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正是幫許老先生揚名的時候。

    因為嚴大師不論怎么看，都是打眼了，都看錯了。

    還被宋老板打得很狼狽。

    所以此時正是嚴大師聲勢最弱的時候。

    那么一向被嚴大師打壓的許老先生，可以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了。

    因為許老先生對我們有恩。

    陳建英不愿意看到許老先生被人們這么看輕。

    于是這才站了出來。

    怎么幫許老先生正名呢？

    說許老先生人品好么？

    說許老先生之前的污點都是被那些人抹黑的么？

    說許老先生的良苦用心，就是不要讓你們普通人賭石賭得這么瘋狂么？

    這當然都是實話。

    但沒什么用。

    因為沒有人愛聽這個。

    這些人都是為了錢來的。

    他們不關心許老先生和嚴大師誰的人品更好。

    他們只關心，誰能讓他們發財。

    誰能讓他們發財，他們就尊敬誰。

    僅此而已。

    哪怕許老先生真是一個王八蛋，但只要能讓這些人覺得跟著許老先生能掙錢。

    那么許老先生也會被他們當祖宗一樣尊重。

    否則。

    如果許老先生只是一個迂腐的濫好人，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就是這么勢利。

    就是這么功利。

    就是這么直接。

    就是這么現實。

    在這里，有錢是大爺，沒錢是龜孫。

    沒有虛情假意，只要真金白銀。

    所以陳建英這才故意夸張了收益，引起了眾人的圍觀和激動。

    ……

    果然，陳建英這么一說。

    那些人頓時就把許老先生給圍了起來。

    “許老先生，指點指點我們吧！”

    “許大師，告訴我們賭石的秘訣吧！”

    “許大師，我是老張啊，之前我們吃過飯的?！?/br>
    “許大師，我早就仰慕您的大名了！”

    “許大爺，我特別崇拜你！”

    這些人把前幾天，吹捧嚴大師的話，幾乎原封未動地，又用到了許老先生的身上。

    因為之前嚴大師的失手，這些人失去了一個偶像。

    很需要再次樹立一個偶像。

    于是就都把眼光盯到了許老先生的身上。

    更諷刺的是。

    此時吹捧許老先生的人里面，就有前幾天，在公盤門口，諷刺許老先生的人。

    就是當日說許老先生是害群之馬的，當日說許老先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人。

    ……

    我和于小利，并沒有跟著過去。

    而是像兩個熱心觀眾那樣，來到了面如死灰，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宋老板面前。

    于小利蹲下了：“宋老板，感覺怎么樣？反正我感覺是真的挺爽的。真的，看到你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比自己中了1000萬還高興呢?！?/br>
    宋老板抬頭。

    雙眼通紅。

    “呵呵，你是在幸災樂禍嗎？”

    于小利很誠懇的點頭：“是的，我就是在幸災樂禍。雖然幸災樂禍不對，但我覺得，看你這個王八蛋的笑話，不算過分。你還記得我們打的賭么？輸了的管贏了的叫爹，現在我們賭贏了，我們拿了幾萬塊錢，就掙了100萬，你把褲子都輸沒了。所以別猶豫了，喊爹吧，雖然我很不想有你這樣的不孝子，但還是可以勉強答應你一聲的?！?/br>
    這就是最直接的在宋老板的傷口上撒鹽啊。

    我看宋老板的臉色，幾乎都要吐血了。

    于是決定趁熱打鐵，再刺激他一下。

    “宋老板，于小利其實和你是謙虛的，他可不是只掙了100萬，其實是掙了1000萬呢，你不恭喜我們一下么？”

    這刺激得果然有效。

    “滾！你們給我滾！”

    宋老板氣得歇斯底里，他順手抄起來身邊的碎石頭，就朝我們扔了過來。

    我們當然不能等著挨打。

    于是我們就趕緊離開。

    于小利甚至從地上撿起石塊還擊。

    于是，現場就在進行互相扔石頭的游戲。

    其實我們知道，光是嘲諷幾句，扔幾塊石頭，不會對這位缺德的宋老板產生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但能出一口氣也是好的。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不該痛打落水狗。

    不該落井下石。

    覺得那樣似乎不地道，不厚道。

    但面對宋老板這樣的癩皮狗，如果他落水了。

    不但要打。

    最好還要扒皮抽筋。

    要是他掉進井里了。

    不但要往井里面扔石頭，還要把井蓋給蓋上。

    宋老板把身邊一塊磚頭大小的碎石塊，沖我扔了過來。

    我急忙一躲。

    躲在了一根電線桿的后面。

    那塊石頭擊中了水泥的電線桿。

    然后落在了地上。

    又碎開了一角。

    我撿起那塊磚頭大小的石頭，正想反擊扔回去！

    忽然！

    我的手頓住了！

    因為我從那塊石頭的斷層里。

    從剛剛掉落的那一角里，看到了一抹鮮艷的紅！

    紅的耀眼。

    紅的奪目。

    紅的誘人。

    紅的純正。

    雖然我不懂這紅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本能地覺得，這是好東西。

    于是我當然不會再扔回去了。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像是紅磚大小的石頭，揣進了兜里。

    離開了現場。

    不管這是什么，我都不能讓宋老板知道，它落在了我的手里。

    要不然，他現在要搶回去，我怎么辦？

    但只要被我拿走了。

    他就算是知道了，想要回去，也辦不到了。

    因為我肯定不會承認的。

    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

    拿別人的東西，我會心里面有愧。

    但拿這個王八蛋的東西，我心里面心安理得。

    ……

    晚上，在我們租住的民宿里面。

    我們三個人，都看著那塊磚頭的斷層。

    “真的很漂亮??！”陳建英說。

    “是啊，紅彤彤的，像是早上的太陽一樣?！庇谛±f。

    “這是什么??？是翡翠么？”我也說。

    “可翡翠不都是綠色的么？越綠的越值錢？”陳建英說。

    我和于小利都點頭。

    這也是我們共同的想法。

    不管是來賭石之前，還是來賭石之后，我們接受的知識都是翡翠是綠色的。

    越綠的越值錢。

    比如一個綠就可以分很多種。

    價值最高的當然是帝王綠。

    此外還有正陽綠，陽綠，菠菜綠，秧苗綠，蘋果綠，蔥芯綠，瓜皮綠，豆青綠，絲瓜綠等。

    價值從高到低。

    所以現在發現出了紅色。

    我們都有些拿不準了。

    “是不是雞血石??？”我忽然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雞血石是什么東西。

    只是之前好像聽有人這么說過，所以才提了出來。

    “要是雞血石也不錯啊，聽說也挺值錢的?！标惤ㄓ⒄f。

    正在這時，接到我們電話的許老先生也來了。

    我看著許老先生笑著說：“許老先生，今天總算是揚眉吐氣了吧？”

    于小利也說：“今天許老先生大獲全勝，那個嚴大師一敗涂地啊，應該好好祝賀一下，晚上我們喝點?！?/br>
    可許老先生卻是微微一嘆：“我真贏了么？我師弟真的輸了么？”

    許老先生的話，讓于小利和陳建英都有些不太懂。

    明明今天許老先生很風光的??？

    身邊擁躉無數。

    想必以后不會再有人敢質疑許老先生的水平了。

    而嚴大師，今天也確實丟了很大的面子。

    難道這還不是贏了么？

    我想了想，這才開口：“我覺得許老先生會有這樣的反應，應該有以下幾個原因。第一，老先生這一次解石，其實只解出了100萬的翡翠，雖然相對于我們的投資來說，這已經是大賺了，因為差不多有100倍的利潤，按照那個宋老板500萬投資的話，他只有賺5個億，才能達到我們的水平。但畢竟純以數字來說，不是建英吹出去的1000萬。許老先生是一個很嚴謹的人，所以不是太樂意我們用這種吹噓的方式宣傳吧？畢竟這樣子屬于夸張炒作，其實是嚴大師那伙人慣用的招數，許老先生是不屑為之的?！?/br>
    許老先生沒否認。

    那就是承認了。

    陳建英顯得很羞愧，覺得是自己辦了一件蠢事。

    急忙道歉：“老先生，對不起啊，我沒想那么多，我就是看那些人總跟著起哄不爽，這才想要震他們一下?！?/br>
    許老先生擺手：“小陳，你這話就說的見外了，我不是那種不知道好歹的人，明白你是為了我好?！?/br>
    我對陳建英說：“是啊，老先生沒有怪你，否則當時就直接否認了，現在也不會來了?！?/br>
    然后我繼續說：“老先生覺得不開心的原因更主要的是，他并不喜歡那些人的追捧。不喜歡那些人因為看到掙大錢了，就對老先生趨之若鶩，陷入瘋狂。因為爭名逐利，正是老先生所反對的。本質上，那些人，其實都是和嚴大師一樣的價值觀，都是金錢至上，都是只看到了賭石帶來的巨大利益，而不管自己有沒有賭石的知識，就貿然進場。他們追捧許老先生，不是贊同許老先生的為人，而只是把許老先生當成了同嚴大師一樣的人，這可是許老先生心里面十分抗拒的。所以從這個觀點上看，今天許老先生贏了，但許老先生的價值觀沒贏。嚴大師輸了，但嚴大師的價值觀沒輸?！?/br>
    我說的有些拗口。

    像是繞口令一樣。

    但陳建英與于小利都是聰明人，都聽懂了。

    許老先生更是很感慨：“歡喜啊，你真是老夫的忘年之交啊?！?/br>
    ……

    我們扯了一陣閑話，然后終于說到了正事。

    就是我撿回來的那塊紅色的石頭。

    許老先生看到那塊石頭，也是一愣。

    然后仔細看了起來。

    陳建英在一邊問：“老先生，這是雞血石么？雞血石值錢么？”

    許老先生足足看了十分鐘。

    然后站直了身體：“雞血石？雞血石是辰砂條帶的地開石，因鮮紅色似雞血的辰砂而得名。同壽山石、青田石、巴林石一起，并列為四大國石，主要是作為印章的原料，因為產量稀少，當然十分珍貴了。我記得，十幾年前，我參加一場珠寶玉石拍賣會，當時上拍的一塊雞血石，最后拍出了3000萬的價格?！?/br>
    3000萬？

    我們都咋舌了。

    許老先生繼續說：“別看是3000萬元拍的，那也是賺大了。那塊雞血石能做出30多枚大紅袍的印章，每枚大紅袍的印章在市面上都價值數百萬。這么一算，其實整塊石頭的價格已經過億了?！?/br>
    聽到這里。

    陳建英與于小利都發出了歡呼。

    “發財了??！”

    “哈哈哈，一個億??！”

    我也激動了起來。

    但許老先生隨后的話，就等于潑了一盆冷水。

    “你們別激動，這不是雞血石。雞血石的產地就那么幾個，不會出現在我們這里的?！?/br>
    我們三個人都傻了。

    白高興了。

    你說你這個許老先生。

    不是雞血石，你瞎介紹什么？

    不是耍我們玩么？

    陳建英就說：“許老先生，別賣關子了。那這不是雞血石這是啥？換句話說，這東西值錢不？”

    許老先生臉上露出微笑：“這是翡翠原石解出來的，當然就是翡翠了?！?/br>
    居然還是翡翠？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我開口問：“許老先生，翡翠還有紅的么？”

    許老先生點頭：“是的，翡翠當然有紅的。只看名字，翡翠的翠，就是綠色的意思。而翡翠的翡，其實就是紅色的意思。一般人都以為，翡翠只有綠色，其實翡翠還有紅色，也有黃色，分別叫紅翡和黃翡。不論是紅色，還是黃色，其實都是次生色，這個我就不多解釋了，因為你們也聽不懂?！?/br>
    陳建英問：“是啊，我們確實聽不懂，那么紅翡和黃翡值錢么？是不是沒有綠的值錢？”

    許老先生點頭：“通常來說是這樣的。當然是綠色的翡翠更值錢。因為大多數的紅翡的種水都不會很好，顏色也不太純，都是雜著一些其他的顏色，比如黃紅，橙紅，褐紅等。黃翡也是一樣，大家所普遍能看到的黃翡成色也都不是很好，這就造成了，不論是紅翡還是黃翡，都價值不高。就說紅翡的原石吧，一般就值幾千元，甚至更便宜，幾百塊錢吧?！?/br>
    他這么一說，我們三個人都嘆氣了。

    本以為這塊石頭出現的如此富有戲劇性。

    如此傳奇。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們都以為撿到寶貝了呢。

    更是撿到了宋老板那個王八蛋的寶貝，我們都很激動興奮。

    現在被許老先生一說，根本不值錢。

    我們都很失望。

    因為沒發財失望。

    因為沒占到宋老板的便宜而失望。

    看到我們三個人如此失望。

    許老先生笑的更開心：“但我說的那是一般的情況，可不包括眼前這塊。眼前這塊紅翡，色調亮麗、鮮艷，就像是雞冠的顏色一樣，這在行內叫做雞冠紅，且玉質細膩通透，已經達到了玻璃種的檔次，所以我可以斷定，這是一塊極品的紅翡?！?/br>
    玻璃種？

    極品？

    這幾個字一出口。

    我們三個人都激動了。

    “多少錢！”

    我們三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不要怪我們庸俗，只是除了問價，我們也不知道再問什么了。

    “我覺得，按照現在的切口，如果顏色能滲進去5公分的話，這塊料子，500萬吧。雖然是玻璃種，但畢竟體積還小，但這個價格，已經很可以了。這真是從那塊原石里面撿到的？哎，知道了這些，我覺得很安慰啊。我當時就覺得，那塊石頭一定能出精品，只是沒想到，精品不是高冰種的綠翡，而是玻璃種的紅翡啊。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歡喜姑娘，你可撿了一個大漏啊?！?/br>
    許老先生給出價格了。

    我們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了。

    撿漏，是珠寶古玩行的術語。

    就是用很便宜的價錢買到很值錢的古玩，而且賣家是不知情的。

    此時用在我的身上，還真的挺合適的。

    現在那位已經瘋了的宋老板就絕對不知道，他把800萬的紅翡，直接當磚頭扔給我了。

    要是知道了。

    不得氣死了??？

    或者想弄死我。

    甚至買兇殺人。

    “那趕緊解吧！”兩個活寶開始催促。

    許老先生當仁不讓。

    開始解石。

    這塊原石很小，所以解起來很容易。

    根本不用打磨機、切割機。

    都是用的砂紙。

    但因為是玻璃種，所以許老先生很小心。

    慢慢的，開始給原石蛻皮。

    出了2公分的紅翡！

    我們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但……

    紅色沒了！

    后面變成了紫色！

    等2公分的紫色后。

    居然又出現了2公分的綠色！

    我們三個人都有些傻眼。

    沒想到為什么一塊小小的原石里面，居然出現了三種不同顏色的翡翠？

    大雜燴么？

    這該怎么理解呢？

    是不是就沒有原來想的那么值錢了？

    在我們的認知中，當然是純色比雜色更值錢了。

    許老先生看出了我們的心思。

    于是說道：“綠色的我就不介紹了，這是滿綠。這個紫色，在行內叫做紫羅蘭。紫羅蘭翡翠也是一種比較有價值的顏色。所以說，現在一塊原石，不但出了三種顏色，還都是玻璃種啊。難得，太難得了！我之前只是聽說過，見過樣品，但自己親手解出來，這還是第一次?！?/br>
    于小利問：“許老先生，那這顏色不是雜了么？還很值錢么？”

    許老先生笑著說：“值錢，當然值錢！紅翡、綠翡、紫羅蘭翡翠同時出現，這就是俗稱的福祿壽翡翠，還有稱為桃園三結義的，你這個又是玻璃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體積太小。這么說吧，這塊原石，3000萬沒跑了！”

    3000萬！

    這塊原石價值3000萬！

    這個數字簡直是讓人恍惚啊。

    我們三個人，都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