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離煙如做錯事的孩子,是她一再保證天空之城有多美多神秘,可是現在…… 豬耳朵醒了,在她包里嗚嗚叫喚,離煙把拉鏈拉開,只讓小狗冒出一個頭,怕它著涼。毛爺爺煙癮犯了人很暴躁,把小狗腦袋拍回去,把離煙衣服上的帽子提起來蓋住她的腦袋。 離煙的臉瞬間小了一圈,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著毛毛。 “說吧?!泵嬷蚧饳C。 “對不起……唔!”話沒說完,被毛毛捂住了嘴。 離煙知道,她毛哥的意思是:對不起個屁啊,再說揍你! 小狗狗委屈的嗚嗚嗚,要主人抱,毛毛兇神惡煞對它吼:“不許出來,再哼哼揍你!” 離煙就很想很想了,偷偷小聲:“h……g……” 毛毛扭頭看她,瞪了瞪眼。他俯身躲在她的身側點火,離煙默契配合地直起身為他擋住夾道的風。這一次火沒有滅,毛毛趕緊把煙頭湊過去,深深吸了一口…… 這時,雨突然停了,被濃霧蓋住的太陽慢慢在云霧之后顯露,光芒破曉而來,萬丈光芒劈開迷霧,天空之城宛如懸浮在云端,令人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智慧。濃霧散盡,山中一片翠綠,巨大的石頭被打磨了棱角巧妙拼合。幾千年前用這些石頭堆砌的城市沒有被時光帶走,它們依舊無聲訴說著曾經的一切。 這樣的景象令人的心突生勇敢,離煙看著遠方:“我還是喜歡你?!?/br> 這樣的景象令人覺得世界很大,自己很渺小,毛毛:“我要回家了?!?/br>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都愣了。 是離煙先笑了笑:“哦,那我就不喜歡你了?!?/br> 毛毛深深看著她,很難說清心中的感覺。這是很認真的一次告白,他知道。 ☆、第42章 交易 這天下午,毛毛收到了傻昆發給他的交貨信息。他來秘魯時背了一個大號登山包,在最底下墊了幾件衣服,把白老給他的小皮箱放中間,上面再蓋上厚毛毯,這天晚上,他第一次將小皮箱從包里拿出來。皮箱上的密碼鎖錯誤輸入三次就會自動鎖死,只有貨主才知道真正的密碼。毛毛從不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東西,他只是個送貨的,不想知道太多。 離煙現在被喝令絕對不能靠近豬耳朵,她只好抓耳撓腮幽魂般在遠處叫喚:“豬耳朵……豬耳朵……你轉頭看看麻麻……” 豬耳朵用爪子捂住耳朵,睜開眼睛看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把小皮箱重新放進了背包里,面色凝重。 離煙問:“那是什么?” 毛毛說:“命?!?/br> 他交代豬頭臉:“哪里都不許去,也不許給任何人開門,在這里等我回來?!?/br> 離煙問:“你要去哪里?” 毛毛沒有回答,蹲下來給豬耳朵喂牛奶。豬耳朵伸出米分色的小舌頭一舔一舔的,吃飽了就繼續睡。毛毛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背著背包走向離煙。他也揉了揉離煙的腦袋:“我很快回來?!?/br> 擦身而過時,離煙忽然拉住了他。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說:“你別去好不好?” 毛毛笑她:“別傻了,這是我的工作,不許胡鬧?!?/br> 他讓她松開手,開門出去。門被輕輕關上,豬耳朵回頭看了眼,離煙站在門邊上,隔空摸了摸:“繼續睡吧,麻麻在這里陪你?!?/br> 毛毛帶著東西前往附近的一個菜場,菜場里的人正在跟幾個白皮膚的旅客吵架,這里似乎是不允許拍照,那些旅客不知道這里的規矩,就這么被團團圍住了,當地人非常排斥外人,搶走了旅客的相機,狠狠砸在地上,他們還一擁而上搶走了旅客的錢包。 那些白種人向毛毛求救,當地人非常不友好地朝地上吐口水,對毛毛露出兇惡的表情。毛毛抬起頭擺了擺,慢慢退到菜場外面,表示自己不參與紛爭。 這是一個長條形的走道,走道兩邊是商鋪,后面則是居住的房屋,許多窄小的巷子從走道兩旁延伸,只有當地人才知道每一條小巷通向哪里。黑貓趴在墻頭,金黃的瞳孔注視著來到這里的每一個外人。當那些白皮膚的旅客被集體扔出去后,黑貓慵懶地站起來,彈跳幾下消失在小巷中。 毛毛的身上沒有相機,他就像是來買東西的顧客,慢慢走進這個菜場。但他的膚色和眼睛引起了人們的主意,滿臉溝壑的老婦坐在小凳上靜靜看著他,紅臉的胖大叔提著一把菜刀將他上下打量一遍。 毛毛邊走邊在觀察,這里像個小型的迷宮,你或許可以逃出生天,或許就死在這里,沒有人會為你哭泣。 他壞壞笑了下,難怪要在這里交貨,就是他也選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 天漸漸黑了,這個熱鬧的市場突然安靜下來,商鋪中亮起昏暗的油燈,玩得滿身是泥的孩子們被父母喊回家吃飯,難得有人天黑后還敢留在這里,孩子們對這個男人露出好奇的目光。不知從哪里傳出一曲異國音樂,毛毛走向深處,看到了站在墻角,來拿貨的貨主。 貨主的臉上蒙著布巾,但單從眼睫毛就能知道這是個阿拉伯人,貨主當著毛毛的面打了個電話,毛毛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這就是確定對方身份,開始接頭了。 兩個人語言不通,只能靠手勢溝通,這就把原本氣氛緊張的交易變得有些詼諧。毛毛拿出那個小皮箱,看著那人的眼睛,把東西交給他。貨主低頭驗貨,檢查皮箱上的那個金色智能鎖。 黑暗中,密碼鎖閃閃發光,下一秒,槍影晃過他的虹膜,毛毛立刻拔腿跑。 貨主要殺他! 毛毛并不是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他雖然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東西,但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一般情況下,到了這個階段,貨主驗過貨后給的是小費而不會是子彈。 唯一的解釋就是交易信息被人外泄,來的這個人不是貨主,而是要他命的閻羅。毛毛在這里與人無怨,為什么會有人特意等在這里要他小命? 音樂悠揚,兩旁的商戶根本不會知道此時外面正在上演一場追逐戰。毛毛邊跑邊拉倒了路上的垃圾桶,給對方制造障礙好得以脫身。 奔跑中,一雙小手捉住了他。毛毛定眼看,居然看見了離煙!他顧不上那么多,拉著她一起跑。經過一條小巷時急轉彎消失在其中。 兩人躲在墻與墻形成的深巷中,他將她壓在最黑的角落里,用整個背脊護住她,離煙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她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小拳頭抵在毛毛胸前,推了推他。 毛毛氣的想揍她低吼:“你怎么在這里?” 離煙:“你剛走豬耳朵就吐了,我抱著它追了你一路?!?/br> 她的背包中,躺著一只生病的狗狗。毛毛現在只希望這只狗千萬不要亂吠,不然他們都會死在這里的。 離煙問了一個讓毛毛很傷腦筋的問題:“為什么有人在追你?你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下一秒,毛毛用力捂住了離煙的嘴。在小巷的附近,有緩慢的腳步聲在靠近。離煙一顆心快要從嘴巴里跳出來,只要跟她毛哥在一起,就永遠不乏驚險刺激的場面!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毛毛。 毛毛俯身貼了貼離煙的面頰,在她耳邊低語:“乖乖呆在這里,我一會就回來,不許跟著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br> 放心,我會救你的,你不要看也不要聽,這里不屬于你。 離煙拉住他,不肯讓他走,毛毛側過臉咬住她的耳垂。 懷中的女孩猛地顫抖,他用牙齒碾磨她的耳朵,吐出的氣火熱地灼燒離煙的智商,毛毛說:“從一數到一百,我就回來了?!?/br> *** 離煙被留在了小巷中,今晚沒有月光,小巷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忽然聽見貓叫,她包里的小狗喘了兩下,低低咽嗚。離煙蹲在那個黑暗的角落里,捂住了小狗的嘴巴。 不能出聲,乖,再忍一下麻麻就帶你出去。 黑貓從墻頭跳下來,踩在離煙肩上,長長的尾巴掃過她的臉。離煙嚇得汗毛豎起,差點叫出來。突然一下就變了天,在風聲簌簌中傳來一聲悶哼。悠長的異國曲調到了最高*潮,商鋪里的人跟著音樂放聲高歌,離煙把小狗捂在胸口,自己也盡可能縮到最小最小的程度,希望這一天趕快過去。 砰! 一聲槍響,像是有人摁下了暫停鍵,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缮啼伬飬s沒人好奇是誰開了槍,又是誰挨了槍。他們將音樂聲開到最大,讓孩子們趕緊吃飯,不許說話。 離煙害怕得站不起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哭了,眼淚啪嗒啪嗒打濕了小狗的絨毛,豬耳朵虛弱地睜開眼,用米分紅的小舌頭舔了舔離煙的臉。 她在心中數數,一、二、三……五十五、五十六、五十六…… 因為害怕,五十六她數了好多遍,一直是五十六、五十六、五十六……嗚嗚嗚,毛毛哥你為什么還不回來??? 篤篤篤,有人在靠近,那人把手上的槍甩向墻頭的黑貓,老貓炸毛,尖叫著逃走,離煙不再數數,而是默默地在心中與爺爺道別??梢浑p帶血的手將她拉起來,毛毛笑著對她說:“走了,去給豬耳朵看病?!?/br> 離煙哇地一下哭出來,抱著豬耳朵呆呆靠在墻上哭泣,她腿軟,腿麻,走不了啦!毛毛將豬耳朵放回她的小包里,牽著她說:“走了,哥哥沒力氣抱你?!?/br> 離煙出來時看見了滿地的血,卻沒看見中槍的人。毛毛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他牽著離煙消失在另外一條小巷中。 他說:“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說,忘記今天吧?!?/br> 離煙點點頭,什么都不問。 城中沒有獸醫,兩人只能去藥店。離煙把小狗捧出來給店員看,告訴他豬耳朵的癥狀。店員給離煙拿了幾盒藥,都是給人吃的。死馬當作活馬醫,總是要試試看。 毛毛站在一旁,從剛才起就沒說話,這時他對離煙說:“你讓他拿點止血藥米分和紗布?!?/br> 離煙回過頭來,眼睛里對豬耳朵流露的憐憫和擔憂還未褪去,她看著他怔了怔,目光移到他的手。他的手抱在胸前,一派悠閑。 毛毛說:“只是備用而已,不需要這樣大驚小怪?!?/br> 離煙轉回頭告訴店員,她要的不僅是止血藥米分和紗布:“請把你們家最有效的藥都給我來一份,我自己會看說明書!” ☆、第43章 二更,上部完 可是這一路卻是離煙走在了前頭,毛毛落在了后面。離煙不吭聲,眼里都是水光,停下來朝他伸出手。毛毛白著一張臉,擺擺手:“不用啦?!?/br> 離煙不肯,就要跟他拉手,毛毛只好讓她牽自己,低笑一句:“懂事?!?/br> 與這個男人幾次出生入死,離煙真的懂事了很多。這世上不如書中那般和平,動蕩和危險隨時都會要人命。她放慢腳步扶著他,想起下午他離開時說過的那個字:命。 他們走到酒店門口,毛毛抬頭看了看上面的四顆星,說:“換一個地方?!?/br> 離煙就帶他去了最角落的一間青年旅社。她把卡拍在前臺,豪氣地要了一個房間。青年旅社都是上下鋪位,一個房間里可以住上十個人。離煙把整個房間的鋪位都買了下來,不允許其他人進去。 電梯里的人都在看毛毛和離煙,因為血的味道太濃了,無法遮掩。毛毛無奈朝她笑,他說:“要趕緊回去換衣服了,好臟?!?/br> 離煙恩了聲,一直低著頭。 回到房間,毛毛立刻去了浴室,離煙放下東西趴在浴室門上偷聽,即使水聲很大,她還是聽見了隱藏在那之中的,短短的幾聲悶哼。她壓抑著哭腔叩門,毛毛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沉沉安慰道:“沒事,真的,別擔心?!?/br> 離煙守在門口,一直等他把自己洗干凈后出來。毛毛昏昏沉沉的,腳尖踢到一團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笑了。他揉揉蘑菇的腦袋,說:“讓我先睡一下,等等再給豬耳朵喂藥,你別碰它?!?/br> 他身上裹著浴袍,扶墻走到床邊,慢慢躺下,安靜得好像睡著了。離煙改為蹲在他床邊,從他的包里翻出煙盒。她的動靜不小,可毛毛睡得很沉,沒有醒來。離煙咬住煙嘴,劃開打火機,學著曾經她看過無數遍的樣子,低頭,側臉,迎著火光,將煙頭對上去。絲絲白煙裊裊升起,離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頭燒紅,濃霧從她口中散開。 她分開毛毛的嘴唇,把煙放進去。穿上的人依舊沉睡著,一動不動。離煙伸出小手解開他的睡袍,睡袍下面一絲*不掛,男人的東西軟趴趴地被她看光。離煙的臉轟一下紅了,但她現在沒工夫欣賞她毛哥的家伙。 他肋骨上的那抹血痕太過刺眼,離煙翻出剛才買的那堆藥,找出消炎止血的藥米分,輕手輕腳地灑在傷口上。她沒有太多照顧人的經驗,所以等敷好藥米分后她才想到,自己忘記給傷口消毒了。消毒是很重要的一環,可以很大的控制未來傷口感染的幾率。 想了想,她還是把藥米分洗掉了,用藥棉沾著消毒藥水輕輕涂抹。刀口很深,表皮泛著白色細泡,把那樣深長的創傷妝扮得更加猙獰。應該會很疼的,但是毛毛就是沒有醒。離煙抹著眼,覺得自己這樣來回折騰簡直蠢斃了! 床上的男人閉著眼,嘴唇卻微微張開,咬住印有一排小小齒痕的煙嘴,深深吸了一口,將尼古丁吸入肺中,抑制疼痛。 離煙紅著眼睛,再次把藥米分蓋在傷口上,濕潤的創口很快將褐色米分末吸收,那里紅的、米分的、白的全都混在一起,讓人不忍去看。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看他受傷了,她心里很難過,那道長長的刀疤仿佛是砍在她自己身上。離煙不禁去想,如果她沒有追過去,他是否就能全身而退? 她總是這樣連累他,難怪他不要她,一直趕她走。 *** 豬耳朵醒了,搖搖晃晃爬過來把腦袋枕在離煙腿上,離煙哽咽著與它說:“再堅持一下哦,等麻麻給粑粑包好紗布就來救你?!?/br> 床上的男人聽了這句話被嗆到,硬是忍住不敢咳嗽。 離煙用紗布包住傷口,可沒一會兒紗布上就全是血,離煙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說好的止血呢!怎么這么不靠譜??!” 有人裝不下去,心里軟成渣渣,睜開眼哄她:“別哭了,不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