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還有那個色跟名字對不上號的,比如那月白色,明明是偏藍的,跟叫水綠的差不多一個色,算什么白呢…… 簡直要把她一個正常人逼成色盲色弱了。 一下午,她都在看各種布料。因她前頭分辨珠玉材質學的極快,所以到了學分辨顏色的時候,史mama還是一股腦兒地都給她說了,然后再隨機抽一塊布料提問。 …… 總之,到了暮色四合之際,我們成國公夫人還在大紅深紅淺紅粉紅呢! 史mama困惱地都頭疼,怎么這夫人就對這么簡單的東西轉不過彎來呢? 袁璐心里就更不用說了,都覺得丟臉死了。她這副身體也不是色弱,顏色都能分得清,可就是對不上名字! 袁璐被史mama拘了一下午,花mama看了都心疼死了。見天一黑就進去以蠟燭傷眼睛的名頭,把袁璐拉了出來,再也不肯讓她學了。 夕食是花mama親手準備的,有紅豆枸杞粥,清炒苦瓜,羊肝羹等,都是補眼力的。 袁璐剛坐下,就有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來傳話,說是問她吃過沒有,沒吃的話就過去一起吃。 這就想到了昨日。昨日她答應了澈哥兒一起用夕食。晚間去請安的時候,老太太也給臉地留了飯,期間還問了問第二天鎮國將軍夫人上門的事情。 老太太那里的夕食又是大魚大rou,蔥姜味兒還極沖。 澈哥兒想著她娘親在外祖母那里不給吃rou,就不住地給她娘夾菜。 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袁璐也不敢做出吃不下的樣子,愣是硬著頭皮吃了好幾塊肥瘦相間的油rou。 回來就吐得不成樣子了。 這老太太來喊,肯定還是要問鎮國將軍夫人的事。 袁璐就讓丫鬟捧上自己桌上的菜,移到老太太屋里去吃了。 老太太那里也已經擺了飯。 袁璐給她行過禮,解釋道:“您話傳到的時候,我屋里菜都擺上了,就端過來一起用?!?/br> 老太太點點頭,也沒在這上面說什么。 老太太身邊的三個孩子依次給她問安。澈哥兒還偷偷跟她眨了眨眼,惹得袁璐差點笑出聲來。 袁璐從善如流地布好菜,澈哥兒又擠到她身邊坐下,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娘親下午都干嘛了呀?” “沒干嘛,娘親要忙府里的事呀?!?/br> 澈哥兒哦了一聲,很失落的樣子。娘親自從回來以后不理他了,也不主動跟他說話,更別說抱抱他,親親他了。 袁璐知道考太太有話跟她說,就把澈哥兒從自己身上抱到了旁邊的凳子上,也不再多說話。 果然不多久,老太太就問她說:“白日里鎮國將軍夫人來說什么了?” 袁璐放下筷子道,“她來給我們家賠罪了?!?/br> 老太太冷哼出聲,“真要有這份心意,早干嘛去了?” 袁璐便繼續道:“聽她話里的意思,她這兩年已不管家,自己還搬出去了。這事兒她事先并不知情?!?/br> “這樣便把她自個兒摘干凈了?”老太太又哼了一聲,“虧她從前還跟你jiejie交好,反倒縱容庶子傷我們泓哥兒!” 泓哥兒就抬頭飛快地看了一眼。 袁璐并不想在孩子們面前談論他們母親,因此也不多說什么。 老太太又問:“還說什么了?可有什么不可對人言的?” 袁璐也就明白過來。老太太這是問鎮國將軍夫人屏退眾人以后,單獨跟她說了什么。 “她說鎮國將軍知道了一些事,恐怕會傳揚出去,給咱們抹點灰?!?/br> 老太太聽了也不甚在意:“咱們行得正,坐得直,圣人都判了,還怕他?” 老太太一臉譏誚,大耀朝郡王以下可就是要降等承爵。就憑他一個不知道還能蹦噠幾代的鎮國將軍,難道還能敢繼續叫板他們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成國公府不成? 用過夕食,被冷落的澈哥兒臉上是一臉的不高興。 后來袁璐要走,他又哭又鬧,非要吵著跟她回去。 老太太雖然對外性子強些,對身邊三個孩子可說是有求必應的。尤其是最年幼的澈哥兒,老太太憐惜他從小對父母都沒什么印象,格外疼惜他一些…… 且澈哥兒平時也乖巧得很,難得鬧上一鬧,老太太也沒了脾氣,就把他撈到懷里跟他說:“去住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們可說好了,只一晚上,明天可不許接著鬧?!?/br> 澈哥兒趕緊擦了眼淚,抽抽搭搭地道:“澈、澈兒知道了,多謝祖母成、成全?!?/br> 老太太也不忘叮囑袁璐,“哥兒還小,晚間可千萬當心他一些。別讓他受涼凍著或是發什么噩夢?!?/br> “兒媳省得?!痹礌恐焊鐑弘x開,也并不多說什么。 直到回到自己院子了,她手邊的小人兒還在哭呢。袁璐就把他抱到膝蓋上,“怎么了?祖母都讓你過來了,怎么還一個勁兒的哭,咱們澈哥兒要變成小淚包了?!?/br> 澈哥兒攥著她的衣袖不松開,“澈兒是不是做錯什么了?娘親不喜歡我了嗎?” 袁璐在他粉嫩的小臉上親了又親,“怎么就不喜歡你了呢,娘親最疼你了?!?/br> 澈哥兒破涕為笑,冒了好大一個鼻涕泡。 袁璐一邊笑一邊拿帕子給他擤鼻涕,“你老說自己要變成大人了,現在這樣子哪里像了。等明年請了先生,你也這樣哭?” 澈哥兒不好意思地接過她的帕子,自己擦起來,“那我不哭了,我是大人了?!?/br> 袁璐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心里感嘆澈哥兒的敏感,“娘親不是不喜歡你了,只是在你祖母面前,我們倆還是不能太過親昵?!?/br> 澈哥兒不解。袁璐就繼續解釋道:“如果你養了一只十分喜歡的小狗或者小貓,養了好久好久,你特別喜歡它。但是有一天你發現它跟你哥哥或者你jiejie,都跟你親近。你會不會傷心呢?” 澈哥兒捧著小腦袋皺著眉頭想了會兒,“如果哥哥jiejie喜歡,我就把小貓兒小狗兒都送給他們。但是我心里,肯定是會傷心的?!?/br> “對呀,你看,貓兒狗兒都會讓人傷心。別說你祖母把你養了這么大,傾注的心血可比你養貓養狗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對不對?祖母一看,她最喜歡的乖孫跟別人比跟她親近,肯定要傷心死了?!?/br> 澈哥兒把頭往她懷里一埋,含糊不清地道:“可是你是我娘嘛!而且祖母最喜歡的才不是我,是哥哥哩!” 袁璐笑著顛了顛他。 “唔,那好吧,我明白了。下次我就不這樣了。但是娘親也不能一直不理我,要常來看看我?!?/br> 袁璐應了他,又讓丫鬟帶他去洗臉,自己也換下了沾了他鼻涕眼淚的衣服。 洗漱完以后,澈哥兒被裹著小被子放到床上,兩只白胖的小腳丫在床沿上一晃一晃的,等著她娘親上來?,F在已經是十月了,天已經涼了。袁璐就把他哄到被子里等。 澈哥兒在被子里拱成一個球,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袁璐一邊讓丫鬟給她擦頭發,一邊調笑他:“今晚上可不許再尿床了,再尿床來年我可要都告訴你先生?!?/br> 澈哥兒臊得滿臉通紅,“我早不尿床了。還有兩個月我就四歲了?!?/br> 袁璐聽得又是一陣想笑。 上床以后她側臥著,澈哥兒和他面對面地躺著。她輕緩地拍著他的背,沒一會兒就把他拍睡著了。 這小兒剛還說今晚上不睡了,要說一晚上話呢。袁璐笑笑,給他掖好被角,自己也跟著躺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稱謂我決定再改一改,叫王氏王夫人好怪,皇家姓朱來著 ☆、傳言 鎮國將軍夫人來過沒兩日,整個京都都在傳那成國公府剛醒過來的國公夫人是個最善挑撥、搬弄是非之輩。 這個名聲對于婦人來說是極不好的,七出之條中就有一條叫“口多言”。 這事兒傳的極快,傳的是成國公夫人和鎮國將軍的姨娘一言不合,告到了當太子妃的自家jiejie那里,鎮國將軍一家才突遭變故。 這但凡跟皇家沾點關系的,都能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尤其這事兒傳的還有鼻子有眼,牽涉人物眾多,還真是不失為一樁有料的八卦。 袁璐聽到這傳聞的時候都笑了,這慶成郡王還真是個鬧騰的。都被降等了還蹦跶著想找補呢。 七出中的“口多言”,被休棄的原因說到底是離親,即離間家族和睦。她雖然利用了輿論的壓力,可是這是用來對付外人的。而且說的也不是無中生有的。 她幫著成國公府的公子討回了公道,難道老太太還能因為這個休了她? 既休不了,傳個壞名聲可動搖不了什么的。 可沒兩天,她娘親陳氏就上門了。 陳氏一來就把袁璐罵了一通,“誰給你的膽子,回來了就敢要權掌家。你睜眼才多久?這世上的事情又知道多少?竟敢把一大家子攬到自己身上!” 袁璐一聽就知道她娘是聽到了外面的傳聞,討好地親手斟茶奉上,“娘,你說了這么多,口渴不口渴?喝杯茶潤潤喉?!?/br> 陳氏的七分火氣一下降到了三分,瞪了她一眼,接過她手里的茶。 袁璐站到她身邊給她捶肩膀,“外頭人不知道內情才這么傳。您怎么也這樣說女兒?當初不是爹爹讓女兒回來的么?” 陳氏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你爹讓你回來是讓你擔著國公夫人的名頭回來過日子的,不是讓你來做什么當家夫人的。我們自家人自是不信的,可外頭的人怎么想,人家只會覺得空xue來風,未必無因。你讓外人怎么看你?你這才幾歲就擔了這樣一個名聲,不說別的,只說你教養出來的孩子,人家會怎樣想他們?尤其是你教養的姑娘,有哪個好人家敢要?!?/br> 袁璐被嚇得縮了縮脖子,她娘可沒用這種語氣責備過她。 陳氏說完又把袁璐拉到自己跟前,嘆氣道:“娘不就指望你日子過的順遂么,前面泓哥兒那件事,自有你爹、你哥哥cao心,實在不行還有這家的老太君,再不濟等女婿回來。你是為哪般呢?非要自個兒沖到前頭去堵人家的嘴?他們不敢說你爹,說老太君,可不就拿你開頭么?” 陳氏說著拿了帕子擦眼睛,“你爹日前還夸你聰明做得好,可他不知道這世道對女人來說是再艱難不過的了。如今這傳聞愈演愈烈,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可怎么辦?” 袁璐一看她娘哭就沒辦法了,趕緊坐到她身邊低聲勸著:“這事兒傳出來也就幾天,還不到那種程度。咱們再想想辦法不成么?您別哭呀?!蔽惨舳紟С鋈鰦傻那涣?。 陳氏收了眼淚,點了她額頭一下,“討債鬼。我明兒就去進宮問問太子妃,總得想法子給你抹過去?!?/br> 袁璐知道她娘是心疼她才掉的眼淚,實際并不是那種柔弱好欺之輩。因此也并不很擔心。 不過看她娘的重視程度,看來這傳言的力量確實是很可怕的??扇缃窨粗@國公府里卻甚是太平,老太太跟眼瞎耳聾的昏聵老嫗一般。 這兩天老太太都是稱病不出,也不讓袁璐去侍疾,連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見她。 陳氏跟老太太雖然是兒女親家,但是這袁玫和高斐的婚事是太丨祖爺定得,這兩家人其實差著輩分呢。陳氏比老太太小了一輪半。 因此陳氏一來先去了她院子里,老太太一樣是稱病不見,讓她直接來見袁璐了。 陳氏又道:“要是老太君傳你去問話,你可得先請罪。你雖出于好意,但是到了現在這份上,確實是給國公府的名聲抹了黑。萬萬不可端著架子不認錯?!?/br> 袁璐應了一聲:“女兒省得?!?/br> 陳氏在她這里坐了一會兒,又問起了泓哥兒的身子。 袁璐便把他生活上的一些事都說了,并傳人去把泓哥兒喊來,還囑咐了一句是她外祖母來看她。 陳氏玲瓏心肝,一聽就知道泓哥兒跟袁璐平日里不親,便拉著她閨女的手低聲道:“泓哥兒心性不比一般孩子,你平日里多擔待些。只當還你二jiejie往日里對你的好。至于你想的那件事,娘和你爹舍得一身剮也會想辦法成全你?!?/br> 袁璐對她笑笑,拍著她的手背道:“娘親放心,女兒都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