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第六五回』當歸 蕪姜一路忐忑,幾回欲推開顏康下地,顏康都不允。他身材壯碩,步履生風,不一會兒便到得鄭伯的門外。 鄭伯夫婦剛用完晚飯,夫妻二個正在洗碗,一輩子沒有子嗣,老兩口雖清冷卻也溫馨??匆婎伩道`一身寒意抱著滿面通紅的蕪姜走進來,連忙迎出去:“二少寨主,小五哥兒這是怎么了?” “燒得厲害,勞煩鄭伯幫忙看看?!鳖伩稻o了緊蕪姜guntang的身子,把她在座上一落。 羊油燈裊裊火光,映照著老兒被歲月勾勒的臉龐。鄭伯閉目搭脈,時間又靜又長。 蕪姜盯著他時而微微一顫的額角,心里就緊張,跟小鹿亂撞一樣突突跳。生怕他忽然開口說:“姑娘,你懷胎有十日?!比缓笊砼缘念伩禃粫坏蹲映约号聛怼?/br> “妖孽,那娘們會的把式你竟一樣也不落!” 看見鄭伯瞇開眼縫睨自己,那瞳眸里光亮隱隱,總覺得像把人看穿似的,連忙粗著嗓子警示道:“鄭老伯這回可看清楚了,老子是個男兒身,可別給我診出甚么姑娘家的病?!?/br> “胡說些甚么,這是我們山寨頂頂出名的老草醫,便是那漢人宮中的太醫,醫術也未必有他高明!”顏康捏著蕪姜的肩膀,怎么這樣薄,捏捏都是骨頭。問鄭伯:“小五子發的是甚么燒,如何要診這許久的脈?” 鄭伯瞇著眼睛打量蕪姜,好個淘氣姑娘,果然是個女兒身。見顏康滿面關切,心中不由暗暗好笑,想起他的父親、當年從寨子外頭撿回辛夫人的顏曷寨主,想不到父子同命,皆是這般歡喜姻緣。 只是以二少寨子豁亮暢達的心性,只怕不曉得甚么時候才能發現,便故弄玄虛給他一點暗示,捋著花白的胡子對蕪姜道:“小五哥最近可有覺得口淡乏力,少腹墜沉,手腳冰冷?” 天呃,全部都被他說對了,蕪姜正要開口說話,顏康早已代答:“對極,這小子近日總喜酸辣重口,身子亦涼得無甚溫度,不信你摸摸看!”捋起蕪姜的袖子,托著她的手腕晃了晃。 晃個頭。 那手腕白嫩而纖細,就是這樣了二少寨主也未能起疑。罷罷,也是命中注定的冤家,任由他年輕人自成佳話去。鄭伯點了點頭:“那便是有了?!?/br> 蕪姜心口突地一跳:“我有什么了?老伯你可別亂講話!” “是老朽心中有譜了?!编嵅蛄丝谇宀?,適才不急不緩地解釋道:“所謂‘天地人和,陰陽相調’,小五哥體內著了寒邪,寒邪至氣郁,氣郁至血凝。那血氣郁結于少腹而不落,久耗至中氣虧虛,長此以往輕則形容枯槁,重則危及性命耶?!?/br> 這么嚴重,怎生聽起來倒像是葵水不落似的。蕪姜默默松了口氣:“就只是邪寒嗎?沒有別的?” “有沒有別的,小五哥既怕老朽亂講話,心中該是比我更清楚。此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補元益氣是最重要。我這里開幾劑方子,你回去煎了喝下,每日早晚各半碗。另外再用當歸四倆燉烏雞,隔日一只,好生調養身子。元氣一足,那該有的自然就有了?!?/br> “烏雞當歸?鄭伯可有弄錯,那女人坐月子的藥方,如何開給他一個小子吃?”顏康聽了半天沒聽懂,大掌在蕪姜的肩上一拍,很是郁悶地皺起眉頭。 個小娘炮,模樣長得像個娘們,生個病吃的方子也娘們。 那塞外武士厚實的大掌落下來,只把蕪姜整個身子都震了一震。 鄭伯唬他:“二少寨主莫要再對小五哥作兇,此病詭怪,須得好言語細呵護,切忌動怒受驚,否則只恐越發羸瘦。那烏雞最補虛勞、強筋健骨,男女食用皆宜。左右老婆子得空,二少寨主便將雞殺好了送來,我叫她每日燉好,遣人給你送去便是?!?/br> 說著夫婦二人相視一笑。 ………… “吱嘎——”身后茶色木門闔起,兩個人并肩往坡下走著。西塞的冬夜寒冷,便是晴了一天,腳底下的積雪也并不見化,靴子才上去嘎嘎作響。 蕪姜悶著頭走路,在想到底要不要支開顏康,一個人跑回去問清楚鄭伯。卻又豁不下那個臉皮,怕萬一沒懷上,豈不是白白丟一場姑娘家的臊。 夜風如刀,風把她散下的碎發亂拂,拂上她清俏的臉蛋。顏康一直在旁偷偷地瞥她,怎么那樣小,好像輕輕把她一捏,她就能化在他手掌心里了。 鬼使神差地,忽然很想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長小鳥兒,假裝手臂從她跟前晃了一晃。 被蕪姜察覺,一袖子拍開:“干嘛?一路看我?!?/br> 顏康有些窘,低咳著嗓子做一本正經:“小五子,我怎從不見你站著尿過?” 那一雙醇黑的眸瞳里映射著探索的光芒,盯著蕪姜的少腹看了兩眼。 蕪姜臉一紅,瞪眼兇他:“誰沒尿過了?老子尿還要給你看啊。須得叫鄭伯也給你把把脈,我看你最近越來越不對勁!” 說得顏康更窘了,罷罷,就這副“老子、老子”的樣子也不像是姑娘家。便搡了蕪姜一把:“鄭老兒也學會了賣關子,什么病這般神秘兮兮。寨子里烏雞不多,明日還須差人給你去互市上采買,你要怎么謝我?” 老頭兒說得含糊,一會兒有了,一會兒順了,誰知道是病還是被蕭孑那個了。 “你問我我怎曉得,我自個也不是大夫?,F下身無分文,老子又不是女人,總不能以身相許?莫非你竟肯要男人么……欸!”蕪姜心不在焉地應著,未料被顏康那一搡,腳下不慎踩到了一個坑。 “小心!”顏康連忙伸出長臂將她一托。 她的身子甚輕,輕輕一托便落進了他懷里。微厚的嘴唇觸碰到她的頭發,道不出一股淡香,那樣柔軟。身不由心,下意識將她在懷中箍了一箍,怎生下面竟忽然就熱了起來。 他自少年十四母親被掠走,至今一門心思沉浸在那家門蒙羞的執念里,眼中從未入過甚么女人,也未思慮過凡情,不曾體驗過這樣一種奇妙顫栗。見蕪姜欲要掙開,嗓音一瞬澀?。骸皠e動,再動要殺人了?!?/br> 他的身量高偉,那里抵著蕪姜的腰,怎生漸漸有點硬。蕪姜抬頭覷一眼,看到他麥色皮膚下透出的紅暈,一瞬反應過來,羞得伸手撓了他一道:“還說我娘炮,你竟對男人也起心思。下次再這樣我踢你了,把藥給我,我自己回去燉!” 夜色下那紅紅唇瓣輕含,哭過的小花臉兒甚兇,適才在鄭伯處喝了碗姜湯,兩腮紅潤,俏媚隱約。 顏康看得有些呆滯,摸了把臉,指尖帶下來一縷紅,便齜著牙道:“爪子真利。幸得你是個小子,若然是個女人,這輩子休得再想走出我這座寨子!”說著把藥包往蕪姜的懷里一扔,健碩身影大步將將離去。 蕪姜心里咚咚的,生怕他忽然沖過來要檢查自己的“小鳥”,見他在拐角處沒了影兒,方才松了口大氣。 一個人回到木屋里,煎了藥,吃完后躺下睡覺。 許是因著那藥的暖補作用,明明甚累,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手伸到床角,又把辛夫人的手札抽出來看—— “何因何緣生死別離復相見,情濃情淡恩怨牽纏兩作難?!?/br> 娟秀的筆體,似有無奈與悵然在其間流淌。那說的故事也久遠,二十八年前,大梁太史令蘇悳遭jian人陷害,被彼時的皇帝癸夔下令抓拿。蘇悳攜家眷藏至扶蒼城長史辛瑋府中避難,不料又被告發,連累辛氏一族滿門抄斬。唯蘇悳獨子蘇澈帶著辛瑋十二歲的幼女辛芙,一路往西逃跑。癸夔派追兵尾隨不止,懸崖邊上無路,十七歲的蘇澈不得以把辛芙藏至大石之后,又脫下她的鞋履在崖石上一擱,制造出已把她推下去的假象,自己便當著追兵的面落崖身亡了。 千丈懸崖,尸骨無存,魂飛魄散。她說:“生死倉惶時不知有愛,那時情竇未開,天地茫然間只當陰陽兩徊;之后別開又遇,人面已非,卻方知有一種情,叫作刻骨銘心??蔀橹?,可為之死?!?/br> 寥寥幾筆,卻好似道盡年華哀傷,那么刻骨的,那么用力的。蕪姜忍不住想起蕭孑,看看人家,寧可自己跳崖也要保全對方,而他呢,卻是把自己推出去送給慕容煙。 腦海中又浮現當日在八卦谷,被蕭孑推到慕容煙跟前的場景,手握長劍,高坐馬背,目中根本看都不看她。 蕪姜的心便有些冷了,從六歲起把他刻入眼眸,后來遇見,鬼使神差就把他喜歡得不得了,他稍給她一個好臉色,她都能悄悄歡喜半天。恨不得叫他更落魄一點,好能永遠被她困在寨子里,哪兒都去不了。一路卻是被他扔來棄去,忽寵忽疼,想欺負就欺負,說不要就不要了。 那藥性催著血脈游走,少腹微微一顫,蕪姜突然生出離開蕭孑的心。人生的路那么長,就當做十四歲時年少無知,錯愛了那樣一個桀驁又絕情的男兒。將來還有二十四歲、三十四歲,還會碰過更多的男人,也許沒有他這般優秀,但至少不會讓她如此心揪。他將來遇到了怎樣的女子,也許比她美,也許不如她美,也許還會不止一個,但是也都和她沒關系了。 現下須得先忍耐著把身子養好,若是葵水來了自是最好,倘若是沒來,要打掉那骨rou也須得有個好體魄??丛谒麄冞@樣糾纏一場的份上,她相信就算是自己走了,他也會幫她把母妃安葬。 她這般一想便困了,拭了拭眼角闔起眼簾,再醒來的時候又把自己修復成了一個好好的人兒。 ☆、『第六六回』瀛水( 1k) “風飛兮旌旗揚,大角吹兮礪刀槍。天蒼蒼,野茫茫,藍天穹廬兌獵場,鋒鏑呼嘯虎鷹揚——” 秋日荒草漫坡,戰后的沙場在身后沉寂,將士們唱著凱旋的軍歌浩蕩而歸。 塞外的黃昏一片萋萋涼色,幾座灰綠的軍用帳篷在斜陽下佇立,老遠可見炊煙裊裊。 “迂!”一騎汗血寶馬在營前停下,銀白鎧甲將馬上男子的清偉身型勾勒出威武。 值崗的士兵過來接刀:“將軍,夫人來了,正在里頭等你!”臉上帶著一暈微窘的笑,往身側的帳篷里瞥了幾眼。 “哇~~嗚哇~~”那營房門簾輕垂,隔著簾子可聽見稚兒啼哭,隱隱有婦人的聲音在輕聲寬撫,聽起來年紀尚小。 “夫人?”他蹙眉,仔細在腦海中過濾一遍,也記不起自己幾時竟娶過女人。滿腹狐疑地循聲走過去。 “呼——”長劍挑開門簾,一股冷風從身后踅入??吹叫熊婇缴献鴤€俏嬌的美人,著一抹水紅裙裳,懷里抱著個襁褓小兒,正輕哼著曲子在哺食。下頜低垂著,盈透的指尖揩著胸前的小衣,往小兒幼嫩的口中喂。 小兒吃不專心,邊吃邊舞足戲耍。他看見她滿面愛寵,眉尖一枚嫣紅耀眼,一笑便勾人魂魄,那樣熟悉。忽而便想起來是誰,那個一日不折磨自己便不痛快的小辣椒,幾時竟然與他和好了,還給他生下個小骨rou。 想起她初跟著自己時,尚且懵懂未知的十四少女模樣,心中只覺一觸柔軟,滯滯地立在門邊看她。 “嚶~~”許是鎧甲銀光耀眼,那小兒忽然松開她,扭頭向他看過來。朱朱小唇,嬌粉玲瓏,生得竟像個女孩兒一樣好看。蠕著小胖手,想要討他的抱,卻又幾許怯怯。他心里抓抓撓撓,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頭看見他,微微羞紅了臉頰,嘟著嘴兒嗔怪:“鎮日鬧著我在院里院外找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看見你又懼了。你不過來抱他嗎?你不過來那我可就走了?!闭f著站起來,偏把孩子往他的懷里塞。 他不抱都不行,笨拙地攬進懷里。粉嘟嘟一點點大,不過他半臂長,貼著冷硬的盔甲蠕爬,小手兒攀過他的臉,探進他的唇,那才從戰場下來的滿身殺氣怎生一瞬間便化了。忍不住將那小手含在嘴里,攬過她的肩膀親了親。 她臉一紅,夢里當真是溫柔。美麗從衣縷下若隱若現,好似清晨花蕊上的露珠兒一般,那樣奪人眼目。他忽然把小兒在籃子里一放,箍著她便往身后的行軍榻上覆下去。 夢中靡靡,忘了具體,只記得那萬千溫柔,在他的寵溺下宛若山林溪澗。他的手捻過她的每一方美麗,絕望時與他五指緊扣,聲兒也似無魂,飽得滿足…… “啊——”蕭孑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稀薄的陽光射進木窗口,清晨霧氣迷蒙。一夜心思輾轉,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竟做了這樣一個夢。將士們早已起來忙碌,身旁除了一方古銅寶劍并無其它,他便抓起劍披衣而起。 ———*——— “二少寨主臉上如何添了道疤,像被女人抓過似的!”顏康從山腳拎了只雞往坡上走,臉上一道細長的抓痕結了血痂,好生刺目。路過的寨民好奇打問,他總是含糊應話:“昨夜撿回來一只雪貂,尚未馴服,不慎被撓了一爪?!?/br> 小顏然聽了,忍不住撇嘴兒:“康爹爹學會撒謊了,是小五哥哥抓的?!?/br> 小子,幾時竟然被他偷看了去。氣得顏康賞了他一板栗:“該死,男人怎樣撓男人的臉?要是敢再胡說,老子這就把他趕下山去!” 顏然本來還想說小五哥哥都是蹲著尿尿,咕嚕一下就不敢開口了。小五哥哥雖然很兇,但那都是假兇,他身上還有一點點香,沒娘的小顏然可舍不得他被趕走。 顏康也怕被大哥知道,大哥發過誓,救不回母親就終身不娶。顏麾不娶,便催著顏康成家,最近都在周邊的山寨給他打聽姑娘。若是誤會了自己與小五,那小娘炮鐵定在寨子里留不下去。 一路側著臉躲人。 將士們正在木屋前晨練,看見顏康拎了只烏雞走上來,不由笑著招呼道:“二少寨主大清早提著只女人吃的雞,這是準備去往哪里?” 一個個墨發披散,頭戴額飾,穿左衽的寬松大袍,做塞外胡人打扮。 顏康看見了,循聲走過來:“小五那小子病了,大夫說要用當歸燉烏雞補益。寨子里養烏雞的人不多,好容易才抓來這么一只?!闭f著把雞晃了晃,那雞生猛好動,被晃得咯咯直叫。 病了?昨日還恁個氣洶洶,一顆大白菜只把他砸得晃了一晃,如何一夜之間就病了。 蕭孑手提長劍從木梯踅下來,不由微蹙眉頭:“生的是甚么病,須得非用烏雞補益?” 顏康應道:“說是昨日來找過貂兄,回去哭了一下午。我從互市回來一摸他額頭,燒得厲害,便抱去鄭伯處診了脈。那老頭兒說得含糊,只說是血脈郁結、少腹墜沉、口淡乏力,須得平心靜養,補益元氣,誰曉得到底是什么病。個小娘炮,得的病也跟娘們似的?!?/br> 說著下意識撫了撫臉上的抓痕,睇見蕭孑一樣散發寬袍,不由好奇打問:“對了,貂云兄今日如何做此打扮?” 抱她…… 眼前掠過夢中蕪姜曼妙的身體,那似水綿纏,嬌嬌柔柔滴滴。蕭孑的容色微沉了沉,拱手一禮:“難為二少寨主這般為她cao心,那小子脾氣古怪刁蠻,若確然生病,回頭把她交與在下照料便是。棲鹿谷一帶東行至雁門關,西去匈奴,失散的將士們必不會往這二處去,近日打算至玉門邊上的幾個城郭附近探探。二少寨主可需要捎帶些甚么?” “倒也不cao什么心,貂云兄若是不嫌他煩,自去坡上看他便是。只這寨中養烏雞的不多,那鄭伯說要連吃數日,怕要勞煩貂云兄在互市上給他采買幾只?!鳖伩嫡f完抱了一拳,因急著去給蕪姜燉藥,便拎著雞告辭了。健碩的背影虎虎生風,一路只聽那雞咯咯咯叫不停。 將士們攏過來,表情便很有些那啥:“這顏康對小公主倒是上心,幸得心大,若然曉得她是個女兒身,不知要怎樣麻煩……”話沒說完,看到蕭孑陰郁的眸光,聲音連忙小下去,又改口道:“將軍,又是口淡,又是倦軟腹墜,看來這回十有八九是懷上了?!?/br> “是極,那小妞也是爭氣,就這樣都能給將軍懷上。梁人只道咱們將軍天煞孤星,這般一看,小公主與將軍倒是天作的姻緣,將軍要找些拿主意才是?!?/br> 一路咕咕叨叨著,牽馬往坡下的食灶上走。 “小五哥今日好胃口,一人吃了兩個人的飯量,平日倒不見你這般魄氣!” “吃不飽何來體力干活?這以后我頓頓吃兩個人的飯量,袁師傅可別舍不得給我吃?!?/br> “哪里會,近日虧得你給灶上送菜,省得老漢我每日坡上坡下的顛跑。你便是一人吃三個人的飯量,我也頓頓給你管飽,呵呵哈!”蕪姜正在灶堂的大長桌上喝粥,抬頭便與將士們撞了個正著。 將士們亦是愣了一怔——看看蕪姜的面前,一大海碗見了底的粥,撒著還有兩個破蛋殼、一把雞腿骨,手上還揪半個粗糧饅頭——乖乖,不是說病了么,這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