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為了證明即便留了疤痕他也一樣疼愛,便將洛瑾瑤抱在了膝上,她高高的昂起脖頸,猶如臨水而立,高貴又驕傲的白天鵝,他俯身輕嗅,在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上烙下一瓣瓣的紅梅。 她肌膚的紋理細膩敏感,最是怕癢的,不免嬉笑哈哈,推之拒之,又牢牢的抱著他的脖子。 他亦輕笑,越發往她脖子上啾,鬧的她花枝亂顫。 有情人,鬧著鬧著便想要更多了,于是他輕撫她嫣紅的唇瓣,舌尖一寸寸探入,緊緊擁抱,相濡以沫。 她情不自禁翹起珍珠繡鞋,在凌空畫著幸福的小弧度,顛顛的顫顫的,得意,飛揚。 這葡萄藤長了有些年頭了,主桿蒼勁有力,盤虬臥龍,葉片繁茂,攀爬在架子上形成一間天然的小室。 便在此時傳來了說話聲,“怎么都站在廊子上,二小姐呢?” 碧云小步上前回話,不著痕跡的揚高了聲嗓,“夫人來了?!狈路鸩挥每匆仓滥菍π》蚱拊谄咸研∈依餂]干什么好事似的。 貼身丫頭什么的,就是這么討厭,對主子們太了解了。 洛瑾瑤從里頭走出來,撅嘴嗔一眼碧云道:“你一點也不可愛?!?/br> 秋夢噴笑,扶著廊柱,笑的身子發顫,碧云莫名,瞪大眼睛,深深不懂二小姐怎么忽然說她不可愛了,她的長相原本就不是可愛的啊。 周氏打量洛瑾瑤幾眼,見她雙眸晶亮猶如星子,臉蛋緋紅,唇瓣濕潤水澤,蓮步走來,整個身子都會發光似的,揚唇便笑,她笑卻非是笑話女兒沒干正經事,而是欣慰。 其實自洛瑾瑤從杭州回來,周氏便發覺了自己女兒的不同尋常,在她深知的阿瑤: 她嬌氣,那是自小玉粒金莼,身為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該有的; 她傲氣,一部分是因為她的出身,身在玉堂金門,自有傲氣的本錢,另一部分則來自于她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史典籍稍有涉獵,容顏絕色,氣度仙華; 嬌氣而不蠻橫,傲氣而不故作姿態,純真而不愚蠢,明辨是非,乖巧懂事,孝心真摯,大家閨秀。 雖時有自己的小脾氣卻無傷大雅,不令人反感,哪一個世家之中精心養育的女孩沒有自己的脾氣和講究?這些都是她用心培養而成,但自杭州回來之后這些就發生了偏差。 她仍然嬌氣,嬌氣的卻沒有底氣;仍有傲氣,在傲氣之中卻夾雜了小心翼翼,孝心比出嫁前更多,卻時時給人愧疚之感,仿佛把什么負擔背在了身上;而最令她心疼的是,女兒竟然學會了看人眼色行事,偶爾還會畏縮。 如此種種,將阿瑤原本的氣韻壓制,令她看起來偶爾顯得小家子氣。 愧疚倒是能理解,當時畢竟因她鬧出了那些事故,但畏縮氣和小心翼翼是哪里來的,縱然在當時身為父母的他們對她嚴厲訓斥呵責,卻不至于嚇壞了她的膽氣,身為他們唯一的嬌女,哪一次犯錯不是她來膝下撒撒嬌就過去了,阿瑤樣樣比人好,為何要畏縮?仿佛是因為什么事情而底氣不足的樣子。 出門一趟回家竟還學會看人眼色行事了,當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真是心疼極了,在阿瑤身上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嗎,她一個傲氣的女兒怎么忽然就像是見不得光似的。 如若是因為閨譽受損而被別人指摘所致,還不至于令她到這種程度,她養的女兒她知道,雖被人言所累之下以淚洗面卻不會那么容易就磨損她十多年養出來的傲氣,定然是還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私下里派人去杭州暗查,得出來的結果卻令她實在側目,沒成想這個女婿對女兒竟是那般寵愛。 那么阿瑤身上所發生的變化還是來自趙筠,卻又無蹤跡可尋,日思夜想實在令她迷惑,只能擱淺不提,只以為是女孩的心事罷了。 如今再看阿瑤,身上陰霾一掃而凈,整個人明媚歡顏,純真誠摯,仿佛腳下是踩著祥云的,時刻都能飛揚,真是讓人止不住的想要疼愛。 這才是她的阿瑤,真正的天之嬌女。 洛瑾瑤如同蝴蝶似的撲到周氏身上,抱著她的手臂輕搖,笑道:“阿娘,你又來看我了,我的傷都快好了?!?/br> 說著話母女二人往屋里走,周氏沒搭理錢金銀,她正生氣這臭小子昨天的態度,太囂張了。 錢金銀不以為意,交代一聲轉身出門。 “知道你沒受到洛誠的影響阿娘就放心了?!敝苁蠐崃藫崧彖幍膫?,見還沒上藥,便讓人將軟玉化瘀膏拿來。 “阿娘,在我心里誰也比不上你們重要,誰要傷害你們就是我的敵人,敵人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阿娘,我現在就有兩個愿望,一愿你和阿爹長命百歲,二愿與夫君白頭偕老,平安此生?!?/br> “甜嘴?!敝苁闲睦锒家惶鸹?,止不住的想真是我的乖女兒。 正說著話,紅薇進來了,道:“夫人,二爺回來了,正跪在院門外頭?!?/br> 周氏給洛瑾瑤包扎的動作不停,淡淡嗯了一聲,道:“將三夫人所做之事不要絲毫隱瞞的告訴他,看他想說什么?!?/br> 紅薇去后,周氏又道:“要說謙哥兒真是沒有一點錯處,是個好孩子,奈何攤上那些是非不分的至親,他才是可憐可悲。若不是顧忌著謙哥兒,三夫人依著我就賞她一杯毒酒的,可她就是大幸,生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我現在將她送去家庵清修,讓靜慧師太守著教化,已是最大的讓步了,這孩子如若還是不滿意,那我就徹底狠心!非我骨血其心必異,我萬萬不能養一個白眼狼?!?/br> 過了好半響兒紅薇才回來,臉上有笑,顯然是對洛謙的回答滿意,便道:“夫人,二爺說:大伯母能饒我母親一命,我知道是看在我不值錢的面子上,大伯母和大伯父的恩情洛謙全都記在心間,這些年我沒有常到您兩位長輩跟前晨昏定省,不是洛謙忘恩負義,實是不愿惹大哥忌諱,使得兄弟離心。 但洛謙待兩位長輩之心可昭日月,洛謙自小由大伯父啟蒙,會背的第一本書便是孝經,人之行,莫大于孝,大伯父撫育洛謙如親子,洛謙心中早已視大伯父為親父,然而三老爺三夫人到底為洛謙生身之父母,父可以不慈,母亦可以無德,然洛謙不可以不孝,謙哥兒知道謙哥兒令兩位長輩為難了,謙哥兒給大伯母磕頭,一謝大伯母慈悲,二謝大伯母寬容,三謝大伯母愛顧謙哥兒?!?/br> 紅薇道:“奴婢沒有二爺說的文縐,但大體上就是這些話,奴婢可是一句沒落?!?/br> 洛瑾瑤微訝,笑道:“難為你記性如此好?!?/br> “奴婢可就指著這點子本事伺候主子壓服小丫頭們呢?!奔t薇笑道。 周氏也笑,很是認同的點頭,夸道:“她記性好,咱們府上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我若有忘的,問她,她一定知道?!?/br> “那比我的碧云如何?” 碧云就在旁邊站著呢,聞言趕緊擺手,“我的二小姐,您可別抬舉奴婢了,奴婢但凡有紅薇jiejie的一半本事都該偷著笑了?!?/br> 紅薇大大方方的笑道:“若論記性,我實該受你們的夸贊?!?/br> 周氏噴笑,“好你個不謙虛的?!?/br> 說笑一回,回歸正題,紅薇接著道:“二爺說完話就開始磕頭,奴婢悄悄退回來令一個小丫頭躲在一旁數,這會兒還沒來稟報,看樣子二爺是還沒有停的意思?!?/br> 周氏沉吟片刻,自顧倒了茶來喝,舉重若輕的道:“讓他磕,讓他深刻的明白一回,非是嫡嫡的血親,誰也沒有義務無條件的養他,讓他明白,他此時所擁有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別像他大哥一樣想著不勞而獲,沒有擔當,扭曲別人的恩情,一味的怨恨。其實留著三房我心里是極為不滿的,但到底一筆寫不出一個‘洛’字,咱們這一房人丁實在單薄的可憐,嫡系只剩下三房,翻遍洛氏其他族人,能用的人也不少,可論起親近得我眼的還數洛謙,加之你父親在洛謙身上放了太多的期盼,我也不忍心令你父親為難,遂讓一步,留下洛謙,可留下洛謙就得留下三房?!?/br> 周氏搖搖頭,無奈道:“我就想著,罷了,無論多偉俊的參天大樹上沒有幾條蟲子,可只要主桿挺拔、康泰、正直,幾條蟲子又怕什么,若無蟲子,這日子還怪死寂的,沒趣味兒不是?!?/br> 說著笑了起來,“咱們就得知難而進,越挫越勇。有傷痛不怕,治就是了,不躲不避,從容淡定?!?/br> “嗯!”洛瑾瑤大大的點頭,笑嘻嘻的偎到周氏懷里拍馬屁道:“聽娘一席話勝讀十年書?!?/br> “跟你夫君學的,小嘴皮子油滑油滑的,我屑得你夸?!?/br> 娘兩個說笑一回,等周氏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出去見了洛謙一面,好言安撫,降服其心自是不提。 城南,有個大吉大利茶坊,旗桿上掛的旗子的的確確是喝茶的地兒,而剝開皮子往里頭一鉆就會發現,這里地地道道是個大賭坊,每日里人來人往,殊為熱鬧。 在這里,有人一夜暴富,從此金盆洗手;有人一夜成乞丐,跪在街頭悔恨當初,哭成狗;有人一夜之間瘋了,橫死街口;也有人被當街暴打,去了半條命。 如此種種,卻仍擋不住大波大波妄想一夜暴富的人往里頭鉆。 ☆、第92章 一念轉命(一) 這間賭坊很大,布置的簡單闊朗。這里人聲鼎沸,每一個角落都有掙命的人,有穿著粗布麻衣的,有光著腳的,有穿綢著錦帶玉的;有武夫莽漢,有官差小吏,還有小商大豪,各種各樣的人交雜在一起,摩肩擦踵,擠擠挨挨,一眼看不盡賭坊全景。 “大!大!大!”一個模樣還算周正,額頭飽滿的賭徒擠在人堆里,死死摟著跟前的一堆銀子、銀票、地契,瞪著桌子中間的色子盅,赤紅著眼睛扯著嗓子喊。 “??!??!??!”而另一個賭徒打著赤膊,卻撕扯著嗓子喊小,雙眼里全是窮途末路的瘋狂。 當荷官掀開漆黑的色子盅,打著赤膊的賭徒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贏了,我贏了!” 額頭飽滿的賭徒卻傻眼了,只知道呆子一般的摟著懷里的銀子,少頃他抓起一把銀票地契就跑,那打著赤膊,一身肌rou之人仿佛一早就防備上他了,一把將人抓住,按在地上就打,“往哪里跑你!” 說著話就是一陣胖揍。 圍觀的賭徒便幸災樂禍道:“我要是這人,一早就走了。贏了錢不走,不是傻蛋是什么,真白瞎了他之前的運氣?!?/br> 另一個人感慨道:“那股子勁上來了,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腿,拽都拽不走?!?/br> 擠在角落里的矮個子道:“這兩個人我跟了三天了,那個打赤膊的,原先是個行腳商,手里頭銀錢豐厚,他一進賭坊就被盯上了,盯他的人就是這個輸傻眼的,這小子是這里的???,運氣好的時候常能從外地人手里贏幾個小錢,這一回遇上硬茬子了?!?/br> 第四個人道:“要我說,這個行腳商才是真運氣,也是真豪杰,先是輸掉了所有家產,現在一把竟又贏回去了。大起大落,平常人誰受得了?!?/br> 矮個子道:“贏錢不走,割了蛋走,哈哈……這個人我認識,叫洛諍,魯國公是他出了房的伯父?!?/br> 打赤膊的行腳商對著洛諍按了手印的契書吹了口氣,踢他一腳道:“這五百兩銀子你打算什么時候還?我后兒個就要回家鄉,容不得你拖延。我也打聽過你,不就是背靠魯國公嗎,我不在燕京討生活,不怕你報復,何況我也把魯國公打聽了一遍,聽人說魯國公是個極為正直的人,正好,你若不還銀子,我就找上門去?!?/br> 說罷,拍拍屁股就走。 洛諍載了個大跟頭,趴在地上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 出了賭坊,走幾十步就是一條暗巷,巷子里頭靠墻站著一個人,不是做了一身商人打扮的錢金銀又是哪個。 “主子,我把那小子套進來了,您看?!毙心_商將五百兩的契書遞上。 錢金銀點點頭,“扮相不錯,去老孫那里領賞。晚上再去他家里鬧上一回,火上澆點油,他爺爺待他雖嚴厲卻只有這一個孫子。洛家其余族老那里,照此辦理,允你便宜行事?!?/br> “是?!边@“行腳商”很是興奮的點頭,激動道:“奴才最喜歡坑人了,坑一回人奴才渾身舒爽?!?/br> 錢金銀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 魯國公府,沁園。 地上堆著五六個箱籠,三夫人坐在其中一個最大的上面哭,“都是那個老妖婆抓著我的把柄威脅我干的,我是被逼無奈,為什么趕我去家庵,那里頭見天的吃素,敲木魚,念經,不見外人,那是人過的日子嗎,我不走,我死也不走。謙哥兒,你再去求求你大伯父,他最疼你看重你,我是你娘啊,未來狀元郎的親娘怎么能去家庵?!?/br> 洛謙站在一邊,唇瓣都被他自己咬爛了,無論三夫人怎樣哭求亂罵,他的回答就一句:請母親去家庵清修。 “你除了會說這一句還會說什么,你也是個白眼狼,我真是白疼你了?!比蛉恕班搿钡钠饋?,對著洛謙的臉就是一通扇,噼里啪啦,片刻功夫洛謙的臉就紅腫了起來。 三夫人心虛的后退數步,連忙又哭著抱住洛謙,“我的兒,你千萬別生娘的氣,娘是急了,娘不是故意打你的。好,娘去,娘去還不行,謙哥兒,我是你的生身之母,我給你的恩情大如天,你可不能自己過富貴日子把娘忘到腦后去啊,娘去后,你別忘了時常帶著吃用穿戴之物來看娘,娘喜歡吃大廚房孫大娘做的八寶鳳雞,魚rou圓子,鹵汁鳳爪,還有、還有……” 庵堂里清修之人哪能吃這些,此時若是拒絕她必然會鬧,若是應承,他又不愿意欺騙生母,遂閉口不言,可三夫人卻當洛謙是默認了,遂即高興起來。 “我果真是沒白疼你的,謙哥兒,娘還要時興的首飾戴,春夏秋冬每一季,你莫忘了提醒你大伯母,把我的分離送來給我,還是布匹毛皮等等,可都記下了?” 洛謙心里卻對周氏生了愧疚和感激之心,只覺得大房是真的對他們三房仁至義盡了,是他們三房對不住大房,不免發誓將來若有了出息必定回報。 三夫人瞪了半天,也沒得到兒子的回應,心里發慌,便假裝洛謙已經答應她了,含混過去后,一屁股坐到箱籠上又哭,“我的命好苦啊,嫁了個夫君偏不喜歡女人,我日日夜夜的獨守空閨,我也知道錯了,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你那個混帳沒王法的爹啊,我詛咒他死在礦場才好,那就是個畜生,對那個兔爺寵上天,對我們這些正經的妻妾除了折磨還是折磨,這閨房里頭的事情又是有苦難言的,我找誰說理去,你那個大哥自己作死就作死了,臨死他還咬我一口,也是個畜生……” 如此巴拉巴拉哭罵了一回,見洛謙立在那里始終如同木頭人一般不配合,覺得自己沒臉,一怒之下,這才不情不愿由府上家丁押送,登車離府。 處置完三夫人后,周氏將府里上下清理了一遍,把該賣的都賣的遠遠的,實在不能賣的,如白沫母女少不得便要臟了手,紅薇主動請命,親手給她們喂了毒酒,白沫臨死還掙扎哭喊了幾聲,罵周氏不講信用等語,端著毒酒的紅薇心中就罵她蠢貨,那等禁忌丑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容同樣知情的宋婆子活命,又可憐她一片孝心,送她上路的時候干凈利落,沒讓她活受罪。 如此,魯國公府變故之后,周氏便把尾巴清掃的差不多了,府中風氣空前清新。就只剩下一個最難處理的孫菲兒,將人關了幾天后,周氏終于做了決定。 天上飄著毛毛雨,落在身上連衣襟都沾濕不了,反倒是給亭臺樓閣,水榭花園添了些朦朧意境。 紅薇在前頭走,孫菲兒就在后頭小聲的啜泣,走了一路,孫菲兒就哭了一路,仿佛是要上斷頭臺似的。 實在是孫菲兒心中有鬼,她親眼目睹洛誠之死,雖沒看清是誰殺的,但卻懷疑突然出現的錢金銀,如此不免就懷疑周氏此番是要殺她滅口。 可她卻不想想,洛誠之死,卻是死了也白死,因他本身就在做違法的事情,她挾持傷人在先,錢金銀不過是為了救人而殺人,這種情況律法《大齊疏議》規定是無罪的。 紅薇早已向她說明了召見她的緣故,奈何人家就是想哭,那又有什么法子,紅薇只能由著她哭。 路經雙燕橋,洛文儒正打頭走來,孫菲兒一見就把自己往紅薇身后藏,她是真真無臉見這個父輩一般的人,同時也感激他,若非他心善,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導她,警醒她,她也不會迷途知返,這是她的恩人。 洛文儒卻一拍自己腦門,轉身又回了瑞華堂。 孫菲兒大大松了口氣。 “等,等等?!币粋€熟悉的男聲傳來,孫菲兒一怔,心想這不是那夜牡丹園勸她“別哭”的那道聲音嗎,那夜之后其實她就后悔了,實在不該和一個不清不楚的人說那些心里話,可那天夜里天黑,那人又沒看清她的臉,若真有事情查到自己頭上,自己打死不認就是了,但結果卻是沒有一點水花,這令她安心的同時又覺失望,她知道這府里客居了兩位公子,一個是大夫人的親侄兒,是家世顯赫的貴公子,一個則是窮族人,她私心里是希望自己遇上的是貴公子的。 貴公子不僅可救她脫離苦海,還能給她富貴尊榮。 雙眸不禁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