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楚蟬寫完了今天學習的字兒,去了廚房,親自做了干筍燉rou,還讓平兒學著,日后由她來做。 楚蟬不擔心平兒偷師,廚藝這玩意也是靠天分的,她自由跟在爺爺身邊,什么吃的都做過,哪怕隨隨便便炒個小青菜味道都是清香可口,爺爺常常大呼她天賦了得。況且這時代奴隸就是奴隸,背叛主人的下場通常很慘烈。 平兒被楚蟬打過一巴掌,這會都還有些懼怕楚蟬,老老實實在一旁學著,等到鮮美的香味傳出,平兒的眼神就變成了崇拜。 飯剛好,楚父也回來了,扛著一只狍子,手上還拎著兩只野兔,今兒收獲還算頗豐。 曾氏笑的合不攏嘴,楚父說今兒打的獵就不賣了,把狍子分分給大房和二房送去。 曾是最心疼的還是這個小兒子,只讓楚父把兩只野兔一家送了一只,告訴兩家,過幾日來聚聚。 晚上吃飯時,曾氏又把楚蟬好一頓的夸獎,楚珍似乎跟楚蟬較上勁了,忍不住笑道,“阿姐,煮飯是婢女的事情,你歇著就好了?!?/br> 這會也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楚蟬細嚼慢咽吞掉口中的筍干,這才笑道,“什么婢女不婢女的,小門小戶的不都是自家人煮飯干活,之前沒有婢女,還是祖母和娘煮飯,你這話說的?!?/br> 曾氏臉黑,“可不是,什么叫煮飯是婢女的事情?這意思是說老婆子跟你大娘還成婢女了不成?” 楚父臉色難看,“阿珍,亂說什么話!” 楚珍臉紅,吶吶不語,心中羞憤的有些想哭,為何每次在大姐手中都討不到好。 眾人嘗了菜,都覺味道鮮美,從來不知原來食物還可以這樣煮,楚蟬只說是自己因為上次那喝水的老婆婆得到的想法,覺得是不是所有的菜都能這么煮。 用了飯,天色也暗下了,楚蟬陪了孫氏一會,這才回房休息。 楚家雖落魄了,不過這宅子還算大,一人都能分到一間房,楚蟬在房里用手指沾水在桌上練了會字兒,等到天徹底黑下,打算去個茅房就歇下了。 一出房門就瞧見周氏偷偷摸摸的朝著楚父房間摸去,楚蟬站在角落里不出聲了。 且說周氏雖被搜走了三十片金葉子,心中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她也是真心喜歡楚父,昨兒晚上楚父都沒回房睡,今兒她也是慌了,等到天色入黑,大家回房,她偷偷摸摸去敲開了楚父的房。 楚父開門,瞧見是她,臉色還是不大好,“怎么還不去休息?” 周氏紅著眼眶道,“原郎,都是我的錯,我……我只是想著以后若是能夠賣官鬻爵,這些金葉子說不定還能幫你買個官兒,這樣咱們一家子也都有著落了。原郎,你就原諒了我吧,還是快些回房歇息吧?!?/br> 楚父沉默了下,“我睡這就挺好,你趕快回去歇著吧?!?/br> 周氏抬頭,泫然欲泣,只不過她臉盤子大,露出這幅模樣實在沒有楚楚動人的樣兒來,楚父道,“明兒一早我還要去山中打獵,先歇下了?!闭f著,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楚蟬站在角落了失笑,到底還是沒驚動周氏,等她失魂落魄回了房這才去了茅房。 楚蟬對任何事兒都想得開,哪怕是穿越這么離奇的事兒,除了頭兩天有些糾結,這會已經是吃的好睡的好了,回房片刻就入夢了。 翌日,楚父去山中打獵,楚蟬也沒什么事兒可做,繼續蹲在院子的地上比劃著,累了就去看看孫氏和祖父。 祖父是個老實人,楚父去夷州之前他身子就不大好了,后來沒兩年就倒下了,有些認人不清,身子也不大靈活,所以一直臥床養病在,也請大夫瞧過,喝過一些藥,沒什么用。 楚蟬學的又是西醫,只能夠看的出來祖父這是有點老年癡呆的跡象,沒儀器,沒藥物,她也是沒法子,畢竟學的不是中醫。 楚蟬原本還想讓祖母請個大夫給祖父瞧瞧,曾氏就忍不住嘆氣,“要是能好,我咋會狠心不請大夫,只是連大夫都沒法子,說是只能這么養著?!?/br> 祖父雖有些認不出人了,不過見到楚蟬的時候還是有點反應,會沖楚蟬笑,平日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很少有人陪著祖父,楚蟬每日都會抽半個時辰跟祖父說說話。 三四天后,孫氏的身子也漸漸養好,能幫著做一些事情了。 曾氏見她人好的差不多了,就讓楚蟬去跟大房二房的說聲,讓他們晚上過來一塊吃飯。 這還是楚蟬過來后第一見大房和二房的人,平日里幾家見面的不多,也就除夕的時候能聚在一起。 楚家是個大宅子,三房人各自住一間大院子,三房的門是正門口,大房和二房從偏門進出,對于大房和二房,楚蟬沒見著人,竟一時也回想不起兩家都有些什么人。 依次去了大房和二房叫了人,都是兩位伯父在,說是等會就過去。 今兒煮飯的是平兒,用了曾氏上次留下來的一塊rou,還有楚父打回來的野兔,rou和野兔的做法繁多,楚蟬其實不大愛吃油膩的東西,這兩樣一樣可以做的清淡,到底還是怕人懷疑,她只教平兒做了簡單的燉菜。 筍干燉rou,兔rou也是直接燉了,都是楚蟬在一旁指導,平兒做的。 味道還是不成,兔rou燉老了,筍干也煮過頭了,只不過吃的時候大家都說好吃,畢竟比白水煮或者烤味道要好上太多。 大房和二房的人口不算多,除了大伯大伯母,大房還有一兒一女,大子楚恒十八,已娶妻范氏,范氏前兩年生下個小子,可惜沒留住,去了。還有一女楚姝妹,十三歲多的模樣,比楚聿大上幾月。 二房,二伯二伯母,同樣也是一子楚成,十四。一女楚蕓,十一。 除了大堂哥楚恒,其他的和三房幾個孩子相差不大,能說到一起去,就算許久未見也未曾生分。 只不過對突然跟著楚父回來的楚珍和楚志,幾個堂哥堂姐似乎有些排斥。 大堂姐楚姝妹容貌隨了大伯父,還算俊俏,一雙杏眼。 楚蟬容貌出色,最為出色的卻是一雙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風情盡顯,只不過她年幼,并不具備這種風情罷了,笑起來的時候像月牙兒。 二堂姐楚蕓的容貌隨了二伯母謝氏,清秀可人。 兩位堂姐其實跟楚蟬并不怎么對付,原主性子有些驕橫,平日見上也是爭嘴的多些。 只不過這次兩位堂姐在家早對小叔帶回平妻和一雙女兒的事情有所耳聞,對楚蟬就多了那么一點同情,這會也不爭嘴了,性子活潑一些的楚蕓挨著楚蟬坐下,滿是同情的道,“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沒事吧?” 楚蟬搖頭,“早就無礙了?!?/br> 楚蕓見楚珍不在身邊,小聲的湊楚蟬耳邊道,“小叔也太過分了,咱們又不是什么大戶人家,還興什么平妻,還有那一雙兒女,他們沒欺負你吧?!庇智埔娺h處楚珍頭上帶的纏金絲珠花簪,氣憤的道,“不過是個小婦養的,竟還帶這么好的東西,小叔也太過分了……” 眼看著楚珍走過來,旁邊不愛說話的楚姝妹拉了楚蕓一把,讓她莫要說了。 楚珍在遠處就瞧見這姐妹三人感情似乎很好的模樣,心中有些憤憤,轉而去房間取了兩樣首飾出來,都是她帶剩下的款式,最普通樣式的珠花簪。 走至兩人身邊,楚珍笑道,“你們就是大jiejie和二jiejie吧,我是楚珍,這是送給你們的見面禮?!?/br> 說著把兩根簪子拿了出來,楚蕓看了一眼,再看看楚蟬頭上,起身啪的一下子打掉了楚珍手中的簪子,大聲道,“你當咱們是討飯的了?誰稀罕你破簪子啊,你要是好心,起碼先把你首飾給阿蟬分點,這樣跑來賄賂我們是作甚!” 楚珍傻了,沒想到楚蕓脾氣這么不好。 楚蟬見到她們也才想了起來,她有些失笑,怎么都沒想到,脾氣溫和的二伯母會養出性子這般火爆的二堂姐,可脾氣不大好性子甚至有些惹人厭的大伯母會養出一個溫和嫻靜的大堂姐楚姝妹。 楚姝妹也溫和道,“小妹不必了,我們不習慣帶這些東西?!?/br> 楚珍臉色通紅,眼淚也一下子出來了。 大人們聽見爭吵聲也都跟著出來了,瞧見這兒亂成一團,就問了是怎么回事兒,楚蕓嘴快,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大伯母衛氏嘴巴一撇,看了楚珍頭上的首飾一眼,嘲諷道,“你要是真舍得,起碼給點好東西,兩根破珠花簪子,當誰稀罕啊,又不是討飯的叫花子!” 二伯母謝氏做好老人,溫和道,“好了,好了,今兒是好日子,大家和和氣氣多好?!?/br> 這頓飯最后到底還算是愉快,最起碼楚蟬和兩位堂姐的關系好了許多,就連有些刻薄的大伯母衛氏得知這菜都是楚蟬教平兒做的,也是夸獎連連。只有楚珍一頓飯都是低著頭,再也不敢提給首飾的事兒,真叫她給好的,她又舍不得,大房和二房的人也越發的討厭她了。 之后隔上幾天,楚蕓還會過來找楚蟬一塊玩,得知楚蟬在學字,也大呼小叫的跟著一塊學了。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天氣越來越冷,楚父還是每天早上堅持去打獵,有時兩三天才回來,至于周氏,楚父還是不肯搭理她。 這日早上楚家人吃過飯,楚大楚二去了私塾,剛走沒一會,就聽見外面傳來呵斥聲和凄慘的哭聲。 ☆、第7章 聽見門外鬧騰的聲音,楚蟬微微好奇,楚珍也從房間里跑了出來,看了楚蟬一眼,沒吭聲,自上次大房二房在三房用過飯,她被楚蕓羞辱一頓后似乎老實多了,這幾日都沒針對楚蟬了。 楚珍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這會兒對外面也是好奇的很,見楚蟬不動,她想了想,自個跑去房門口推開大門瞧了起來,不一會臉上就現出驚恐神色。 曾氏和孫氏也都出來了,雖不曾見到外面發生了何事,心中卻清楚的很,嘆了口氣,“真是造孽啊?!?/br> 楚蟬心中一動,慢慢走至大門口,門外還是嘈雜的很,只見斜對門家站了好幾個官兵模樣打扮的人,嘴上正叫罵著,“所有人都要交,又不是就你一家交,還不趕緊的,待會還要繼續收賦呢?!?/br> 收賦?楚蟬就想起這個時代的賦了,腦中關于賦的相關消息也漸漸清晰起來,臉色也微微變了。 收賦即是收稅,這時代苛捐雜稅極為苛刻繁重,每家每戶都要收人頭稅,還有田稅,商稅,牲口稅各種雜稅,就是說不管你種田種地還是養家禽都要交稅,楚蟬怎么說家中為何連雞鴨都不養幾只。 這會清楚的想了起來,這稅極重,比如說人頭稅,每月交一次,一人五十圜錢,好比楚家三房,如今一共十口人,奴隸平兒并不算人口,都是按照戶籍交的,那么一月就要交五百個圜錢,一年差不多就是六千個圜錢,也就是六片片金葉子。 若是田稅的話,一般是交出田地里產量的一半,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田地,實在是種不起。 牲口的話,你養著就只夠交稅的了。 斜對門的,這會兒一見著楚蟬就有了點印象,記得姓林,來往并不多,這會林嬸子正癱軟在地上,哭的凄慘,“官老爺,求求在給幾天時間吧,這會實在是湊不出這多銀錢來啊,求求官老爺了?!?/br> 林家大大小小也差不多十口人,也需要五百圜錢,前些日子,林家兩個孩子生病,花費了不少,這一時半會的連稅都交不上了。 周圍圍觀的人雖不少,可都沒一個敢出頭的,出頭了又如何,難不成這些官差就不收稅了,不過是平白無故挨一頓打罷了。 楚家人也不過是站在門口看著,楚蟬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就是這時代的悲哀。 這些士兵并沒有給林家人機會,而是進去搜屋子,把值錢的東西都給搬走了,林家根本就沒什么之前的物件,多是一些案幾和廚具,最后官兵依次挨家挨戶的收稅。 楚家需要交五百個圜錢,不交根本不成,曾氏嘆了口氣,回房拿了五百圜錢出來。 等到官兵離去,外面還能聽見林家人凄慘的哭泣聲。 晚上楚父回來聽聞這事兒也是有些呆住了,“怎這般多的人頭稅?我記得之前不是一人才十五個圜錢嗎?” 曾氏嘆氣道,“你走的時候都是十年前,沒兩年就加到三十了,現在已經到了五十了,之前你每月只給家中送一百圜錢,還是淑文整日在外奔波賺足這些銀錢的?!?/br> 楚父越發的羞愧,心中卻也是有些迷茫,這就是他效力的大秦?克扣百姓的來養著夷州的軍營,到底是為了什么? 說起來,楚蟬也看過一些歷史野記的,古代有的苛捐雜稅繁重,但有的還算公平,這時代的稅就太重了些。 秦國大王對去參軍的士兵待遇很好,卻搜刮民脂民膏,而這些民脂民膏用來養著守在夷州的士兵們,很顯然,秦國大王只注重兵力,為了不過是怕鄰國打來,說到底還是看重自己的王位,貪圖享樂,這樣的國,只怕是…… 楚蟬并不多聲,之后連著幾天卻是有些悶悶不樂,這樣的時代,生活都是如此艱辛,就算她有了一顆聰明的腦袋又如何?這個時代不可能只憑著她一顆聰明的腦袋就能改變的。她目前所能做的不過是利用自己會的讓家人過的更好,多賺一些銀錢。家中雖說還有二十多片金葉子,可總不能坐吃山空,楚父每日能獵到一些獵物,偶爾會留下一些改善生活,其余的都拿去換了銀錢,就是這還要交稅的!這半月倒也賺了三四百圜錢了。 這時代商稅也是極重,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這時代并不鄙視商人,除了貴族之外,庶民和商人和工人的地位差不多,沒有士農工商這個說法。 之后的幾天楚蟬除了跟大兄二兄學認字外,一直在想該做些什么賺些銀錢。 這日楚聿和楚弘下了私塾,兩人把今日學到的東西交給了楚蟬,楚珍也默不作聲的湊了過來跟著學。 楚珍雖沒有楚蟬聰慧,卻跟楚蟬鉚上勁了,就算這一時半會沒學會,她會記載竹簡之上,晚上繼續學習,若是還沒學會,第二天再繼續努力,遂就算楚珍不是很聰明,也跟得上兩人的進度。 這兩日,楚蟬也想的差不多了,太大的賺頭她肯定是不成的,若是賺大頭,可以利用兩國之間貨物的差價來獲取利潤,好比秦國盛產玉石,秦國的玉石是最便宜的。鄰國吳國卻是盛產蠶絲做制成的絲綢。她可以運了玉石去吳國售賣,再大批購買絲綢回來秦國販賣。 這時代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商隊,這樣賺的自然是多,可承受的風險也是很大,沒有一定的財力和地位,想要辦商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蟬是還懂得一些別的知識,這些卻是不能輕易拿出來的,她的廚藝還可以說是天生的,那么這些知識顯出來卻是瞞不住家人的,就算是最親熱的親人倒是也只會對她陌生的很,會以為她是妖怪。 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廚藝了,只是這時代吃食她還不甚了解,也不知普通百姓們的口味和消費能力,只能先去觀察一下再說。 翌日一早,楚蟬就告訴孫氏想出去轉轉,孫氏寵著女兒,給了她二十個圜錢讓她拿著。 剛出門就碰見過來找她的楚蕓和楚姝妹。 ☆、第8章 楚姝妹平日不愛出門,這次能隨著楚蕓過來找楚蟬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