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嚴田只要了百分之三十,七萬五給了尤念。 尤念堅持不要,嚴田卻不由分說:“行了小尤,這事要不是你,我連稿費都有可能要不來,楊躍冬這白癡,交了這種朋友,真是要被人害得褲子都沒了?!?/br> “那署名呢?”尤念忍不住問。 嚴田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江寄白在一旁接口:“抱歉,我只要回了你的署名,嚴老師的,沒法寫上去了?!?/br> “為什么!”尤念震驚了,“這劇本沒有嚴老師我一個人根本寫不出來!” “寄白已經盡力了,”嚴田很是坦然,“我的原名要是被人捅出來,會牽連到這劇的拍攝和收視,林云中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能體諒六鑫高層的決定?!?/br> “老嚴,你放心,林云中蹦跶不了幾天了,”江寄白安慰他,“會有人收拾他的?!?/br> 嚴田點了點頭,歉然地看向尤念:“小尤,楊躍冬進去了,我也沒辦法外出跑,公司里早就人心惶惶,人都差不多跑光了,你第一次簽約,居然碰上了我們這樣沒用的老板,真是對不起你,你的合約,我做主還給你了,你讓寄白幫你找個靠譜點的公司……” “嚴老師,我不走?!庇饶罾潇o地打斷了他的話。 嚴田苦笑了一聲,指著門外:“你看看,人都走光了,公司的日常都很難維護下去了?!?/br> “這些錢就先用來維護公司的日常運營好了,”尤念把那張現金支票推了回去,“我喜歡在你手下工作?!?/br> 嚴田又把支票塞了回去:“不行,怎么能拿你的錢,我還有點積蓄,加上這些稿費,能維持到躍冬出來,我也算對得起他了?!?/br> 兩個人爭執著,江寄白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拿起那張支票彈了彈:“行了,你們倆別爭了,我來折衷一下,這錢,就算是尤念入股你們楊氏了,老嚴你也別推脫了,接下來你們有得忙了,程蕓娘的接下來兩部定下來還是讓你們編劇,那件意外,壞了你的名聲,卻壞不了你的水平,是金子,總會發光的?!?/br> 六鑫對這部劇十分重視,編劇的人選曾經選了又選,林云中擅長的是青春偶像劇,也拍過宮廷劇,但對這樣百集長劇的把握卻并不足夠,這也是他一開始找了楊躍冬和嚴田的原因。 六鑫原本打算先拍第一部,視收視率決定第二部的投資情況,做成類似季播劇的項目;現在第一部開拍了以后,主演陣容強大,如果斷了之后想要再重新聚集起來,花費不小,更因為投資方向發生了變化,季播劇的形式已經不適合了。 林云中出了這樣的丑聞,而且是和東吳實業的江寄白扯上了關系,讓六鑫決定丟卒保車,由原來的編劇啟動后兩部的編劇任務。 這對楊氏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嚴田很高興,楊躍冬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他對楊躍冬、對楊氏影視很有感情?,F在公司能夠度過難關,對他來說,實在是皆大歡喜。 當晚,嚴田請他們在東豐廣場里的私房菜館吃飯答謝。 和記私房菜館經營的是s市當地菜肴,以精美、地道在這一帶小有名氣,很多人慕名來吃。 菜的味道不錯,豉椒蒸排骨、黃金烤乳豬,一個個色香味俱全,價格也很實惠,怪不得等他們吃完出去,還看到門口有人在排隊領號。 尤念有點心神不定地走在最后,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咯咯笑著朝她直撞了過來,江寄白眼疾手快拉了尤念一把,眼看著那個小孩就要跌倒。 嚴田一把揪住了小孩的衣領,把他提溜了起來。 “誰家的孩子啊,這么不小心?!眹捞锇欀碱^,很是不滿。 二老板板臉的樣子就連尤念他們都要嚇死,別說一個小孩了,那小女娃扁了扁嘴,眼眶里眼淚在打轉。 尤念挺同情這小孩的,抬手就去接:“小meimei,別怕啊,伯伯是好人……奇怪了二老板,她長得和你挺像的啊……” 尤念的聲音戛然而止,嚴田的臉上好像見了鬼似的,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終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朝著前面的一個女人伸出了手臂:“mama!mama救命!” ☆、33 嚴田抱著那個小女娃和那個女人對視,一直嚴肅板正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各種極端的表情:狂喜、驚愕、憤怒…… 江寄白的腦子轉得很快,一轉身就把尤念拉出了菜館。 “嚴老師會不會有事……”尤念掙扎著想要回去。 “他能有什么事,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被女人揍嗎?”江寄白笑著說,“被揍也只能認了?!?/br>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念被他拉得踉蹌了幾步,不甘心地朝后看了看。 江寄白一口氣把她拉到了廣場中間,廣場里的音樂噴泉正噴得熱鬧,好些小孩在音樂的間隙沖過去踩水,又在水噴出的一剎那尖叫嬉笑著跑開。 兩個人收勢不及,差點一頭扎進了噴泉里。 音樂一變,沖天的水柱跟著音樂的節奏變得妖嬈了起來,兩個人這才免去了淋濕的厄運。 “想聽故事嗎?”江寄白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不太美好,你聽了別難過?!?/br> 故事的確不美好,嚴田原名嚴亭遠,年少成名,以一部懸疑破案劇風靡大江南北,穩穩地拿下了當年的最佳編劇獎,成為各大影視公司熱追的金牌編劇。 成名十年來,他的劇一直是收視率的保障,當然,他也做過很多年少無狀的輕狂事,恃才傲物,罵走過很多投資商和影視公司老板,得罪過很多人,更有文人風流的秉性,和很多當紅明星傳過曖昧。 八年前,他墜入愛河,就在他結婚的前夕,被人控告強/jian,而告他的人,正是他準備結婚的對象。 那女的證據確鑿,視頻、帶有精斑的損毀內衣、傷情鑒定一應俱全,當時的媒體熱炒,所有曾經被他得罪的人全都落井下石,那女人以一個受害者的名義四處演說、受訪,輿論一邊倒,集體封殺嚴亭遠的劇作,以至于當時他寫的劇收視率慘跌,被投資方告了把所有的家底都賠光了。 第一次開庭的時候沒有宣判,嚴亭遠被幾個朋友保釋,擇期重開的時候那女的忽然撤訴,就此人間蒸發。 嚴亭遠就此一蹶不振,隱姓埋名,江湖上從此只有他的傳說。 尤念聽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味來:“那女的一定是特意來報復嚴老師的吧?” 江寄白點了點頭:“太狠了,身敗名裂,真的還不如給他一刀呢?!?/br> 尤念的腦子里迅速勾勒出一個劇本大綱,女主由恨生愛,報復完之后發現內心深處的感情,最終為他默默在不知名的地方生下孩子,歷經磨難后一家人團聚…… “想什么呢?”江寄白笑著問。 “嚴老師一定很愛她,”尤念嘆息了一聲,“這么多年都單身一人,愛情……太脆弱,有時候甚至……不堪一擊?!?/br> 江寄白凝視著她,低聲問:“是嗎?” 廣場上的音樂一變,從激昂轉向纏綿,是一首經典老曲ry。這是一部愛情電影的主題曲,在大學的編劇課上,曾經被老師拿來做范本。尤念定定地看著前方的水柱,電影中的場景伴隨著音樂浮上腦海。 愛情,有時候又太過強韌。 就連她,一個孤獨的靈魂,都有被同化的危險。 熟悉的氣息倏然間逼近,她猝不及防,惶然抬起頭來,撞進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優雅清雋,眼神熾烈。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唇上一熱,落入了一個濕熱的所在。 江寄白緩緩描摹著那甜美的唇形,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小念,別逃避了,”他喃喃地低語著,“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我們的愛情會比你想象的更美好?!?/br> 尤念無法思考,被壓抑的感情來得如此迅猛,如此洶涌,她被動地張開了雙唇。 江寄白啃/噬著那柔軟,在那片甘甜中梭巡著,追逐著還在猶疑的丁香,被強自忍耐的熱情,終于在這一刻爆發。 好像要窒息了,好像靈魂都出竅了,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遠去,只剩下本能的索求。 音樂戛然而止,靈魂回歸原位。 尤念一下子推開了江寄白,倉皇地站了起來,差點摔倒。 手里一空,肌膚相貼的暖意瞬間消失,江寄白有一瞬間的失落。 “你要對我負責任,”他委屈地看著尤念,“親了我,可不能始亂終棄?!?/br> 尤念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有這么不要臉皮的人! “拉我一把,”江寄白揉了揉腿,自然地朝著她伸出手去,“抱著你把腿都壓麻了?!?/br> 尤念下意識地伸手,卻在最后一刻縮了回來,繃緊了臉,看都沒看江寄白一眼,飛快地朝前走去。 江寄白愣了一下,只好朝著她追了過去:“小念你怎么了?太無情無義了吧,說變臉就變臉?!?/br> 尤念卻充耳不聞,一路疾行,埋頭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東豐廣場離尤念的舊公寓不遠,約莫二十分鐘的路程,任憑江寄白在旁邊如何插科打諢,尤念咬著唇沒有回答,幾乎是逃難一樣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被用力地甩上,讓試圖進去的江寄白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了,尤念這模樣,到底是害羞還是生氣?他都做好準備讓尤念甩他一耳光罵他一句登徒子了,結果怎么她反倒像個小媳婦一樣逃走了? 一個念頭忽然跳進了腦海,他的心跳有點加速。 敲了敲門,沒有反應。 江寄白定了定神說:“尤念,你不肯理我,那我走了?!?/br> 屋里還是沒有反應。 “我真走了,”江寄白威脅說,“我受夠了,你變來變去,一會兒喜歡我,一會兒討厭我,一會兒對我熱情,一會兒又冷若冰霜,外面有大把的女人等著我,我何苦在這里受你的閑氣?!?/br> 屋里發出一聲古怪的異響。 江寄白把耳朵貼在門框上,屏息聽了片刻,跑到房間里故意整出點動靜來,隨后大步走了出去,把所有的燈都關了,拉開鐵門,“哐啷”一聲又關上了。 江寄白站在離臥室最近的角落里,屋里黑漆漆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細細的啜泣聲響了起來,又忽然頓住,仿佛被什么東西用力地堵住了。 江寄白的心臟被這啜泣聲割開了,生疼生疼的,有種想沖出去的沖動。 門小心地被開了一條縫,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夾雜著強忍的哽咽,尤念光著腳走了出來。 黑暗中,她走得很慢,好像腳上有著千斤的重量。 “我才受夠你了呢……”她低低地念叨著,“騙了我那么久……走了就走了……誰稀罕……” 語聲一下子頓住了,她站在原地茫然看著這漆黑的一片,忽然急促地喘息了起來。 嗚咽聲響起,她哭出了聲來:“大白……我……沒想你走……要是……” 突如其來的狂喜流竄在身體里,江寄白渾身上下的血都往上涌去,歡喜地快要爆炸了。 他霍地一下竄了出去,一下子就把那個單薄嬌小的身影抱進了懷里,雙臂錮緊了,深怕她再從懷里逃走。 “小念,是你嗎?我騙你的,我在這里,永遠都不走?!彼皖^凝視著她的眼睛,這才發現,這張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尤念驚慌地掙扎了起來:“我沒有!我不是的……” “你還想騙我,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不是回來了,”江寄白的吻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吻去了她的淚水,“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只好學江臻了?!?/br> “學江臻?”尤念愣了愣神。 “找個冤大頭一起跳崖啊,從此以后,生死兩隔,你想見我都見不到了?!苯陌茁柫寺柤?。 “呸呸呸,胡說八道!”就算是笑話,尤念還是打了個寒顫,生活有太多意外,這種倒霉的話可千萬不能講,要是應了可怎么辦! “心疼了?”江寄白的嘴角勾了起來,忽然把她抱起,驟然失重的感覺讓尤念一下子驚叫了起來,“尤念,你說該不該罰你?你知道你讓我心疼了多久!我怎么教你的,被人欺負了就該狠狠地欺負回來,躲起來算是什么回事?” 尤念揪著他的衣領,簡直憤怒了,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太厲害!“你讓我怎么欺負回來?揍你一頓還是逼你娶我?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好不好,因為被人親了一下要求負責,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