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怎么?” 白秀麒醒了,第一眼就看見了蹲坐在地上的江成路。雖然他的頭腦中暫時還是一片空白,但本能地已經伸出手去。 而就在被白秀麒觸摸的那一瞬間,疼痛與憤懣從江成路的身體里消失了。他愕然地抬起頭來,正對上白秀麒懵懂而關切的視線。 這一刻,兩道目光相交,深深地映入彼此的腦海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白秀麒終于感覺到身上的異樣。他一低頭,立刻皺起了雙眉。 “搞什么?” 他將擱在肚子上的洗碗布拈起來,接著發現了殘留在胸口的胭脂痕跡。 “呃?!苯陕窊现约旱哪X袋:“該從哪里說起呢……” “從我怎么躺到這張床上說起?!?/br> 白秀麒將撩起的上衣拉回原處,從硬邦邦的單人床上坐起身來:“我只記得我被什么東西砸中了?!?/br> “對,是被砸中了。被一只古董胭脂盒,然后你就暈了?!苯陕犯纱嚅_始半真半假地解釋。 一只胭脂盒能有多大?就算是石頭做的,那點兒高度也砸不暈人吧。 白秀麒當然不相信這套說辭,可是他沾了一點殘留的紅色痕跡仔細鑒別,又確實聞見了一種胭脂水粉的淡香氣味。況且,自己的確是在被東西砸中之后失去了意識,這么解釋荒唐卻合理。 算了,反正自己也沒有被怎么樣。他不喜歡刨根問底,于是搖搖腦袋表示這事算是過去了。 “險情”排除,江成路松了一口氣肚子又開始咕咕直叫。他走到灶臺邊上,關掉小火,從碗櫥里取出大碗開始盛湯。 掀開蓋子的瞬間,rou湯的濃香沖天而起,以白汽的姿態在狹小的空間里起舞。白秀麒咽下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認自己也餓了。 “在這兒吃吧?!苯陕氛泻舻溃骸熬褪菦]什么好菜,小東家不要嫌棄?!?/br> “叫我什么?”白秀麒啞然。 “白老先生是東家,你是小東家?!苯陕愤€挺理直氣壯:“或者你更喜歡我叫你白先生?” 白先生這個稱呼實在太過僵硬,直接叫“秀麒”又過于親昵,其他的稱呼白秀麒暫時還想不出來……他又怕麻煩地搖了搖頭,走過去坐到桌子邊上。 “哎,隨你了?!?/br> 兩個盛滿了米飯的碗已經放在了桌子上,除了土豆子排湯之外,還有一個炒青菜。因為剛才他們出去轉了一圈的緣故,看起來已經有點涼了。 “招待不周哈?!苯陕钒芽曜臃旁诎仔泖杳媲?。 “是我打擾了?!卑仔泖钃u了搖頭。 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這頓午餐的味道比想象當中的要美味許多。 雖然看起來只是尋常的食材和普通的烹飪手法,但是白秀麒卻覺得自己的特別中意這種味道。 這種感覺……并不止是簡單的“好吃”,更有一種“原本就該是這個味道”的理所當然。 難道以前吃到過江成路煮的菜? 怎么可能。 白秀麒笑自己神經過敏,又夾起一筷子青菜。目光不經意地一掃,落在了桌面遠處,那袋子他買來的櫻桃上面。 不知道什么時候,原本扎緊的塑料袋口已經被解開了,可以看見一顆顆粉嫩的水晶櫻桃,但真正讓白秀麒感到奇怪的是,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櫻桃果rou已經被吃掉,只剩下與梗相連的果核。 再仔細看,有幾個櫻桃梗甚至還打著結。 難道是江成路干的? 不會,那家伙自稱把他給背下樓之后,就一直在忙著想要擦掉那些胭脂的痕跡,又怎么會有空坐到桌子邊上磕櫻桃玩兒。 那難不成是賣櫻桃的老太太使了障眼法? 這又是何苦? 越想越亂,白秀麒干脆伸手過去拉下塑料袋,指著那打了結的櫻桃梗嘖了一聲:“你吃的?舌功不錯?!?/br> 江成路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接著才尷尬地點了點頭:“呃,呵呵……我打小就喜歡吃櫻桃,無聊就練出來了?!?/br> 騙子,白秀麒在心里冷笑。 江成路臉上的每一塊肌rou都在說明他正在撒謊。 但如果不是他,櫻桃又是被誰吃掉的? 老鼠?會把櫻桃梗打結?就算真的會,江成路也沒有必要為老鼠打掩護。 好煩,又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白秀麒有些煩躁起來,他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一個到處是謎團的房間里。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向來討厭麻煩、不愛刨根問題的自己,卻對于這些謎團產生了好奇。 “吃飽了?!?/br>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來,不顧江成路的客套執意要清洗自己的碗。洗碗池就在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可是擰開水龍頭他才記起來,這個家中唯一的洗碗布被自己落在了床鋪上。 于是他重新走向床邊,撿起那塊潮濕的抹布,毫不意外地看見床單上已經滲出了一灘水印。 而那床藍色方格的床單,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沒有清洗過了。 他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覺得有點無法直視這樣的生存環境。 “你就打算一輩子當個公寓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