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方靜買了點油條跟豆漿上來,主要是為了換換口味。每天吃手抓餅再好吃也會膩了不是??伤蟻淼臅r候臉色卻不大好。 陸惜杰擺好了桌子,見狀問:“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方靜說:“我、我看見他了。他就在你原來賣餅的地方呢?!?/br> 陸惜杰一聽便知這是說陸勝天呢,于是趕緊安撫著說:“沒事的媽,他可能是想來看看我在沒在那兒,不用管他?!?/br> 張棟也明白過味兒來了,邊吃邊跟方靜說:“是啊姨,您別擔心,一會兒我出去要是還看見他就給他支遠遠兒的!” 方靜點了點頭,最后把吃完的東西都給收拾了。她在搬新房之前大概都會住在這里,雖然可能有些不方便,但是她也確實不想再回煤廠附近那個家,那里有太多她不想回憶起來的東西。 張棟準備了一番離開,陸惜杰見時間還早,便去了一趟批發市場。如今他批到家里的貨是越來越多了,因為在梁大姐之后張棟又弄來了三個加盟商,雖然都是b類加盟,但是四個加起來就是八千塊的加盟費,就算分了張棟一半但還是賺了一半,更何況在他這里批原材料才是源源不斷的收入,這已經比他預想的好了太多了,而這也是為什么他讓母親在家里幫他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為了房號,他大概當時就直接讓母親辭職了。 批發市場里正是人頭攢動的時候,陸惜杰拿了十箱烤腸,兩箱沙拉醬跟兩箱番茄醬,之后又批了些魚排跟黑胡椒汁之類的東西。 老板跟他已然十分熟悉,見他拿得越來越多,笑說:“小陸,以后你就別過來了,要用貨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找人給你送過去,這太多了你來回也不方便?!?/br> 陸惜杰正打算提這事呢,這下對方先說出來倒是更好了,便說:“那行,我正愁著沒時間呢,那以后我就直接打電話了,貨送到家我再給你結錢?!?/br> 老板痛快地答應下來,并多贈了陸惜杰一小包新上的鴨胸切片。 陸惜杰拿了之后離開,想著陳源不知道來沒來。他們說好的是八點半,現在已經快到時間了。不過遲到總不好,他便把張棟的破二手自行車騎得飛快,恨不得輪子都要飛出去,如此總算趕在八點半剛過一分時到了張棟家。 陳源就在樓下,他戴著棒球帽,今天穿的是件格子短袖襯衫和鐵灰色工裝褲,腳蹬籃球鞋,手腕上戴著一只黑色的運動手表,看起來朝氣蓬勃的。見陸惜杰來,他直接上手去幫忙搬東西。兩人一人一半,一下就把所有的材料全抱起來了。陳源見陸惜杰額頭上的汗,想了想說:“以后騎車子別太快,晚點兒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安全?!?/br> 陸惜杰點點頭,“嗯,你說的是?!?/br> 方靜開門的時候先見著的是陳源,這讓她愣了一下才把東西接過去,而陸惜杰看到她這表情之后則見鬼地想起了夜里荒唐的夢,因此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看陳源這次來好像什么都沒帶,便問:“滅蟻藥呢?” 陳源從自己的褲子兜里拿出兩包米黃色的粉沫舉了舉,然后才問了問螞蟻主要出沒的幾個地方在哪。 那藥聞著就有股淡淡的甜味兒,陸惜杰都有點想嘗一口的沖動。他不太抽煙,但是挺喜歡吃糖的,只是平時太忙,連買糖的時候都很少了。 陳源看了一下屋里的格局,之后便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上,仔細地把那些粉沫灑到了各個角落,特別是木質的家具周邊,都比別的地方多灑了一些。 陸惜杰看了看時間,其實已經到了該出門的時候,但是想到母親昨夜里問過的問題,他有點不放心。萬一他媽要是一個忍不住去試探陳源,那不是坑了么?! 方靜正愁著兒子怎么還不出門呢,這便問:“兒子,你怎么還不走???不是說白天有事?” 陸惜杰“啊”一聲,不動地方。 陳源轉過頭看了一眼,陸惜杰沒敢在他媽疑惑的目光下對陳源使眼色,于是他只能硬著頭皮邊往后陽臺走邊說:“我看看路上掉沒掉東西!” 方靜皺皺眉,而陳源則看出些貓膩,拿著藥慢慢往后陽臺那邊撒去??匆姾箨柵_上掛著的東西,他抿唇輕咳一聲問陸惜杰,“喜歡大力水手?” 陸惜杰想都不想地說:“你怎么知道?” 剛說完,一滴水落在了他脖子上。他仰頭一看,上頭居然是他早上晾的內褲!媽的,他擰得挺干的啊,怎么還會落水! 外頭剛收完攤子的張棟默默地想,陸惜杰應該不會發現他不小心把他的內褲弄掉了,所以用水沖了一遍,而且還沒有擰干就直接晾上去了吧?肯定不會! 陳源蹲下來撒藥,小聲問:“你有事跟我說?” 陸惜杰繃著臉,還是那句話,“你怎么知道?” 陳源下巴朝外一努,聲音依舊壓得很低,低得給人一種曖昧的錯覺,“出去等我,馬上好?!?/br> 陸惜杰于是直起身拍拍褲子,“媽!我還有事先走了!” 方靜不明所以地“哦”一聲,“在外頭注意點兒安全,別讓媽惦記啊?!?/br> 陸惜杰瞪了眼在后陽臺飄飄蕩蕩的大力水手,神情相當復雜! 其實陸惜杰跟陳源還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甚至有點兒想躲著他,因為他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夢見跟陳源發生性關系,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說他這個年紀思春吧倒也正常,但他畢竟都活過兩世的人了,難道還克制不住那些青春期的幻想嗎?簡直荒謬! 可是比以上更可怕的是,他mama對陳源有什么誤解…… 這世上的同性戀不少,但還沒有多到遍地都是的地步,所以陸惜杰下意識把陳源當成了直的,也就不希望他mama多想些什么再誤會人家,畢竟陳源是難得的朋友。 或許該暫時保持一些距離吧,陸惜杰暗暗想。 張棟這時候推著車過來了,得意地說:“我把陸勝天給支火車站去了!” 陸惜杰:“咋說的?” 張棟說:“我說你在火車站附近弄了個新的攤子,就趕著早上人最多的時候賣。那會兒那一片全是人,別說你不在那兒,你就是真在那兒他也找不著!” 陸惜杰笑,“干得漂亮!” 張棟把東西往上抱,陸惜杰卻因為跟母親說好了出去有事便沒有再上樓。還好陳源這時候出來了,兩人便找了不會被方靜看見的位置離開。 陸惜杰說:“還真挺快的,我媽沒說什么吧?” 陳源搖搖頭,突然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果我說陸勝天可能要坐牢,你會后悔之前的決定么?” ☆、第二十五章 陸勝天被打 破壞軍婚是犯法的,《刑法》第二百五十九條規定,明知是現役軍人的配偶而與之同居或者結婚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陸勝天當年跟方嫻的來往是否密切這一點無人知曉,但是駱思和駱念這兩個孩子的存在就能讓陸勝天嘗嘗蹲大獄的滋味。 方嫻曾作為軍官家屬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很是過了一陣提心吊膽的日子,因為她確實不清楚陸惜杰到底知道多少,陸惜杰又是怎么知道她跟陸勝天在一起的,這讓她慌慌不安,就連上班的時候都有些魂不守舍。 陸勝天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現在回煤廠附近的家連個給他做飯的人都沒有,那娘倆自從消失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可是他又不可能去方嫻那兒住,更不可能天天住賓館。以前沒那個條件,現在就更沒有了。而且因為房子沒要到手的事情,方嫻對他很是埋怨,所以他現在下班都是要么從外頭買點東西回家對付一口,要么到家自己做點吃的。 對著冷鍋冷灶,陸勝天這個憋氣。去陸惜杰原來賣餅的地方想看看那小子是不是還在那兒,結果沒見著不說,把攤子兌過來那小子還告訴他陸惜杰在火車站附近弄了一個新攤子!他于是花了好幾個早晨跟沒頭蒼蠅似的去火車站附近亂找一通,想著找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砸了那小子的破餅攤,可找了好些天都沒找著! 而且他怎么也沒料到方靜居然請了個長假!一開始他還想著在家里堵不著,不可能在廠子里也堵不著吧?結果倒好,還真就幾天不見人影!問了主任才知道方靜請了長假! 卓欣欣是知道事情大概的,所以陸勝天來找她問方靜去處的時候,她直接說了句:“不知道,你跟她兩口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一個搞破鞋的人還有臉了?她平生最看不上這種人!方嫻那人她也見過,說實話確實比方靜要漂亮,而且人家舍得花錢還愛打扮啊,所以一看就比她們這樣的婦女要年輕亮麗許多,可是方靜多賢惠啊,所以在她看來陸勝天就是個膚淺的瞎子。 陸勝天在卓欣欣那里沒落著好,心里不禁琢磨,他跟方嫻的事難道卓欣欣也知道?平日里方靜跟卓欣欣關系最好了,別不是方靜那臭娘們兒跟卓欣欣說了什么吧? 各種猜測跟怨懟滋生在陸勝天的心里,這日,他終于想起了還有劉萬山。陸惜杰有一陣跟劉萬山走得挺近,總說去劉萬山家,那劉萬山或許知道陸惜杰在哪兒?于是下了班,陸勝天連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找到了劉萬山家在本市的浴池。這地他沒來過,但卻聽廠子里的人說過,因為廠里也有劉崢的朋友。 劉崢下樓的時候見到陸勝天,便明白他是為什么來了。前些日子陸惜杰來過電話,說陸勝天沒準會找來問他們在哪兒,那時候陸惜杰就說了,就說不知道就行。 因為開學之后劉萬山就念高三,正是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階段,所以陸惜杰最近不太上門,也是不想耽誤劉萬山復習,于是劉崢兩口子是越發覺得陸惜杰懂事,看陸勝天就越發覺得他不是個東西。 林子琪笑得不無嘲諷,“老陸你這話說得可有意思,你們一家人,你都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我們怎么會知道???最近我兒子學習忙,小杰那孩子懂事,都不來找他玩了,說是讓他安心考完試再說的。所以我估摸著,我兒子高考前他應該是不會來了?!?/br> 劉萬山高考?!那不是還得將近一年呢! 陸勝天壓抑著怒火,“那他就沒給劉萬山留個電話什么的?” 劉崢說:“不就是你家電話么?咋的?小杰他搬出去了?” 陸勝天心說老子也想知道他是不是徹底搬出去了! 又碰了個軟釘子,陸勝天心情極不好,于是他也不回家了,干脆打電話把方嫻叫了出來。哪知方嫻面色慘白,早已沒了往日的艷麗模樣! “你這是怎么了?”陸勝天問。 方嫻喝了一大杯水才說:“我也不知道,這幾天總覺著像有什么事要發生似的,弄得我夜里都睡不好。我們單位好像要裁人呢,我這一年請了好些次假,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個被裁?!?/br> 陸勝天說:“亂想什么?你那工作是駱忠良他爹給你安排的,誰敢裁你?” 方嫻也知道,自己是靠關系才進了那么清閑的單位,正常來說沒人敢裁她才是。但就是奇怪,她這幾天心里總是緊張得厲害。 陸勝天又安慰了幾句,又說:“小嫻,房子馬上就下來了,要不按我的意思,你那兒要是有錢的話就用你的錢再買一套吧,生活費咱倆可以再賺么,但是我倆不能連個窩都沒有啊你說是不?” 方嫻一開始就不想掏錢,聞言怎么會同意?她這幾天本來就心情不好,便難得的拉下了臉,“勝天,我就那點錢,還得留著以防萬一呢。房子還是先不買了吧,不是還有住的地方么?!?/br> 陸勝天這一聽臉色也不太好看,她是有住的地方了,可他還住在窩棚里呢!兩人于是就各自吃了一碗牛rou面不歡而散。 方嫻臨走前說:“勝天,咱們最近盡量別見面了,等過了年再說吧?!?/br> 陸勝天見方嫻走的路不是回家的方向,忍不住問:“你去哪兒?” 方嫻說:“我去韓爽那兒,你有事就往那兒打電話?!?/br> 與此同時,劉崢正在給陸惜杰打電話,說陸勝天來過的事。 陸惜杰聽著和面機嗡嗡的聲音說:“我知道了劉叔,謝謝您。還有上次我拜托您的事,麻煩您也幫我留意一下,是他的最好,不是他的那別人的也行?!?/br> 劉崢說:“放心吧,我看這事八九不離十?!?/br> 陸惜杰又說:“還有煤廠旁邊的房子我想租出去,您有什么想法么?” 莊少風原來的家早就在搬出去時賣給劉萬山家了,所以這事只要聽劉崢一個人的意見便可。 劉崢說:“這有什么不行的,甭管租多少都是錢,能租就租吧,你看著辦就行,反正那地方我們也不住,這事叔信得過你?!?/br> 陸惜杰于是道了謝把電話掛了。 劉崢看著話筒低低地嘆一聲,對林子琪說:“小杰這小子將來肯定有出息,我瞅著老陸他非得有后悔的一天?!?/br> 林子琪磕著瓜子,啐了句:“后悔也是他自找的,活該!” 陸勝天就是活該,陸惜杰一直是這么以為的,所以在征得劉崢的同意之后,他就把房子給租出去了,租給了一戶拾荒的人家,三個屋加一個小院,一個月一百塊,半年一交就是六百。雖然少,但他還是抽空去給劉家送了四百。 于是某日陸勝天下班拎著一碗刀削面回家的時候,開門就發現本就不大的小院子里擺得到處都是破銅爛鐵跟瓶瓶罐罐!還有一個穿得跟難民似的女人,見他便瞪著他,兇巴巴地問:“你誰???進錯門了吧?” 陸惜杰把房子租給這戶人家的時候說得很清楚,這院里沒“人”,于是新房戶自動把陸勝天當成了“入侵者”! 陸勝天氣慘了,最近到處不順心,這又來了一個添堵的,他見對方一介女流,也沒什么好怕的,于是開了門便說:“這他媽是我家,你個臭娘們兒趕緊把這些破爛給我搬出去!” 那女的卻也不是善茬,掐腰大喊:“你罵誰吶?有種再給老娘罵一個!老娘可是簽了合同交了錢的,要出去也是你出去!走,別在老娘家里站著礙眼!” 陸勝天能去哪兒啊,他就這么一個能住人的地方!于是他也怒了,啪地把面往那人臉上一甩,上手便把人推到了門外,并且說得十分清楚,“你個損娘們兒愛滾哪滾哪兒去!這他媽是老子的家!” 砰!大門關了,女人在外頭破口大罵! 陸勝天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進屋。誰知這時候屋里走出來一大一小倆男人,小的去把大門開了,大的問陸勝天,“你誰???” 陸勝天望著對面五大三粗,面色黝黑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沒敢回答,門外的女人卻在這時候進來了,她指著陸勝天便對那年長的大聲哭嚎,“他爹,這人他打我!” 男人聽了妻子的話,雙眼怒瞪,“啥?”然后上去噼啪便是對著陸勝天一頓胖揍!女人也跟著連掐帶撓,一家三口直接把陸勝天給削懵圈了,收拾得陸勝天嗷嗷直叫喚,特別是被爐勾子抽到腰上的時候登時大喊:“救命啊,打死人啦!啊——!”從頭到尾就沒有好動靜。 鄰居倒是聽見了,但是陸勝天往日里也不跟鄰居交好,又總打孩子,所以人都不待見他,聽著了也沒出來幫忙! 最后陸勝天被撓得滿臉花,直接被那一大一小跟丟拉圾似的丟出去了。 砰! 大門又關上了。陸勝天齜牙咧嘴半天,一瘸一拐地去給方嫻打電話。 ☆、第二十六章 買了兩套房