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為什么上一世的她沒有再多關注一些身邊的事呢? 安蓉蓉再次開始深恨當初的涼薄。 只要她對那件事再多一分的關注——不需要更多,只要一分就夠了,那么此刻的她肯定會知道那個跳樓的學生到底是誰,也會知道那份古怪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現在,安蓉蓉雖然不知道貝曉曼對她來說到底算不算的上是朋友,但是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同學,也無法讓安蓉蓉知道她可能會死亡后還對此無動于衷。 墜樓而死……很痛啊。 生命是那么值得珍惜,上輩子她是被逼下天臺,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了多痛,對死亡的恐懼就有多深。 有人說,死過一次就不怕死了,但是對于安蓉蓉來說,死過一次只是讓她更珍惜生命,也更恐懼死亡。 但是卻有一個人,在那么年輕、在青春正茂的時候就跳樓了,而那個人有可能是她的同學,有可能是曾經與安蓉蓉一同說笑的、為同一個難題困擾、為同一件事而發笑的人。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明白生命的意義嗎? ——她真的知道死亡代表著什么嗎? 安蓉蓉是一個十分涼薄的人,她也曾經不將死亡放在心上,直到她親身體驗過死亡的滋味。 正是因為這樣,安蓉蓉才越發珍惜生命,越發無法在知道有人會邁向死亡后還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她無法容忍自己像是一個推波助瀾的儈子手。 那么……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貝曉曼? 安蓉蓉由衷地希望自己猜測是錯誤的,但又害怕她萬一猜對了該怎么辦…… 就在這樣復雜的心情下,安蓉蓉心事重重地考完試。而在考試的這幾天,安蓉蓉也罕見地沒有再在去學校的途中見到貝曉曼——這無疑讓安蓉蓉更為不安。 不過,還有一年半呢! 安蓉蓉這樣安慰自己。 還有時間,還來得及,更何況貝曉曼也有按時去考試,應該不用她太擔心……吧? · 考完試后的三天假期里,猛地從緊張的學習中放松下來,安蓉蓉感到了幾分不知所措。 該……做什么呢? 安蓉蓉摸著需要翻譯的稿件,轉著筆,皺眉瞪著窗外,目光卻是茫無目的,不知道飄去了哪兒。 突然地,一聲略帶緊張的喊聲將安蓉蓉的注意力喚了回來,安蓉蓉低頭向下看,只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在她家圍墻上冒出來,十分不滿地瞪著她,道:“喂!叫你好多聲了,是故意裝作沒聽見嗎?!” 還沒等安蓉蓉腦子想明白這家伙跑她家來做什么,嘴上就習慣性地打擊道:“你想太多了,我覺得你還沒有重要到需要我故意裝作什么樣子的地步?!?/br> 衛天昊:“……” 看著衛天昊吃癟,安蓉蓉心情大好,道:“找我什么事?不過話說回來你膽子可夠大的,竟然來爬我家的墻,幸虧我姥姥不在,不然肯定拿掃把歡迎你!” 說道姥姥,安蓉蓉也頗感無奈。 早在上次月考時,安蓉蓉便跟姥姥坦白了她正在接翻譯的活兒的事,并且上交了大部分的私房,希望姥姥能別那么辛苦。但是姥姥只是心懷大慰地拍了拍安蓉蓉的頭,收下那些錢,但該出門干活還是出門干活,這不,天剛亮沒多久,姥姥就做好早飯,挑著擔子又出了門,倒是不見一點的放松。 安蓉蓉也只能用老人閑不住來解釋。 也幸虧如此,不然被姥姥看到竟有人敢爬自家的墻,肯定是要敢爬墻的家伙好看。 衛天昊聽著,嘴角抽了抽,道:“你們想多了,就大姐你這尊容,只要把臉一露,還怕有人爬墻……嗷——!” 厚厚的語文教材十分精準地用書脊砸在衛天昊的腦袋上,安蓉蓉淡定道:“有事說事沒事滾?!?/br> 經過兩個月的努力,安蓉蓉雖然依然十分豐腴,但是五官已經開始清晰,露出了已經初顯美艷的臉——還好臉還是上輩子那張臉,不然安蓉蓉還真得哭了。 有了底氣后,自然不會再對別人對自己容貌的評價跳腳,所以安蓉蓉很淡定,就連剛剛砸狗頭也只是因為手癢而已,跟生氣沒有絲毫關系。 就算被毫不客氣地砸了頭,衛天昊依然堅強地再度冒出頭來,道:“我今天要帶苗苗去縣城,你不是放假嗎,帶我去啊,我不知道寵物醫院在哪兒!” 明明是求人的話卻說得這么毫不客氣,于是安蓉蓉更不客氣地再賞了衛天昊一本書,高貴冷艷地說道:“你叫我去我就去?” 衛天昊眨了眨眼,把自己上半身都掛在圍墻上,然后雙手合十:“拜托了??!” 安蓉蓉:“……” 真是能屈能伸的好漢子??! 剛好安蓉蓉也想去縣城買點資料,便干脆地答應了。收拾好東西走下樓,安蓉蓉讓衛天昊在原地等著,自己跑了一趟菜田,想要跟姥姥說自己要去縣城的事。 但奇怪的是,安蓉蓉跑到菜田,卻怎么也找不見姥姥,就算問了鄰居,也沒人知道姥姥去了哪兒。 安蓉蓉滿心疑惑,只好拜托鄰居給姥姥留了個口信,這才同衛天昊搭上了去縣城的車。 在欣賞了苗苗的日常降龍十八爪后,安蓉蓉終于大發慈悲地從衛天昊手里接過苗苗,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你不是高二的嗎?今天不是你考試嗎?!” “……啊哈哈!” ——這渣渣沒救了。 最近光榮從學渣團脫團的安蓉蓉無比自豪得意地想著。 但還沒等這得意持續多久,原本還在跟售票員閑扯的巴士司機從后視鏡中瞧見了安蓉蓉,頓時稀奇道:“蓉蓉啊,你今天也去城里的?怎么不跟你姥姥一起去呢?” 小鎮里大部分人都是相互認識的,在這司機大叔認出安蓉蓉的同時,安蓉蓉也認出了這就是住在她家斜對面的李大叔。 不過…… 安蓉蓉瞪大了眼睛:“我姥姥去城里了?” 李大叔也是詫異:“你不知道?” 難怪剛剛沒找著姥姥的人,可是姥姥怎么從沒跟她說過? 就在安蓉蓉疑惑時,李大叔又加了一句:“你姥姥她每周這天都會去城里辦事,怎的?她沒跟你說?” 原來不僅是今天,還是每周嗎?! 安蓉蓉愕然,絞盡腦汁也沒有從這輩子或者上輩子的記憶里找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這才有些羞愧地覺得她對姥姥的關心實在是很少。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作為一個學生,白天她都在學校,不知道姥姥的去向也是很正常的事——安蓉蓉在心里這么想著。 不過也奇怪,姥姥去城里,為什么不告訴她? 平時也就算了,今天她明明在家,為什么不跟她多說一聲呢? 安蓉蓉越想越奇怪。 終于到了縣城,下車時,安蓉蓉把苗苗扔回衛天昊的懷里,在走之前又往回走幾步,仰頭看著駕駛室,道:“李叔,你知道我姥姥來城里做什么嗎?” “你找你姥姥?”李大叔搖頭,“我只知道你姥姥是往這邊走的?!?/br> 李大叔指了一個方向,但是縣城可比小鎮大得多了,只知道一個方向也不頂用??! 安蓉蓉心中有些糾結,一旁的衛天昊卻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喊道:“喂!你還沒好嗎?” “來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放下好了。 安蓉蓉終于暫時放下這件事,應了一聲,跟李大叔道了謝,向著衛天昊跑去。 “你好慢??!”衛天昊這樣抱怨著,爬上衛天昊肩膀的苗苗也應景地喵了一聲,就像是附和著衛天昊的話一樣。 ——這兩個家伙! 安蓉蓉哭笑不得,賞了衛天昊一個白眼,道:“走了!” ☆、第17章 chapter.17 來到寵物醫院的面前,安蓉蓉冷酷無情地把衛天昊和苗苗扔進醫院,任他們去折騰,自己則是來到了醫院隔壁街的書店里。 事實上,經過兩個月的翻譯,翻譯公司那邊已經有所松動,報酬開始逐漸提高,而隨之逐漸提高的則是翻譯的難度。 安蓉蓉比較在行的其實是口譯——雖然她比國外那些大字不識只能進行口頭上的交流的家伙們要好,作為一個只是被“生活所迫”而沒有系統學過的安蓉蓉來說,她的水平其實也不算多高。 這就好像看到同一個月亮,有些人感慨“明月幾時有”有些人感慨“月亮像燒餅”一樣,文化水平著實有些慘不忍睹,這一點從安蓉蓉想靠網文掙錢最后卻被自己寫的東西氣了個半死就能看出來。 于是,深感自己文化水平堪憂的安蓉蓉也只能硬著頭皮,買下一大堆的翻譯參考書,就連什么近代詩集、散文集都買了好幾遍,準備沒事時多翻翻,免得她真的把國外的“明月幾時有”翻譯成“月亮什么時候出來”,那真是想想都覺得把這輩子的臉丟光了。 在書店磨蹭了許久,安蓉蓉感到時間也差不多了,衛天昊那家伙也該把苗苗的事都弄好了,頓時把一大堆看中的書抱到收銀臺前結賬。 用幾個大袋子拎著書走出書店,安蓉蓉隱約聽見后面傳來書店老板對她女兒的教導: “……你看人家多愛讀書啊,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學生,你也不多學學!” “……嘁,什么啊,人丑當然要多讀書啦,像我這么漂亮balabala……” 安蓉蓉額上青筋直跳。 ——可惡,她才不丑??! ——她可是美人!美人??! 安蓉蓉暗自氣悶,走過一個拐角,剛要準備進入寵物醫院,卻在不經意的一瞥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提著什么東西,在遠處的街道上慢慢走著。 那個是…… 姥姥? 安蓉蓉一愣,大聲向姥姥喚了一聲,但姥姥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安蓉蓉的聲音,踩著小碎步拐進了西面的小巷。 想到司機李大叔的話,安蓉蓉心中越發疑惑,把手里的書往走出來的衛天昊手里一塞,扔下一句“我有點事”,便向著姥姥的方向拔足狂奔。 懷里突然被塞進一堆書,讓衛天昊一個沒注意差點就被那堆死沉死沉的書給壓垮了。 ——大姐你到底買了多少書??? 衛天昊剛想開口抱怨,一抬頭卻連安蓉蓉影子都沒瞧見了。 衛天昊:“……” 完全沒有理會抱著書風中凌亂的衛天昊,安蓉蓉此刻完全發揮了前兩個月運動的成果,一口氣就跑到了姥姥拐進去的巷口。 巷子是直的,沒有岔道也沒有店面,只是一條單純的過道而已。 安蓉蓉飛速穿過小巷,但在踏出小巷的那一刻,卻知道自己大概是沒有辦法找到姥姥的了。 在安蓉蓉現在站著的這條街道上,寬闊、干凈、整潔、店面林立,跟小巷另一頭的街道相比,簡直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而在這條街道上,人影寥寥,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相似的冷漠和抗拒,就像是在警告想接近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