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光棍節,看我的發文時間,是不是超級對味!(^o^)/~ ☆、第三十六章 險象妻生 明麗樓是仿照宣德樓所建,名曰樓,實則是一座華麗宮殿。賈楠隨著梁新武進入這里,入目皆是金碧輝煌,整塊白玉雕磨的屏風,赤金打造的座椅,飽滿東珠串成的垂簾……甚至連殿柱上都貼滿金箔,晃得人眼睛也睜不開。 賈楠的手拂過擺設的珊瑚株,道:“很不錯?!?/br> 梁新武得到夸獎喜笑顏開,裝出幾分謙虛:“為陛下盡心盡力,是我等為臣的本份?!?/br> 其余隨從已經被遣走了,偌大殿堂只有賈楠與梁新武二人。梁新武四處瞅瞅,很神秘地沖賈楠招手:“賈大人您過來?!?/br> 賈楠的目光仿佛還停留在這片奢華,他聞聲不經意回眸:“嗯?” “這是孝敬您的?!?/br> 梁新武蹲下搬起腳底地磚,地磚下面是空的,放有一個褐色匣子,他把匣子拿出來遞給賈楠。賈楠接過打開,見到里面是一塊比拳頭還大的上好桃花凍石。 梁新武討好道:“在下的一些心意,請賈大人笑納?!?/br> 賈楠拾起這塊石頭,入手溫潤光滑,晶晶瑩瑩十分通透,兼綴有淡紅紋理。當世有“千金桃花”之說,指的就是這種桃花凍,若有一塊做成印鑒,絕對是文人墨客艷羨的對象。 梁新武看賈楠的嘴角似乎露出一絲笑意,想著這次馬屁總算拍對了,他腦子一熱又說:“不知大人今晚是否有空?在下的遠房侄兒仰慕大人才情,想請教一二,說起我這侄兒,雖然才十六歲,可是生得唇紅齒白,性情也極柔……” “梁新武?!?/br> 不等梁知府把話說完,賈楠已經冷冷打斷了他。這位看起來乳臭未干的御史大人此刻眉峰冷凝,單薄瘦弱的身軀竟也散發出壓迫的威勢。賈楠忽然把桃花凍往地上一砸,厲聲叱責。 “你可知罪!” …… 井很深,左芝覺得下墜的時間格外漫長,似乎都快燒完一炷香,她與沐乘風才踩到了地。雙腳落在松軟潮濕的泥地上,夾雜了澀澀樹葉的聲音,同時一股腐臭氣味撲鼻而來。 “好了?!?/br> 伴著沐乘風一聲安定人心的話,左芝徐徐睜開了眼,只見小小井下竟然別有洞天,井底寬闊深邃,光是他們所立之地的長寬便有近十丈。她仰頭往上望,看見井口變作一個瓷碗大小的圓洞,針尖大小的白光照進來,剛好灑在她的足尖。 “??!” 左芝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腳邊一截白色的骨頭,她嚇得尖叫,頓時跳到沐乘風身上,死死摟住他。 “木頭,死人!死人!” 沐乘風把她掩在身后,探頭過去一瞧,只是一塊尺長的白骨,看形狀似乎是豬牛之類牲畜的。他有些好笑地去揉了揉左芝腦門,道:“膽小鬼?!?/br> 左芝嚇得不敢睜眼,大呼小叫:“別說鬼!鬼會出來的!” 沐乘風看她怕成這樣也不再嚇唬她,打燃火折子照亮方寸,看見蛛網墻壁上還剩得有沒燒完的火把,于是抽下來點燃。 “跟著我?!?/br> 沐乘風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緊緊牽住左芝,帶她往井底更深的地方走去。 井底的路宛如一個漏斗,頭大尾小,兩人越走越發現兩側巖壁狹窄,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走到只容一人堪堪側身而過的縫隙出口。正巧此時,縫隙那邊傳來清晰可聞的敲打聲。 沐乘風止步,回頭豎起一根手指搭在唇上,示意左芝噤聲。 左芝點點頭,緊張地屏住呼吸,豎尖耳朵聽動靜。 叮叮、咚咚、砰砰…… 有人在開鑿著什么,滿耳都是釘錘鐵鍬發出的聲響。沐乘風背貼巖壁,微微露出半邊臉頰,打量著那方的一舉一動。 縫隙之后又是開闊的一片,大約有十來個苦力正在開鑿地道,他們衣衫襤褸甚至不能蔽體,腳上都戴有鐐銬,而且面色蒼白得近乎病態,看樣子已經關在這里許久了。旁邊有兩個藍褲子的壯漢守著,腰別長鞭,看見誰動作慢了就上去抽一鞭子。 “少磨蹭!快點!” 一群苦力的背脊上布滿鞭痕,新傷舊傷夾雜縱橫。他們應是被打慣了,早就失去反抗的信心與能力,默默忍下這些折磨,連聲兒都沒吭一下。沐乘風見狀,回頭捏了捏左芝的手,又指指腳下,意思是叫她在原地等候,他上去解決掉那兩個守衛。 左芝明白他的意思,豎起小拇指晃了晃,又指著自己心口窩的位置,比出口型“小心”。 沐乘風含笑點頭,剛剛轉身,卻聽到那方有人開口說話。 “開飯了?!?/br> 地道另一側還有個洞口,洞口很低只容七八歲孩童進出。一名男子貓腰鉆進來,身后拖了兩個木桶,里面裝著流湯滴水的殘羹剩飯。男子一出現,苦力們紛紛扔掉手頭的活,爭先恐后撲了過去。 守衛不悅,狠狠朝他們身上抽鞭子:“搶什么!一個個來!” 苦力們不聽,一擁而上圍住飯菜,用手抓著就往嘴里塞,甚至還相互廝打爭搶,簡直跟路邊搶食的瘋狗沒兩樣。沐乘風看到這一幕場景,嘴唇都緊緊繃成一條直線。 “大哥,這是您要的酒?!彼惋垇淼哪凶訌难g解下酒葫蘆遞給兩個守衛,然后還摸出一包油紙裹住的東西,討好道:“還有兩個下酒菜?!?/br> 守衛拿到酒菜,這才扔掉鞭子放過一群苦力,轉身尋地兒坐了下來,指揮送飯的男子:“你看著他們?!?/br> 送飯男子滿口答應,慢吞吞走到一旁靠墻站著,擦汗松氣。沐乘風視線一垂,盯住了他不大靈光的右腳。 油紙里包著的是鹵豬下水,兩個守衛有酒有rou,吃得滿嘴油光。他們無暇理會旁人,自顧自說著話。 “還有多久完工?” “快了,聽上頭說就這兩日?!?/br> “那敢情好!老子受夠這鬼地方了……” 守衛眼角忽然瞥見一抹素色,他只道是哪個不要命的苦力過來,下意識舉起鞭子就回頭:“找死??!” 鞭子才落下,那頭就被對方抓得死死。守衛扯了扯竟然紋絲不動,他詫異抬眼,見到了沐乘風。守衛大駭:“你什么人!” 沐乘風不語,腕上發力直接把鞭子抖回去纏住守衛脖子,作繩子般把他捆緊。另一個守衛見勢不妙拔腿就跑,沐乘風一腳踹上他腿窩,把人踢倒在地之后,如法炮制拿鞭子捆緊。 在場之人被這突兀的變故驚得怔愣,送飯男子也詫異地看著他,沐乘風云淡風輕回眸,很熟稔地說:“幫忙?!?/br> 眾人頓時反應過來,苦力們扔了吃食蜂擁而上,對這兩個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守衛狠狠拳打腳踢,直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幾乎半死。送飯男子倒是很謹慎,暗中思量著從天而降的救兵有幾分可信。沐乘風見他遲遲不來搭腔,主動上前:“虎頭寨?!?/br> 送飯男子果真是個警惕之極的人,聞言道:“請恕在下不知兄臺所言?!?/br> 左芝在另一邊藏了許久,聽得驚心動魄,一顆心忽上忽下,又是擔憂沐乘風又是想去看熱鬧。知曉這方守衛已被制服,她不等沐乘風召喚擅自跑了出來,正好看見他與送飯男子講話,指著男子不方便的右腳脫口就說:“刀疤丑老虎讓我們來尋一個叫跛腳的人,你就是呀!” 送飯男子略有赧然地看了看足下,眼中劃過一抹痛楚,卻沒有生氣,終于爽快承認:“王大哥竟然還記掛著我……有勞二位了?!?/br> 相互確定了身份,沐乘風讓跛腳帶著囚禁多時的苦力們鉆過墻縫,沿著繩子從井口爬出去,且說外面自會有人接應。眾人一個挨一個排著隊,腳步極快地走著,逃命的當口無人膽敢發出一絲異動。沐乘風三人墊后,眼看這群苦力已經差不多都走了出去,這時他問跛腳:“是否還有其他人?” 跛腳點頭:“有的,只是這處地宮極大,要把人找齊不容易。而且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人巡視,咱們還是快快脫身得好?!?/br> 沐乘風問:“下次巡視是多久?” 跛腳算算,答:“約莫還有兩刻鐘?!?/br> “來得及?!便宄孙L成竹在胸,吩咐跛腳:“帶路罷?!?/br> 三人彎腰從矮洞穿過,眼前又是潮濕逼仄的地道,新挖的泥土散發出濃厚的腥味兒,左芝跟在沐乘風身后,捂住鼻子只顧埋頭走,冷不丁踢到什么東西,“哎喲”叫了一聲。 沐乘風停下腳步回頭,見左芝苦著臉指著腳下:“趾頭好像破了?!?/br> 沐乘風蹲下替她看傷,脫了繡鞋看見腳趾只是有些發紅,并沒有破皮,又把鞋子給她穿上,道:“沒事,走路仔細些?!彼诘厣蠐斓搅艘粋€粗麻的口袋,袋子底下藏著兩塊石頭,想是這樣左芝才不慎踢中。 原本黃褐色的粗麻袋子染上污泥,臟得已經看不清本色,可卻有些許黃色粉末沾在上面。沐乘風拾起麻袋,放到鼻端嗅了嗅。 一種濃烈刺鼻的殘余氣息,他曾在煉丹者的身上聞到過。 “咦!這么臟不要聞了!”左芝見他拿著破麻聞個不停,嫌惡地皺起眉頭,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東西,“臭烘烘的扔掉算了!這口袋……” 她正要扔掉,卻覺得這東西有幾分眼熟,于是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看。 沐乘風“騰”一下蹭起身,說話都快了幾分,問跛腳:“修建地宮是作何用!” 跛腳見他神色凝肅不敢馬虎,把所知都說了出來:“初時招募匠人只說通州雨季慣有水災,行宮建在山腳,官府擔憂山洪傾下沖垮宮殿,于是在地下造渠道疏通水流??晌野l覺并非如此!數條地道窄細長仄,山洪下來淤泥堆積,如何能疏?再者官府修建大可正大光明,何必囚禁勞工居于齷齪,甚至疫病橫發也不敢張揚……這豈非欲蓋彌彰?可惜那群官差防范得緊,我進來時日尚短,每天只有送飯之時才可出入,所窺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并不知道地宮其他地方有何奧秘……” “木頭,”左芝捏著麻袋想了一會兒,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商隊,胖老板的貨就是用這種麻袋裝的,連難聞的味道也一模一樣?!?/br>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轟隆”悶響,三人身子不覺晃了晃,頭頂還掉下許多沙土。 跛腳和左芝尚不知發生何事,還在發懵。沐乘風卻把左芝護進懷中拔腿狂奔。 那些黃色粉末是硫磺,自古用作煉丹,但也可混成火力猛烈的藥石,炸山開河。而此時此刻,地道里涌起的沖鼻氣味彰示了沐乘風的猜測是正確的。 有人在地宮埋了硫磺硝石混成的火藥,九成的用意是在女皇駕臨之時炸掉這里,制造一場浩劫。不過現在,對方想毀掉的,是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想更新,但是我家斷網了! 今天早上想更新,但是我的電腦突然壞了! ~~o(>_<)o ~~ 好苦逼……我在辦公室碼的字……55555 ☆、第三十七章 妻心協力 左芝舔舔干涸開裂的嘴唇,重新縮進沐乘風臂彎當中。壁角的燈油即將用完,豆子般細小的燈火漸漸黯淡,仿佛轉瞬即逝。 他們已經被困在這里至少兩日了,沒吃沒喝。地宮塌陷得非常突然,幾人來不及原路返回,還好跛腳識得路,帶他們躲進一間石室當中。三人剛剛站穩,不遠處又傳來轟鳴,石室也搖晃了幾下,接著,出去的路就被堵死了。 左芝靠在沐乘風肩頭,無力地問:“木頭,我們是不是會死在這兒?” 沐乘風闔眸養神,很肯定地說:“不會?!?/br> “希望有人會來救我們?!弊笾]有顯得很害怕,她在沐乘風溫暖的懷里蹭了蹭,喃喃道:“實在沒人來救就算了,跟你死在一塊兒也不賴。我們下了黃泉,一起渡忘川河,一起過奈何橋,還有喝孟婆湯……哎呀!喝孟婆湯不好,會忘記前塵往事,我們不喝,直接去投胎好了,投到一家,這樣從小就能見面……” 沐乘風很安靜,只有聽到“投胎去一家”的時候唇角微微揚起,道:“你想跟我做兄妹?” 左芝頓覺失言,趕緊噗道:“呸呸呸!誰跟你做兄妹,我是要你當相公!”她努努嘴,緊緊抱住他的胳膊,“那就投胎到相鄰的兩家,我們當青梅竹馬?!?/br> “胡思亂想?!便宄孙L揉著她腦袋,溫柔道:“先睡一會兒,養養精神?!?/br> 左芝嘴里一絲濕潤都沒有了,嗓子也發疼,她聽話地依偎在他身上,有些委屈地嗔道:“好渴啊……”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左芝身嬌體弱,已經是半昏半醒,就連跛腳也覺得很難堅持,昏昏欲睡。只有沐乘風還保持著初始的模樣,端正坐在墻角紋絲不動。 意識有些模糊的左芝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她窩在沐乘風懷里難受地哼哼,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她混混沌沌做著夢,夢中似乎置身于干涸的沙漠,驕陽炙烤抽掉了所有的水分,她又累又渴,幾乎立刻就要倒下。 忽然有一股清泉出現在眼前,左芝急忙撲上去接住甘露,貪婪地喂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