” 眼前一花,沐乘風已經撲過來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狠命地親,就像天地即將毀滅那般,抓住最后一瞬的機會親吻。 左芝咿咿唔唔,捏起小拳頭打他背脊,卻還是抵不過他要把她拆吞入腹的架勢。她折騰到后來只余嚶嚶細聲,好不容易轉頭透了一口氣,嬌嬌道:“呸,我現在才發現你是塊色木頭,比左虓還色……” 廝纏一會兒沐乘風俊臉通紅,不知是激動還是怯怕,他寬衣解帶的手微微顫抖,比洞房那日還要緊張。 回想起方才他的情話,左芝也莫名口干舌燥,所以當沐乘風表露意圖的時候她沒有多加阻止,只是欲拒還迎地推他一把,羞赧提醒:“四更都過了,沒一會兒你得上朝呢?!?/br> 沐乘風已經褪了褲子在頂她嬌嫩的紅竅入口,他驚喜發現頭一次他還沒費勁擺弄,那里就麗水澤澤。于是他迫不及待挺身,碾著周圍軟rou擠了進去。 左芝蹙眉嬌嗔:“木頭你輕點兒,會疼的……” 他聞言便不動了,埋首下去從她嘴唇親起,慢慢沿著下巴脖頸親到前胸,張口含住小土丘上突起的紅點點,猛地用力吮了吮。 “嗯——”左芝耐不住哼吟一聲,下意識挺身想起,可又被沐乘風掐住了腰肢,結果便是她主動把那粗物迎入竅密,緊緊絞住。 她捏著他的肩頭,指甲都陷進他rou里。 “木頭……”左芝顫巍巍喚道,緊抿嘴唇咽下喉口艷聲,“只許來一次,你要上朝……” 沐乘風賣力耕耘,汗水滴滴掉在她白嫩嫩粉嘟嘟的身體上。他用臉蹭著兩團瑩玉般的小土丘,忽然抬起頭笑,嘴角都快掛到耳朵上。 “不去了?!?/br> 五更時分,千江打著呵欠來伺候沐乘風更衣。小廝驚然發現素來守時的大人竟沒起!房中也黑燈瞎火,只有點點細密聲音。 “說了只一次的,你耍賴你耍賴!” “你再不好我咬你了??!咬斷你命……哎呀——” 少夫人的聲音忽然消失了,仿佛她整個人都被吞噬掉。千江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捕捉到一絲兒急促的喘息,他小心翼翼叩門:“大人,該起了……” “救……唔!” 左芝喊了一個字又沒音了,接著沐乘風冷冰冰扔出兩字:“病了?!?/br> 千江吃驚,沐大人病了?意思是不去上朝了?可是……他聽起來非常龍精虎猛……小廝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脖子里鉆進什么涼晶晶的東西,冷得他打個寒顫。 抬頭一望,黑壓壓的天空竟然飄起了小雪。 “怪冷的……”千江趕緊搓搓手,悻悻離去。 冬至過后大都城下起了十年未有的大雪,女皇這日披著白虎裘上朝,興之所至道了句“雪林初下瓦疏珠”,臣子們也起了詩興,于是殿中人人吟詩作賦。 “乘風?!迸蕟俱宄孙L,想聽他有何佳作,喚了兩聲沒人應,近侍才稟告說沐大人沒來。 女皇訝異:“這孩子謹守規矩,從未缺過一次,出什么事了?”近侍答是告了病假,女皇了然:“雪夜多寒,到底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叫內務府挑幾根老參,讓太醫院派人帶過去,爾等務必仔細醫治右相,不得有誤?!?/br> 說罷,女皇望著殿外飛雪,幽幽輕嘆:“但愿真是一場瑞雪……” 落雪之后,鶯兒鷺兒把銀葉纂松別春爐抬進左芝寢房,里面炭火燃得旺旺。南楚無雪,和東晉迥然不同,鶯兒背井離鄉許久,早就盼著下雪一解思雪鄉情。今日夙愿得償,小丫鬟趕緊把鴛鴦湯媼抱了出來,灌上滾水裝進云錦金線縫的套子里,放到被窩中給左芝捂腳。 房內旖旎情濃。難得偷懶的沐乘風親昵地摟住左芝,靠在床頭陪她休息。 左芝一頭黑漆漆的青絲散開,纏繞在愛|欲未消的身子上,發絲中間粉紅痕跡若隱若現。她小鳥依人地偎在沐乘風胸膛,手指頭漫不經心在他胸口畫圈兒,時不時拿指尖戳一戳,嘴巴翹得老高。 “壞木頭,欺負我,欺負我,壞木頭……” 沐乘風眸子半張半闔,瞥見她肩頭露在外面,拉過被角為她遮住,面不改色道:“不想睡?繼續?” “不要!” 左芝嚇得急忙縮進了被子里,她屏氣凝息一會兒,才聽到沐乘風說:“蹬著湯媼乖乖睡,不許踢被子?!?/br> 又是這種命令小孩兒的口氣。左芝悄悄沖他吐舌頭,把腦袋從被子里鉆出來,哼道:“我餓了,睡不著?!?/br> 沐乘風睜開眸子,抬頭揉了揉她的頭頂,噙笑問道:“想吃什么?” “餛飩,大個的百味餛飩!”左芝說著口水仿佛都要流出來了,扭著胳膊沐乘風撒嬌,“下雪要吃冬餛飩,沒有吃的話手腳就不熱,又冷又餓……” 沐乘風無奈:“好罷?!闭f著他就起來穿衣服,左芝急忙嚷嚷:“餛飩要rou餡兒的,肥瘦各半!” 沐乘風淡淡點頭,已經彎腰穿靴了。左芝話才說完猛地想起一事,剛剛還雀躍的心情又跌到谷底,她突然“咚”一下摔回床上,雙腿亂蹬發起了脾氣。 “不吃了不吃了!你又不陪我吃!” 沐乘風納悶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回頭從鼻腔里輕輕哼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