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守護孟家的重責大任,那不是你該做的事情。我早就說過了,會有孟薊處理的?!?/br> 被他打斷,辛四四心中不甘,也氣憤。明明掌家的位份說好了是要交給她的。 “二叔說話不算話?!贝蜷_孟扶蘇的手,撅著嘴不去理他。 語氣不好,心中生氣。這些都在孟扶蘇的意料之中,他也不生氣,負手過來眺望著枯木溪波光粼粼的水面,隨口道:“不要鬧脾氣,近段時間我會盡快讓你和慕容沖撇清關系。待我出兵之日,便讓子詹帶你離開這兒,暫且到廣陵行館?!?/br> 廣陵行館是子詹先生的住處,子姓在南朝僅此一家別無分店,行館的名字叫做廣陵,不用猜也知道是取自嵇康廣陵散中的廣陵二字。子家歷代為孟氏琴師,幾乎與孟氏共富貴,但子家人丁卻零落的很,幾乎是百年單傳,每一代娶妻必生一子,其后不再有嗣。這就像是個詛咒般存在著。 到了子詹先生這一代,祭祀之時竟在祭祀的大銅鼎上出現異象銘文,子姓嗣絕。便在歌行山為子詹修建廣陵行館,以此來紀念子家在孟家幾百年的辛勞。 這是建造這座行館的初衷,但是辛四四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廣陵行館景致磅礴,依據塞北云山勝地規模而建,有“瞰群峰,夕靄朝嵐,頃刻變化,不可名狀”的意趣。她早就很想去看看,目睹這天下奇景。今天孟扶蘇主動提起,她就被勾引了,立時滿臉五光十色,偏過身抱住他的臂彎,軟軟偎在上面,“全聽二叔的?!?/br> “你打算,就稱呼我二叔一輩子么?” 她心中竊喜,像小時候那樣勾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可是除了叫二叔,我不知道還能叫什么啊?!?/br> 他挑眉,望著她飽滿的唇,“扶蘇?!?/br> 辛四四是委實叫不出口的,叫了那么久的二叔,乍一改口,還是直接喚名字,心里總覺得別扭。便岔開話題,道:“我們快去找瓦罐陶盆吧,憫夙去找魚杈,約莫也快回來了?!闭f完不給孟扶蘇接口的機會,跑著走開了。 他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但看她那么高興,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憫憫夙借來的魚杈倒是很好用,兩個人挽起褲子站在沒膝的溪水里左插右插,憫夙留在岸邊上生火。 辛四四在山中的時候,就經常摸魚捉蝦,眼下抓寐魚竟然不輸孟扶蘇,很快兩人就拎著滿滿的魚簍從水里上了岸,將魚穿在木棍上架起火來烤,那邊憫夙生火用陶罐清燉,未過多久,香味四溢。 孟扶蘇扯下塊烤的金黃酥脆的魚rou遞給辛四四,“嘗嘗二叔的手藝?!?/br> 辛四四點點頭接過去咬了口,只覺得魚香齒間流竄,不禁嘆道:“沒想到二叔你深藏不漏,太好吃了?!?/br> 孟扶蘇正想再給她一塊,忽聽遠處馬車疾馳的聲音,抬眼望去,是輛青頂紅身,車檐掛著明晃晃流蘇根的馬車。他掃掃袖袍,站起身來,朝馬車停下的地方走去。 憫夙立即扶起坐在地上的辛四四,小聲道:“那車是慕容王爺的車,看來王爺是知道小姐和世子在這里了?!?/br> 辛四四點點頭,心中暗自琢磨,若是慕容沖問起,孟扶蘇應該早就想好如何解釋了,肯定用不著自己費口舌。 馬車上下來的人果然是慕容沖,小黃門挑開車簾,將踏腳放在地上,此時孟扶蘇已經走到他面前。小黃門安靜的給孟扶蘇行個禮,慕容沖挑簾望著跟在孟扶蘇后面的辛四四笑,“丫頭,你倒是害我好找?!?/br> 辛四四報以微笑,“王爺找我可有急事么?二叔他新給我布置了作業,這次是要我畫晚夏出游圖,還要寫篇心得體會。所以我才央求二叔帶我來枯木溪捉魚的?!?/br> 慕容沖下來馬車,對孟扶蘇道:“丫頭還有幾天就要出嫁了,以后她就是我的王妃,你可不許再這樣折騰她?!?/br> 孟扶蘇牽動唇角,淡淡回道:“阿蓁她性子自然,最不喜歡拘束的生活,我倒是擔心她嫁到王府,做個側王妃不得自由?!?/br> 慕容沖被他噎了噎,打開扇子搖兩搖,“側妃不是可以扶正的么?再說,若是你這個做二叔的保護得好,何至于她會被單家擄去糟蹋了清清白白的名聲?” 孟扶蘇臉上沒有表情,點頭道:“的確怪我,若我發現的夠早,何至于勞煩太妃登門為阿蓁和單家說親,到讓單家將她扣住做了人質?!?/br> 慕容沖臉色有些發黑,質問道:“你說什么?我母妃她……” 他看那半落的浮光,一臉的肅殺,“究竟如何,王爺何不回府親自問問太妃娘娘?” 慕容沖從未想過,自己的母妃造就了現在這種尷尬局面。若不是母妃為她給單家說媒,若不是母妃在當中摻和,她怎么會做自己的側妃?而他若早點知道,又怎么可能費勁心思想著以后怎么將她扶正? 不知為何,慕容沖現在竟有種無法面對辛四四的羞愧之感,她今天淪落至此,原來都是拜他的母妃所賜,世間所有的陰差陽錯怎么都讓自己給碰上了!他還覺得求太后賜婚,讓她做自己的王妃是救了她。 他抬眼,切切的望著辛四四,希望從她那里得到答案,孟扶蘇剛才說的興許都是假的罷。懷著些不確定,遲疑開口,“孟世子說的,可是真的?我母妃她真的做過這件事?” 辛四四只是老實的點點頭,怕慕容沖太過自責,又補充道:“其實,是三嬸娘拜托慕容太妃的。三嬸娘她也是為了我好,我本來想寫信問二叔的意見的,可一想,自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同我娘去得早,嬸娘于我算半個娘親,也不好說什么,便由她做主了?!?/br> ☆、第34章 慕容沖只覺得心口氣血翻涌,一時無法言語,隨行的小黃門提醒他,“王爺,太后娘娘七月初七宴請各家郡主到艮莨小聚呢?!?/br> 艮莨是皇家園林,是南朝多少郡主向往卻又懼怕的地方。一個郡主能到艮莨園林去就意味著會有無上榮耀,但同樣的,那里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得到一些東西,總要失去相當的自由。踏足艮莨的郡主們,要么作為皇家維護皇權的犧牲品,要么成為止戈戰事的人質和親他國。 慕容沖責備小黃門的話說的不合時宜,瞪了他兩眼,“太后那里自由我說項,你先退下吧?!?/br> 孟扶蘇皺皺眉,把辛四四護在身后,寡淡非常的看著慕容沖,“太后意欲何為?你即已經向太后陳情,要納側妃,為何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辛四四一臉茫然,不知就里,但看孟扶蘇嚴肅做派,覺得是件大事,且是件同自己相關的大事。 慕容沖無奈,“此事,我不想在丫頭面前提起,等回去你府上,我們單獨談罷?!?/br> ***** 回到府上,天色已晚。 辛四四被孟扶蘇送回房,他囑咐她安靜的呆著,等與慕容沖談完就過來陪她。說完這些話頭也沒回的走了。 孟扶蘇走后,辛四四怔怔坐了很久,突然對憫夙道:“你去挑上燈,我們去二叔的書房?!?/br> 憫夙握過她的手,試著勸解她,“小姐,世子和王爺想必是再商議重要的事情,雖然憫夙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路上聽世子和王爺言語間的話,想必是太后動了要把小姐送去和親的念頭。世子對小姐好,一定不會讓小姐去和親,王爺又是小姐要嫁之人,更不會讓太后毀了小姐的。小姐就安心在這里等著,世子和王爺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br> 這樣的安慰并沒讓辛四四的心放下來,太后既然動了這種心思,想必就是當今圣上默許的。孟扶蘇和慕容沖怎么都是朝臣,天子有令朝臣豈能不從?不從則殺之的道理,她讀了這許多年書,怎么會不明白。 眼下她只覺得渾身起栗,再不敢多想下去。驚恐的喊憫夙,“快挑燈,這就去?!?/br> 憫夙只得應個是,轉身去挑燈。 走廊漸行漸深,這泱泱庭院掩在月色朦朧里,人影虛幻縹緲。辛四四畏冷的裹裹披風,望著大片扶蘇花木,已經開始出現頹敗的跡象。 隨侍挑著燈在前頭行,邊開了口,“世子,四爺暗中已經有動作了,幾個族老的庭院都增派了四爺的暗哨,方才子詹先生讓小的轉告世子,廣陵行館那邊已經布置妥當,隨時聽候世子差遣?!?/br> 孟扶蘇停住腳,抬手摘下片扶蘇樹葉,仔細打量著上面泛黃的紋路。廣陵行館不勝在風景綺麗,而是勝在里里外外三百七十八道機關,擅自踏足者,還未到行館就已經變成具死尸了。孟扶離自負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接下來,且看看他怎么讓已經只有個空殼子的孟家風生水起吧,他倒是樂意給他助助興。 隨侍打燈站在旁邊,笑著問他,“四爺那邊……” 他扔掉手中的樹葉,負手道:“繼續盯著,不用限制他的動作??此@么興起,我們配合著就是了?!毖援?,抬頭往前走去。 借著月色,辛四四眼尖的瞅見迎面過來的孟扶蘇,提裙疾走兩步迎上去,模樣急切?!岸?,慕容王爺可說了什么對策沒有?” 孟扶蘇擰擰眉,他承認做個男人,他的喜歡確然小心眼了些??墒歉星檫@種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只要是動心喜歡上了,總能對她身邊出現別的男人耿耿于懷。他自小善于偽裝,能把朝堂和府中的事情處理的很好。在她面前,卻裝不起來,連丁點不悅的情緒都隱藏不住。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占有欲,他喜歡她,想保護她,免她驚免她苦,想成為她唯一的依靠。 “凡事有我,不需要他來出面解決?!彼樕F青,頓了頓又道:“你乖乖聽我的話,不要胡思亂想就好?!?/br> 他其實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孟扶離要挾天子以令諸侯,把幾個族長全都幽禁了就為逼他就范,所以他才說要送她去廣陵行館?;噬辖杼笾谙铝钭屗乃某鍪刽邍陀H,雖然不在意料之中,他卻覺得正逢時候。他自然不會讓她去和親,抗旨不遵這種事情,只好麻煩四爺親自擔當了。 滿門抄斬的大罪,不知道孟扶離到時候會如何面對呢? 辛四四只覺得有些懊惱,她何時不聽他的話過?但見他面色不好,知道約莫是提起慕容沖讓他生氣了,遂過來粘著他,抱著他的手臂晃,“二叔莫生氣,我以后不提慕容王爺便是。只是,七夕七巧,太后的鴻門宴還需想個對策才好?!?/br> 孟扶蘇到底對她的撒嬌沒法子,笑意進到眼底,刮刮她的鼻子,“我會想到辦法的,你這幾日老實的呆在房里就是?!?/br> 一連幾日,孟扶蘇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辛四四窩在房里無事可做,難免就胡思亂想的更甚。 離七月初七還半月光景,她想,要不然干脆艮莨的宴就稱病不去的好。 憫夙看她整日嘆聲嘆氣,說她杞人憂天,就算世子不管,到底還有慕容王爺。要同自己大婚的側妃卻被勒令到別國和親,就是為了做為王爺的一張臉,也不該讓這么荒唐的事情發生。 辛四四本來還指望孟扶蘇真的會有什么對策,遲遲幾日孟扶蘇那邊都沒消息,她已經在房里如坐針氈了。 未時,孟扶蘇讓隨侍過來傳話,問她去艮莨要穿什么衣服,佩戴什么首飾,還囑咐她,一定要仔細挑選,穿著得體,若缺什么直接告訴隨侍置辦。順道送來套據說是用十二斤上好蠶繭層層抽絲捻線織就的百鳥朝衣。 她看著托盤中繡著百鳥的華麗衣衫,都快氣哭了。他說他有辦法,結果這個辦法竟然就是讓她去赴宴。而且,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發揮穿著不得體,談吐不文雅,怎么村姑怎么來么?他還送來這么華貴的仙女裙,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要讓太后一紙令下,送到別國去嗎? 盡管孟扶蘇說凡事有他,讓她不要胡思亂想??伤X得孟扶蘇只會嘴上說,根本就沒有要幫自己的意思。她開始覺得他說的話不真,連帶他說的喜歡她都值得懷疑。 她哭,問憫夙,“二叔是不是鐵了心的不要幫我?他一定是想讓我去和親是不是?” 憫夙只得安慰,說不會。 辛四四打翻托盤,衣服蓬松的掉在地上,她趴在桌子上哭,說“二叔這般對我,是我糊涂了,偏偏他說兩句好話,我就信以為真。他若真的要把我送去和親,我就……” 憫夙駭了一跳,忙道:“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命只有一條,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小姐你還有憫夙,憫夙都會陪著你的?!?/br> 辛四四擦擦淚,握著憫夙的手,“我是不會尋死的?!彼幢阍傧氩婚_,只怕也不想去死了。死過一次的人,遇事總不會再往死處尋?!皯戀?,你跟我逃吧,我們逃出去,往北去。聽說帝朝現在江山易主,是比較混亂的地方。你若不怕吃苦,就跟我去帝朝。書上說,大隱隱于市,我們去最繁華的都城,對,昊城,我們就去昊城,昊城那么大,找個人就同大海撈針,我們就去那里?!?/br> 憫夙回道,“苦憫夙倒是不怕的,可是小姐,我們能出的去這孟府嗎?你看,”她指指外面,“到處都是護院。上次小姐遇刺,世子擔心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派人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只怕我們才出屋門,那邊護院就稟報給世子了?!?/br> 辛四四松開她的手,有些泄氣,撐腮坐在桌子上,望著院外像是陶俑般的護院。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彎腰拾起地上的百鳥朝衣,道:“晚上我會想辦法說服二叔撤掉護院,況且,慕容王爺也在府上?!彼D轉好看的眼睛,“我們可以搭他們的馬車偷偷溜出府?!?/br> 憫夙點點頭,“這個辦法不錯,那我這就去找慕容王爺?!?/br> 辛四四忙拉住她,“不,連慕容王爺也不可以告訴。你聽我的,等晚上你去馬廄,把馬車下面的木頭鋸掉兩塊,好用來抓著?!?/br> 憫夙覺得,跟自家小姐在一起,每天都像是家養的殺手,現在逐漸又向著逃亡犯靠攏,幸好她也不是個膽子小的。點點頭:“我省得了?!?/br> 辛四四既然有了主意,便十分開心起來。立時又把花燭和水蓮叫進來,吩咐道:“你們快些給我穿衣梳妝?!?/br> 水蓮和花燭面面相覷,方才在門外聽到四姑娘嚎啕大哭也不知所為何事,怎的這會子竟是歡天喜地起來。但主子吩咐了,二人也不敢懈怠著,疾走幾步開始替她梳妝。 她望著鏡中長開的姣好容顏,忽然意興大發。想要讓孟扶蘇撤掉護院,她得好生勾引勾引他才行,讓他高興了,事就差不多成了。孟扶蘇的養母宣華夫人喜愛扶蘇花,時常在眉心以初綻的絳色扶蘇花點綴妝容。她想,或許點綴這種妝容,會讓他開心。便對花燭道:“你取妝筆與朱砂來,快些去?!?/br> 花燭應是,匆忙自床頭取來妝筆與朱砂與她,問道:“姑娘要朱砂作什么?” 辛四四轉而遞給水蓮,道:“你平素里最擅長點妝,初綻的扶蘇花想必畫來也十分美麗,在我眉心畫上一朵吧?!?/br> 水蓮半是愣怔,省過神接了妝筆和朱砂,在她眉間輕輕點綴著。姑娘平時不喜歡在臉上裝扮什么,就是整個南朝的姑娘們都以桃花妝為美的時候,也不曾見姑娘眉間多加個朱砂胭脂。她一直以為姑娘喜歡素面朝天。 辛四四到底是個美人坯子,盡得母親當年的姿色,待水蓮收筆,施過胭脂的粉面恰似開在三月的櫻花,眉心紅艷艷的扶蘇綻的嬌艷動人。再稱上這身蠶絲織就的白色百鳥朝衣,直讓屋子里三個婢子看呆了眼。 憫夙心中有些埋怨,世子知道姑娘的容色,這樣去艮莨,能全身而退才是怪事。她起步,過來替辛四四整整領襟,“婢子陪小姐去世子那里?!?/br> 她穿著這么一身華貴,直到了孟扶蘇的書房外。守門的下人見她先是叩拜,繼而回她,“世子在偏殿接待貴客,已經過去多時,并不在書房。姑娘若是有事,小的過去稟報?!?/br>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親自過去找二叔?!?/br> 偏殿外空無一人,只在門口有孟扶蘇的隨侍守著,見她過來,隨侍忙堆了笑臉,心中暗自感嘆,世子實在有眼光,四姑娘穿著這身衣裳,就是天仙下凡也不及。 “四姑娘,這身衣裳穿著可還合稱?”他笑的合不攏嘴,“老奴瞧著甚好,世子一定會喜歡的?!?/br> 辛四四只是笑笑,“我穿過來給二叔瞧瞧?!庇謴男渲刑土艘魂噧?,拿出個藏藍色香囊,“前些日子在潁川郡無事可做,給二叔繡的香囊,也一道送過來了?!?/br> 隨侍點頭,道:“四姑娘有心,世子一定很喜歡。老奴這就去通稟,四姑娘在這里稍待?!蔽磶?,隨侍出來,對她笑,“姑娘進去吧?!?/br> 辛四四點頭,對他道謝,提步進門。 隨侍道聲:“四姑娘?!?/br> 她回頭,問:“還有旁的事情嗎?” 隨侍上前兩步,囑咐道:“殿中有客?!?/br> 她明了,隨侍是讓她對孟扶蘇疏離些,當著外客的面更需注意。便答應著,轉進殿中。 孟扶蘇坐在上座,下座處坐著兩個人,一人著白衣曲裾罩白色儒衫,一人穿深紫黑紫勁裝。 辛四四低垂著眉眼,先給孟扶蘇見過禮,道:“二叔,這身衣衫穿著去赴太后的宴,可還合稱?” 孟扶蘇倚著扶手喝茶,竟有些形單影只的模樣。他平時就冷眉冷眼,今日卻比平時多了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讓人不敢接近。他擱下茶盞,半是疏離的看著她,“這身衣服很合宜?!闭f完便沒有了下文,只是盯著她的眉心似乎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