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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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比他這個做老師的,或許更適合官場。 定了定心神,俞峻蹙眉繼續說:“若你要為官,此時業已結了仇家。若對方是心胸狹窄之輩,必定會伺機報復回來?!?/br> “其實為官之道,就是為人之道?!?/br> 所以,其實沒那么多心機,沒那么多陰陽糾紛,彎彎繞繞,威逼利誘,那都是撕破臉之后的下下策,最好的方法還是找出矛盾的癥結所在,化解矛盾,化敵為友。 化解矛盾,化敵為友? 張衍不由抬起眼,琉璃般的眼里漾過了一絲驚訝,依然明澈,已有些明悟。 是,趁矛盾還未激化到不可調合之前,解決矛盾,總比解決矛盾的人要好。 這才是……為官與為人之道嗎?或者說是俞先生鑒于是如今官場上的現狀有感而發? 他心里忍不住有了猜測和懷疑。 俞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有這樣的體悟,想必俞先生他肯定在官場上浸yin多年。 張衍心底有了收獲,忍不住一揖到底:“學生多謝先生教誨?!?/br> 俞峻似乎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眉頭攏得更緊了點兒。 張幼雙就是觀復,又是張衍生母,于情于理,他該從此與她避嫌。不過張衍又是他門下學生,做老師的又不能不管。 張衍見俞先生忽地眉心微蹙,烏發凌亂,隱約有心煩意亂之感,驚訝了一瞬。 俞先生這是在煩惱什么? 正要詢問,忽然看到俞先生按了按太陽xue,嗓音克制道:“沒事兒,你去罷,你是個伶透人,想來也能明白我的意思?!?/br> 他為人極其克制,他自幼先喪父喪兄,后又喪母,自小伴君左右的經歷,令他極為謹慎,克制,沉默,大多時候,只腳踏實地做自己的事。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深知克制的重要性的同時,說得到底還是多了。 非止張衍,李鄲也是他的學生,少不得又要照看一二。 張衍一走,孫士魯就好奇地探過腦袋來,樂呵呵地笑道: “果然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br> 俞峻沒吭聲。 孫士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略微驚奇地發現他好像僵住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父。 這個字眼,令俞峻眉心跳了跳,又匆匆摁住了。 第53章 看了眼教室里七橫八豎癱著的少年們。 張幼雙:“……”比她想象中還廢。 認命地嘆了口氣,張幼雙轉身正準備去食堂,自掏腰包叫廚子幫忙煮一鍋綠豆湯。 突然被一個熟悉的,有點兒涼薄的嗓音給叫住了。 王希禮從座位上站起身,他劇烈運動之后,面色潮紅, 張張嘴,好像憋了半天:“先生留步?!?/br> 張幼雙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擺出了對付熊孩子的,戰斗的姿態。 轉過頭看了過去,卻看到王希禮凝立在教室正中,他看了她一眼,頓了頓,面無表情道:“學生有話想要請教先生?!?/br> 王希禮的反應有點兒古怪,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說:“先生方才所說的,真覺得我們的身體是屬于父母的?” “不,我不這么認為?!睆堄纂p愣了一下,卸下了防備,坦誠地說,“我如果不這么說,怎么用‘孝道’的大帽子扣你們?” 王希禮被她的不要臉給震驚了。 張幼雙看了他一眼,察覺出來了點兒對方的不對勁,反問道:“我很好奇問出這個問題的你,在想些什么?!?/br> 王希禮聞言沉默了。 這遮遮掩掩的模樣很眼熟吶。 張幼雙簡直再熟悉不過,忍不住嘆了口氣。 就她所接觸過的那些小孩里,和父母關系不好的不知凡幾,絕大多數中國式家庭,父母和孩子簡直就是在彼此折磨。 張幼雙看了王希禮一眼又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大腦飛快運轉。 就她對王希禮的了解,出身優渥,卻不在族中念書,反倒不辭辛勞跑到九皋書院來…… 尤為看重明道齋…… 表面上十分高冷傲嬌,私底下卻像只各種cao心同窗的老母雞。 那就是家庭沒有帶給他應有的溫暖,和家里有矛盾?把自己的感情都寄托在明道齋身上了? 父母和孩子的問題,在現代也已經是個老生常談的,幾乎已經成了共識的話題了。 不過在這個孝道為大的古代,依然沒有人愿意,或者說敢,多加探討。 能提出這個問題…… 張幼雙幾乎都有點兒佩服王希禮了! 王希禮聽完她這句話,沉默了一瞬,道了句謝,轉身就走。 張幼雙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得說點兒什么,在王希禮轉身的時候叫住了他。 “你要問我的態度,”張幼雙斟酌著說,“父母不是神,沒必要神話你的父母?!?/br> “子女人格是獨立的,不是父母的附庸?!?/br> 話音未落,她就清楚地看到背對著他的王希禮脊背僵硬了。 這句話在這個孝道為大的古代已然是大逆不道。 張幼雙又道:“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br> 那道背影頓了頓,轉過身,對上了張幼雙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 她笑了一下:“我說過,師者,傳道受業解惑?!?/br> 當然,整治熊孩子也在老師的義務范疇之內。 王希禮眸光閃爍了兩下,抿緊了唇,行了一禮,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古代老師的任務比現代輕松不少,不用備課不用評職稱,上課的課程時間少,工作任務輕。 晚上回到家里之后,張幼雙飛快沖了個戰斗澡,神清氣爽地擦著頭發走到了書桌前,翻看這幾天新寄過來的信。 眼神下意識地在信堆里搜尋那張獨特的,粉色的信箋,找到之后,張幼雙神情都不由沉凝了一些,先抽了出來,打開一看。 掠過無關緊要的問候語之后,看到的是一行已初具風格的清麗的小楷,端端正正的就像學齡前兒童的描紅大字。 一撇一捺間,能清楚地看到字里行間洋溢著的躍動與活潑之意。 【先生!】 【不知道能否這般稱呼?!?/br> 緊接其后的是一個不起眼的墨點,似乎寫下這小心翼翼的兩句話的同時,對方也十分忐忑。 【感謝先生前些日子寄來的《三字經》和《千字文》……我們都已經讀完了,和《三字經》相比,《千字文》實在有些難懂,我與小玉仙、小桃紅都已背了一半了。雖仍然不能全部通曉其中的意思,但正在努力。 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將《千字文》再多借我們一些時日,讀完《千字文》之后,又能再讀些什么呢?】 《三字經》和《千字文》都已經讀完了? 張幼雙驚訝了那么一秒,比她想象中還快。 放下信箋,張幼雙有點兒欣慰,也有點兒復雜,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眼圈都有點兒紅了。 這種逆境之中依然不放棄希望,努力抓住每一個向上的機會的表現,打動了她。 對比那些與她掐了個你死我活的九皋書院的熊孩子們。 這些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的女孩子們,簡直就像是淤泥中開出來的花,閃爍著即便在逆境中也耀眼的光輝。 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張幼雙站起身翻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幾本啟蒙教材。 提筆寫下。 【你們有向學之心我很高興,這些書都是送給你們的,你們愿意讀到什么時候就讀到什么時候,無須歸還。 我這里有《龍文鞭影》和《幼學瓊林》,你們讀完《千字文》之后,可以讀讀這個。 這里還有些許多筆墨紙硯和一些描紅字帖,用完了記得寫信告知于我?!?/br> 想了想,怕姑娘們有負擔,又繼續寫道。 【這些幼兒所用的描紅字帖于我已經沒什么用處,與其放在書房里落灰,不如送給更有需要的你們?!?/br> 《龍文鞭影》和《幼學瓊林》都是當初她為了給貓貓開蒙,默寫出來的,不過貓貓也基本沒怎么用到過,如今正好有了更適合的歸處。 寫到這兒,張幼雙腦子里嗡地一下,又猛然想起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 趕緊捉筆繼續寫道。 【花柳病兇險,日常生活中,你們切記,一定要避免與月英的接觸,其血液和潰瘍滲出液也能夠導致傳染。身上有傷口的情況下,千萬不要貿然觸碰?!?/br> 做完這一切,張幼雙獨坐在桌前,無端有些惆悵。 枯坐了小半刻鐘,干脆又翻出一疊嶄新的稿紙,開始奮筆疾書。 事實證明,明道齋的少年們還是太天真了,在昨天爆發出堪比小強般頑強的生命力,奮力跑啊跑啊,跑啊跑啊之后。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臉綠了。 上樓下樓幾乎得扶著樓梯,那個酸澀的滋味兒直沖天靈蓋兒,別提有多美妙。 好不容易再屈服的心又一次叛逆了起來,不能自抑地,再一次對這位兇殘的張先生冒出了森森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