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其實就連沈二山也沒有想到,一向摳摳索索的妻子竟然會主動提出給方琳送銀子,后來還是石蕊從李氏嘴里套出來她的真實想法。 “經了這么些事,我也算是想通了,人這一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琳姐兒跟南山的感情咱也看在眼里,再說他們倆口子上回借錢給咱救平安,咱總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銀子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不如在該用的時候用了,反正有手有腳,總不會餓死?!?/br> 別說眾人詫異,就是沈平安也沒想到,剛夸了他娘幾句,沒成想就聽到李氏悄聲道,“我送了銀子沒什么,蕊姐兒傻乎乎地跟著也要送,咱也沒說不給,可你們還年輕,總要為將來打算的?!?/br> 沈平安哭笑不得,連忙推說自己心里頭有底,讓她莫要擔心。 早上那場鬧劇過后,方琳將皓哥兒托給方麗照看,然后拿著一大串鑰匙去了東南角掛鎖的庫房。 試了好些把鑰匙,才終于將庫房的門打開。到底是經年未曾住人,即便是打掃過,這里也彌漫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方琳被灰塵嗆得咳嗽了兩聲,才細細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看得出這里原本就是段家的庫房,空無一物的箱籠和木架子可以明顯看出這里值錢的東西都被帶走了,離門口最近的幾個箱籠里放著些紙筆書冊,還有破舊的衣衫以及其他雜物。 其實,段家是有書房的,方琳之所以選擇先從庫房找起是因為她覺得,像孟慶余那樣的人,是不會給自己留下什么把柄的,段家的書房想必他早就找過了,現在只期望出入賬冊沒有落在他手里,否則事情就難辦了。 雖說只有幾個箱籠,可里頭的東西著實不少,方琳蹲下身子,仔細在那堆書冊中翻找。 山川地理、風土人情、志怪小說、風月話本,甚至還有《齊民要術》這樣的農書和《茶經》這樣的典籍,方琳暗道段衍之不愧是當過官的人,光看著涉獵范圍之廣,就令人咋舌。 奈何她來來回回翻找了好些遍,別說段家的出入賬冊,連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見著。 方琳有些泄氣,可一想到段南山還在牢里頭,便又再度埋頭苦干了起來,將那些書冊全部翻開,看夾層里有沒有其他東西,還真別說,她竟然在一個話本里頭找到了段衍之他娘楚氏,也就是段南山他祖母的嫁妝單子。 好些方琳都認不得是什么東西,但光看著上頭金啊玉啊的,就知道是值錢玩意,她小心翼翼地將嫁妝單子折好藏進袖子里,暗暗想著這東西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但是忙碌了一天下來,除了這份嫁妝單子,方琳一無所獲。 且說青陽縣衙大牢里頭,段南山的情況并不好,他仗著身體底子強,受了那杖刑,雖說有衙役們放水,可要說沒受傷那是不可能的,石磊倒是送了藥進來,可他一個人也沒法子給傷處傷藥,夏天天氣悶熱,何況是密不透風的大牢,段南山起初還只是覺得人有些暈暈乎乎,可這才一天過去,渾身便發起高熱,昏倒在牢里頭,負責給他送飯的衙役誤以為他畏罪自殺,差點沒嚇個半死。 這樁事兒石磊知道了,卻是不敢跟方琳說的,只得悄悄請了郎中去牢里頭給段南山看病。 他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壓根沒有想到,暗地里盯著青陽縣衙大牢的人可不少,那郎中前腳剛進去,就有人把消息報了回去。 何武捋了捋胡須,笑道,“這可真是連老天爺都幫我們,周奇,你找人去衙門打點打點,讓人好好照顧照顧那姓段的小子?!彼匾庖е亓苏疹櫠值脑捯?,得到吩咐的周奇自然心領神會。 此時正洋洋得意的他們,還不知道大難即將臨頭。 而另一邊,青陽城內一間普通的客棧房間內,決明將段南山生病之事稟報給了景澤,后者輕輕地敲擊著桌面,半晌才抬眼道,“這件事暫且不管,他同自家夫人鶼鰈情深,聽說才喜獲麟兒,不會那么輕易就死掉的。京中查探的如何?泰山那邊可有消息?” “京城里的線人說,沒查出孟尚書與凌大將軍有什么瓜葛,倒是皇……夫人那邊的洛水飛鴿傳書,說是朝臣們已經起了疑心?!睕Q明說話依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但眼底還是泄露出一絲焦急,“公子,咱們已經在這里逗留了兩個多月,此事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br> 景澤沉默了半晌,道,“給陳康平傳個信兒,叫他把段家這事弄清楚,孟慶余和何武這兩人,不要留了,你將暗衛查出來的二人貪贓枉法的證據給他一份,路我倒是給鋪好了,就是不知道段家那位小娘子能不能找到證據,救她相公出來了?!?/br> 說罷這話,景澤摸了摸腰間的香囊,離家太久,他也有些想念自家娘子呢。 陳太守的房間夜里進了人,差點沒被嚇個半死,這是后話且不提。 梧桐巷段家宅子,方琳拿著那份嫁妝單子去找李叔,她思來想去,給她傳信的那人無非是想要找到段家當年的資產清單,按照當年的刑罰,段衍之的家產是要全部充公的,可這些東西并沒有落入國庫,那么只要查出現如今那些東西在哪里,就能揭穿孟慶余當年的陰謀,不僅還段衍之一個清白,南山也能盡快回家。 可現如今的問題就在于,無論是首飾玉器,還是金銀珠寶,上頭都沒刻著段衍之的名字,這些東西也并非獨一無二,怎么就能證明那是從段家流出去的呢。 知道段南山被關之事,李叔心里頭也著急,但因為先前的事兒,他們已經同方琳兩口子生分起來,再加上小玉如今還是不肯說話見人,便沒想著過去礙人眼,可他沒過去,方琳倒是過來了。 其實方琳找李叔,無非是因為他同段衍之最熟悉,也許能從他這里得到什么消息。 李叔大字不識一個,對于那一長串的嫁妝是根本弄不明白的,想了半晌才道,“衍之倒是提起過家里頭有些外邊尋不到的東西,像是什么名家的字畫、前朝的古玩,可我對這些又不感興趣,那些畫叫什么名兒,我是一個都沒記住?!?/br> 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方琳雖然不懂這些古玩字畫的收藏,可也明白,沒人能畫出一模一樣的兩幅畫,這就跟即便是同一個人也繡不出一模一樣的荷包是一個道理。 段家祖母出身書香門第,家底殷實,除了那些貴重玩意兒,陪嫁中字畫這樣的風雅之物也不在少數。 方琳拿著那份嫁妝單子一條一條的往過看,前朝書法大家張久韶《春庭月小記》的字帖、孤鶴先生的《松山晚照圖》……她將自己覺得有用的信息全部都摘錄了出來,等到做完這些事已經是日暮時分,肚子餓得咕咕叫喚。 正巧方麗來喊她吃飯,方琳忙了一整天,別說做飯了,就是皓哥兒也只喂了兩回奶就交給方麗和石蕊輪流照看。 方琳在庫房里待了一上午,弄得灰頭土臉,之后又忙著抄錄嫁妝單子,根本沒時間梳洗,汗從額頭上流下來,整個人顯得有幾分狼狽。 方麗以為她是沒心思梳洗,嘆了口氣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焦姐夫在牢里頭受苦,但你也得先顧著自己,別沒把他救出來,你自己又累病了?!?/br> “行行行,我知道了?!痹S是因為看見了一絲希望,方琳也難得地露出一個笑臉,“走吧,我去前頭院子打盆水,洗把臉咱們就吃飯?!?/br> 可還沒走到前院,就又聽到了孫氏哭天搶地的爭吵聲。 ☆、第116章 出事 方琳皺了皺眉,腳步一頓,大舅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上鬧了那一通還嫌不夠,這晚上也不想讓人安生么。 雖說這么想著,她卻沒打算過去,孫氏這人撒起潑來一點道理也不講,之前還會做做掩飾,打從知道石磊跟太守大人交好之后,腰桿子也硬挺了,別說方琳這樣的小輩,就是沈老太太有時候也使喚不動她。 方麗也聽見了聲響,怕她影響心情,故作歡快道,“你還不快點洗臉,皓哥兒一整日沒見你,怕是這會兒在屋里頭耐不住呢,我娘一個人可看不住他跟鈺哥兒倆人?!?/br> 想到甜甜糯糯的兒子,方琳思緒回轉,動作迅速地洗了臉,笑道:“走吧,這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我還真有點餓了呢?!?/br> 方麗以為jiejie是在安慰她,沒想到方琳說的是真的,吃了滿滿一大碗飯,喝了一盅湯,這還不算,就連方麗原本給鈺哥兒當零嘴的點心也被她吃了個干凈。 吃飽喝足之后,方琳抱著兒子逗弄他,小家伙兒玩了一整天,這會兒精神有些萎靡,揉著眼睛似是想要睡覺。 “尿過了嗎?”方琳抬頭問方麗,孩子哄睡著之前得讓他先尿了,否則床鋪肯定得遭殃。 “半晌午的時候就餓得嗷嗷叫喚,我給他弄了點羊奶煮著喝了,剛才才尿過,你哄著睡吧?!扁暩鐑罕冗@個小表弟大了整整一歲,方麗對照看孩子這件事再熟悉不過。 別看小家伙兒似是困極,可方琳哄了半晌,那黑黝黝的眼睛還是睜著,一點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方琳知道,這是因為兒子幾乎一整天都沒見到她,心里頭害怕自己不要他,所以非得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在才安心,她長嘆了一口氣,但愿這些事兒早點結束。 好不容易把兒子哄睡著,石蕊就過來了,正如她早上所言,手里頭拿著個錢袋,里頭裝著些散碎銀子,“我跟平安前一陣兒買做燈籠的材料花了些錢,跟前就剩這么多銀子了,琳表姐你別嫌少?!?/br> 方琳沒要她的銀子,李氏給她那是長者賜,她即便是不缺錢也不能當眾折了舅母的顏面,但石蕊和沈平安是弟弟弟妹,她一個當jiejie的,還沒那么厚臉皮。 石蕊卻不會想這么多,還以為方琳要強,不肯給他們添麻煩,急急地道,“你不用擔心我和平安,再過七天就是中秋節了,我們估算著,應該能賺上一筆?!?/br> “我不是這個意思?!狈搅招α诵?,“想必早上大舅母的話你也聽進去了,南山這次得罪的是京里的大官,即便我們拿再多的銀子去疏通,那些人也不見得敢收,所以我才不要這銀子的?!?/br> “???那怎么辦?”石蕊有些泄氣,她好不容易能幫上一點忙,卻沒想到根本就沒有用。 “還記得上回讓你給我捎信的人嗎?”方琳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我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這封信,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我在家里頭找到了一些東西,說不定能救南山出來?!?/br> 石蕊撫了撫胸口,長出一口氣,“那就好,我就說嘛,那兩人看上去也不像個騙子?!?/br> 隨口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眼看夜色漸深,石蕊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方琳有些納悶,“蕊姐兒你還有事?” “沒……沒什么事?!笔镏е嵛?,不肯說實話。 方麗打了個哈欠,看孩子是個體力活,她這會兒也覺著有些乏了,干脆起身道,“既然沒什么事,我也瞌睡了,咱一道走吧,叫我姐也好早點睡?!?/br> “我……我……”石蕊有些著急,卻又說不出理由來,方麗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了起來,“你這是有什么驚天大秘密,還不能直說啊?!?/br> 石蕊紅了臉,辯解道:“不是,我……我是怕嫂子來找我?!?/br> “媛姐兒?你怕她做什么?她一個當嫂子的還能吃了你這個小姑子不成?”方麗笑,“再說了,有平安在,不會叫你吃虧的?!?/br> “平安跟我哥出去喝酒了?!笔锵肓讼?,還是決定把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孫氏今兒早上不是發了瘋,而是故意來找茬的。南山那天敲了鳴冤鼓的事兒在青陽城傳得是沸沸揚揚,就連在外頭擺攤的孫氏也聽了許多,壓根不敢聲張,生怕被人知道姓段的那人是自家親戚。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他們攤點吃東西,結賬時塞給她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還悄悄跟她說,那段南山絕對翻不了身,就等著砍腦袋呢,叫她想法子從方琳手里頭扒出些銀錢來,等到這陣風聲過了,拿著這錢也好給女婿謀個一官半職,就是她那小兒子,若有朝一日中了舉,也能上下打點打點。 方琳一聽這個,也就明白上午孫氏為什么是那副姿態了。孫氏這人,說白了就是自私自利,可旁人自私,也只是不愛讓別人占了自己的便宜,孫氏自私,卻是想法設法要去占旁人的便宜,以前都是些蠅頭小利,親戚之間也不必計較那么多,但這次她落井下石,確實讓方琳心寒。 “這不是我哥回來知道這事了嗎?他不好明著跟大伯娘說什么,就在我嫂子跟前抱怨了幾句。我嫂子也是個愛面子的,早上那會兒她也氣得不行,但那是她親娘,能說什么呀,結果嘴上一急,就跟我哥吵起來了?!笔镉行┎话驳負钢种?,“我哥不想為這事兒傷了兩人的感情,就把平安叫出去喝酒去了,下午吃飯的時候,我嫂子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我還怕她找我說什么,你說我一個當小姑子的,也不能當著她的面數落她親娘,可這要不說,我自己個兒也難受的慌,想來想去就只能躲到這里來?!?/br> 石蕊沒說的是,她哥說那話的時候,好巧不巧給孫氏聽到了,結果又是好一通鬧,沈媛媛勸這個也不是,說那個也不是,簡直就里外不是人。 可她不說,方琳也想得到,誰讓她下午去前院打水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呢,只是這種事,石蕊不便多言,她一個身在其中的人,更不好多說什么,便也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你哥不是那扔下媳婦不管的人,指不準一會兒就回來了,這過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媛姐兒也是沒法子,你不多勸著些,還躲出來?!?/br> “誰讓大伯娘說話那么難聽!”石蕊冷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她還在背地里罵我哥不識好歹,說他發達了就想擺脫窮親戚,還說……還說我哥想休了嫂子娶大戶人家的姑娘,我哥是那樣的人嘛!” 石磊當然不是,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娶沈媛媛。 石蕊越說越生氣,甚至還道:“說句難聽的,我嫂子千好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攤上了她這么一個娘,你說我哥還跟她們在前院住著,得有多糟心啊?!?/br> “行了,別惱火了。你哥又不是傻子,遲早會想法的?!狈搅盏故遣粫倪@個,孫氏再猖狂,也不過是一婦人,石磊在外頭見識廣闊,自然有應對之法,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到底該怎么查嫁妝單子上那些名家字畫的下落,“蕊姐兒,上回找你送信的那兩個人住在哪里?” 方琳尋思著,她在青陽城沒有人脈,可并不代表別人沒有,這送信給她的人既然想扳倒孟慶余,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 石蕊氣憤的心情猶未平息,正嘀嘀咕咕,冷不防聽到方琳轉移了話題,愣了一下才應道,“就是縣衙朝南走,有家叫安和客棧的,好像住在二樓吧?!?/br> 青陽的客棧并不少,縣衙位于城內的主街道,這里的客棧是最多的,石蕊所說的這家客棧并不起眼,方琳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可惜等到她問起小二,才知道對方已經在一天前就離開了。 “不過那位公子留下了口信,說讓您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官府?!?/br> 小二的話讓方琳陷入了沉思,那人既然讓石蕊送信給她,就必定不是在開玩笑,可是找官府?若是找官府有用的話,相公也不至于被關進牢里了,不對,這官府說的大概不是縣衙,而是太守大人。 方琳猛地想明白,太守大人不是孟慶余的心腹,也許他出于無奈不能出面救段南山,但是幫著查查那些字畫的下落是沒問題的。 令方琳意外的是,她一連去了好幾次前院找石磊,卻都撲了個空,起初她還以為是石磊和沈媛媛吵了架,所以不愿意回家,可直到聽石蕊說他們兩口子已經和好了,方琳這才意識到,石磊這是在躲著自己? 為什么?方琳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難道是石頭怕自己讓他幫忙?不對,他要是真怕事,一開始就不會悄悄拿卷宗給段南山。那是…… 方琳心中突然有了很不好的猜測,難道是段南山出事了? 不得不說方琳是極聰慧的一個人,段南山此時的情況的確不太好。大抵是應了那句老話,不生病則已,一生病就是大病。 原本只是因為外傷感染風邪入體所致的高熱,可偏偏請了四五個郎中都看不好,朱縣令壓根不管這件事,還是石磊給獄頭塞了幾兩銀子,才給段南山換了間干凈的牢房。 ☆、第117章 交鋒 這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不好的預感,就會覺得周圍的一切事物都不大對勁,放在方琳身上,就是看誰都覺得對方有事瞞著她,她是越想越不對勁,越想這心里越不踏實,干脆起了個大早,將石磊堵在了家門口。 近些天石磊早出晚歸,天剛剛亮便出了門,一看見在門外頭站了半晌的方琳,心里暗道一聲,壞了。 他知道方琳心性聰慧,有些事兒想瞞是瞞不住的,所以干脆就避而不見,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起了疑心。 “琳表姐,你這么早杵在這里是做什么?”石磊清了清嗓子,假裝不明白地問。 “行了,別裝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是有什么事瞞著我,要不然媛姐兒也不會大老遠看見我就借口說有事,打過招呼就走了?!狈搅照Z氣肯定,其實心里七上八下,可石磊一瞬間凝滯的表情還是給了她答案,所以幾乎是頃刻之間,她猛地激動了起來,“是南山出事了嗎?他到底怎么樣?你不是前兩天還說他好好的嗎?” 其實段南山被關起來也不過三兩天,可方琳卻覺得好似過了很久一般,她不是不想去牢里看一看段南山,只是縣衙的大牢不是誰都能進的,本想托石磊說說情,奈何他根本不見人影,方琳無奈之下,只能守株待兔。 石磊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他起先說那些話,是為了寬方琳的心,讓她不要那么擔憂,可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瞞著,要是段南山真有個什么萬一,兩口子連這最后一次面也沒見著,那他不是成了罪人嗎? 方琳見他表情晦澀,心中已有了幾分明了,強壓著心中的焦急道:“有什么事你就跟我直說罷,事情再糟還能糟成什么樣?!?/br> “不是我想瞞著你,實在是怕你受不住,既然你問了,那我也就直說了,只是在我說之前,還得叮囑你,無論是聽著什么消息,都得想著你還有皓哥兒要照顧?!笔趪@了口氣,見方琳緩緩點頭,這才將段南山傷病之事娓娓道來。 說罷他還補充道,“他現下一丁點藥也吃不進去,人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牢里頭環境也不好,我就是怕他真受不住,人給燒糊涂了?!?/br> 方琳怔怔地沒有說話,她以為事情不會更糟糕,但是萬萬沒想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一點希望的時候,老天爺卻給了她這么一個消息,如果段南山真不行了,那她找來的那么多證據有什么用呢? “琳表姐,琳表姐,你沒事吧?”石磊一臉擔心地看著她,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